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璩冰
第56章 第 56 章 璩冰
一路使用飛仙步, 緊趕慢趕,有驚無險地穿過泊城城門。
來到了郊外。
我從懷裏扯出卸妝濕巾,迅速把游鴻臉上的易容給擦幹淨了, 免得影響他到時候會見神秘客。
這裏林木婆娑, 青山如畫,碧水潺流,環境十分優美。
沿着河邊的小路往古亭走去, 能看到亭旁立有一塊巨石, 上刻圓底紅字‘烏陶亭’三字。
亭外白紗漫舞, 依稀能看到裏頭坐着一人, 他身後, 随着兩個侍從。
離得近了, 游鴻抓着我手腕的手突然用力了些。
緊張?
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撩開礙事的白紗, 徑直走了進去。
游鴻緊跟在我身後。
我們倆走進去後。
坐着的那人微微側過頭來。
長密卷翹的睫毛,深黑的眼妝, 茶色的大眼珠子, 濃顏系五官,淺棕色的皮膚, 鼻子很挺,鼻頭很大,嘴唇厚實,暗紅,滿臉的陰翳。
那一瞬間, 我仿佛看到了印度倫.理劇中争奪家産的強勢大姑姐,珊朵拉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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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喜歡刁難柔弱媳婦,心機深沉手段高明,為争家財不惜毒害自己的親弟弟……
啊, 不對,這裏應該是大姑哥。
珊朵拉大姑哥!
大姑哥看到我們來了,先是勾起唇角傲然地笑了笑,一臉歹毒的反派相。
我摸了摸下巴,退後一步,讓游鴻去應對他。
游鴻沒防備地被我暴露在大姑哥的視線下,身形有幾分僵硬,不過好在他很快調整了過來。
施施然地落在大姑哥的對面。
大姑哥擡起他那穿金戴銀的右手,用左手撫摸了下尾指上套着的镂空雕花尖甲套* ,悠悠啓嗓道:“你倒是準時。”
我看了下系統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二十一了。
對比約定的亥時,也不算很準吧。
但可能古人對時間沒什麽太精确的概念,也可能是珊朵拉大姑哥自己也是剛剛到。
游鴻絲毫不怯場地笑了笑:“不知閣下深夜邀我到此一聚,所為何事?”
大姑哥濃睫一擡,眼神銳利地刮過他的臉頰,爾後狀似憂愁的嘆道:“看你的樣子,像是還被蒙在鼓裏吧?”
游鴻臉上的笑意一僵,他側頭看了眼我,我也一臉凝重地回看向他:別看我啊,我也啥都不知道。
游鴻只好又把頭扭回去,面對大姑哥。
“閣下有話不妨直說。”游鴻決定打直球了。
大姑哥将尾指的尖角摘下來,仔細撫了撫上頭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又輕輕緩慢地套回去。
算是吊足了我和游鴻的胃口。
然後,他才悠悠地述說了一個不能稱之為故事的故事。
在很久之前吧,也可能沒有很久,就近幾年,總之記不清具體是多久了,東荒來了一位很是吸人眼球的新人。
一身青色素服,杏眼風流,輕輕一笑,不知迷死了多少癡男怨男。
那時候的終暨尚且還只是藍玉殿主。
跟屁蟲一般黏在新人的身後。
新人回身投去疑惑一眼。
終暨只是笑:“你太張揚了,這樣不好。”
新人脾氣不好,一句‘關你屁事’就怼了回去。
終暨又說:“我想保護你。”
新人不置可否地推了他一把,“讓開!”
後面,盡管新人對他态度很差,終暨也還是‘不計前嫌’地一直守在他身側。
時間長了,新人漸漸也默許了終暨的存在。
的确,有他在旁,新人的生活平靜很多,沒了惱人的蒼蠅蜜蜂紛擾,新人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心。
某日,終暨突然問新人:“何人會使你動心?”
