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刻在身體上、不該存在的技巧【……
第44章 44章 刻在身體上、不該存在的技巧【……
44章——刻在身體上、不該存在的技巧【三合一】
一小時後, 松丘山高中扣球得分,奪回發球權。
這時候的比分已經來到了23:22, 因為是第二局,雙方交換過場地,烏野在記分牌上的位置靠後。
而第一局的大比分,是由烏野拿下。
分數相當接近,距離比賽結束似乎近在眼前,但烏野全員幾乎沒人意識到這一點。
她們集中注意力,将視線牢牢地鎖定在網的對側。
松丘山高中的指導老師舉手用掉本局最後一個暫停, 選手們聚攏在主教練身邊,火速展開交流。
借此機會,烏野女排部得以喘息, 望月加代覺得自己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趕忙将隊伍推到場邊。
水杯和毛巾排列擺放整齊。
出汗的程度已經到了模糊視野的地步,粗糙地抹完毛巾, 九裏繪只管仰起脖子, 咕咚咕咚灌水。
道宮結發話:“我們有優勢, 別慌,所有人都不允許掉以輕心。”
她側過頭:“蘿絲你今天的狀态很不錯, 球可以多給一點到中路,穩住就足夠了!”
“是!”衆人回應。
“我想, 沒有人會松懈。”井理世誠坐在長凳上,擡頭說道。
持續一個多月的魔鬼體能訓練加持下, 她已經能夠撐滿兩局,何況當局勢穩定時,會讓月見裏紗希替換上場,讓她保持體力。
“因為大家都沒有多少贏的經歷, 所以就算身處優勢,也沒有什麽實感,還是會膽戰心驚。”井理世誠實話實說。
雪菜蘿絲拿手指随便梳理了一下頭發:“為什麽聽起來那麽像自嘲……總之,拿下這場比賽,我們烏野就有勝場經驗了!”
她一笑,張開雙臂:“大家,不會有問題的吧?”
衆人愣了一下,再次齊聲:“好!!”
有栖川由梨啧了一聲:“該死,牙齒咬到嘴巴了……”
雪菜蘿絲:“……!?”
月見裏紗希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拿毛巾給她抹嘴:“冷靜點啊!不要受傷啊!”
壞了,士氣算是調動起來了,但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圍的空氣仿佛一下子被灌入了緊張焦急的情緒。
中尾葵深有感觸,她不安地看着大家的表情:“這可怎麽辦……”
——對了,表情。
此時,待在角落裏一言不發的九裏繪放下水杯。
她望向上方的應援橫幅,以及帶領着學生們一起拼命喊加油的西村紗奈。
即使已經正式退出了排球部,把繼續打排球這件事當成了負擔,也無法阻止西村學姐來觀賽的心。
連場外的人都這麽努力了,她也應該進步才是。
……她才不想落後。
恍惚間,九裏繪覺得自己似乎跨越了時空,在空曠的觀衆席上看見了及川徹的身影。
【為什麽要去在意別人的表情?】她曾經問。
兩年前,及川徹的手指點向四周:【不是“別人”,而是“隊友”……隊友怎麽想都是自己人吧。】
那時,九裏繪對團體和隊友的話題并不感冒,她的體育路上唯有自己一人,只是勉強把接下去的話強硬地塞進腦袋裏。
及川徹:【去觀察隊友臉上的表情,你可以讀到幾乎一切你想要知道的東西:狀态,心情,想法。這一點很重要哦。】
“我有個疑問。”于是,九裏繪開口了。
所有人的臉不約而同地轉向她,一張張寫滿了情緒的、生動具體的臉,讓九裏繪逐漸擁有了思路。
【九裏:然後要怎麽做?】
【及川:——幫隊伍甩開煩心事,擺脫煩惱~】
明白了,關鍵時刻總是很靠譜的及川學長。
九裏繪考慮完對策,正式投入實踐。
她的臉色沉重:“有一個疑問我還不太了解,想請教一下大家。”
大家對她時不時冒出的刁鑽發言有了先見之明,說:“沒事,小繪你說,我們撐得住。”
“……”九裏繪抿抿嘴,用一種近乎期待的語氣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打排球,允許上場挑釁對手和觀衆嗎?你們放心,肯定不會産生肢體沖突的。”
“……?”
