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奇妙的緣分
第9章 第 9 章 奇妙的緣分。
粵港氣溫比滬江更高些，前段時間降過溫，這會兒又回暖了。在家待了幾天，眼看外面日頭毒辣勁一點不消減，倪思允完全沒有想出門的念頭。
一覺睡到大中午，倪思允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才慢慢悠悠起床洗漱。
下樓準備享用午餐，卻聽見福姨接起客廳電話：“好，好，我這就去找，一會兒叫人給你送過去。”
電話挂斷，回頭正面撞見臉蛋幹淨的倪思允。
“怎麽了福姨？”倪思允問。
福姨被吓了一跳，輕拍胸口回答：“邑馳說有個什麽文件忘帶了，讓我找找給他送過去。”
“是什麽樣的文件？我去找吧。”
“說是一個牛皮紙袋裝着的密封文件，上面寫了什麽周氏什麽合同的，就在他書房的文件夾裏。”
獲取完信息，倪思允已經轉身向樓上去，“我去看看。”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
謝邑馳的書房就在他房間旁邊，倪思允從沒進來過，因為從前謝邑馳十分厭惡她的靠近，家裏只要有他的東西，都不會讓倪思允觸碰或接近。
如今他似乎是接受她了。
倪思允也不想一輩子跟謝邑馳保持那樣的關系，畢竟現在都是一家人，往後還有好幾十年，她已經失去父母了，如今有了daddy和哥哥，自然要更珍視些。
謝邑馳的書房很幹淨，原木桌上有兩個文件夾，都裝了不少牛皮紙的文件帶。。
倪思允先翻了左邊那個，沒找到符合條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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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右邊翻，看到一封紙袋寫了周氏兩個字，她一手抽出來，卻不小心帶出旁邊的一份文件。
想把那份文件重新塞回去，目光卻不自覺瞥見了文件的擡頭。
——是劇組的投資合同。
倪思允手指懸空，心口頓時如洩洪般洶湧。
原來真的是他。
那天群裏在讨論投資方的事情，雖然她并沒太關注這個話題，卻也看到說有筆錢是從粵港打過去的。
她沒想過真的會是謝邑馳。
他給她的新劇，投了一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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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允将找到的那份文件袋裝進包裏，跟福姨說她自己送過去。
“要不還是叫司機送吧，外面天挺熱的，你早飯都沒吃，別中暑了。”
福姨擔憂她的身體。
這小丫頭骨架瘦小，本來就沒幾兩肉，還總不愛吃飯，老一輩人就會擔心她受不得一點苦痛，天氣稍微熱一點就怕她在路上暈倒了。
倪思允笑着跟她擺擺手，“我都在家待了好幾天了，頭頂蘑菇都結了好幾朵了。您不用擔心我，我肯定會好好的。”
她說着，一邊往外跑。
的确有好久沒出門呼吸新鮮空氣了，外頭雖頂着太陽，卻也不算太炎熱，到底是夏末了。
到謝氏集團總部，倪思允沒提前跟謝邑馳吭氣自己來了。
跟前臺打了聲招呼，她便自己上樓去了。
雖然從前沒去過謝邑馳辦公室，但謝玄帶她來公司參觀的時候有介紹過，謝邑馳只是沒讓她進門，具體位置在哪她還是清楚的。
擡手在木質門板上敲了敲，裏頭傳來聲音：“進。”
倪思允這才推門而入。
“謝總，你的文件……”
她剛踏進門兩步，目光注意到坐在會客沙發上的男人。
不禁疑惑，他怎麽會在這兒？
聽見動靜，周璨宇也剛好偏過頭來，那對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緒。
“怎麽是你送過來的？”謝邑馳站起身，主動伸手接過紙袋。
倪思允還注視着對面的男人，沒有靈魂般做着機械回答：“我剛好想出門逛逛，順便給你送過來了。”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給周璨宇打招呼。
謝邑馳或許還不知道他們早就認識了，可是她心裏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周璨宇有牽扯。
“過來坐會兒吧，結束帶你去吃飯。”
謝邑馳沒回頭看她，而是專心取袋子裏的文件。
倪思允邁步過去坐下，周璨宇的目光還一直鎖在她身上。
斟酌之後，她選擇裝不認識，“有客人啊。”
她話落，那頭周璨宇發出一聲嗤笑。
謝邑馳也回頭看過來，語氣很平淡：“你不用演，我知道你們認識。”
“……”
不早說。
她還糾結半天，這麽一看，她好像個傻子。
那兩個男人旁若無人讨論着工作，根本沒有人搭理她。
倪思允氣鼓鼓在一邊玩小游戲，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室內響起她肚子傳出的爆鳴，兩個男人說話聲戛然而止，同時轉頭看過來。
她單手捂住腹部，試圖用手蓋住聲音。
顯然是沒用的。
“看什麽看，你們肚子餓了不會叫嗎？”
帶了點嗔怒。
謝邑馳忍俊不禁，放下手裏的文件，“肚子餓了就說啊，又不是不讓你吃飯。”
倪思允小聲抱怨：“我怎麽知道它會叫這麽大聲。”
“別嘟囔了，先去吃飯吧。”謝邑馳站起身，看向周璨宇，“周老板一起嗎？”