新人哈哈大笑:“必然是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随後他看了眼終暨,嘴角牽出散漫的笑來:“終暨,那是你永遠也到不了的高度。”
藍玉和紫玉,雖然只隔了一階,卻是天塹鴻溝,多少藍玉直到死也摸不着法王銀座的一點邊角。
他故意說得難聽,只是為了讓終暨難堪,然後對他死心。
他不想憑白吊着終暨,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對他的所有單方面付出。
誰知終暨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就一輩子跟在你身後,守着你,看你安好,我便心滿意足了。”
事态沒往新人所想的那般發展,新人面容罩上一層薄怒,莫名心堵,離去前擡腳不輕不重地踹了終暨一下:“真是個說不通的頑固,你守着罷,看我到時跟人好一通恩愛。”
終暨站起身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繼續笑吟吟跟在他身後:“璩冰。”
“?”新人站住腳,不耐煩地回望向他。
“若是我有朝一日坐上那個位置了呢?”終暨看着他,半真半假似是調侃地問道。
新人嗤笑,“那我就是你的了呗。”他說完,翻了個白眼,便把這句話丢到了腦後,半點沒往心裏去,因為他覺得終暨這沒個正形的根本當不上紫玉護法。更何況終暨那會兒問他的腔調,也不像是認真的。
所以璩冰對他那樣說,不過是随口的應付罷了。
終暨後來更是再沒提起。
好像這兩句,只是他們開的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玩笑話……
如果你以為故事只是簡簡單單的忠犬守護鮮花,那就大錯特錯了。
終暨這豺狼,內裏城府極深,野心又大,不動聲色地等到東荒三月一次的獵場,做了點肮髒到見不得人的手腳,設計害死了極其看重他的頂頭上司,東荒前老護法,然後取而代之,成為了東荒一代年輕的新護法。
這位子剛坐上去,還沒熱乎呢。終暨就急急忙忙地來到了新人面前,眸光如星火燎原,炙烈的情感壓抑着,克制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從他沙啞的嗓子裏噴湧而出,“璩冰~”他極盡溫柔地喚着新人的名字:“現在呢,你可願跟我?”
新人卻笑,笑得像個狡猾的狐貍。
他說:“人是會變的,終暨。”
終暨不解地看着他。
夜風将璩冰的青色袍袖吹得翻飛,臌脹的,像是要擁着他纖瘦的身子整個帶走。
“我現在啊,喜歡上了一位紅玉使~”璩冰笑着轉身,步履輕快地跑開,青色的袖角翩跹而起,輕盈地像是在跳舞。
終暨擡手,只來得及摸到他一绺揚起的涼滑發絲。
想抓住,卻被它們從指間悄然溜走了。
終暨站在原地,捏了捏空空的手心,放下,垂低着腦袋,只覺得自己被這人徹頭徹尾的戲耍了,滿腔的屈辱和不甘心。
他像個木樁,大概站了有一個時辰那麽久。
直到一道紫色的閃電突然劃破天際,照亮的,卻是青年如野獸般猩紅的雙眼。
“璩冰!!你以為你玩弄的是誰的愛?!!!”
那怒到極點的震天嘶吼幾乎要将周圍的蒼樹生生撅斷,黑壓壓的飛鳥撲扇着翅膀,鳴叫着,急迫地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幾日之後,終暨瘋了一樣地派人暗地裏盯梢着,到處調查璩冰,勢必要将他口中愛戀的那個紅玉使揪出來。
一開始還一點頭緒都摸查不到。
因為璩冰每日裏除了在竹林中練功,就是在河邊舞劍,或者是在月下撫琴清唱,他總共就這三個愛好。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動向。
甚至他每日裏見的人都是一樣的。而那些人,沒有一個是紅玉。
終暨不信邪,硬是要自己的下屬日日夜夜輪替不斷,不眠不休地盯着他。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
中秋花燈節上,璩冰将自己在猜燈謎環節中拿下的終極大獎——金絲玉連環,贈送給了一個生得極為清美的少年。
那少年年歲跟他相差無幾,腰間系的,正是紅玉。
隔日,終暨便讓下屬将少年帶到了自己面前……
終暨許諾會親自教導少年武功,并助他坐上藍玉殿主的位置。
唯一要求是,他必須幫他得到一個人。
“他是誰?”少年是個冰雪剔透的人,并沒有因為這天大的誘惑遞到眼前,就急不可耐地滿口答應。
他必須搞清楚,吞下這個餡餅的代價,是不是目前的他所能承受的起的。
終暨看着他,悠悠道:“璩冰。”
“好。”少年點點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應下了,臉上是一派的冰冷和漠然。
……
大姑哥說到這就停下了,他用指腹研磨了下尖角的紋路,戲谑地笑道:“這世間文字千千萬,唯有情這一字,最是傷人害人了~”
游鴻卻聽得入了迷,他拍了拍桌面,催促道:“繼續說。”
“少爺,天快亮了。”我用手碰了碰游鴻的胳膊。
游鴻反應過來,連忙輕咳一聲,坐正身體,挑剔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講這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故事的?”
