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朋友會接吻?那我還挺想當……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朋友會接吻?那我還挺想當……
林光逐回家後才能看手機, 幾番确認以後,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打錯字了。
方旬這個點還沒回信息。
對話框依舊留在他的兩條:
【我看見一張廣告牌】
【好想你啊】
他面不改色又重新發了一個字:
【像】
消息剛發出去, 對話框最上方立即顯示“正在輸入中”,三十秒後,還在輸入中。
另一邊,綜藝節目錄制後臺已經陷入了焦灼的搶手機“大戰”。李樂天搶着手機大叫:“你急死我了!回不回?不回我幫你回了啊。”
方旬:“……”
方旬:“……我自己回。”
李樂天不放心,質疑:“你打算回什麽?”
方旬想了想,遲疑說:“這就是我拍的廣告。是我本人, 當然像……這樣回?”
李樂天:“……”
李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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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樂天恨鐵不成鋼,大手一揮:“你待着別動, 我來回。”
方旬半信半疑湊上前看,待看清楚李樂天正在打的字,他恍然大悟豎起拇指,一臉學到了。
……
……
林光逐正刷牙時手機彈出消息,他單手打開手機一看,刷牙的動作都停了。
漂亮的桃花眼都睜大了一瞬。
手機屏幕中, 他們的消息連起來是——
林光逐:【我看到一張廣告牌】
林光逐:【好想你啊】
林光逐:【像】
方旬:【有多想我?】
方旬:【像】
“……”心髒像穿過一陣微妙的電流,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燙的酥酥的、麻麻的。
林光逐輕咳一聲, 紅着耳根關掉了手機,眼不見為淨。
他将牙刷沖洗,漱完口後抱着手機躺到卧室床上。房間裏開了暖風空調, 空氣都暖和和的, 他的陽臺側邊正對着方旬家裏的主卧陽臺, 能看見對面燈光暗下,方旬應該還沒回家。
大約一小時後,最先開始是電梯間開門聲,旋即是走廊有腳步聲。
最後, 隔壁亮了燈。
林光逐這時候才回了消息。
【吃夜宵嗎】
方旬一路都在焦灼對面怎麽不回信息,怎料一到家迎來了四字暴擊。
他興奮在家中來回走了數圈,直接将屏幕截圖發給李樂天,問:“這怎麽回?!”
李樂天無語:“去啊!你怎麽回事?白月光都主動約你吃夜宵,你連這個都要問的話幹脆別折騰,整個戀愛都我幫你談算了。你付我錢,以後林光逐的消息都我來幫你回。”
方旬:“滾滾滾。”
他切回林光逐的微信頁面,立即換了幅姿态,深吸一口氣彎唇打字:【吃,現在?】
林光逐回複很快:【嗯】
幾秒又發來一條:【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下小雨,記得帶傘。】
方旬唇邊的笑意一滞,無根之水對人魚來說與天上下刀子無異,他皺眉打開手機天氣預報看了眼。
十一點之後有小雨。
下到天亮。
小雨是多小的雨?
即便是再小的雨,淋上一滴也夠他受了。
十五分鐘以後。
林光逐已經刷過牙了,不過吃頓夜宵回去重新刷牙也行。按照約好的時間開門時,對面居然早就出來了,身高腿長的男人斜斜向後倚靠着門框,手上拿把傘,身上穿着黑色的齊膝雨衣,再加上長褲黑靴,全身幾乎沒有露出的皮膚。
男人正眉眼低垂看手機,臉龐被屏幕的微光照亮。從這個視角能看見又窄又高的鼻梁,以及深邃矜貴的眉眼,黑睫在眼睑下落下陰霾。
聽見了聲音,方旬才擡頭,順手将手機插/到雨衣的側兜中,聲音沙啞帶着一絲工作後的輕微疲倦感,聽起來懶洋洋的。
“去哪吃?”
“樓底下,出小區就是。”
林光逐看了方旬“全副武裝”的裝束好幾眼,說:“你是怕被人拍到嗎?”
方旬:“不是。我怕的是淋雨。”
“不喜歡淋雨?”
“……嗯。”
小區外有幾家專門做夜宵的店,有一家牛蛙做得不錯,以前賀霞總是拖着下班後的林光逐來吃。現在賀霞生病了,腸胃很容易受油膩與葷腥的刺激,不能再吃這些了。
這家生意很紅火,在店鋪外支了很多個黑色的鐵桌椅。萬幸的是他們來得早,位置空了不少,他們挑了最邊緣的一處桌椅坐下。
林光逐掃了桌上的二維碼,點了個牛蛙,就将手機遞給了方旬。
“你吃什麽?”
