第1章 章
第 1 章
艾亞私立高中，3-2班。
講臺上，老師抽出文件夾中的成績報告單，一一報出上面的名字，按照成績從低到高的順序，讓被叫到的學生上前去拿。
5573趁此時機呼喚道：“宿主，你現在可以醒來了。”
女生眼睫顫動，一雙漆黑沉冷得如死水般的眸子睜開，在恢複意識後，她最先獲得的感官是嗅覺，一股她無法抵抗的香味湧入她的鼻腔。
香，不是很香，但是她已經太久沒有聞到人味，沉寂許久的欲望都在此刻被點燃。
岑商鼻尖翕動，下意識順着最近的香源靠近。
“岑商你怎麽了。”
同桌是個戴着黑鏡框的女生，她茫然無措地看着鼻尖都要貼到她臉頰的岑商，不得不往後仰，但這不會使岑商停下，忍不了的她出聲問道。
岑商沒回話，動作克制地停止，對着她吞咽口水。
活人，想咬一口。
覺察她危險想法的5573在她識海中警鈴大作，嗡嗡嗡吵得她腦袋暈。
“宿主請你冷靜，他們只是一串數據，是數據！”
岑商漆黑的瞳孔眨也不眨，回道：“我不挑食。”
味道再糟糕她都能下肚，她一點都不挑的。
“岑商，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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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不輕不重地敲了下講臺，目光嚴厲地掃了過來。
岑商看了過去，那雙死水般的眸子難得泛起波瀾，隐隐有亮光浮現。
這個人比眼前的還要香。
岑商喜歡吃情緒強烈的靈魂，尤以憤怒、恐懼、嫉妒、厭恨等這類情緒為主，這個人就沾了不少情緒的香味，是在岑商的食譜上。
老師推推眼鏡，眼鏡下譏诮的目光能使一切有羞恥心的學生難堪想逃離。
“這次成績你又是倒三，過來拿成績單。”
5537的警鈴還在作響，生怕她張口把這裏的人全部吃完似的。岑商不得不道：“你別吵，我只是聞聞。”
5573知道岑商是個乖孩子，雖然是個女鬼，但性格單純，被它三言兩語就忽悠成了主播，這點讓5573一直過意不去。
但還是提醒道：“宿主你會有機會吃他們，我不騙你，可現在不行，你要記得我們的直播目标是宣傳真善美。”
岑商道：“我忍住。”
女鬼岑商習慣以飄代步，所以當她起身朝講臺上走時，便形成了兩條腿順拐走路的場面。
多道怪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5573連忙提醒：“宿主，你現在是人不要飄着走。”
“我第一次做食物，會努力适應。”
岑商搜尋這具身體的記憶，她參演的這場全息虛拟直播真人秀為她提供了所扮演角色的過往人生經歷記憶。
憑借着記憶，她以一種艱難的走姿前進，不聽使喚的腳看起來就像人類早期馴服高跟鞋紀錄片。
岑商腳下一扭，無意往左邊偏移，手下意識借力扶在左邊的桌沿時，胳膊肘頂到座位上的人的眼角，還刮掉他一支鋼筆。
對方吃痛地捂住眼角，這一頂肘力氣可謂大，再偏移一點，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的眼睛都能瞎。
原本無聲笑岑商貢獻了一場滑稽戲表演的同學，在又目睹她撞到李承後，神情各有變化。
岑商頓住了。
她發現被她碰到的這人要比臺上的老師還要香。
食物對真善美怎麽評判來着？
岑商低頭看着神情不耐的李承，扒拉着深處的記憶，道：“對不起。”
她順勢遞去無意刮掉的鋼筆。
李承卻只看得到她有些泛白的袖口，一眼認出對方是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平民。
他頓覺自己的筆也被沾上幾分晦氣，再也不想要。
李承對上她的視線，很不悅地緊起眉頭，這個平民不但撞到他、刮倒他的筆，還敢俯視他。
記憶中的岑商是什麽樣的，男生對此毫無印象。
因為她過去就從未像今天大膽過。
他讨厭這種平民妄圖越界的做法。
但他對上岑商的視線時，還是心不可抑制地顫了一下。
是被吓的。
明明是一張人臉，可腦海就是不可控制地聯想到留着兩道血淚雙眼全黑的女鬼模樣，覺得眼前人該長這樣才對。
他渾身都哆嗦一下。
岑商将食物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他短時間不能回複自己，便直接把筆丢在桌上，轉身朝講臺而去，拿走屬于原主的成績報告單。
原主的成績并不差，畢竟平民想要減免學費來到這座資源優質的私立高中，就必須擁有足夠出色的成績。
但這座私立高中階級分化嚴重，有錢人們自诩上等人看不起家世普通的平民，甚至欺淩他們，原主是被欺淩的其中之一，因此而成績一落千丈，幾次考核都不及格。
