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第54章 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中央鬼域裏沒有鬼王的勢力。
這就代表着所有人基本都可以在此地暢通無阻, 不會遇到官方組織的搜查。
但有的時候,沒有官方組織,也有民間組織。
這麽大的車隊還是挺顯眼的, 畢竟始皇使用的馬車規制,顯然和普通人用的有所區別。尋常鬼魂雖然能用陰氣租借廉價馬車, 但他們乘坐的馬車肯定不如這些華美。
鬼魂們很少見到這麽招搖的馬車了。
哪怕是貴族,也有心無力。大部分貴族身上其實也沒什麽功德, 根本不夠他們揮霍花銷。
大家一看, 就意識到這個車隊很有錢。
立刻就有在附近占了小城當自己地盤的土霸王眼熱了,于是始皇的車架便被阻攔了下來。
土霸王的小弟們将車隊的前路堵塞。
領頭的就是土霸王本鬼:
“車上的人下來!”
在鬼界,實力為尊,所以什麽功德多寡都是虛的。轉換成了陰氣之後的功德需要自己修煉,才能成為實打實的戰鬥力。
這就導致很多人空有一身陰氣餘額,卻非常不能打。就會被能打的鬼魂鑽到空子, 以武力震懾,強迫對方交出身上的陰氣。
各地的地頭蛇基本都幹過這種事,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蹲守各大鬼界入口。然後在此地觀察衆人的反應, 找到那些荷包鼓鼓的新鬼,趁着他們還沒修煉, 打劫一波。
不過鬼界存在新鬼保護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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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在鬼界的所有出生點都布下了防禦陣, 阻止非新生的鬼魂進入其中。
——鬼界的出生點都是各大山峰。
除卻鬼界五岳不會成為新鬼的誕生地之外,其他的小山頭都會刷新出鬼魂來。所有山頭都被套上了防護陣,因此大家就只能在山腳下守人了。
新鬼在12時辰內都可以躲在防護陣裏,觀察和了解外界的情況。出生點的山頂上有光幕, 可以看見随機的外界景象。
但凡聰明一些的, 就會意識到財不露白的道理,将自己掩飾成窮鬼。可總有人生前奢侈慣了, 就不會去掩飾。
每個出生點都有法則自動生成的商鋪,本來是為了方便新鬼采購生活必需品,順便回收陰氣的。
結果卻成了惡鬼判斷新人存款多寡的助力。
始皇他們的車隊從某處山峰腳下路過,就被誤認成了新鬼。主要中岳附近的勢力都彼此認識,從沒見過他們這一行人。
不認識的,還這麽有錢,一看就是不懂行的新鬼。
土霸王以前也見過這種鬼,看見鬼界的物價這麽低之後,就大手大腳買一堆東西享受。還會花陰氣雇傭其他新鬼做保镖,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
土霸王拍了拍蒙恬座下的大馬:
“喲,這馬真不錯,歸我了。”
蒙恬:?
蒙恬心說他都不敢跟陛下說這馬以後就歸他了,這只鬼膽子真大。
扶蘇扒在窗口探頭看熱鬧:
“那馬當然不錯了,它可是照着汗血寶馬雕的。”
純種汗血寶馬,還不是後來和本地馬雜交培育出來的二代馬。
畢竟活的寶馬數量不夠,要能讓将軍們都有好馬騎,在搞到足量的汗血寶馬之前,就只能湊合湊合用個馬二代這樣子。
但馬俑不一樣,想做多少有多少。
蒙恬本來想攔下此人的,免得他去後面驚擾到君上。可見太子看熱鬧看得起勁,就很明智地退開了,沒有多此一舉。
土霸王又晃悠到了馬車邊上,摸了摸銅馬車的車身,看了看上頭鑲嵌的寶石。
他眼前一亮:
“哦呀,這車還有寶石呢,花不少錢買的吧?你這生前是王侯将相還是升鬥小民?該不會是活着的時候沒資格坐這個,死了買一輛過過瘾吧?”
