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間之環
#6 時間之環
古一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副模樣的學術夥伴，這讓她終于多了一些“啊，面前這個人是那個偉大的所羅門王啊”的實感，要知道，羅曼平日裏軟綿綿的樣子實在是與她在漫長時光中看到的別的王者相差太多。
她問：“要不要試試看你之前用不了的魔法？比如，傳送門？”
于是王寬容地擡手，橙色的光在他手中閃爍，飛快地形成一個傳送門，通往紐約的聖殿。
那傳送門牢固、穩定，甚至能擴得更大，即便以古一挑剔的眼光看來，也算得上完美。
“精彩。”古一鼓起了掌，“多維空間類型的魔法一通則百通，只需要紮實的基礎和理論的學習。事實上，對于全知全能——我想傳說總是相同的——的你而言，這些都不算什麽。那麽，我大概也沒什麽可以指導你的了，或許還需要你來教導我與衆不同的魔術知識呢。”
說到這，她自己也不由得笑起來。
但她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淡下來。
那個人只是平靜地望着她，玻璃般的琥珀色眼珠裏不帶任何感情，笑容幾乎是畫在臉上的，就像……是了，就像人偶，像是被別人操控的人偶。
“……你怎麽了？”
*
……我也想知道我怎麽了啊！羅曼欲哭無淚。
幾分鐘前，還在想，這就是他真正能使用魔法的方式。
他身體裏的魔術回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無意識地吸收着能量，但魔術回路平日裏通常隐藏在身體的最深處，他平日裏編織的宇宙能量大部分都進了身體，以至于用這具身體只能使用一些最簡單的、戲法一樣的魔法。
而那些真正涉及到多維空間理論的魔法，因為涉及到的能量過多，必須要讓那些魔術回路浮到表面，才能使用。
而依托的介質，正是陪伴他一路到最後的這枚十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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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還真的是魔法少女變身了。四舍五入他和梅莉醬就是一對了。
……當然了，梅莉醬怎麽可能是梅林呢！想讓他承認，做夢！
羅曼披着所羅門的皮，心中思考的卻是不太符合王的想法。
魔力在魔術回路中歡快地流動着，羊毛一樣又多又密的頭發沉甸甸的，簡直壓得人脖子疼。羅曼無聲地嘆了口氣，将那些頭發用空氣托起來。
古一的提議正合他意，他也恰好想試一試，于是就在空氣中畫了個圈，效果十分令人滿意。
然後不動了。
或者說，他整個人的心都靜下來了——無需作更多的選擇，既然沒有人渴求，他為什麽要主動前進呢？這種感情幾乎凝在了他的思想裏，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怠惰下來。
然後他忽然想起來——啊，他過去好像也是這麽做過的啊。
不過……随便吧。
反正……都和他沒什麽關系。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種心态不太對勁。
他是人類，而非什麽許願機——在體會過人類的感情後，又有誰願意回到那樣的狀态呢？然而羅曼結合上一次的經歷卻發現，他可以在他人的提問下做出最大限度的回應，但同時必須依賴于他人的期待，而他本身……吐個槽沒關系，幹活就算了吧，都不如摸魚。鹹魚也是很快樂的。
羅曼懵了：？？？
這算什麽？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
……可他真的不想當點讀機啊！
他悲傷地一回到聖殿就解除魔法少女狀态，就開始抱頭蹲下：“這不可以！複讀機有什麽好當的，人類不好嗎！”
古一遞給他一塊蛋糕：“雖然不是很理解你先前的狀态，但要不要先吃一點？”
她想了想，又說，“那應當是你原先的軀體……我不知道你從原先的宇宙繼承了什麽，但既然來到這裏，那些殘餘的影響總是會過去的。”
“梅林法師曾經對我說過，你在原本的世界，主動消弭了自己存在的痕跡，這才是他将你帶到這個宇宙的原因——因為就算你還活着，你也無法在那裏存在下去。”她寬慰道，“所以，一切都會過去——這似乎還是你父親的戒指上所刻下的？”
羅曼嘆了口氣：“這都什麽人間疾苦。”
“不論怎樣，祝賀你。”古一笑起來，“等你融入這裏之後，你将無所不能。”
解決了這麽一件重大的事情。雖然仍有些下次，但羅曼總算放下心。既然有自保能力，又不用每天熬夜加班，他從此就在卡瑪泰姬過上了白天摸魚打游戲晚上看完書睡覺的鹹魚生活。
苦讀量子力學以便于盡快學會如何建立一個完美的鏡像空間的王一臉羨慕：“為什麽你不用學這些？我練習了好久，但鏡像一直都不太穩定，不是這裏缺一塊就是那裏多一塊。”
羅曼将目光從手機上的少女動畫移開，叉起一顆草莓送進嘴裏，迷茫地說：“可……不是看書就能學會了嗎？”
王：“……”虧老子以前還擔心過你。
算了，和這種天才比較就是自尋煩惱。王果斷抛之腦後，湊過去看羅曼的手機屏幕：“……這是什麽？‘梅莉醬愛的射擊’？……你喜歡看這種東西？你是小學生嗎？”
