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第14章 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雨夜，郊外，一處廢棄的工業園區內，突兀地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穿着雨衣的黑衣人踏着雨聲穿過工業園區，一路來到園區裏最深處的倉庫門口。
這間倉庫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了，倉庫門上還挂着一把生鏽的鎖鏈，看起來搖搖欲墜。
黑衣人站在門口，手一揚，鎖鏈應聲而斷，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随之上前，将倉庫大門推開。
“吱呀——”鐵門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起，劃破夜空的寧靜。
倉庫裏躲着的紅毛少年聽到聲響，眼神中露出倉皇的神色。
看到進來的黑衣人後，又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老大。”他主動迎上前去，“行動失敗了……”
話音未落，黑衣人一巴掌啪在他的腦門上，“你TM很牛逼啊，在治安所眼皮子底下搶人，你怎麽不幹脆去B市攻打總統府呢？”
紅毛少年被拍得懵逼了一瞬間，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老大，實在是那小警察太礙事了，不然我早就成功了。”
“成功？成功你個大頭鬼！你成功把超凡管理局執法隊的人給驚動了你知不知道？”
“啊！那怎麽辦？”
“怎麽辦？你殺了公家的人，還問我怎麽辦？活該你是個炮灰！”黑衣人恨鐵不成鋼地踢了紅毛一腳，把他踹到地上。
紅毛少年心知自己捅了個大簍子了，連忙牢牢抱住黑衣人的大腿，苦苦哀求：“老大，我也是想把實驗體007搶回來，我也沒想到那個小警察居然連命都不要，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出纰漏了！”
Advertisement
黑衣人抖了下腿，把纏在腿上的挂件少年彈開，冷冷道：“要不是看在你是超凡者的份上，我一定處置了你。實驗體007是R計劃核心的一環，是組織為超凡者實現自由人權的重要工具，絕不能讓她落到別人手中，被上面發現之前，不論什麽手段，都要把她奪回來。”
紅毛少年松了一口氣，知道這次是逃過一劫了，聽到黑衣人的話後又露出為難的神色，“可007現在跟警察在一起，我們不好下手吧。”
“那就等這段風頭過了再下手……”
黑衣人正準備安排下次行動計劃，突然，黑暗中響起一聲突兀的男聲——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們就是策劃這次綁架案的人麽？”
黑衣人猛然一驚，他竟然一點都沒發現倉庫裏還有其他人在。
“誰？”他低喝一聲，同時看向紅毛少年，皺眉問道：“你的人？這麽不懂規矩。”
卻見紅毛少年神色迷茫，“不是我的人啊……”
不是友，那就是敵了！
能這麽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裏，還不被他們發現，除了超凡管理局的那群走狗，不會有別人了。
想到超凡管理局執法隊的手段，黑衣人不由神色一緊，先下手為強，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丢出幾個能量團。
爆破聲響起，所有能量團一齊炸開，一股強大的沖擊波席卷開來，将倉庫卷入一片混亂。
火光沖天，煙霧彌漫。
黑衣人緊張地盯着前方，直到看到濃煙裏顯出一個身影，臉上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
“這都不死。”看來這次來的是個硬茬子。
紅毛少年湊到他耳邊，“有煙無傷定律老大你不知道嗎？”
“閉嘴！”黑衣人怒視紅毛少年一眼，對着煙霧中的人影高聲道：“什麽時候你們執法科的人也學的跟老鼠一樣，躲躲藏藏了？”
聽到他的嘲諷，煙霧中的人似乎坐不住了，緩緩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身形瘦削，面容平靜，一頭過肩的長發随意地綁在身後，身上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黑色羽絨服，肩膀上有被雨點打濕的痕跡，看來是剛進倉庫不久。