主動幫忙趕車的李斯倒抽一口涼氣。
他生前死後第一次聽人這麽與他們陛下和太子說話。
接着土霸王又看見了車中的扶蘇,俊美的太子殿下很有一派文人士子的清雅之姿。是能讓絕大多數推崇美姿儀的古人,都願意抓着他的手大呼“願為先生效力”的程度。
畢竟古代士子貴族真的很顏控——顏控到像張蒼那種本來都要被處死了,結果因為皮膚白愣是得到了赦免。
可惜,太子殿下無往不利的美姿儀遇到了一個不會欣賞的惡鬼。
土霸王面色一變,很不耐煩地指着扶蘇的鼻子呵道:
“小白臉,你給爺爺我下來。這銅馬車現在歸我了,老子最煩你們這種長得好看的男人。”
扶蘇:?
扶蘇露出了費解的神情,臉上的微笑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李斯大驚失色,立刻就要跳起來把這嚣張的惡鬼拿下。但他着實不擅長打架,跳下車的時候差點因為着急絆一跤。
根本等不到他動手,不悅的陛下已經彈指丢出了一枚光球。
土霸王只覺得眼前光芒一晃,就感覺自己的手受到了灼燒般的劇痛。他慘叫一聲,抱着手臂倒在地上。
等到光芒散去,之前指着太子殿下的手已經消失無蹤了,看着像是被溶解了。得虧始皇丢出的光球小到和光點差不多,不然就不是一只手能解決的了。
扶蘇往後縮了縮,依偎在父親身邊:
“阿父保護我。”
始皇沒有搭理他的作怪,只冷冷地盯着車外那鬼。
鬼魂的軀體可以通過消耗陰氣複原,土霸王的手很快恢複原狀。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恢複這只手,他付出了多少陰氣。
到底是作威作福多年的惡鬼,土霸王很快意識到自己踢到鐵板了,他趕緊求饒。
心裏卻在琢磨,這人到底是誰。鬼界的攻擊手段基本都是陰氣,沒有還會發光的,反倒是神界的術法比較明亮。
土霸王倒抽一口氣:
“您、您是神帝?!”
始皇卻已經不看他了:
“朕記得,惡鬼陰壽耗盡,只是會去投胎對吧?”
蒙毅匆匆從後頭車架處趕來,聞言拱手應答。言說确實如此,只不過不清楚此界輪回的規則,此人也不知能否再投胎成人。
地府那頭,沒有陰壽後投胎是随機的。花功德可以指定家事,不花就看運氣。
但前提是沒有孽障在身,否則基本就是投入畜生道了。
倒不是代表普通動物比人低一等,主要動物靈智不夠,很難推動文明進步。唯有對文明的發展産生作用的生靈,才能夠積累到功德。
這裏的話,就不清楚輪回如何運轉了。
土霸王表情驚恐:
“別別別!我不要投胎!我不能投胎的!”
劉季竄了過來,一把拎起他:
“來,你跟乃公好好說說,為什麽你不能投胎?”
土霸王本來還想撒謊,看劉季也凝出了一個光球,吓得什麽都抖出來了。
原來鬼界雖然不像地府那樣,禁止搶奪功德和陰氣。可這裏有另一個規定,就是作惡會積累十倍的孽障。
像土霸王這種惡鬼,身上的孽障都數不清了,他當然不敢去投胎了。
況且這裏的輪回機制是孽障越多,下場越慘。
倘若只身負少量孽障,還能投個畜生道以期未來翻身。像他這樣孽障數不清的,就要被打入冥海地獄了。
扶蘇來了興致:
“冥海原來是地獄嗎?”
地獄是什麽東西,扶蘇以前還不知道。後來去了地府才聽說了很多各界常識,也聽聞過十八層地獄的傳說。
土霸王一臉懼怕地說道:
“冥海其實就是由數不清的惡鬼凝聚成的!魂體被打散成能量團,填滿了海域!他們的意識也在海域中沉浮擠壓,根本沒有超脫之日!”
他說魂體被打成那種能量團形式之後,意識還在,卻會非常痛苦。而且是永遠承受那種痛苦,除非有機會被重塑為人形。
本以為這群神界來的高貴神族們會對這樣的遭遇心生憐憫,高擡貴手放過自己。
沒想到扶蘇聽完對始皇說:
“這個好,把胡亥弄這裏來,就不用一直關着折磨了,還能省點力氣。”
土霸王:???
土霸王不可置信:
“你們怎麽這麽喪心病狂?”