“诶?”
女排部呆呆地愣住了。
望月加代吃驚道:“你這是…想要做什麽很可怕的事情出來嗎?”
“理論上不會違規,但做得太過分的話,是會被裁判警告的吧。”道宮結居然一本正經地解答了。
“明白了。”九裏繪點點頭,“不會很醒目的。”
這番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麽什麽?小繪你又想幹什麽好玩的事情了?”有栖川由梨擦完嘴角的血,興奮地問道。
海野輝英故作凝重:“難道說——是那個嗎?那個要來了嗎?!”
九裏繪神色自若:“啊,是時候用我的秘密武器了。”
替補席唯一不知情的佐佐木憐耶:“??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呢!”
雪菜蘿絲相當捧場地跟上演技:“去吧!讓她們見識一下烏野的氣勢,井理你也跟着學點。”
井理世誠搖搖頭,坦誠道:“性格自帶的天賦,我學不來。”
裁判的哨聲響起,暫停時間結束,回到場上。
現在是松丘山隊長的發球輪,烏野後排接球的隊員分別是:九裏,有栖川,道宮。
“發個好球。”九裏繪清亮的聲音從賽場上傳出。
觀衆們:“?”
他們沒有聽錯吧,烏野在給松丘山的發球加油?就算是友誼第一的體育競技也不至于心大到這種程度吧……
“……”困惑的松丘山隊長多少有被分走了注意力。
“為什麽你要露出疑惑的表情呢?難道你發的不是個好球,而是個沒用的球嗎?”九裏繪嘴皮子飛快地說完。
前排的中尾/雪菜感到背後發涼:……要來了,語言的攻擊性!
九裏繪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額頭,語調平靜道:“往這裏砸,要是砸不死我,就有點太沒用了。”
她膝蓋彎曲,雙臂展開,大吼一聲:“放馬過來!!!”
女排全員在心中異口同聲:好、好帥!
佐佐木憐耶懵了:“不是……那是我的臺詞!”
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嘲諷,但是用九裏繪特有的毫無波瀾大白話講出來,就是有一種莫名拉仇恨的感覺啊!
如同當一個沒素質的反派,好想笑!
望月加代拽着衣角,發現了球場上的變化。
原本徘徊在烏野上空緊張到難以呼吸的氛圍,在九裏繪的聲音中不知不覺間消散了。
那不着調的性格,和無法捉摸的用腦方式,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回到場上,松丘山隊長紋絲不動,表面淡定地揮臂,正面上手發球。
“一次擊球!”有栖川由梨接到一傳,雪菜蘿絲馬上調整姿勢。
井理世誠瞟見攔網選手擋在中尾葵面前以防快攻,主動喊出:“左邊!”
稍晚一步托出的高球,出現在左路的上空。
井理世誠的起跳節奏沒有對上,用指尖艱難地往下扣,被對方的自由人接到。
松丘山進入到反擊狀态,取消了再次調整的環節,二傳手直接拼一把,在井理和雪菜的雙人最高攔網前輕輕一推。
球在九裏繪手掌碰到前先一步落地,她說:“抱歉!”
松丘山:烏野,24:22
有栖川由梨拍拍她的背:“別介意,還有下一球!”