方旬接過手機,臉色有些僵。
可能會下雨就算了,吃的還是牛蛙,他不敢吃牛蛙哇。要不是林光逐,這兩個buff加成之下就算是天王老子喊他,他也不來。
方旬故作鎮定點了杯橙汁,微笑遞了回去,舉手投足紳士感十足。
“我要做身材管理,喝飲料就行。”
林光逐以為他不好意思點菜,就低頭加了幾道招牌菜,看差不多就下單了。
擱下手機後,見方旬視線盯着自己的手機鎖屏,林光逐解釋:“張謹言生日時讓我換的,就我那個醫生朋友,你見過。”
他的鎖屏是一張十分另類的“全家福”,也可以說是畢業照。高中畢業的時候,賀霞帶着鮮花來學校接他,被張謹言攔下,拉着讓老師幫忙拍了他們三人,以及與張謹言父母的合照。
照片裏共有五人,方旬卻好似看不見其他人,只能看見屏幕中略顯冷淡、被迫營業的少年。捧花時精致的臉龐被鮮花團團簇擁着,眸子微微彎下,透徹的黑瞳卻全無笑意。
張謹言笑眯眯單手摟着少年的肩膀,另一手比着“耶”,兩人穿着同款的校服,瞧着般配。
方旬收回視線,忽略掉心底升騰而起蓬勃爆發的巨大醋意,語氣盡量雲淡風輕說:“難怪你朋友暗戀你這麽多年。”
林光逐:“嗯?”
方旬說:“我們要是上了同一所高中,高低我得暗戀你三年。”
“……”
一瞬間,黑鐵桌上靜了下來,兩桌開外的煙靜悄悄飄了過來,吸入鼻腔濃郁而嗆人,肺腑都随之滾燙。林光逐的臉頰像被無數小別針輕輕捅了捅,連帶着脖頸側面都起雞皮疙瘩。
他轉眸看方旬表情沒有什麽異常,似乎只是随口說出的一句商業吹捧,發熱的頭腦便稍稍冷卻了下來。垂睫說話時語氣也冷靜到讓他自己都驚奇。
“你用這張臉玩不了暗戀。高一開學典禮向我表個白,剩下三年我們一起被抓早戀。”
說着林光逐笑了聲,他是真覺得這話很好笑,可旁邊卻沒笑聲,也沒說話。
這時候老板端着一鍋牛蛙過來,“小心燙!小心燙!”将方鍋擺好後,老板笑着問林光逐:“你媽好久沒來,下次帶她來一起吃。”
林光逐應聲:“好,等她身體好些。”
寒暄好一陣子,老板又轉頭問方旬:“你那橙汁要冰的還是常溫啊?”
“…………”
老板問到第二遍,方旬才堪堪回神。
黑鐵桌上擱置的小型爐燈散發暖黃色的光,将男人琥珀色的瞳孔照得深邃清澈,薄唇重重抿着,擡頭沖老板說:“冰鎮。”
等老板走後。
他又轉過視線看向林光逐,聲音變得很輕很輕,“那現在呢?”
林光逐夾了塊牛蛙吹氣,茫然。
“現在什麽?”
方旬直視着這雙幾乎要被他愛到骨子裏的桃花眼,白天工作晚上做夢都想着的漂亮眼睛,看半天洩氣般嘆了口氣,“沒什麽。”
林光逐正要說話,眼睛往旁邊偏了寸。
放下牛蛙說:“要不打包吧。”
方旬:“幹什麽?”
林光逐:“那邊有桌人在偷拍我們。”
說完他觀察方旬的表情,方旬好像根本就不驚訝,要麽就是早就發現了,要麽就是不在乎,彎着唇角笑了笑才開口。
“你擔心被拍?”
林光逐:“我擔心影響你。”
方旬:“吃個飯被拍,能影響什麽。”
林光逐心想也是啊,只是吃個飯而已,又不是談戀愛,被拍了就被拍了呗,就算照片被傳到網上,網友也不可能将一頓飯說出花兒來。
他發覺自己實在杞人憂天,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吃牛蛙。
吃了半晌,他發現有點不對勁。
方旬幾次要向牛蛙下筷,半路又僵着臉轉向其他,林光逐看懂了,“你不愛吃牛蛙?”
方旬大大方方承認:“不敢吃。”
林光逐說:“我一開始也不敢吃,我媽逼着我吃兩次,我就發現味道還不錯。”
說完就沒繼續說話了,喝了兩口飲料,又看見旁邊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他笑:“怎麽了?”