奮筆疾書記錄這些的史菅忙碌中還不忘回一句嘴:
“你不喪心病狂,你攢了那麽多孽障,你可太清白了。”
他自己都說了,會這麽悲慘的都是孽障多達一定程度的。可見都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不能去投胎禍害其他人是件好事。
誰會為這樣的大惡人說話啊?
反正大家都覺得這個處決挺好的。
始皇也颔首:
“既如此,行刑吧。”
土霸王:!!!
土霸王立刻就要逃跑。
他雖然打不過始皇,但他體內陰氣很充足。只要他能施展出逃命的術法,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在場的衆人确實不懂術法,按理來說很有可能被他們逃掉的。奈何所有人身負的都是高一等級的功德能量,直接一個囚牢丢出去,就把他框得死死的。
純靠陰氣施展的術法根本無法沖破功德牢籠,只能束手就擒。
土霸王垂死掙紮地大喊:
“我只是搶搶劫、打打人,沒幹過十惡不赦的大罪啊!我罪不至此,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結果,那群人攻擊他的動作一點都不帶停的。
土霸王完全無法理解。
咋回事???
這群人一點同理心都沒有的嗎???
他這招以前百試百靈,所有聽過的人都覺得有道理。搶劫和打人确實沒那麽嚴重,不至于直接讓人永世不得超生。
老秦人們:搶劫和打人怎麽就不是重罪了?先回去看看我們的秦律再來說話。
劉季還抄着手在那裏說風涼話:
“你呢,要是在陽世這麽幹,确實罪不至此。頂多把你砍了,不過一般還是發配徭役徙邊這種。”
“但是你在陰間這麽幹,那就不是一個概念了。畢竟你搶的陰氣對衆鬼來說,是他們的壽命。你打人,那些鬼療傷也要花費陰氣。”
類比一下,相當于方士在陽間做法搶奪別人的陽壽,或者把人打得半死導致對方陽壽有損。
前者是罪大惡極的邪術害人,後者也是重傷中的重傷,不能輕判。
況且這鬼不止對一個人這麽幹,他是對很多人都下了手。司法量刑的時候也會考慮到情節輕重的,把一個人打殘和故意縱火将一整樓的人燒成重傷那能一樣嗎?
扶蘇從功德商城扒拉出一個東西:
“阿父你看,這個可以探查旁人身負的孽障數量。”
然後興致勃勃地對着惡鬼一掃。
很快,數字跳了出來。
扶蘇就數了一下:
“個、十、百、千、萬、十萬……”
最後扶蘇數出來了,3萬7000多億。按照鬼界裏作惡十倍計數,就是3700多億。
然後這個計數還要看是作的惡哪種,或者說對目标造成的陰氣損失。別人損失1點陰氣,他就積攢10點孽障。
功德和陰氣以萬為單位換算。
劉季“哇”了一聲:
“你搶了人家3700多萬功德啊!”
如果劉季沒記錯的話,地府分管的工資也才十萬以下。他們這些老秦人裏頭,好些人的存款都沒這麽豐厚的。
幾個窮鬼立刻嫉妒地向始皇提議道:
“陛下,還是趕緊送他去冥海吧?”
始皇點頭:“可。”
土霸王:…………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還有能看到別人孽障的法器?他恨!
扶蘇已經興致勃勃地要把土霸王的小弟挨個掃描了。
但他懶得下車,就讓人把惡鬼一個個提溜過來,給他掃。
大部分小弟的孽障數量都不是很多。
或者說,和他們老大比起來,那可太少了。最多的一個也不過一萬多功德,可見要麽是跟随土霸王的時間比較短,要麽就是土霸王占了大頭。
扶蘇就問他們:
“多少孽障要去冥海啊?”
一個小弟哭着說:
“一億孽障。”
扶蘇點頭,那就是1000功德了。
這個量刑還是蠻高的,一般人也攢不到那麽多孽障。
扶蘇又問:
“那不到一億孽障的惡鬼,是靠輪回消解孽障嗎?怎麽消解呢?”