是啊,還有下一球。
九裏繪心想,從別人身上學到手臂護理和健康管理之後,她也可以爽快地說出這些話來。
下一球繼續,她不會受傷。
現在,她将身體控制權交給了肌肉,精神集中在視野上,關注全場。
望月加代老師正和佐佐木憐耶進行眼神交流,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在這種時候派關鍵發球員上場。
有壓制力的跳飄球是她們的底牌之一,在局勢好的情況下本想藏一輪。
但是現在是對面的局點了。
“啊。”九裏繪望見對面舉起的手牌,機會被搶先了。
松丘山更換選手,上場的人站在發球區。
她站在離邊界線差三步的地方,安靜地抱着排球,兩腳前後自然開立。
“大概率是跳飄了。”佐佐木憐耶抱住雙臂,不屑一顧。
“看起來完全是沒什麽準确率的‘寶寶球’嘛~而且局點的時候才換人家上來,壓力那麽大,太沒公德心了!”她惡劣地吐舌頭。
在鳴哨的八秒快要結束前,松丘山的關鍵發球員抛起了球。
助跑,起跳,五指并攏的掌跟擊打在球的下半部分。
“我來!”兩道不一樣的聲音同時出現。
道宮結和有栖川愣住半晌,因為神經緊繃都以為對方要接,不慎錯失了良機。
但在半空中飄晃着的排球飛到背後,邊裁直臂上舉小旗,示意出界。
松丘山:烏野,24:23
烏野方輪轉,随後舉起數字八的號碼牌,示意替換人員。
中尾葵下場,佐佐木憐耶自信踏入發球區,凹出造型,朝對面亮出在家練習了多年的标準惡人笑顏。
“佐佐木前輩…她不緊張嗎?在這種壓力山大的局點發球……”中尾葵提心吊膽地問。
“我想,多半是會緊張的。”望月加代說,“可是,一旦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技術經驗,就覺得沒什麽好怕的了。”
“而且我覺得佐佐木她反而會喜歡這樣的場面,成為全場的焦點,讓所有人都看見她疑似頑劣的個性,會更加興奮也說不定。”
“發個好球,憐耶大人!!”有栖川由梨很給力地喊話。
第一球。
吹哨聲剛響起,佐佐木立刻上步發球,打了松丘山一個措手不及。
自由人上手托球前,排球的高度驟然下降,突然砸地。
松丘山:烏野,24:24
衆人爆發出驚呼:“Ohhhhh,憐耶!!”
佐佐木憐耶指向天花板,狂笑:“我就是——不需要練習就能發出超級好球的天才!!哈哈哈哈哈!”
前半句乃謊言,後半句暫且不明。
佐佐木憐耶自七歲接觸排球,八歲因為興趣原因開始練習發球。
滿打滿算,目前的十六年人生裏有近一半的時間裏都有在練習——躲在不知名的角落,故意選在沒人看見的地方,一個人拼命地練習。
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上場之後,能夠潇灑地說出那句“我根本不需要訓練就能變得很強!”
為了那句“憐耶大人是天才啊!”,沒有什麽可以難得倒她!!
觀衆們:“……有點吵。”
佐佐木憐耶擠出鬼臉:“要的就是你們看不慣我的脾氣,還奈何不了我的樣子!!”
“再來一球,憐耶大人!”海野輝英歡呼道。
第二球發出。
松丘山的二傳手跳至半空提前攔截:“補救!”
副攻接球調整,然而高度夠了,位置沒到,第三次擊球只能推過去繼續過渡。
“機會球!”道宮結上手墊起,井理世誠暴力扣球。
松丘山:烏野,24:25
*
就差一分了。
察覺到這一點後,烏野方按照慣例,下意識想要加固防守。
道宮結眼神示意,九裏繪立刻扔下毛巾和水杯,跑到場邊喊:“由梨,換!”
有栖川由梨愣住了一下,果斷說:“好!”
由九裏繪換下有栖川,防止剛才道宮和有栖川同時接發球沖突的事情影響到兩人的防守狀态。
“哔——”
佐佐木憐耶的第三球,跳飄依然穩定到不行。
松丘山的自由人吸取了教訓,将球托舉到高空,二傳跑動托球,主攻手在後排伺機而動,起跳揮臂。
“砰!!”