“不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打擾你們兄妹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直黏在倪思允身上。
她今天沒化妝，整個人看上去都很輕淡。這會兒低着頭揉揉肚子，又扯了扯衣服，郁郁埋怨着什麽，竟也從她身上透出點可愛來。
謝邑馳一步站到倪思允身前，笑容裏夾了些鋒利，“那就不送你了。”
男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并沒有叫倪思允察覺。
她擡起頭時，只見周璨宇的背影。
“想吃什麽？”謝邑馳回過頭來問她。
倪思允勾了勾笑，“随便吃點吧。”
她這會兒餓得腿都要打顫了，還管得了吃什麽，能填飽肚子就行。
兩人最後一起去了公司食堂。
午飯時間已經過了，食堂裏沒多少人，有些動作慢的還在座位上談笑。
看到謝邑馳和倪思允兩人并肩走進來，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新聞似的，偷偷拿出手機拍照八卦。
【特大新聞！謝總和倪思允一起出現在食堂了，兩人還有說有笑的，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真的假的？！謝總不是很讨厭他妹妹嗎？怎麽會跟她一起來食堂吃飯，你是不是騙人的？】
那人趕緊po了張照片出來，證明自己沒撒謊。
照片裏，兩人不僅在說笑，謝邑馳還主動給倪思允拉凳子。
看上去不像兄妹，反倒像在一起好多年的小情侶。
集團大大小小的工作群此時已經傳遍了。
【啊啊啊啊啊啊！omg！是我多想了嗎？我怎麽覺得謝總那眼神不像在看妹妹，倒像是在看baby。】
【你不是一個人。】
【電視劇看多了吧你們，謝總和倪思允是兄妹啊。】
【可是這外面誰不知道倪思允是謝董領養回來的，又不是親兄妹，誰說沒可能呢？】
【同意！敵人變朋友，兄妹變情侶，好看！愛看！】
當事人對在他們背後發生的一切還一無所知，兩人正不亦樂乎讨論着國慶假期的事情。
“daddy說國慶帶我們去澳門，我還沒去過呢。”倪思允扒了口米飯在嘴裏嚼嚼嚼，說話都口齒不清。
忽然想起那次在明家吃飯，飯桌上的氣氛比在葬禮上還緊張。
沒有一個人說話，她連想叫人幫忙夾菜都不好意思開口。
想想就覺得後脖頸子涼涼的。
謝邑馳将自己盤裏的雞腿夾到她碗裏去，“等這兩天忙完，我來安排。”
“嗯，辛苦了。”她心安理得啃下一塊雞腿肉，“話說，我沒聽daddy說集團要在內地創立分公司啊，以後要去內地發展嗎？”
“嗯，我和daddy有這個想法，但不一定真的會實施。到時候要先試運營一段時間才知道。”
倪思允低垂着眼眸，忽而笑了。
謝邑馳問她笑什麽。
她搖搖頭，只說覺得心情不錯。
說不開心是假的。
雖然她不懂集團的事務，但謝邑馳願意跟她說，便是最好的結果。
以前從沒想過能和謝邑馳兩個人這麽和諧地在一起吃飯，聊天。
怎麽會不企盼和謝邑馳關系變好呢，好歹是兄妹，哪怕不是親生的，卻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她失去了親生父母，能重新進到一個家庭，得到父親的疼愛已是奢侈。只是家裏的哥哥一直不喜歡她，可她仍然許願，能和謝邑馳做最好的兄妹。
現在看來，願望好像成真了。
不過對于謝邑馳的轉變，倪思允還是沒忍住問：“哥哥，為什麽你突然願意接受我了？”
她真是好奇。
謝邑馳一直将她視作煞星，不願把她當作是一家人，倪思允雖然心裏難受，但也接受他對自己的成見。
倪思允聽見身邊并肩的男人哂出氣音：“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只是突然發現，家裏有個妹妹，也挺好的。”
其實謝邑馳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會改變态度。
非要追究個原因，大概是幾年前，他加班到深夜回家，發現沙發裏躺了一只瘦削的身影。
福姨說，這小丫頭倔強，非要等家裏的人都平安回來才能睡覺，結果自己在沙發上睡着了。
謝邑馳冷冷掃她一眼，倪思允蜷縮着身子，腦袋枕着手臂，睡得很沉。
那畫面像小貓尾巴撓胸口般癢癢的。
他壓低聲音：“麻煩您把她送回房間吧。”
說完便自己上了樓。
身後，她聽見福姨叫醒了人，小姑娘呢喃着：“謝總回來了嗎？”
福姨說：“邑馳剛回來了，你也回房間睡吧。”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語調極軟：“好。”
後來，謝邑馳每次加班回來都能在沙發看到她的身影，有時候她沒睡着，他問她怎麽還不睡。
小丫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假裝是看電視入神，忘了睡了。
可是明明她自己房間就有電視。
謝邑馳別過臉去偷笑，又冷言冷語說：“以後去你自己房間看，別在外面礙眼。”
或許難聽話說多了，他對倪思允開口便說不出軟話。
就像倪思允叫了他好多年謝總，要她一時改口喊哥哥，也不免有些難為情。
再有時候，他回家時間特別晚，幾乎已經是淩晨了。
便能看見那抹身影蜷成一團，不知道昏睡多久了。
謝邑馳沒開燈，而是摸黑換了拖鞋，輕手輕腳走到沙發邊，借着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他看見女孩睡得很安詳，兩眼閉得很緊，呼吸均勻，偶爾還會說夢話。
他不自覺發笑，伸手将人攏進懷裏，動作很輕，小丫頭被他送回房間裏，醒來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夢游症。