小弟回答道:
“獲得一點功德,抵消1點孽障。”
扶蘇立刻扭頭和阿父咬耳朵:
“好黑啊,0.1陰氣就能換1孽障了,結果反向換回來的話,居然要一萬陰氣。”
這麽看來,一億孽障的鬼魂雖然說是不用去冥海服刑了。可實際上跑去輪回也沒好到哪裏去,頂多就是不用遭受什麽痛苦。
扶蘇很懷疑,動物一世能攢一功德嗎?就算可以的話,也要輪回一億世呢。
始皇讓他沒事別替人家操心:
“快些,已經在這裏耽誤許久了。”
扶蘇就給最後一個人掃描了孽障,發現這是個新手。才跟着搶了幾個人,攢了不到一千的孽障。
扶蘇有些驚訝:
“居然還有幾百的?”
那鬼哆哆嗦嗦地問道:
“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才犯下錯事,不知諸位大人可能看在小人情節較輕的份上,原諒小人?”
扶蘇微笑着拒絕了:
“不行,你們都給孤整整齊齊地下去投胎。”
那鬼難以接受:
“為什麽?我才搶了幾個人!”
扶蘇不以為意:
“只是讓你去投胎,又不是讓你去冥海,你怕什麽?反正你遲早都要投胎的,當然不能留你在這裏禍害其他良鬼。”
這裏以後可是他阿父的地盤,怎麽能有惡鬼作亂呢?扶蘇覺得把惡鬼都丢去投胎,或者丢去冥海挺好的,一勞永逸地解決了禍患。
扶蘇還問父親:
“阿父意下如何?這樣一來惡鬼都成動物了,除非運氣好,否則輪回很多代都不會再變成人。既不會危害陽世,也不會危害鬼界。”
始皇思忖片刻:
“不錯。”
那鬼根本接受不了這個處決。
如果他這次能活下來,他就有機會想辦法攢到足夠的陰氣,拿去抵消孽障。所以根本不是扶蘇嘴裏說的“你遲早要投胎”。
這能一樣嗎?他投胎之前分明可以讓自己清清白白的,不用投入畜生道了!
呂雉實在是忍不住了:
“畜生!你還想把自己洗白了再投胎?你做夢!看你搶劫搶得這麽熟練,生前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吧?!”
普通庶民積攢孽障的效率是很低的,尋常小罪基本不怎麽攢,就算攢也是攢個零點幾那樣。
主要搶錢和搶陰氣是兩種級別的惡。
否則很多人一來就是陰氣負數的狀态,全拿去抵消生前積攢的孽障了。這不是逼着人家繼續作惡麽?
畢竟他們魂體內還有本來存在的陰壽,不可能一下子就去投胎,為了生存就得繼續搶。
扶蘇突然想到什麽:
“所以為什麽不把他們本身的陰壽也抵扣掉孽障呢?這樣就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沒了這些不穩定因素,鬼界可以和平友好很多。
始皇看向扶蘇手裏那個道具:
“日後讓人拿着這個守在出生點附近,挨個給他們掃描孽障數量。”
如果有人出來就攜帶孽障,說明陰氣沒有全部抵扣。這種人直接帶走,和尋常良鬼隔開,不給他們作惡的機會。
比如單獨劃一片區域給這些鬼勞作,等他們陰壽耗盡自己去投胎。
那頭劉季還在和惡鬼理論。
惡鬼:我本來可以不去畜生道的!
劉季:你這個想法不對,你怎麽能瞧不起小動物?那些小動物多可愛,兔肉嫩,狗肉香,羊肉鮮,吸溜。
惡鬼:???
劉季:不是,乃公的意思是,你不能歧視動物。動物無憂無慮的,當動物說不定比當人快樂呢。
惡鬼:……那你怎麽不去當!
劉季:因為我功德深厚啊!嘿嘿!
惡鬼:拳頭硬了,jpg
李斯之前在神庭就和劉季有龃龉,這下抓住了劉季的把柄。
作為狗派還養了一條大黃狗的李斯沖着其他養狗的同僚控訴起來:
“你們聽到了吧?這個劉季他居然愛吃狗肉!”