海野輝英伸臂越網将球攔下,松丘山前排的主攻手使出渾身的勁飛撲過去救球成功。
排球回彈到網上,二傳趕緊用手臂把球重新高高擊起,隊長看準時機,起跳,直接扣球——
半空中,她的動作突然變化,發力的臂膀往前伸展,瞄準攔網球員身後的空地輕輕前推。
是吊球。
海野輝英:“!?”玩戰術的混蛋啊!
【這招,你們的隊伍用過一次了,還敢再用嗎?】
霎時間,緊咬住網前不放的九裏繪前腳蹬地向遠躍出,伸出左臂,用虎口将球墊起。
緊接着手掌和胸口落地緩沖,再快速爬起,回到不影響進攻的點位。
場外的中尾葵激動地起身:“Nice魚躍!”
為什麽是魚躍……九裏繪分心詫異着,趕快将疑慮甩開,繼續關注球場。
然而,雪菜蘿絲傳給海野輝英後的扣球被對方化解,松丘山的進攻球再次被道宮結接下。
她扯嗓子大喊:“別急,放慢速度,重來一次!”
“看我!!!”
讓全場感到意外的是,喊出後面這句話的人是九裏繪。
球在上空高速旋轉,雪菜蘿絲的手卻縮了回去。
身為二傳,下一次擊球本該由她負責調整,可就在一瞬間,奇怪的預感在頭頂發出警報。
雪菜蘿絲盡全力一瞥,餘光捕捉到了身後那道駭人的目光。
是九裏繪,她在要球,而且不容許任何人違反忤逆她。
【及川徹:有的時候…思考太多對繪醬來說是浪費時間。】
【憑本能去行動吧——這段話的下一句是,相信你和隊友們的配合,說不定能觸發相當不可思議的化學反應。】
九裏繪快速助跑,踩着三米線外的後場起跳。
“诶?烏野的自由人跳起來了……”路過的觀衆們陸續停下腳步,“這樣下一個隊員還能扣球嗎?”
“起跳時依然處于後排,所以沒問題。”望月加代的心揪到了一起。
所有的力量彙聚到十根手指上,讓排球因為觸碰到自己的指尖而産生新的回彈力。
——連同自己的跳躍一起,停滞在空中吧!
九裏繪解放了二傳,讓這一回合的烏野隊得以調攻。
擁有了進攻機會的雪菜蘿絲假意起跳,吸引走了攔網隊員的注意力。
而在九裏繪結束托球的那個瞬間,道宮結的扣球誘敵動作結束,對方自由人和後排成員的上前補位出現了失誤。
作為木頭系與電波系的奇妙磁場共識,她确信,井理世誠的起跳恰好處于最高點。
“不好,攔早了!”當松丘山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為時過晚。
“咚!!!”
排球砸落在了松丘山身後的空地。
松丘山:烏野,24:26
“哔——”
哨音吹響,2比0,烏野贏得IH預賽第一輪的勝利。
*
“小繪!!”中尾葵沖上場。
“等等,先別碰我!”九裏繪擡手阻止。
中尾葵猜到她或許在想事情,點頭:“好的!”
一路神游天外地回到隊列裏鞠躬,九裏繪來到網前和對方握手,接着轉身…沒轉成功。
松開手前,松丘山的自由人很認可地說:“打得不錯,四號。”
“!”九裏繪稍微清醒過來,“你也是。”
“可惜沒有我打得好。”九裏繪面無表情地說。
松丘山隊員們:“……?”
“哈哈。”松丘山的自由人笑了,“确實,而且是你的隊伍贏了我的隊伍,更加為自己和她們驕傲一些吧。”
九裏繪突然頓住:“你說得比我漂亮。”
“比賽是場上六個人加起來強的隊伍贏,不是我一人。”她說,“謝謝你教會我說這句話。”
“哇,好謙虛的口吻……”自由人感到不可思議,“這種自大和謙虛,居然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嗎?開個玩笑。”
“我的名字是倉櫻,倉櫻派子,有緣的話,改天再見。”松丘山的自由人說。
等到裁判離場,體育館的志願者開始清理場地,九裏繪還未能完全回過神。
走廊上,她坐在旁邊恢複體力,在衆人休息的空隙裏開口:“最後的那個托球,怎麽樣?”