方旬見他笑,也跟着笑。
“我以為你下一步是要逼着我吃。”
林光逐搖頭:“我媽逼我的時候,是按着我的肩膀拿筷子喂我,牛蛙就在我嘴邊,我閉着眼睛才敢吃。我總不能也按着你,讓你閉眼吃。”
“為什麽不能?”
方旬半垂着眼,問。
林光逐先是擡眼看這人一眼,而後飛速低下臉。幾秒後聽旁邊人說:“牛蛙真的好吃嗎?”
林光逐說:“好吃,你先閉眼吃試試。”
方旬嘆氣:“唉,不敢把它往嘴裏送。”
林光逐:“……”
林光逐拿起方旬的筷子,夾起一塊沒骨頭的,挑眉笑着說:“你這暗示我要是再聽不懂,那就白活二十多年了。”
“林老師對我真好。”
方旬閉上眼,彎着唇角往上湊了些。
距離一下子被拉近。
不得不說,這張臉近距離看給人的沖擊性很強,骨相立體,皮相清透而俊美,像極了一件上帝傾注愛意的雕塑品,光線都偏愛男人的眉骨與鼻梁。閉上眼睛微微彎着唇往上迎的模樣,好似在等待着一個遲來多年的吻。
砰——
一聲細微的悶響,林光逐沒夾住牛蛙,牛蛙掉到了桌子上。他只得重新去夾一塊,擡眼看時發現方旬依舊沒有睜眼,他視線向下了一瞬。
看見男人好看的薄唇。
唇色偏淡,下唇中間向內有微微的凹陷,如果不是這麽近的距離,他不可能會發現。
“看什麽呢。”方旬出聲。
“……”林光逐才發現方旬依舊沒睜眼,後者就像知道自己外貌上的巨大優勢,非常驕傲地将這些擺出來亮給他看,在蓄意勾引他。
可讓他感覺難以啓齒的是,初春的夜風如此柔和,桌面上暖黃的燈忽明忽暗,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明知道對方不打算睜眼,視線也就更加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對方的臉,對方的唇。
他不動聲色喂方旬吃了塊牛蛙,
方旬咀嚼下咽,睜開眼定定看他幾秒,笑了笑說:“林光逐,你臉紅了。”
**
星期一高中早讀。
因為臨近高考的緣故,班裏一直死氣沉沉的,早讀課一群人在外面走廊站着背歷史。小女孩走讀上課,剛上教學樓就發現今天幾乎沒什麽人站走廊,同學們都在教室裏。
她剛走進,一群人立即激動圍了上來。
老師這時候還沒來,
前排的丸子頭同學左看右看,偷偷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神秘兮兮小聲問:“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林光逐是你鄰居?”
小女孩茫然點頭:“對啊。不過我搬家了,現在不算是鄰居了。”
“那你有林光逐微信嗎?”
“有。”
“啊!!!”班級裏立即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尖叫聲,只叫了幾秒鐘就被同學們自發壓抑了下去,免得引來老師。
丸子頭同學迫不及待将手機取出,拿書遮掩着播放《名作的誕生》下一期預告。
短短一分半的預告片,剪得火花四濺。
“林光逐和方旬是不是不和?!”
有人激動問。
小女孩愣了一下,無語又好笑:“怎麽可能不和啊。林哥哥人很好的。你們別被網上的營銷的‘世紀大和解’給帶歪了,公司有過節不代表他們兩個人有過節。”
另一人也激動問:“那他們是不是在談?”
小女孩更無語:“……你怎麽這樣想。”
“真的很好嗑啊他們倆!站一起都只剩下兩個字——般配!你看預告裏這對耳釘,一模一樣的耳釘,還一人戴一只,你要說他倆私底下沒點兒過去,那我不信。”同學們七嘴八舌:
“還有還有,有人拍到方旬陪林光逐去醫院看望媽媽了,見家長了!”
小女孩一個頭兩個大,第一次見識到營銷號的威力有多大,能把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死死捆綁在一起。她更無奈解釋:“那是因為他倆現在是鄰居了。我家房子不是賣了嘛,方旬買了,真要說起來他倆就認識一兩周,能有什麽過去,他們私底下都不熟的。”
小女孩是班級裏同學們在娛樂圈唯一的人脈,“人脈”大腿都這樣說了,衆人也只得偃旗息鼓。只是還有人不甘心:“真不熟啊?”
“真的!”小女孩肯定點頭。
丸子頭同學再一次拿出手機。
“那這張照片怎麽解釋?”
