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直覺系是思考者的天敵
第32章 32章 直覺系是思考者的天敵
32章——直覺系是思考者的天敵
自然生物鐘驚醒的那一刻, 九裏繪一個彈射起步,跑到房間外開啓了晨讀。
晨讀的內容主要是女排隊共同研究出的戰術手勢和隊形安排。
九裏繪自打讀書起就對背書一竅不通, 因此只能靠勤能補拙。
當第二個醒來的井理世誠打着哈欠起床時,九裏繪已經慢跑完回來了。
中尾蓮從外面帶了早餐,眼睜睜看着九裏繪的那份被她一掃而空,很是經意地開口道:“我随便說說,你也随便聽聽……謝謝你當初帶我姐玩排球。”
九裏繪茫然地擡起頭:“?”
中尾蓮意識到多說無用,只有直球才有效果:“要是沒有你帶着她一起回社團,她估計現在都不敢回隊伍。”
“她不是闖禍了嗎?”
“那都是借口!我姐膽子那麽小, 怎麽可能會讓自己闖禍啊。”
九裏繪不懂了:“所以真相是?”
中尾蓮看了看四周,确保沒人進食堂,壓低音量說:“被二年級一個叫佐佐木的人給吓跑的。”
她對這個姓氏有點印象。
開學以來每次點名都不在場, 道宮隊長總是想着搪塞過去, 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說好的“佐佐木不會缺席集訓和比賽”,可黃金周已過大半, 目前為止她一次都沒見到過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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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她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不良少女。”中尾蓮說到一半,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幹脆打住話題。
“起得好早啊,小繪。”
“嗯, 因為比較興奮,沒怎麽睡着。”
“其實我也……”
一個上午的訓練順利度過。
午後, 登上報備了好幾次才借到的校車, 出發前往訓練賽所在的南椿高中。
望着校車不斷向遠處駛離, 一行人挎着五顏六色的大包小包,在體育館門口碰到了本校的隊伍。
她們似乎是剛午休回來,眼見着有一群穿着黑色外套的人烏泱泱地從校門口湧向體育館,還以為是什麽不明危險人士。
結果近距離一看, 原來是烏野的校服特色啊。
“…雪菜肉絲?”為首的南椿女排部隊長遇到了熟人,“兩年多沒見,原來你還在打排球啊。”
“是雪菜蘿絲不是雪菜肉絲!”
“哈哈,反正差不多嘛。”南椿的隊長大大咧咧地笑了一聲,“全縣都沒幾個黑皮混血,就算天黑了也認得出來。”
雪菜蘿絲的額頭冒出井字:“你說的那叫什麽話,我在打排球很意外嗎!?”
“因為這些年來打比賽,一次也沒有碰到過肉絲你來着。”南椿隊長摸了摸劉海,實話實說。
“……”想起往年每次都被早早淘汰的歷史,雪菜蘿絲一下子變成了啞炮。
這個時候,道宮結站了出來,伸出右手:“我是烏野高校女排部的隊長,道宮結,請多指教。”
南椿隊長一愣,低頭正色回握:“請多指教,我是南椿高中女排部隊長,古川珍。”
*
望月加代與南椿的指導老師與教練相互禮貌問候了幾句,到後面實在詞窮,趕緊讓兩方人進場列隊。
忽略掉烏野沒有教練的事,望月加代獨自硬撐着扮演兩種角色的氣場,很快又發現了另外一個殘酷的現實。
南椿高中出席這次的訓練賽,全員換上了正式比賽的淺紫色球服。
而烏野定做的球服要在黃金周的最後一天才會送來,目前穿的是帶有數字背號的馬甲套。
南椿教練欲言又止:“你們……”
“只是窮而已。”望月加代坦率地說,挺直腰杆,“沒錯,我們向來經費不足,每次填財務報表都是拆東牆補西牆,是真正的貧窮。”
“所以,絕不是态度有所怠慢,這是我們拿得出手的最好東西了!”望月加代的眼神閃爍出強烈的紅光。
老師/教練:“……好的。”
佩戴完護膝護腕,重新纏好身上的繃帶,九裏繪的臉色黑了下來。
那是她每逢臨考前溫習知識的必備表情,有種拼命赴死前沉澱自我的美感。
隔壁正在熱身的南椿二傳手恰好瞟見了她的神色,感到脊背發涼,迅速回頭說:“注意下對面的那個藍眼睛,她恐怕是操盤手。”
南椿主攻抽了抽臉:“那個什麽,她穿的是唯一一件反色,應該是自由人吧。”
“诶??我的二傳雷達…出錯了?”