“我覺得,很好。”井理世誠看向她,“硬要挑出錯誤的話,稍微高了一點。”
“抱歉,回去後我會改進。”九裏繪說,“其實我覺得你能跳得再高些。”
井理世誠點頭,繼續說:“但是你托的球和蘿絲一樣令人放心,那顆球像是停在了空中的一個位置上,只等我去扣下它,那種感覺很奇妙。”
“好。”九裏繪抿抿嘴,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出聲。
她一個人獨自回憶着最後一次救球,尤其是場邊中尾葵那句有關“魚躍”的驚呼。
是了,連中尾葵都對她能絲滑用出魚躍這件事感到震驚,她自己也同樣。
兩個月以來,為了講究效率,她在鍛煉自己作為自由人的基礎能力時,總會用各種類型的翻滾和“攤餅”(滑行在地面,單手貼地伸出救球)來替代完整的魚躍。
她的身體……應該是不會無意識做出自己沒掌握的技能才對。
莫非是無意識地模仿身邊人嗎?
九裏繪立刻尋求真相,問:“小葵,你覺得我們隊裏,誰的魚躍做得好?”
“我想想。”中尾葵轉頭去看,“由梨的基本功很好,國中就是強校的正選隊員了,魚躍做得不錯。”
“道宮學姐和六邊形戰士一樣,各方面都很厲害,然後就是小繪你了吧。”
“別忘了還有你,你做得也不賴。”九裏繪提醒道。
中尾葵一愣:“诶,謝、謝謝!”
“那麽小繪想要什麽樣的答案呢?”
對啊,答案究竟是什麽……
她暫時放棄了練習魚躍,用在體操部那會就很擅長的翻滾代替。
不管是小葵、由梨還是道宮隊長的魚躍她都見過,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身體條件上有不同細節上的處理。
但自己的魚躍似乎和她們的都不一樣……說不上來是具體哪裏有差別,可是直覺這般告訴她。
漸漸的,九裏繪的眼睛睜大,她想到了一個很沒有邏輯、又充滿了玄幻色彩的可能性。
讓這具身體記住了“魚躍救球”動作的人,把他所擅長的東西化為了刻印在九裏繪身體上、不該存在的技巧。
——來自和她互換身體的西谷夕!
……
“對不起,道宮隊長,我要離隊出去一趟。”九裏繪說。
“沒問題。”道宮結見她焦急的樣子,提醒道,“留點體力,保持心态,今天還要打第二場呢。”
“我們第二輪的對手是誰?”雪菜蘿絲問。
剛去看了公告板的月見裏紗希走回來,說:“結果還沒出來,隔壁打到了第三局,好像是去年的八強秋裕和哪個學校來着,你們有人要去看嗎?”
“诶诶,居然還是八強隊伍嗎?我要去看,說不定下一輪就是我們的對手了!”
“我打去年八強……真的假的?”