一時間,群情激奮。
眼看秦臣要內讧,始皇敲了敲車沿:
“走了。”
衆人瞬間偃旗息鼓。
飛快地把最後一個惡鬼小弟也送下去,然後重新上車上馬,抓緊時間趕路。
接下來的一路上,果不其然又遇到不少打劫的。不過并非每個都是來打劫他們的,畢竟也有人忌憚他們可能實力高強,不敢來送菜。
大部分時候都是将軍們騎着馬在周圍晃悠,然後偶遇其他鬼被打劫。于是直接把人拎過來,送到車隊裏分辨。
扶蘇看完熱鬧就把道具丢給呂雉了,讓呂雉他們去斷官司。
不是每一個搶劫的都是壞人。
有些是以前實力低微時被打劫,等實力變強後,上門尋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反正孽障擺在那裏,是不會騙人的。
怎麽分辨誰需要受罰,誰可以放過,這些是臣子的活。大秦官吏多多少少都懂一點斷案,不行還能把李斯這個以前掌刑獄的大佬叫過去幫忙。
不過李斯更樂意在這替君上駕車。
周朝規定的君子六藝裏有個“禦”,這裏的禦不是很多人以為的禦馬、騎馬,說君子需要會馬術。
實際上禦指的是駕車,所以貴族基本都是會自己駕車的。
雖然,這個駕車主要是沖着戰車去的。周朝的戰車大多都是三人協作,一人駕車、一人射箭、一人使用長矛。
練習禦可以鍛煉團隊協作和指揮能力,而且貴族為天子駕車也不是什麽辱沒身份的行為,有時候會被視為一種殊榮。
所以李斯就趕走了其他人,獨自霸占了車夫的位置。
扶蘇哪壺不開提哪壺:
“丞相是擔心孤和陛下會舊事重提,拿其他李斯做的事情降罪于你,所以才這麽積極主動替我們駕車的嗎?”
李斯:……太子什麽時候才能改掉明知故問的壞毛病?
調戲完李斯,扶蘇高興地縮回去了。
始皇替他理了理蹭亂的衣服,看他忙裏忙外的,便問道:
“是不是羨慕人家神庭太子的威風?等朕打下鬼界,你就不必羨慕他了。”
扶蘇其實沒那麽羨慕,他當大秦太子也很威風啊,沒必要羨慕別人。不過他知道阿父是想給他最好的,才會擔心他受委屈。
所以扶蘇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
“好,那我等阿父登上帝位。”
李斯不明白,為什麽陛下看到太子到處欺負人,會覺得太子這是因為羨慕別人,所以才這麽幹的。
難道陛下其實心裏也清楚,太子經常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犯賤嗎?那他以前怎麽不管管,還說太子只是調皮了點?
他分明就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以及把自己的痛苦轉移給別人!
李斯幽怨地回頭,想看一眼陛下,讓陛下認識到自己有多過分。結果卻被車門擋住了,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了門。
車隊一波三折地抵達了南域。
先一步過來打探消息的将軍們已經等待許久了,在冥河邊上總算等到了人。
王贲彙報道:
“南鬼王在境內設置了許多崗哨,李信将軍險些就被發現了。他們将崗哨僞裝成墳頭的模樣,十分陰險。”
旁邊一個被綁着的鬼忍不住了:
“什麽叫僞裝成墳頭?那是我們哨兵的住所好不好!鬼王摳搜得要死,給我們發的俸祿根本不夠日常生活,為了省錢只能自己建房子住了!”
說着說着,那哨兵鬼眼淚就落下來了,嗷嗷地哭,看起來非常委屈。
衆人都被他震住了。
吳起在他身邊蹲下來,拍拍他肩膀:
“兄弟你先別哭,你給我們說說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住墳頭呢?”
他們這些地府老鬼那是沒辦法,只有墓穴能住。可這裏的鬼不是有很多房子嗎,怎麽的還要住墳頭?
而且聽王贲的說法,他們住的就是真正的墳頭,還不是那種四四方方的墓穴。這也太慘了,墳頭可就只是個小土堆!