有栖川由梨使勁憋住笑意,上去拍九裏繪的背:“走了,該去享受賽前鼓舞了!”
以下是場上的隊伍名單。
主攻:道宮結,井理世誠;副攻:海野輝英,中尾葵
二傳:雪菜蘿絲;接應:有栖川由梨;自由人:九裏繪
替補:月見裏紗希(主攻)
非特殊的普遍情況下,海野與九裏在輪轉期間交換上場。
所有人圍成圈,道宮結長蓄了一口氣,朝前伸出拳頭:“烏野——”
“Fight!”“Fighting!”“?後面那句誰喊的!?”
“是我。”來自學渣井理世誠的真誠發問,“英文動詞位于句首,需要加ing嗎?”
“噗嗤。”
意外的插曲将整支隊伍從初戰的緊張氛圍中解脫出來。
另一邊,南椿教練也開始了她的賽前訓話。
“廢話我就不多贅述了,你們肯定相信自己和隊友們的實力吧。”她說,“雖然這次的對手是一支看起來默默無聞的隊伍,但不能夠掉以輕心。”
“拿出你們平時應對比賽的精神來。”
話音落下,氣氛已成,古川珍輕笑,帶頭齊喊:“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
然後,古川珍快速說出了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對面那個黑皮白毛的混血是二傳手,國中時當了三年的替補。”
“她的托球技術十分單調,放心去打,防守跟緊點,進攻方面不要露出短板。”
副攻颔首表示明白,接着提出:“發球盡量朝着對面的自由人打。”
“理由?”
“我觀察到,她們的自由人是個還在被關照的一年級。”副攻做出判斷,“讓她們在接一傳上無從下手。”
“可以。”古川珍認同,出于好奇問道,“是怎麽觀察到的?”
“光明正大地偷聽聊天。”
周圍人紛紛笑出了聲。
無論是場內還是場外,只要有辦法獲取到對手的最新情報,她們就能迅速調整出适當的計劃。
所有人都不可以放棄思考,為了最終一舉擊破對手的弱點而努力,這就是南椿高中的隊伍特征。
……
一號位的隊長古川珍用一個漂亮的跳發開啓了首局節奏。
高速旋轉的三色球朝着後排襲來,落點恰好位于有栖川和九裏的中間。
“我來!”有栖川大喊着舉起雙臂,九裏繪馬上避讓。
一傳的卸力做得不充分,球在空中彈得很遠,雪菜蘿絲采取跑動補救措施,呼喚隊友:“道宮!”
聽聞此聲,南椿的副攻在她托完球後才穩妥地選擇起跳,道宮結在空中調整姿勢,揮臂扣球。
被緊跟着副攻一同舉起的另一雙手臂攔了下來。
排球以不可估計的旋轉沖力向側邊墜落,就在這時,提前壓低了身體重力的九裏繪膝蓋彎曲,腳下瞬間發力。
撲到網前,左手擦着地面奮力向外鋪展,球在砸中手腕後彈起。
“補救!”顧不得腕骨的疼痛,九裏繪往空地翻滾讓出身位。
“準備!”雪菜蘿絲高喊出秘密口令,上手托,“道宮——”
還是同一個人。
網前的兩人在目睹了烏野隊逐漸加快的速度後做出了提前攔網的決定:“右邊。”
空中的抛物線向着左邊無人防守的地帶飛去。
井理世誠起跳,将這一球狠狠地扣下去。
古川珍趕上了救球的時機,發力的雙臂卻在與排球相撞時被巨大的沖擊力彈開。
烏野:南椿,1:0
第一球,她們在烏野開辟出了屬于自己的道路。
……
首局賽程過半,當兩隊的比分來到15:15時,南椿的指導老師忍不住發話了。
“她們真的是…傳聞中那支一輪游的隊伍嗎?”