我在邊上聽得暗暗點頭,對嘛,節奏得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被別人給拿捏了。
大姑哥暗紅的厚唇一扯,如炬的眼神對過來:“急什麽?”
游鴻站起身,作勢:“小陸,我們走。”
半點面子也不給。
“好好,”大姑哥站起身,伸出手挽留道:“我挑重點給你們講。”
“你說。”游鴻這才慢悠悠坐下,支着下巴,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大姑哥整了整衣服,坐下,繼續娓娓道來——
後來啊,那少年便主動接近了璩冰,對他溫柔體貼,柔情蜜意,事事都有回應。
璩冰被他哄得暈頭轉向,差點醉死在溫柔鄉中。
早就将終暨忘到哪個爪哇國去了都不知道。
終暨看得眼紅,便催促少年加快進度。
少年也手腕幹脆,找準一個合适的時機,就将璩冰騙到了自己住的屋子。
他把璩冰的手腳束住,還用巾帕遮住了他的雙眼。
璩冰羞得臉紅耳熱。
“我一會兒過來。”少年溫柔地在璩冰臉上輕吻了一記,然後下了床。
璩冰在黑暗中靜靜等待,直到,一雙炙熱的大手撫上了他的肌膚……
這還是璩冰第一次初嘗禁果,哪怕痛楚如影随形,但因為是心上人賜予的,他甘之如饴……
一切結束之後。
一只溫熱的手憐愛地拂過他汗濕的臉頰。
璩冰喃喃着少年的名字,甜蜜地蹭了蹭對方的手心。
“呵~”摸他的人由喉間發出沙啞的一聲低笑。
璩冰臉色大變,“你是誰?”
終暨眯起眼眸,餍足地捏着他的下巴賞玩了一會兒。
等到璩冰一臉激烈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終暨躲過去了。
然後殘忍地用手扯掉了璩冰臉上的錦帕。
當這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揭走,終暨那張邪肆俊美的臉出現在視野中。
璩冰整個人如墜冰窟,虛假的激情退卻後,頭腦迅速清醒過來。
他首先的反應不是掙紮,不是尖叫,不是痛哭流涕唾罵,而是呆滞,呆滞地轉過頭去,看向那個幾乎牽動了他所有心緒,此時卻只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看客姿态跪在床邊的少年。
璩冰眼裏的光瞬間熄滅了,他睜着眼,看着頭頂海藍色的輕薄寶羅帳。
這曾經讓他欣喜悸動的顏色,如今變得這般刺眼起來。
多諷刺啊,他在心愛之人的床上,被另一個觊觎他的男人上了。
偏偏終暨還招了招手,讓少年也上了床。
清香的懷抱将他提起來摟住,男人嘴角勾起一絲嘲弄,展開了又一輪地獄般的掠奪。
過程中,璩冰一直如同一個僵硬的屍體一般。
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只偶爾被弄疼了會輕哼出聲。
他被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一夜。
也一夜未曾合過眼睛。
他唯一有動作的一次。
是天亮,終暨讓當了一晚上人形靠枕的少年下床。
當那懷抱脫離他而去的時候,璩冰的手動了,他勾住了少年腰間的玉連環,将它一把拽住,擲到了地上。
玉碎了一地。
少年不為所動,穿着鞋踩過那些碎玉,飄然如仙地緩步離開了自己的寝殿。
他就像書生盧生曾經做過的黃粱夢那般,浮華如水中月,鏡中花,短暫而虛幻,不過頃刻就卷走了璩冰世界裏的所有顏色。
玉連環,代表的是‘愛情永不終結。’如果有一個不愛了,要分離,便是玉碎,連環不再,這贈玉者寄托在上面的濃濃情感也就随之分崩離析化為青煙。
唉,抓不住,舍不過,終究不過是一場風流,一場空歡喜……
這從天堂一下子落入地獄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一向恣意傲氣的璩冰開始自暴自棄,甚至還染上了煙鬥。
他沒日沒夜的,不停地抽着。
一旦終暨搶走他的煙鬥,璩冰便發了瘋一般尋死覓活。
終暨給他煙鬥,璩冰便溫順如貓,張嘴就說愛他,甜言蜜語,不要錢地往上堆砌着。
最後把終暨也騙得沉淪其中,跟他一起吸起來。
後來璩冰的肺被煙熏壞了,整日裏咳血,呼吸不能。
終暨忙請來教中神醫,神醫說他命不久矣,自己也無能為力,讓終暨準備後事。
終暨沒辦法,只能劍走偏鋒,請來自異域的毒仙來看。
毒仙摸着小胡須看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個詞,便驚掉所有人的眼睛。
“換肺。”
胡說八道,那把人的胸膛剖開,把肺切下,再把另一個人的肺安上去,這人能活?