不問還好,一問哭得更大聲了。
哨兵鬼被松綁了,抹着眼淚嗚咽:
“那、那是我們不會建房子,只會堆土堆。”
反正是鬼,再小的空間也能縮進去。所以土堆不用堆太大,堆大了也容易塌,到時候還要重堆。
衆人:……合理。
扶蘇沒忍住:“噗嗤。”
衆人頓時譴責地看向太子,這種時候怎麽能笑呢?人家底層鬼卒這麽凄慘,難免讓将軍們聯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兵丁。
始皇趕緊給兒子打圓場:
“我大秦從未有過當兵養不起妻兒老小的情況,可見南鬼王并非良主。”
在他的大秦,多殺幾個敵人就有軍銜和重賞了。除非運氣差到第一次上戰場就被敵人幹掉,不然斬獲的軍功都能補貼到家人手中。
所以大秦兵丁不至于養不起家,至少日子還是能過得下去的,不用住什麽土堆。
扶蘇無辜地看着大家:
“看孤作甚?南鬼王這樣不是對我們有利嗎?現在出去喊一聲,說陛下給的俸祿是鬼王的十倍,他們或許立刻就倒戈了。”
衆人:也有道理啊!
但是吳起和孫武笑不出來,畢竟他們生前不是大秦的将軍。
哨兵鬼沒去管他們,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扶蘇:
“十倍的俸祿,是真的嗎?”
扶蘇扭頭去看父親,等父親決斷。
始皇便問他,南鬼王手底下有多少士兵,好推算一下五方鬼域全境加起來需要多少人力。
哨兵鬼大致報了個數字,又說了他們平時每個月能拿到的俸祿有多少。
始皇大致算了算。
按照這個人數,就算規模翻十倍,工資再提升到十倍。最後每個月支出的功德,也就五千功德左右。
于是點點頭:
“暫定是十倍,後續具體多少,還要經過臣子測算,不過不會比十倍低。”
南鬼王确實太摳搜了,俸祿居然只給50陰氣。說是鬼魂生存一日消耗1點陰氣,50不僅夠他們抵消消耗,還有剩餘,自己已經很大方了。
哨兵鬼恨恨地咬牙:
“外頭1陰氣才能買3個大饅頭,那些胃口小的也就罷了,我這種一頓就能吃兩個,根本吃不飽飯!”
1陰氣一天是最低消費量了。
維持鬼魂的生活所需,最低需要一天花費1點陰氣去購買食物。吃進去的饅頭轉化成的陰氣,正好補上消耗掉的。
如果想吃好點,價格會更貴。而且高價的東西不如大饅頭抵餓,不太劃算。
鬼魂雖然可以不吃東西,但有些鬼依然會有肚子餓的錯覺。所以他們更想吃飽些,并不是單單為了生存。
扶蘇聽明白了:
“陰氣你們可以直接填充到陰壽裏,彌補消耗。也可以換成食物吃進去,其實本質上還是進入了你們體內。”
哨兵鬼沉浸在以後能拿十倍工資的欣喜之中,聽到扶蘇的話也很樂意解答。
他點了點頭:
“3個饅頭提供的陰氣和1點陰氣是等額的,所以大家都覺得不吃白不吃。吃了好歹還可以嘗嘗香甜的白饅頭是什麽味道,這麽好的細糧活着的時候可吃不起。”
扶蘇就疑惑了:
“這麽做買賣不是很虧嗎?要把陰氣凝聚成三個饅頭,裏頭肯定有損耗的吧?商鋪不提價銷售,倒貼錢做慈善?”
哨兵鬼撓撓頭:
“那我就不知道了,聽說這些商鋪都是鬼界誕生時就存在的。就那種帶着鬼界标志的商鋪,都是法則自動運行的。”
“如果你去別的商鋪,鬼魂開的那類,他們賣的東西就有溢價。不過原有商鋪很多東西都不賣,所以只能找他們買。”
既然是法則開的商鋪,那就能理解了。
約莫是維持鬼界運轉的基礎設施,反正通過其他人消費價貴的商品就能補足損耗。把陰氣變成食物是個挺不錯的主意,這樣一來鬼魂就會有一種自己還活着的錯覺。
人對自己的認知是活人時,一般會更樂意遵守規定。不會想着我死都死了,不如放飛自我,不管不顧地造作一番。
哨兵鬼期期艾艾地看向始皇:
“這位陛下,您什麽時候能占領南方鬼域啊?”
他還等着早點拿到十倍俸祿呢。
始皇看向冥河的對岸:
“今日吧。”
哨兵鬼:“啊?”