小女孩探頭一看,心中一驚。
照片是晚上拍的,像素很低很模糊,但能看清楚照片中兩個人的五官。
林光逐正在喂方旬吃東西。
兩個人并排坐着,靠得很近,影子都重疊。
這張照片帶給小女孩的沖擊性,不亞于現在班主任跑進來突然說今年教育局改革不高考了,大家把課本燒了直接原地畢業吧。
小女孩遲疑:“這個……P的吧?”
當天晚上放學,小女孩一到家拿到手機,就迫不及待給林光逐發去了微信:
【林哥哥我有一幅畫沒找到,可能是搬家的時候沒帶走。我待會兒去拿,但我不好意思一個人去找方旬,你能陪陪我嘛。】
林光逐回:【我十一點左右回家。】
小女孩:【沒事林哥哥你先忙,我在樓底下的小吃攤坐着等你,你到了和我說就好。】
【行。】
小女孩又打開班級群,同學們叽叽喳喳聊了幾百條信息,不停有人艾特她。她忐忑不安打下一行字:“別催啊,我今晚看看情況。大家放心,我就是你們在娛樂圈唯一的人脈!!!”
另一邊。
夜晚的醫院顯得格外孤寂,住院部靜悄悄的。
林光逐将車停好,直奔六樓護士臺。
護士見到他,表情很不好看。
“剛才給你打了七八個電話,一個都不接,你知道我們有多急嗎?”
“在開會,不好意思。”林光逐只能道歉,末了眉頭緊皺問:“我媽現在情況怎麽樣?”
護士見他态度好,語氣也和緩了許多,“拍了個片子,問題不大,還好沒摔到骨頭。就是這麽摔一下還是把腳踝給扭到了,最近一個星期讓你媽少下地走路,想出去透氣你們推輪椅帶她去。”
林光逐:“好的,我在哪裏付款?”
護士:“拍片的錢已經付過了。”
林光逐掏手機的手一頓。
擡眼看。
護士理所當然:“醫院給你打這麽多電話你都不接,又聯系不到其他家屬。上次你朋友來時專門留了個電話,我們就打那個電話了。”
“我朋友。”林光逐:“哪個朋友?”
護士頓了一下,像是知道他們倆職業有些特殊,說:“方先生。”
林光逐:“……”
林光逐正要往病房走時,護士再一次叫住他,打開手機給他看了一條新聞,“你們家護工說你媽是看見這條新聞,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又不接,一時着急下床的時候踩空了。”
手機屏幕上。
似乎只是一個非常小的營銷號瞎編的內容,點贊量只有幾十,轉發量沒有。
【林光逐重蹈其父覆轍,墜樓自殺——藝術家的遺傳性精神疾病是否難以自救?】
報道瞎編亂造,通篇不知所雲。林光逐拍了張照片,将照片發給工作室法務。
“我知道了,謝謝。”
林光逐其實有些不理解。
這種小道消息賀霞怎麽會相信,也是名校畢業的學生,基本的判斷能力難道都沒有嗎?
而且這種事情發生不止一次了。
之前他倒是都接到了電話,第一時間安撫賀霞不要瞎想,都是網上瞎寫的。他一遍又一遍向自己的母親保證自己精神狀态良好,不會突然走極端,也并沒有強忍着抑郁情緒。
——他根本就不抑郁,賀霞卻總擔心他做傻事。
每一次都是這樣,讓林光逐感覺有些難受,他都能想象得到待會兒進病房會發生什麽。
賀霞會問他今天幹了什麽。
去對他的行程。
在确認他真的沒有做傻事後,聊着聊着,賀霞就會提起林光逐的父親,而後潸然淚下。
林光逐就會手足無措,只能沉默。
此時每一步都讓他的肩頭擔着巨大的壓力,明知道會面臨這些,他都有點不敢過去。
但他還是得去安撫賀霞。
還沒靠近病房呢,林光逐就聽見裏面傳來的笑聲,他聽見自己媽媽在和人笑着說話,好像在說什麽“好好拍戲”,“阿姨支持你”,“阿姨覺得你最美”。
側身一看,
賀霞正拿着方旬的手機打視頻電話,高興到臉頰泛紅,打着石膏的腿都顧不上了。
似乎在和某個喜愛的女明星打電話。
林光逐愣了會兒,沒進去打擾。
方旬先從窗戶玻璃的倒影發現了他,起身走了出來,将門合上。
彎唇小聲說:“你媽挺好玩的,追星。做核磁共振前還抓着我的手機不肯挂斷,她把藝人當古裝劇中的角色,角色被丈夫背叛了,她一直安慰人下一個更乖,讓人去夫留子。”
林光逐靠着牆,垂着眼抿了抿幹澀的唇。
方旬笑完,發現他情緒不對。
站直身體,擔憂低聲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感覺有點意外。”林光逐又看了眼病房內,賀霞和視頻裏的人通話,笑得前仰後合,正抽紙巾擦笑出來的眼淚。
印象中每一次遇見這種事情,賀霞的心情都會十分糟糕,這一次情況居然截然不同。
林光逐收回視線,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兩瓶可樂,遞給方旬一瓶。
“你來醫院幫我照顧我媽,工作怎麽辦?”