“我我我!”“我也一起去!”一二年級除了佐佐木和九裏外的五人紛紛舉手。
道宮結點點頭,最後叮囑全員:“下午的開賽熱身前必須回來。”
“是!”九裏繪迅速鞠躬,然後頭也不回地披上外套,跑出了場館。
來到男排預賽所在的體育館,她四下張望,在門口找到了賽程公示,擠開幾個擋在前面的人,湊近看。
(排球男子組)烏野vs常波……啊,他們第一輪贏了。
旁邊沒有認識的人,九裏繪用單手握空氣來自顧自地慶祝,然後掏出手機,查找置頂聯系人發送簡訊:
【一件比較緊急的事,真的緊急!】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來找你。】
發完消息後,九裏繪現在場館的外圍兜了一圈,然後手機振動了兩下,對面回複了一句簡短有力的“好!”和大概的方位。
在男排比賽館的後方休息區。
九裏繪狂奔到那裏的時候,澤村大地和東峰旭似乎在交談。
由于跑動聲過于清晰,等她出現在走廊的拐角處時,兩人在沉默中向她投去視線,略帶訝異。
“抱歉打擾到你們聊天了,請問學長們看到西谷了嗎?”九裏繪顧不得那麽多了,匆忙致歉後便問道。
“沒關系。”澤村大地先是正面回應她的歉意,然後說,“西谷他剛才往那邊跑了。”
指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看上去也是很着急的樣子,也許是要找你會和。”澤村大地說。
“……”九裏繪見狀剛想去追。
腳步突然停在那裏,她的大腦開始瘋狂運作:“如果我現在跑,他也在跑,越跑越用力,到時候誰都沒遇見誰,陷入某種死循環。”
“是…數學課上的追及問題!”九裏繪茅塞頓開,“所以我不動了。”
“地球是圓的,總有一天我們能在世界的盡頭相遇。”她非常滿意自己的答案。
東峰旭驚訝:“……那也太誇張了吧!”
九裏繪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神掃視兩人。
她雙手抱臂,很自然地說:“大地學長很令人安心,一般情況下不需要我們擔憂,就算需要了我也做不了什麽。”
“那麽,旭學長呢?”
第一輪比賽還近在眼前,九裏繪目前的思路沿用了比賽期間的狀态,也就是拼命動腦子。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澤村大地和東峰旭的舉止神态,仿佛領悟到了什麽,猛地扭頭對準東峰旭。
心中默念:表情……要去理解別人的表情。
聽見九裏繪相當直白的問句,東峰旭的心情如同五味陳雜。
“連九裏學妹也察覺到了啊……其實沒什麽,只是在想第二輪的對手。”
“你們第二輪要打誰啊?”九裏繪詢問。
東峰旭:“伊達工業。”
“哦,我聽說過那個學校,好像有一個很有名的特征叫……”九裏繪盡力回憶,“鐵胃的伊達工!聽上去非常能吃。”
澤村大地立即打出一個:“?”
“是鐵壁吧!”東峰旭邊吐槽邊糾正。
九裏繪點頭如搗蒜:“對了,鐵臂……鐵臂阿童木那種類型嗎?手臂得有多硬啊,影山的跳發也能随便接住嗎?”
“噗呲。”東峰旭突然笑出了聲,連帶着澤村大地也放松地笑了起來。
九裏繪不解地歪了歪頭,覺得兩人的笑點真是奇怪。
不過能夠讓大家…尤其是膽量小還很糾結的旭學長不再露出充滿着愁緒的表情,那麽她的發言就算有效果。
那種表面上看大不出,實際上內心早就想把五官全都扭成一團的不安,九裏繪早就發現了。
至于她能逐漸意識到別人情緒的原因……應該就是熟能生巧吧。
在她所屬的女排部裏,也有一個因為本身性格社恐又內向,而有一大堆心理活動的中尾葵存在。
作為同班的第一個朋友,鼓起勇氣邀請她去參觀女排部的人,九裏繪在中尾葵身上了解到的東西非常多。
簡直方方面面都是她的反義詞。
九裏繪無所畏懼,中尾葵什麽都怕。
九裏繪什麽都不在乎,中尾葵什麽都擔心。
可即便差距很大,能讓中尾葵陷入自閉和煩惱的事情那樣多,她們也還是在同一個排球部相遇了,并肩站上球場。
所以說——
“膽量小,也有膽量小的特點吧。”九裏繪的思路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那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說下去。
“有些單獨拿出來看,怎麽想都是缺陷的東西,放進整體以後,卻可以變成一個能帶來優勢的重要零件。”
“加油哦,旭學長,繼續當一個非常有特點的王牌吧。”她上手拍拍東峰旭的肩。
由于高度不夠,九裏繪還為此踮起腳尖,用力地錘了一下東峰旭的後背:“打完縣決賽再見,拜拜!”