“每一屆的選手都在不斷變動,競技體育就是這樣一個無論在哪裏都有可能冒出黑馬的地方。”教練平靜地說道,舉手示意了暫停。
南椿隊員們抓住休息的時間,邊補充水分邊聽教練分析現狀。“能夠一直保持思考是很好,但也不要過度依賴于此。”
古川珍反省道:“比如我們的刻板印象認為新生不擅長接球,沒想到她的救球也很拼。”
在教練無言的注視下,她繼續說:“還有…不能小看故人。”
“我很喜歡用古語來闡述一些想法,‘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教練說。
“烏野和從前相比,更像是一個不斷修補中的木桶。”
“木桶?”這把古川珍整不會了,她成績一般,能學打排球不代表能聽懂國文課……
“木桶原理,又稱短板效應:一個木桶能夠裝下多少水,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木板。”教練指向對面,“烏野沒有特長,卻也沒有了顯著的缺陷,所有成員都作為組成木桶的其中一塊,謹記自己的定位。”
相反方向,海野輝英在張牙舞爪地向中尾葵強調攔網的動作。
“你要壓過去啊,把對面想象成蚊子,氣勢和手一起使勁,将對面拍死!哦也不能伸太過,千萬別觸網。”
中尾葵哭哭臉,音量比蚊子還小:“根本攔不到啊,球從我頭頂飛過去……”
雪菜蘿絲尖叫:“英子,不準欺負矮個頭!”
有栖川:“你只要負責擋在那邊就可以了,逼她們把球扣到我們鎖定的路線上。”
“少讓井理打後排進攻,她要是累了換月見裏上。”道宮結說。
南椿教練看了看對面熱鬧的動靜,繼續說:“再加上穩定的心态,和未知的戰術,是一種穩紮穩打的得分手段。”
“——但是,也止步于此了。”
教練的一句話瞬間将隊伍低迷下來的士氣扭轉回來。
“一支中規中矩的隊伍,待路數用盡後,就會把一切底盤都暴露在你們面前。”
“莫非你們以為自己會輸嗎?”教練微笑着點向太陽穴,“拉長戰線,研究套路,思考與理性可是你們的必勝武器。”
古川珍等人紛紛亮起了眼睛,重燃起信心,喊道:“是!”
暫停時間結束。
扳回一分後,發球權回到了古川珍的手上。
她将球重重地拍到地板,彈回,再拍。
眼神掃過網對面的後排球員:二傳,主攻(非隊長的那位),以及自由人。
在二傳雪菜蘿絲的帶領下,三人站在接近底線的位置,早已猜到了古川珍打跳發的想法。
古川珍長呼出一口氣,将球抵在前額,心中默念起她和隊員們的計劃。
她知道自己的跳發球不夠暴力,為了能提高準确率,經常會選擇犧牲力度和落球點。
即使放開去打,她的力量也不算強大的一類,幾年下來的練習,讓她找到了一個可以引誘人判斷失誤的辦法——其中的信息差,烏野并不知曉。
衡量完畢,古川珍将球高高抛起,自上空高速飛出。
“我來!”九裏繪先喊為敬,讓雪菜和井理為後續的進攻調整位置做準備。
當她的視線完全被排球奪去時,剎那間,她好像看見了放慢速度的三色紋路。
這三種不同的色塊交疊在一起,閃動的頻率仿佛預示着排球的速度與沖力。
屈膝擡臂的動作停滞一瞬,一種不明來源的想法正刺激着九裏繪的大腦。
于是,在排球即将觸碰到皮膚前,九裏繪往側撤了一步,雙手不受控制地向上擡起,喊:“Out。”
下一秒,排球落地。
沒有壓線,沒有擦邊,是界外。
烏野:南椿,17:15,奪回發球權。
“哦哦哦哦哦!小繪!!”雪菜蘿絲當場把她舉高高,歡呼慶祝完後才放下。
古川珍深深地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但還是無奈地朝遠處開口:“這種程度……到底是怎麽被一眼看出來的啊?”
“…她是什麽魔鬼新人嗎?國中什麽學校的?”二傳手問。
前者的答案就算講清楚了,想必也無法讓別人理解。
九裏繪相當自然地将自己的底牌說了出來:“曾經有個人告訴我,他說‘繪醬,你要學會好好地利用你的才能。’”
“‘不要亂學外面的那些人,消耗所剩無幾的大腦空間用來思考,思考對你而言是浪費時間,幹脆憑直覺上吧。’”
仍在努力思考的南椿選手:“……”
南椿的指導老師及教練:“……”
望月加代清了清嗓子,絲毫不在乎這種解釋有多麽奇葩,在觀衆席自信地散發出光芒。
“直覺系是思考者的天敵。”教練幹巴巴地為場上做出總結。
古川珍懵了:“…哈?這都可以?”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九裏繪,對那張不說話時絕對能當個啞巴女神的臉蛋産生了新的濾鏡。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是長着一張無辜臉,渾然不自知的挑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