方旬接過可樂,笑了笑說:“工作什麽時候都能做,往後推一推呗。你媽喜歡我,我就常來。”說罷聳肩,似乎頗為傲氣,“年紀大的人都喜歡我。”
林光逐沒接這個話題,仰頭喝了口可樂,“你那三天假是從明天開始吧?”
“嗯。”
“三天時間的話……”
“三天時間的話……嗯?”方旬重複了一遍。住院部走廊靜悄悄的,光線都非常暗,只有護士臺有細碎的交談聲,以及各個病房內部儀器滴滴響聲。方旬的心不禁高高懸起來,他們約好了有一周的結婚冷靜期,現在就是最後一天。
也許林光逐即将給出答複。
“假挺長的。”林光逐神色僵硬,聲音平直說。
方旬高高提起的那口氣一瞬間墜了下去,冰火兩重天是什麽滋味,他幾乎有些生氣了,又萬分無奈,拿喜歡的男孩子沒辦法。
林光逐不主動開口,那這個口只能由他來開。方旬正準備提起這件事,林光逐突然偏眸,抿着唇說:“我想去樓底下透透氣,一起?”
“…………”
迎上這道映着光的忐忑目光,方旬都要醉倒其中,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個“不”字。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站在住院部底下的小花園裏了。
上一次還是在六樓,方旬看見林光逐在小花園的藤蔓下……和張謹言接吻。
想起來他都臉色無比難看,嫉妒的酸水壓都壓不下去,渾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林光逐喝完可樂,靠着石柱。和上次的站位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身邊的人換成了方旬。
他難得地有些混淆,心中躁動。
在看見病房裏的那一幕時,他心裏冒出一個無比怪異,幾乎将他自己都吓一跳的念頭:
如果和方旬真的結婚,好像也不錯。
這個念頭就像一塊投入湖泊的小石子,一開始波瀾不驚,經過足夠長時間的醞釀之後,在心裏泛起了滔天巨浪,讓他心尖滾燙,看見方旬的臉都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面上還是淡淡的,不顯露出一絲情緒,将喝完的可樂罐遙遙一扔。
離垃圾桶半步之遙,滾落在草地。
方旬拎着可樂罐走近垃圾桶,将自己的可樂罐扔進去,又把地上的撿起來也扔了進去。
走回來時眉眼落下路燈暖黃的光暈,斜斜側靠在林光逐所靠的那根石柱上,雙手插兜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林光逐:“……”
林光逐:“沒忘。”
林光逐看見方旬垂下的黑睫,很長,不算卷翹,直直耷拉下來遮擋住過半琥珀色的瞳孔。伴着說話聲,這雙瞳孔不住地閃爍。
“如果不和我假結婚,你的備選是你那個醫生朋友?”
林光逐感覺自己被這越界的眼神刺到,耳根發熱收回視線,轉而看着六樓窗戶的燈。
“不會是他,我和他只能是朋友。”
方旬頓了頓,很想将這個酸溜溜的苦果吞下去憋一輩子。但還是一股一股血氣直往頭頂上竄,咬着後槽牙沒忍住說:“朋友會接吻?”
林光逐愣了兩秒鐘,遲遲沒反應過來。
……什麽接吻?
方旬聳肩,語氣輕松說:“上次來醫院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倆躲這裏偷偷接吻。親了很長時間。”說着他指了指腳下,“挺會找,算隐蔽。”
“……?”林光逐眼睛都瞪大了幾分,見過造他謠的,沒見過當面造他黃謠的。他立即擡手制止,“等一下,我……”
“如果當你的朋友就能肆無忌憚地親你,還不被你推開。”
方旬打斷了他,彎唇偏眸凝視着他,似在調侃又似認真了起來,站直時後方斜斜的月光打下來,漆黑的影子幾乎能将林光逐籠罩在其中。
半晌,沒情緒地笑了笑說:
“那我還挺想當你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