看到他的着裝，黑衣人一愣，這人不是超凡管理局的啊。
難道是誤打誤撞跑進倉庫躲雨的流浪漢？
“你是誰？”他有些松了口氣，只要不碰上超凡管理局執法隊的人，這事就好辦了。
流浪漢卻并不回答他，只是淡淡道：“你們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口氣還挺狂。
“呵。”黑衣人冷笑一聲，“我确實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因為死人的名字，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有超凡者在，這個人今天死定了。
他朝着紅毛少年使了一個眼色，“處理得幹淨一點。”說罷，看也不看流浪漢一眼，直接轉身往倉庫門外走去。
在他身後，紅毛少年笑嘻嘻地開口：“大叔，你還有什麽遺言？我可以大發慈悲給你十秒鐘時間哦。”
“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會是吓到連話都不會說了吧。”
“我要施展超能力咯，你待會可別吓得尿褲子哦，哈哈哈哈……”
黑衣人走到倉庫門外，用異能點燃一根煙，正準備抽，聽到紅毛少年戲弄獵物般的語調，不禁搖了搖頭。
殺人就殺人，說什麽廢話，一看就是炮灰行徑，難怪這麽多年在組織都得不到重用。
煙尾的火星在黑夜裏閃爍起星星點點的光，黑衣人站在門外，感受到倉庫裏傳來的異能波動，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也是這個男人運氣不好，撞到他們手裏。
普通人對超凡者來說，就如同蝼蟻一般，捏死他們不過動動手指的事情。
啊，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黑衣人擡頭望着夜空，突然感覺有些空虛。
一根煙抽完，倉庫裏的異能波動也回歸平靜。
看來已經完事了。
黑衣人抖了抖手中煙灰，轉過身去，準備招呼紅毛撤退。
“撤——”字還沒說完，下一秒，手中的煙掉在了地上。
***
夜幕降臨，天空中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郊區的一所工業園區被拉起了封條，幾輛警車橫停在入口處，喇叭裏不停地重複播放：“本區暫由超凡管理局執法科接管，出于安全考慮，禁止入內，請附近民衆迅速撤離。再重複一遍，本區暫由……”
一輛黑色的公務車停在工業園入口，車門打開，一條大長腿伸出車外，黑色長靴踏進雨裏。
有人過來撐傘，江祁安擺了擺手，雨水落到他頭頂三寸處便改變了方向，深藍色長款軍裝制服上幹幹淨淨，雨水一滴都沒有落到身上。
他站在雨裏，翻看手腕處虛拟光屏彈出的案件信息，過了一會，遠處傳來機車轟鳴的聲音。
火紅色的重型機車堪堪停在江祁安腳邊，頭盔取下，落下一頭亞麻色長發，長發下是一張面若冰霜的臉龐。
“不好意思江隊，我來晚了。”簡沅從機車上翻身而下，深藍色短裙制服遮蓋不住她火辣的身材，黑色過膝長靴在雨水中踏出幹脆利落的響聲。
江祁安推了推鼻梁上的淺框眼鏡，“我也剛到不久，簡副隊，辛苦你今天晚上加班了。”
加班倒沒關系，簡沅早就習慣了江祁安的工作節奏。
只是這個案件居然同時出動了超凡管理局執法科第四分隊的隊長和副隊長，究竟是多嚴重的事件？
兩人一同進入黃條封鎖區域，江祁安邊走邊跟簡沅介紹案情。
“張小鳴，男，18歲，高中辍學，是一名未登記的超凡者。今天下午不明原因，突然襲擊了一名梅子街治安所的民警，然後逃到這裏。本來不會有人發現的，但是今天晚上八點半，這個區域的異能波動值突然開始飙升，引起了系統警報。”
簡沅聞言打開了手腕處的光屏，挑了挑眉道：“異能波動值超标得這麽嚴重，看來這位小弟弟san值掉的很厲害啊。”
只不過，即便他完全異鬼化，也還不值得江隊長出手吧。
簡沅看向江祁安。
仿佛明白她心中在想什麽，江祁安開口道：“不止張小鳴，裏面還有一名超凡者，是‘目’組織的核心成員。”
“什麽？”這下驚訝的輪到簡沅了，“‘目’組織不是主要在B市活動嗎？核心成員跑到C市來幹嘛？”
她前段時間和江祁安一起被抽調到B市超凡管理總局，就是為了協助調查這個民間超凡者組織。
這個組織打着為超凡者争取自由人權的口號，吸引了不少未成年超凡者加入，還引發了一系列社會治安問題，是令超凡管理總局都頭痛的一股力量。