話音剛落,她像是身後長了只眼睛一樣,絲毫不帶猶豫地轉向了拐角處——在那裏,跑了一圈繞回來的西谷夕向她揮了揮手。
收回神,望着兩個小個子跑遠的背影,澤村大地大吼:“下午一點回來集合!!”
“是!”回應他的是活力滿滿的西谷夕。
過了一會,東峰旭起身,他握緊拳頭,表情嚴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結果畫風突變,他迅速垂下頭:“好可怕,感覺那一拳把肺都快拍出來了。”
澤村大地吐槽:“……你想了半天只得出了這個結論嗎!?”
“不是。”東峰旭搖頭,“感覺,我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像是聽見有人親口對我說‘懦弱也不要緊,它是構成你力量的一部分’那樣,雖然我依然無法放下那份攔網的陰影,卻在其他領域上意外地松了口氣。”
“我好像能夠理解之前菅原口中提到的——九裏和西谷在某些方面很相像。”
“無論是比賽還是生活,她都在以相當可怕的速度日益精進啊。”東峰旭感慨道。
*
場館外的一個角落。
九裏繪生動形象地描述了她在第一輪比賽中使出的魚躍,并在草坪上實地演練了幾遍。
每次的魚躍都達不到她心中的合格分,動作生澀不說,經常不連貫,只能靠熟悉的滾翻連接。
“所以我在球場上用到的魚躍,絕對不是我的‘魚躍’。”九裏繪高深莫測地表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诶?
西谷夕的眼神游離,瞳孔微微放大,大腦宕機了。
沒過多久,他立刻重啓了意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這難道是互換身體的一種後遺症嗎!?”
突然間,九裏繪想起了她和東峰旭的那段對話,于是伸出手指,左右搖晃:“也不夠準确。”
“要把缺陷和一切不明所以的元素都轉變成屬于我們自己的優點。”九裏繪發動想象力,天才般地說。
“從現在開始,‘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要有這樣的覺悟……不對。”
怎麽一不留神又只考慮到了自己,這可不行。
西谷夕不在意這些細節,他很快總結出了重點:“也就是說,我的附身能給裏繪提供到一些幫助,能讓裏繪你的身體掌握新的技巧!!”
“不是你,是我們。”九裏繪執着地強調,說到一半卻愣住,“也對,我的接球沒有你強,不能給你帶來更好的能力……”
今天,是他們首次意識到:互換身體真的有可能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跡。
下午就要進行第二場比賽了,沒時間讓他們繼續探尋規律,也更不可能臨時掌握到這種新能力。
但是,九裏繪固執地認為,她有必要喊西谷夕出來,面對面說明清楚。
因為她不允許自己掌握了西谷夕沒有發覺的信息。
互換身體是他們兩人共同的責任,情報是共享的,個人意志是對等的……何況根本不需要多餘的理由啊!
他們是同伴,是摯友。(握拳)
只有理清了思緒,當西谷夕在比賽中感知到某種異樣時,才會讓他心下了然——我的身體出現了奇怪的肌肉反應。
原來不是我出了問題,而是她(九裏繪)的能力在無法觸及到的地方發揮出了功效。
九裏繪希望自己能夠傳達到這一點。
“我……”西谷夕倏地沸騰起來,兩眼放光,“那我可真是幫上大忙了!”
“這就是我們烏野自由人的秘密武器啊!裏繪!!”他忍不住吶喊。
西谷夕飛速靠近,輕輕捏住她的袖口,身體前傾:“——我也是屬于你的武器!”
九裏繪一驚一乍,脫口而出:“好帥!!!”
說的什、什麽話啊這是?!
屬于她的…哦哦哦對,是屬于她的。
……!??