終暨黑着臉,表面仍然做到客氣地請走了毒仙。
毒仙哼了一聲,走之前冷笑道:“你會來求我的。”
璩冰日益消瘦,等到他病的頭發都掉了大半,連日來醒的次數越來越少,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半個身子都已經探入閻王殿的時候。
終暨絕望之下,只能冒着雨跪到了毒王谷,跪了整整一夜。
毒王擺夠了架子才慢騰騰出現,獅子大開口,直接向他要了一個紅玉使做藥人。
終暨應允了他。
毒仙将手背到身後,漫聲道:“這換肺之術,我還未曾操刀過,成敗與否,全看他命。”
終暨面目憔悴,往日邪氣的眸子此時無神發灰,眼尾紅通通,像是快要沁出血來,,淚珠滾滾從眼眶落下,一顆又一顆,浸濕了襟口,他嗓音低沉沙啞道:“毒仙盡管醫治便是。”其他的,都由他來兜着。
毒仙又說,普通人的肺可能會與他人之軀存在排異反應,唯有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純陰之子的肺,才能完美的适配于璩冰的身體。
終暨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按照毒仙所吩咐的,給只剩一口氣吊着的璩冰喂下了長眠丸,将他凍在了地宮的冰棺之中。
只等找到純陰之子,就讓毒仙操刀換肺。
這麽多年來,東荒教新人一波接一波,終暨一直在暗暗尋找那個純陰之子。
話說到這,大姑哥再次收了聲,他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游鴻,伸手接過下人奉上的一碗熱茶,捏着瓷蓋撇了撇面上浮着的茶葉,嘟起厚唇輕輕吹涼了些,才慢慢飲下。
我聽到這裏也隐隐覺出些不妙,側眸過去,剛好看到游鴻面容慘白,貝齒死咬着下唇,都快咬出血來了。
“不是吧,你正好是純陰之子?”我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游鴻擡起手抓了抓我的胳膊,手心裏全是粘膩的涼汗。
那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我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向對面的大姑哥,一臉的反派惡毒相,會有這麽好心來提醒游鴻?
說他不圖謀什麽,真的沒人會相信。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有什麽目的?”身邊,游鴻尚且還算鎮定地冷聲問道。
不愧是重生過一回的人精,沒那麽容易被吓住。
大姑哥哼笑一聲:“目的,我的目的就是讓終暨痛苦,最好能毀了他!”他的眼神陰鸷地瞪着虛空處:“我早就說過,當年他附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如今我必會加倍的奉還給他!!”
終暨的仇家。
很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
我用手碰了碰游鴻,跟他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上,這個能處。】
游鴻得到了我的撐腰,立刻硬氣了起來。
“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大姑哥給出了一個十分歹毒的計劃方案:“我告訴你冰棺的位置,你把這顆乍醒丸喂璩冰吞下,到時候璩冰一醒,又沒得到及時換肺,當日便會斃命。”
我艹,真他媽的惡毒啊。
游鴻又看了我一眼,這次我不認同地朝他搖了搖頭。
【終暨再怎麽作惡多端,那璩冰卻是無辜的。】
游鴻眉間染上一絲沉郁,若有所思地看向放在石桌上,自己的手指。
大姑哥奚弄道:“怎麽,心軟了?你要知道,璩冰不死,終暨勢必會挖出你的肺來救他。”
他死?還是你死?
大姑哥直接把兩個殘忍的選項推到了明面上來。
游鴻眯起眸子,反諷了回去:“他死了,終暨那厮能放過我?”
漂亮! 重點抓的很準。
我在旁邊聽得都想替游鴻鼓掌了。
大姑哥微微一笑,戴着镂空花紋尖甲的手指輕輕撓了撓自己的下颌,刻意把聲音拉得又長又媚:“你要是沒那個本事從終暨手上逃脫,今夜~~你也來不到這裏見我~~”
游鴻聽到這話,正想側頭來看我。
我連忙抓住他的胳膊,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不可啊!!!就十次用了一次,還剩下九次六十級瞬移,可經不住被追殺啊!!