再到後來，倪思允常年拍戲不回家，謝邑馳每每再加班回家，視線總忍不住看向客廳，那道身影已然消失許久了。
人心不是鐵打的，怎麽會不動容。
其實他也自己反思過，不只有他因為那場車禍失去了媽媽，倪思允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年少時總不想看見她，因為一見到她，就讓他想起死在車禍中的媽媽。
但或許天意就是如此。
媽媽離開了，爸爸忙工作。
可是，還有妹妹關心他。
想完這些，謝邑馳才開始做出改變，只是當他想對倪思允好一些的時候，她已經不在身邊了。
不過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吃完飯，謝邑馳問她是自己開車來的嗎。
倪思允晃了晃手中的鑰匙，“當然。”
“那我不叫司機送你，你自己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她點頭，跟謝邑馳在電梯口分別。
從公司離開，倪思允驅車去了一家農家咖啡館，車停在院子裏，下車前先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聽筒裏嘟了兩聲過後，對方接聽了。
“娜娜，你在粵港嗎？”
電話那頭的姜敏娜聽到是倪思允的聲音，驚喜了片刻，“這不是我們的大明星嗎？是不是想我啦？但是我最近沒在粵港，怎麽啦？”
姜敏娜是倪思允在粵港唯一的好朋友，兩人從小一塊長大。
倪思允以前在學校總受欺負，都是姜敏娜替她出頭。
“好吧。”她無奈嘆了口氣。
唯一能幫得上忙的人不在，她也沒辦法了。
聽見她嘆氣，姜敏娜熱切詢問：“我國慶後就回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讓你幫我查一輛車。”
對面一聽，笑了下，“這不是什麽問題啊，你把車牌號告訴我，我現在就能幫你查。”
說起這個，倪思允更是失笑，“我就是不知道車牌，想看看你在粵港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那輛車。”
“嘶——”姜敏娜也明顯為難了一下，“那你要找的那輛車有什麽特征嗎？說不定我真見過呢。”
倪思允回憶了一下，盡量讓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一些。
“是一輛酒紅色的老爺車，看上去像是古董級別的，但又很新。這車在粵港不常見，你要是見過肯定會有印象的。”
“啧，我還沒真沒在粵港見過這種車。”
老爺車倒也不算罕見，只是按照倪思允的描述，這種車應該是身份十分貴重的人家才開得起。
說難找其實也不難，因為粵港能開這種車的人家并不多。
但說好找也還是有難度，畢竟車在人家家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見得着的。
“你是要找什麽人嗎？”姜敏娜問。
倪思允低眉沉息，“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年在LA經歷的一場恐怖襲擊嗎？”
“記得啊，你不是說有個男生救了你一命，但是他自己好像沒能……”
姜敏娜回憶到一半，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不會吧，你見到他了？你要找的這個車難道是他的？”
“可是你怎麽就知道是他呢？”
時間都過了十年了，當時青澀的少男少女如今都長開了，那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麽能确定就是他。
而且怎麽會這麽巧，那個人剛好也在粵港。
對此，姜敏娜保持懷疑态度。
其實倪思允一開始冷靜下來後，也思考過這件事，不過她仔細回想過。
關于恐怖襲擊的事情，除了謝玄和謝邑馳知道，她就只跟姜敏娜講過，惡作劇的可能性太小。
況且，那日在南安寺見到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
見她沒了回音，姜敏娜有些過意不去，“那你等我回粵港之後，我幫你查查。”
她知道這個人對倪思允來說意味着什麽，即便是有上當的可能，她也不想磨滅倪思允驟然複明的希望。
“謝謝你娜娜。”
這通電話結束，倪思允木讷望着前方，大腦一片寂靜，無法處理任何信息，也不知道現在所做的會不會是徒勞。
耳邊乍然傳來聲音，她微微偏轉視線。
“周老板——”
後視鏡裏，周璨宇站在咖啡店門前，目光平靜，左手指間夾了支燃盡半截的香煙，聽見有人喊他便回頭掐了煙。
來人是一位大約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一身火紅連衣長裙随着她步伐擺起弧度，高跟鞋在石子路上如履平地，整個人儀态十分優雅。
倪思允認識這個人，她是九龍高氏集團的千金高金蕊，年近四十依舊未婚，皮膚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家裏是做珠寶生意的，但她平時出門并不多穿戴高奢的首飾。
兩人在門口交談了兩句後便一齊走進了咖啡館。
倪思允挑挑眉，突然覺得，緣分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為什麽走到哪都能遇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