女鬼岑商對于食物的成績并不敏感，她接過成績報告單，看也沒看上面的等第，禮貌地向老師道聲“謝謝”。
而此時李承已經反應過來，發現自己被一個平民吓到，他看着岑商的背影忽地笑了。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起了一個想法——岑商要完蛋。
注意到李承神情變化的老師，在岑商道謝後，厲聲呵斥道：“站到你的座位去，這次又是倒三，你就不能有點長進嗎。”
岑商接過成績站在座位上，在食物世界規則中，學生聽老師的話天經地義，不得忤逆違背老師。
而且是她有錯在先，老師勤懇教書，她卻毫無長進，她該接受懲罰。
老師繼續報名：“嚴旭，來拿下你的成績報告單。”
叫作嚴旭的學生掏掏耳朵，翻過臉去對着窗外，擡手沖着講臺比了個中指。
有人不客氣地笑出聲。
老師不悅地看了過去，在看清對方的面孔，得到對方挑釁的回視後，他面容微滞，慌忙地錯開視線，繼續報下一個人的名字。
“食物的小動作好多。”暗暗觀察的岑商在識海中如是對5573說道。
為了學習如何更好地扮演人類，女鬼觀察很認真。
5573自動忽略她對人類的稱呼，鼓勵道：“宿主加油，你一定能扮演一個合格的人類。”
在經歷剛剛的小插曲後，這間教室的香氣愈加濃郁，岑商忍耐着吞噬的欲望，她很能忍，在為了得到更香的食物前她一向都很能忍，畢竟她被封印的那千年時光一次都沒進食過。
一旁的黑鏡框餘光瞧她。
她不明白岑商怎麽敢頂撞李承，覺得今天的岑商異常古怪。
岑商一直是披着一頭烏黑的直長發的形象，今天的她卻有着很大不同，面容陰郁萎靡，渾身死氣沉沉。
岑商敏感地注意到黑鏡框的視線，看過來與她四目相對，目光無聲地在問“你看我幹什麽”，詢問之中有多了幾分垂涎的意味。
想到她剛剛不正常的走路，黑鏡框哆嗦着掏出今天的零食，遞給岑商。
“你吃點吧，你都餓成那樣了。”
食物的食物不在岑商的食譜上，但是面包上有食物沾過的氣息，也算是能解解饞。
為了避免被老師發現，黑鏡框是撕成小塊小塊地塞到岑商的桌洞裏。
岑商就趁着老師在黑板寫字的功夫偷吃，目光不偏不移地落在黑鏡框身上。
黑鏡框被盯得如坐針氈，仿若她成了岑商口中的面包塊。
她急切地道：“你別看着我。”
望梅止渴也不行嘛。
岑商只好收回目光。
食物的課程她看不懂也聽不懂，這節課才剛剛開始不久，她閑着無事讓5573打開直播間。
自她進入這具身體開始，直播便跟随開始，打開直播間，是她想看看直播的反響怎麽樣。
這場直播真人秀是時下最熱的娛樂方式，每一屆只招收十個主播，除了主播外其他都是精算得出的虛拟NPC。
岑商在系統的幫助下，成為其中一名主播，需要根據官方提供的劇本演繹新的人生，獲取人氣值成為超人氣主播，榮獲這屆主播大賽的第一名。
但是這個目标太過遙遠，才剛剛開始岑商就收到很多踩。
直播有“贊”or“踩”的按鈕，表達觀衆對主播的喜愛或厭惡。
岑商收到的“踩”一騎絕塵大有突破天際的趨勢，而“贊”為零。
5573沒有特意瞞她，把直播間的情況調給她看。
主播是看不到直播間情況的，但是岑商有5573在。
為了不打擊宿主的積極性以及不破壞宿主健康的內心，5573特意屏蔽不友好言論，這類言論占比至少一半，清理掉後，直播間屏幕都幹淨空曠不少。
[這是什麽垃圾開局，一點也不爽，主播怎麽選了個平民角色。]
開局身份是主播自選，絕大多數主播會選擇優秀的身份。
[看到剛剛李承的表情沒，每一次狩獵要開始時，李承都會這樣笑，主播要倒黴了，坐等主播哭着求饒。]
岑商看向李承，就是剛剛被她誤撞到的男生，他低頭不知在手機上迅速敲着什麽，然後把手機丢進桌洞繼續聽課。
[李承注意到主播，那豈不是還能和隔壁主播白泰聯動，像主播這種的，白泰都玩不夠吧。]
他們口中的另一個主播白泰是艾亞私立高中F3之首，狩獵游戲的創始人，所謂狩獵游戲，就是在全校範圍內選擇一個目标标記為獵物，呼籲全校霸淩獵物。
一開始艾亞私立高中的霸淩現象沒那麽嚴重，直到白泰來到這。
主播們分配得到的劇本是随機的，每場直播至少兩個主播存在，很顯然這場直播岑商與另一個主播白泰撞劇本。
這個世界的人們需要強烈的事物刺激情緒激發情感，于是暴力沖突成了所有主播的直播路線，不論拿到什麽樣的劇本，只要足夠展現足夠的暴力沖突就能得到人氣。
同一個劇本中，人氣值最高、得踩量稀少的白泰就是最好的例子。
盡管他的劇本比較老套也為一部分觀衆不喜，與岑商相比，他也能完全碾壓對手，何況現在的他已經憑借這種方式積累一定粉絲基礎。
暴力沖突是最容易獲取流量的直播方式，但是岑商沒有這樣做，在她選擇道歉時，就已經注定她走的是一條截然相反的路線。
是一條由5573為她強制規定的真善美路線。
原本在觀察人類動作的女鬼，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