不等他懵逼完,有将軍已經一把将他拎起來了,放到了馬背上。
對他下令道:
“把陛下的決定喊出來,讓你那些同僚知道,我大秦給兵卒的待遇有多好。”
哨兵鬼暈暈乎乎地答應了,還真大喊出聲。
不過他們現在還在南域對岸的中域。
問題不大,冥河上有不少大型橋梁相互聯通。看那個橋,有些像後世的跨江大橋,不僅寬敞還非常平整,不是拱形的。
始皇環視一圈,覺得這個橋不錯。
也不必再等,擡手劃出了巨大的裂縫。一隊隊列陣完畢早已等候多時的兵馬俑從裂縫中湧出,浩浩蕩蕩,很快填滿了大橋。
諸位将軍已經各自出去領兵了。
王贲将打探來的南域地圖分享給諸位同僚們,大家分好了區域,一會兒要散開去蕩平不同方向。
始皇帶着兒子重新登上馬車:
“去羅浮山。”
韓信等人領着數量最多的幾支軍隊,直奔南域中心的山岳。沿路遇到的鬼魂無不驚惶逃竄,根本不敢停留片刻。
軍隊也不去追,只像是一柄尖刀,直刺南方鬼域的核心。
全速奔跑的兵馬俑如一陣風,奔襲的速度極快。銅馬車被功德之力托舉起來,離地三寸,才能趕上它們的行軍速度。
扶蘇看着浩浩蕩蕩的大軍,十分新奇。
他對始皇感慨道:
“我還是頭一次體驗在戰争中被大軍護送着千裏奔襲。”
以前只感受過跟随大軍拔營,但那次是慢吞吞趕路的。不像現在這般,一整個風馳電掣。
扶蘇忽然有點想出去騎馬了。
始皇反問他:
“那你是不是還想率領一支軍隊,和人正面拼殺一場?”
扶蘇摸出一個小零食吃起來,假裝自己嘴巴被占住了,沒辦法回答。
始皇對他的逃避不以為意:
“左右有朕盯着,你休想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扶蘇不服氣地辯解:
“哪裏危險了?”
始皇答非所問:
“現在又有嘴巴能說話了?”
扶蘇立刻往嘴裏塞了一塊零食,示意還是不能說話。
始皇被他鬧得忍不住失笑:
“就你小手段最多。”
到最後太子殿下也沒争取到去陣前發光發熱的機會,只能繼續在阿父身邊當一個受到保護的小太子這樣子。
大概,這就是裝柔弱的代價吧。
大軍如此嚣張地過境,南鬼王又不是個瞎子,自然會發現端倪。他明顯不打算在羅浮山坐以待斃,因而主動迎了上來。
軍隊被迫停止前進,和南鬼王帶來的鬼卒大軍進入對峙狀态。
南鬼王叫嚣道:
“什麽鼠輩如此嚣張!敢不敢出來和本王一決高下?”
始皇率先從馬車中出來,擡眸看了一眼飛在空中氣勢十足的鬼王。雖然兩人的站位一高一矮,但威懾力并不是靠海拔決定的。
哪怕始皇只是站在平地上,也帶給了衆鬼極大的壓力。有些人就是如此,随意站在人群之中,也能讓人一眼看見他的不凡。
鬼王瞬間鎖定了始皇。
然而看見出來的人之後,他的氣焰卻下意識降低了許多。
鬼王并不認識始皇,可他就是犯怵。要不是他的小弟們都看着他,他可能就随着第六感的預警逃跑了。
現在一跑,就是當真将自己的地盤拱手讓人了。而且成了一個喪家之犬,以後會很難再拉起隊伍,所有人都會記住他現在的狼狽模樣。
所以鬼王撐住了,色厲內荏地喊道:
“你就是這支軍隊的首領?你到底是什麽人?別以為本王會怕了你!”
始皇從未聽過“本王”這樣的自稱。
扶蘇從父親身後探頭:
“阿父,‘本王’是什麽東西?”
他們那個時代的諸侯王都是自稱寡人或者孤的,沒聽過自稱本王的。
這個知識點李斯知道啊!
李斯立刻提醒殿下:
“是那個漢朝發明的稱呼,他們漢朝搞郡國并行制,會分封王侯,然後封王的就會自稱本王。”
始皇和扶蘇齊齊看向劉季。
劉季心裏暗罵李斯事多,沒事提什麽漢朝?而且提就提了,還要提漢朝搞分封,誰不知道兩位君上最不喜歡分封制了?