羅曼先是随手給梅莉氪了自己這個禮拜的工資，反正卡瑪泰姬包吃住，随後認真對王解釋道：“你只有認真看了這部動畫，才能了解魔法少女的魅力。要一起來吹梅莉嗎？”
王看了看屏幕上白色頭發紫色眼睛頭頂呆毛面容姣好的少女，又看了看一臉認真的羅曼，冒着冷汗說：“不……不了吧……”
……所以魔法少女到底有什麽魅力啊？
王接着去看書了，羅曼吃完最後一顆草莓，憤憤地戳開消息欄：梅莉下一部怎麽還沒出？梅林你這個經紀人怎麽回事？
對面秒回：不啊，我這不是忙着加班呢嗎，沒空拍。
過了幾秒，又發過來一條：哎我剛看到你打賞，謝謝所羅門哥哥的游艇啦~
羅曼下意識忽略某些信息，不由得悲從中來：梅林你有事嗎？？？抑制力到底抽了什麽風選你當我的繼承人！
梅林估計真的在忙着打怪，也不知道特異點都沒了還有什麽怪好打的。過了半個小時，梅林總算回複：因為你跑路不幹了啊。
羅曼：……
行吧。
梅林又和他吐槽了一會兒黑心禦主壓榨從者，他堂堂現任冠位魔術師跟個農民工似的，最近迦勒底又來了什麽新的英靈，把整個迦搞得雞飛狗跳……羅曼禮尚往來，發了張卡瑪泰姬的照片給他，表示自己整天躺平，閑的都快長毛了。
“挺好的。”梅林欣慰地說，“十歲的羅曼小朋友終于學會休假了，大哥哥真的很欣慰。”
羅曼忍無可忍：“閉嘴！”
梅林半真半假地用一種小拳拳捶胸口的語氣抱怨羅曼太過粗暴，搞得羅曼覺得自己梅林PTSD都要複發了。盡管如此，梅林也是他唯一能聯絡上的、原先宇宙的人。
阿瓦隆在世界壁外側，不受世界線的幹擾，成功成為兩個宇宙信息的中轉站。也因為如此，他只能和梅林說說話——還是得對方人在阿瓦隆的時候。
對于一個從者而言這要求似乎有點高，幸好梅林是夢魔，夢中也能交流。
“會被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影響到？”梅林饒有興致地确認了一遍，“實話說，你當初真的挺無聊的，半天不說一句話，就會笑，完全不對命運做出反抗或者別的什麽。那樣子特別可恨，我要是魔神柱，我也造反。”
“能怪我嗎？”羅曼頭疼地反駁。
梅林：“那難不成怪你的主？”
羅曼：“……還是算了。”
扯完皮，進入工作狀态的梅林開始認真分析。他好歹也是活了快一千年的大魔術師，基本素養還是有的，不然光憑一個千裏眼EX當冠位，也不能服衆：“實話說，我感覺這就是你和咱們宇宙的聯系還沒有斷開，所以才會有你的身體牽制你的行為的情況。”
這個理論羅曼就不服了：“……我都動用自爆寶具了，還沒斷？”
“你在那裏用過寶具嗎？”梅林問，“說不定有什麽是藏在寶具裏而你沒有帶走的呢？”
羅曼一愣：“……沒有，那我等會兒試試？”
梅林十分感動：“孺子可教。”
“那我還是別試了吧。”羅曼冷酷地說，“我一直沒問你，你是怎麽把我救出來、還讓我重新擁有魔術回路的？”
講到這個，梅林就開始滔滔不絕，跟說相聲似的還挺有節奏：“哦這個啊。我就是來到戰場晚了點，你知道的，老年人腿腳不太好，然後就看到你被埋在那堆亂石下面，我就動手把你刨出來了呗，還是芙芙指的路呢……話說當時你還披着所羅門的皮，我把你帶回阿瓦隆放了好幾天，掐指一算你可不能在這個世界待下去了，可不就把你扔到別的地方去——”
羅曼面無表情地挂斷了語音通話。
你可閉嘴吧，糟心。
話雖如此，羅曼卻也認為梅林的觀點也有其可取之處。
第二天他也沒去別的地方，就是專門找到古一法師，請她加固卡瑪泰姬的防護罩——他直覺自己動用寶具的動靜應該挺大的，就算開個傳送門跑到荒郊野嶺也有可能被發現，還不如就在卡瑪泰姬，好歹善後措施完善。
古一法師也沒問為什麽，十分配合地答應了，這倒讓羅曼有些愧疚，決定等他解決完這件事就找古一法師研究如何開發新法術。
羅曼站在自己的房間裏，身旁空無一人。他深吸一口氣，擡起手，将自己切換到所羅門的狀态，然後——
“……戴冠之時已至，以此啓發萬象……Ars Paulina。”
他進入了屬于他的時間神殿，一片漂浮在虛數空間內、不知變化的，近乎凝固的靜止場所。
他還記得曾經對抗魔神王的終戰，他通過自殺靈子轉移到這裏的時候，這裏已經淪為廢墟，英靈與魔神柱戰鬥的痕跡清晰可見。可如今，這裏卻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安靜，祥和。天空中漂浮着白雲，緩緩移動着，而道路的盡頭，是熟悉的玉座。
羅曼的心情到底是有些複雜的。他慢慢向上走，這漫長的階梯像是訴盡了他的一輩子。
然後他在玉座前站定。
九枚戒指正安靜地躺在那，與他中指上的那枚同出一源，可神殿已經沒有獸存在的跡象了。
他沉默地垂下頭，蹲下身，将那些散落的戒指攏到手心。
蓋提亞。他的七十二魔神的統括局，與他共享了一生，陪伴了一生的使魔，憐憫之獸，在終局明白了生的喜悅。
……而這，大概是獸留給他的，最後的禮物了。
*
“我要做一件事情。”
從時間神殿返回的時候，羅曼如是說。
據古一表示，第二寶具只有展開那一瞬間，有強烈的波動，幾乎掀翻整個卡瑪泰姬，幸好那時間極短，學徒們的疑惑也很快被壓了下去。而羅曼進入的時候，就連古一也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至尊法師問他：“你要做什麽？”
“……我想召喚一個……與我共存之人。”
羅曼緩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