沒想到游鴻這貨竟然會錯了意,沒完全側過來的頭又正了回去,眼神爍爍地看向大姑哥:“好,你把東西給我吧。”
大姑哥頓時笑得見眉不見眼,給身邊侍從使了個眼色後,立馬又熱情地看向游鴻:“這是乍醒丸和地宮的地圖,冰棺位置我有标明的~”
我在邊上輕咳,慢咳,重咳,急咳,咳得撕心裂肺,毀天滅地,各種明示暗示,眼淚都快咳出來,也依然阻止不了這場主角與惡毒配角之間的肮髒交易達成。
游鴻鎮定自若地從侍從的手上接過了那個裝藥丸的小瓷瓶,和疊成了小方塊的羊皮地圖紙。
“你這位侍從,似乎肺也有些不好~”走之前,大姑哥用帕子掩着厚唇,刻薄地看了我兩眼。
也是這兩眼,我感覺自己承受了一大波的髒話攻擊。
系統幸災樂禍:【有些人,不說話,只是一個眼神,就能殺人。】
游鴻側過臉笑睨了我一會兒:“無妨,他只是感染了風寒,不礙事。”
*
回去的路上,我不住嘆着氣。
“怎麽,你覺得我太心狠?”游鴻兩眼看着前方,悠悠開腔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寂。
我無奈:“璩冰是無辜的。”
游鴻:“那你覺得,他想那麽不人不鬼的活着嗎?”
我:“……”
“很多時候,活比死還要難受的多……”
游鴻雙眼落寞地看向遠處,不知想起了什麽,他怔忪道:“死,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也許只有在命運悲慘的人之間,才能産生某種共鳴吧。
那一刻,我的确在游鴻身上,感受到一股濃郁粘稠到化不開的悲哀情緒。
“小陸。”游鴻低低叫了我一聲。
我再次嘆了一口氣。
游鴻繼續道:“在這個世道裏,你不害人,人卻會來害你,為了自保,我們只能去作惡,哪怕身體裏流淌着黑色的惡人血,也要努力地活下去,不是嗎?”
我挑了挑眉:“胡說!”
游鴻似乎沒料到我這個反應,收了臉上的自嘲,訝異地看過來。
我翹起一邊嘴角,擡起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自己,振奮地說道:“壞人的血才是黑色的,我們啊,永遠萬紫千紅!”
你可是虐文大主角诶,怎麽能這麽喪,這麽自我貶低自己,給我雄起來!!
那一刻,游鴻怔怔地望着我,似乎被我的言論震撼到了。
而後,那漂亮的柳葉眸中有什麽東西閃爍了一下,他看了我很久很久,才突然肩膀顫抖着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哭得鼻頭紅紅,眼眶也是紅,淚花在眸間顫動出寶石一般的光澤。
哭到最後,他猛地抓住我的手,抓得緊緊的。
“蠢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
我原本期待他說出什麽感動肺腑言論的臉迅速黑了下來:行,果然老貨的狗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象牙來。
*
路上,我借着給游鴻重新易容的功夫,跟他打着商量。
我說,我們必須得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去,最好別讓終暨知道我們去了地宮。
游鴻倒是一派輕松的很:“沒事,一切有你。”
“……”我憋了一肚子想勸他放棄的喪話不知道該怎麽說。
難道我能告訴他瞬移60級只能用九次?哦,不對,待會兒為了給他突然消失一晚上找個合理的由頭,我還得再用一次。
只剩下八次。
要是被終暨盯上,這八次絕對不夠逃命的。
最後,我只能說:“不敢打包票,我盡力而為。”
游鴻開心地抱住我的胳膊,笑得那叫一個春光燦爛:“有你在身邊,我很心安。”
我:……
真謝謝你相信我啊。
我其實很怕咱們最後會落得個兩屍兩命的結局。
唉,這次游鴻沒說錯了,我和他,現在還真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
來到游府外牆,我再次給游鴻卸了易容裝。
先是使用一級瞬移進府內。
然後我頂着白玉戮血的殼子,扛着‘昏睡’過去的游鴻,大搖大擺的去了主院。
打開瑞氣模式,梁木上兩個灰影已經消失不見。
應該是發現游鴻憑空消失,回去禀報了。
不過樹上那個灰影,仍然堅守着戰場。
我将游鴻丢到地上。
朝着那個灰影,嚣張地比了個國際手勢。
然後不等灰影反應,便使用60級瞬移,再次傳送到了游府隔壁居民家中。
這次,房間裏空無一人。
我掏了掏耳朵,使用輕功離開這屋院。
回到游府外牆,摘下戮血面具,恢複本來相貌。
等了十分鐘後,我使用一級瞬移,再次悄無聲息地穿進去。
走了幾步,打開瑞氣模式朝游鴻的主院眺望了一下。
嚯,人影憧憧!
看來這一晚的游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