劉季立刻大義凜然地譴責道:
“真是胡鬧!怎麽能搞分封呢?那樣豈不是又要重複諸侯亂世?”
李斯幸災樂禍:
“那可不,你孫子劉啓當皇帝那會兒,諸侯就搞了個七國之亂,差點把他的皇位給掀了。要是他那會兒沒穩住,你們大漢江山到這兒就沒了。”
劉季:……
可惡,就你有嘴會逼逼是吧?
呂雉路過此處,補充了一句:
“不至于,也沒這麽嚴重,大概率就是諸侯重新廢立皇帝。然後進入漢天子無人在意的階段,就跟周天子差不多。”
《跟周天子差不多》
那不還是在戳兩位君上的肺管子?
他們最看不起的就是周天子了。
劉季悲憤不已:
“呂丞相,本太守以前好像沒得罪過你吧?”
呂雉冷笑一聲:
“劉老三,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漢高後的遭遇?我沒跟你計較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懶得搭理你,你不要拿我當傻子糊弄。”
任誰一輩子順風順水位極人臣,結果死後得知其他位面的自己給個糟老頭子當了一輩子倒黴正妻,還生了糟心玩意兒,心态都得炸。
呂雉以前都是假裝劉季不存在的,偶爾才刺他一下。但是劉季非要扯他們無冤無仇的話,她可不認。
劉季冤枉死了:
“他劉邦幹的壞事,關我劉季什麽事?我本人确實和你無冤無仇啊!”
呂雉想了想:
“也對,但我看見你的臉還是手癢。”
劉季眼珠子一轉,承諾道:
“這樣,我下次跟你一起去那些位面,幫你把劉邦揍一頓。揍完之後咱倆就握手言和,怎麽樣?”
呂雉:“成交!”
其他人:……
這一波交鋒下來,呂雉能看到劉季打劉邦的好戲,劉季也成功插科打诨把漢朝搞分封的事情給糊弄過去了,算是雙贏。
扶蘇似笑非笑:
“娥姁退讓這麽大,劉太守是不是得記她一個人情?”
劉季:啊這,公平交易的事情,怎麽就是呂雉吃虧了?
算了算了,太子都發話了。
劉季從善如流地點頭:
“自然,到時候臣再把劉秀打一頓,讓他随便亂挪別人的牌位。”
——劉秀把漢高後呂雉的牌位從太廟裏挪出去了,換成了薄姬的,還數落了一堆呂雉的罪責。
呂雉翻白眼:
“誰稀罕跟你一起待在太廟裏。”
劉季:“好好好,我稀罕,我稀罕,我特別稀罕。”
呂雉:“???你再說一遍?”
劉季:“錯了錯了!我也不稀罕!”
呂雉:“呵呵。”
劉季:“……我們跳過這個話題行不?打劉秀就是當我贈送你的額外服務。”
呂雉勉勉強強地點了頭。
扶蘇實在是沒忍住,哈哈大笑:
“劉卿平日裏那麽機敏,今日怎麽如此笨嘴拙舌了?”
李斯悄悄插嘴:
“可能是故意裝傻充楞,逗太子您開心吧。這樣一來陛下就不跟他計較了,還會誇他能幹。”
劉季:你不說話會死嗎?
扶蘇倒是笑意不減:
“無所謂,反正孤現在很開心。李愛卿你不要老是盯着劉卿挑刺,你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互相揭短呢?”
這話誰說都比扶蘇說要有道理,扶蘇就是那個最愛揭別人短的家夥。
這邊鬧哄哄的,難免會吸引走衆人的注意力。
一時間都沒人搭理南鬼王在說什麽了。
南鬼王:有沒有人尊重本王一下?
南鬼王張嘴就要說“本王如何如何”,開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那個小白臉吐槽過本王這個稱呼。
于是他又默默換成了:
“寡人在此,你們竟敢無視寡人?”
結果又是扶蘇:
“感覺聽起來怪怪的,不如還是換回本王吧?”
南鬼王:就你事多!
始皇回神,眼見南鬼王要對着他家太子開噴了。眉頭微微一皺,伸出手來,輕飄飄地向下一按。
“嘭!”
南鬼王像一個飄在空中的氫氣球,被一巴掌摁回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