超凡管理總局一直想找到這個組織的頭目，但是調查了半天，只抓到一些‘目’組織的外圍人員，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調查停滞不前，張局長這邊又一直跟總局要人，總局這才不得不把她和江隊長放了回來。
只是沒想到，在B市抓不到的人，回到C市，反而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江祁安淡淡道：“不管他們來C市是什麽目的，我們既然抓住了他們，就要從他們嘴裏撬出點有用的信息。”
這也是江祁安大晚上一定要把簡沅從被窩裏弄過來的原因。
簡沅的異能非常特殊，屬于精神控制系異能，可以通過異能與別人的精神世界相連，獲取對方的所見所聞，即便在對方異鬼化的情況下，也可能挖掘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特別适合審訊犯人。
不過異鬼的精神世界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只希望那名核心成員還沒有完全異鬼化，不然就有點麻煩了。
***
半個小時後，簡沅從倉庫出來，臉色蒼白。
“隊長，他們兩個san值掉的太低了，已經完全異鬼化了。”
她就沒見過這麽扭曲的精神世界，仿佛受到了某種劇烈的沖擊，混亂得就跟梵高的星空一樣。
她在裏面差點沒把自己給幹吐了。
江祁安早有心理準備，聞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辛苦你了簡副隊，有沒有跟‘目’組織相關的信息？”
簡沅緩了緩神，嘴唇恢複了點血色，搖頭道：“裏面的人在‘目’組織裏級別不夠，只知道組織的頭目是一名S級的超凡者，其他就不知道了。”
“S級超凡者。”江祁安皺眉重複一句，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嚴峻。
華國這二十年來總共就發現了七名S級超凡者，每一位展現出來的能力都淩駕于其他超凡者之上，可以說是行走的大殺器。
更可怕的是，一旦S級超凡者異能暴走，就會變成邪靈，他所在的地域将會形成一片靈域，所有靈域內的人将永遠困在裏面循環，就跟無限流的副本一樣，永遠無法逃脫生天。
如果對方真的擁有一名S級超凡者，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得趕緊上報超凡管理總局，絕對不能讓他脫離官方的控制範圍。
“我知道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着簡沅颔首道：“辛苦你了簡副隊，今天收工，早點回去休息吧。”
簡沅看了下手腕上的時間，心想現在也不早了，見江祁安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又連忙叫住他道：“江隊，還有一點很奇怪。”
江祁安停步，轉身，“哪裏奇怪？”
簡沅有些遲疑地開口：“那兩個超凡者一直在重複同一句話。”
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有用的信息，雖然只是個小細節，但根據她女人的第六感，總覺得有些不簡單。
“同一句話？”江祁安挑了挑眉，看向簡沅。
簡沅想了想，“也不算一句話，只是兩個字。但我覺得這有可能是他們兩個異鬼化的原因。”
衆所周知，超凡者一旦心理受到極大壓力和打擊，就會導致精神失常，san值掉得太低，就會異化，最終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異鬼。
只是，異鬼化多發生在未成年超凡者身上，0-6歲的超凡兒童最容易受到外界幹擾，導致精神力不受控制，她已經很久沒遇到過成年超凡者異鬼化事件了。
“兩個字？”江祁安有些意外。
兩個字就讓兩名成年超凡者精神失常，短短時間san值狂掉，甚至徹底摧毀他們的心理防線，最終完全異鬼化。
他們究竟是看到了多麽恐怖的景象？
他靜靜地看向簡沅，等待她将謎題揭曉。
漆黑的雨夜，看不見一點星光，簡沅站在倉庫門前，身後的黑洞比黑夜更黑，仿佛一只噬人的巨獸張開大嘴。
她神色凝重，緩緩張開口。
她說：“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