不對,怎麽聽上去像是西谷夕變成她的所有物了!
九裏繪的反應有些無措,趕緊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當成垃圾踹出大腦。
然後,她用手指緊緊地包裹住西谷夕的手腕,直視他的眼睛,發誓:“我以後,一定會給你帶來新的能力——假如還會有下一次機會的話。”
“我不會讓西谷吃虧的。”
看見那雙專注的藍眸,西谷夕将“沒事我不在乎”之類的句子吞咽下肚。
的确,他不在乎報酬,為朋友提供幫助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但是九裏繪在乎,那麽他就會不留餘力地支持她的想法。
“好,我等着。”西谷夕說。
九裏繪:“現在方便再給我展示一遍嗎?去室內做,魚躍還有旋轉閃電。”
西谷夕:“以及全新的旋轉閃電·高級版!!”
九裏繪點頭:“新技能?好,我會讓身體記住它的!”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考慮到預留出的賽前休息時間,九裏繪及時叫停。
臨走前,西谷夕的步伐緩慢而猶豫,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拼命忍住一步三回頭的沖動。
果然,幸福的時光過得還是太快了。
正當這時,他感受到背後有風經過,一道平靜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表情。”
九裏繪将新學的表情觀察法貫徹到底,再次搶跑到西谷夕面前,雙手不偏不倚地按在他的肩膀。
“你的表情還不算開心,因此要鼓勵一下。”
說罷,九裏繪犯難地思索起來。
自由人身上很容易有傷,所以不能随便拍打…擊掌的話,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做,很可能已經習慣了,起不到很好的效果。
需要更有驚喜感的、刺激一些的動作。
憑借着本能,九裏繪的手臂擡起,而後動作逐漸加快,雙手環繞過肩膀,将西谷夕抱住。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
三秒鐘後,九裏繪果斷與他分離,滿意地打量自己的成果。
順帶便說出充滿中二風味的鼓舞臺詞:“你已經收獲了來自摯友的增益buff,現在,放心大膽地上吧!”
“哦!”
等到九裏繪離開,西谷夕閉上眼睛,回憶起剛才那個短暫的擁抱。
仿佛是直接觸碰到了對方的體溫與心跳,他慢慢收回思緒,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IH預選賽第二輪。
熱身的時候,西谷夕的狀态肉眼可見地好!到!爆!炸!
要不是知道九裏繪此刻在另外一個體育館,他絕對會盛情邀請她來現場看比賽,然後……就算是影山跑到對面砸個跳發球過來,他也要接給她看!!
想到這,西谷夕忽然扭過頭,看向上方的觀衆席,再格外安心地轉回來。
“怎麽了阿谷?”田中龍之介問道。
西谷夕調整呼吸,讓自己進入到比賽狀态。
平靜無風。
“龍,你以前說過,如果有一個很想見到的人出現在觀衆席為我加油,就能夠變強好幾倍吧。”
“但是就在剛才,我的想法突然變了。”西谷夕說,“我希望自己最想見到的人,不要出現在那裏。”
沒有出現在觀衆席,說明裏繪要忙于迎接新的比賽——說明了她還沒有輸!
比起為他應援,稱贊他的帥氣,西谷夕更想要九裏繪能夠一路贏下去。
即使他無法親眼去見證。
……可是無法見證又怎樣呢?
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和他無關,卻能給九裏繪帶去更多幸福的事物,西谷夕知道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将她推送至那一邊。
不,沒這麽複雜,因為能讓九裏繪開心、快樂一整天,西谷夕也會品嘗到幸福。
“我期待着能見到她,聽她為我加油,但更期待她沒有來。”西谷夕低下頭,在沉默中重新擡起,眼神變得鋒利。
“就是這樣。”
“現在的我,狀态好到無敵了。”
(男子組)IH預賽第二輪,烏野VS伊達工,烏野勝。
(女子組)IH預賽第二輪,新山女子VS烏野,新山女子勝。
女排止步第二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