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個教訓
第9章 第 9 章 得個教訓
“喬開恒。”
碧雲開口第一個叫的人名就是他,算是我意料之中。
被點名的少年微微動了動,甩開了白莫和南宮湖攙扶他的手,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地朝前走着。
他擡起頭,臉上的表情是麻木,是空洞。
現場安靜的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都把視線交織在喬開恒身上。
他走的特別慢,每走一步都仿佛用了渾身的力氣。
碧雲耐心地等待着。
等到喬開恒終于走到他身前,碧雲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從第三個托盤中揀了塊穿着綠繩的白玉:“下等白。”
喬開恒哆嗦着手接過,他把白玉緊緊攥在胸前,埋下頭,有豆大的淚珠順着他的下巴往下砸落在衣襟上。
碧雲靜靜地看着他,一雙明眸仿若鏡面倒映着少年的倔強與痛苦。
“無妨,下等白也會教習武藝。”破天荒的,一直旁觀的中年男人突然出聲安撫道。
碧雲微微牽動嘴角,目光柔和地看向中年男人,朝他輕輕點頭。
喬開恒吸了吸鼻子,不發一言地攥着白玉顫巍巍走到邊上。
碧雲将視線收回,繼續點名。
他又陸陸續續點了八個人名,分別給了三塊中玉,五塊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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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人下來,唯有喬開恒得到了中年男人的出聲安慰。
果然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因此雖然他拿到的是下玉,卻也遭到了同等地位的幾人排擠。
他身邊站着的幾個少年特意跟他拉開了距離,還時不時拿不爽的眼風去刮他。
我估摸着這幾人肯定在想,同樣是受重傷,同樣拿下等玉,怎麽他就能得到兩位大人的特殊關照?
“陸飲沉。”
我觀察得正入神,冷不丁被叫到名字,立刻把視線回轉過來。
碧雲直直地盯着我,微擡下巴:“上前來。”
我輕咳一聲,努力挺直背脊,昂首挺胸地朝他走去。
等到近前,我把灼灼目光射向裝着唯一一塊紅繩白玉的托盤,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是了,大家都在搶上等玉,我也得想辦法‘搶’,才不顯得突兀。
碧雲上下打量我一番,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我朝他讨好地笑了笑。
碧雲将眉毛放平,沒什麽情緒地收回打量我的視線,他抿住唇角,将手伸向紅繩玉,悠悠開口:“上等……”
‘白’字還沒出口,我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
碧雲拿玉的手滞在了半空中,微微皺眉看向我。
我神情驚慌地用手捂住嘴巴,拼命掩飾道:“不,沒事。”話剛說完,又是一口鮮血溢出指縫。
碧雲:……
他将手中的紅繩白玉放了回去。
我急了,趕緊把嘴角的血跡擦幹淨,将沾滿血水的右手背到身後,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好一些。
碧雲靜靜地看着我,像是在評估什麽。
我忐忑不安地回望着他,又看看被他放回托盤的紅繩白玉,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廢物樣子。
過了差不多半盞茶功夫,碧雲把手一擡,輕飄飄啓唇道:“陸飲沉,中等白。”
與上等白失之交臂,我滿眼失落地擡手準備接過。
身後,是少年們幸災樂禍的竊竊私語聲。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擡頭看去,對上的是中年男似笑非笑的眼神。
糟糕,我演過頭了嗎?
【沒有飲沉,你的演技堪稱完美,我都想給你搬個奧斯卡了!】
“大、人?”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一絲血水溢出嘴角。
不能吐太多,吐太多就下等白了。也不能不吐,不吐就太假了。
現在是收尾階段,不能慌,穩住。
橙玉中年男略沉吟片刻,終于放開了我的手。
我:【……他剛剛,在號我脈?】
系統:【是的,飲沉。】
我:【那我不是暴露了?】
系統喜聞樂見:【是的飲沉。】
【操!】我只覺一口老痰卡在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是我疏忽了,能在高位坐穩的,又有哪個不是人精?
我奇怪的是,他怎麽發現的。碧雲不都信了嗎!
【碧雲還太嫩。】系統想了想,又補充道:【你也嫩了點,飲沉。】
我黑臉,【你剛剛不還誇我演技棒?】
系統:【演技是棒,但你是臨時起意開演,如果從剛來古犽湖那刻起就開始吐一點,吐一點,沒準還會成功。】
我明了,這中年男估計老早就等在古犽湖邊了,我們這些到場人的狀況,他都了如指掌。
玉的分配,估計也早就定好了。
之所以還讓碧雲,健安他們點名,不過是走個儀式感。
算了,這次就當吃個教訓。
碧雲把手上的藍繩玉放回托盤中,問詢地看向收手的中年男:“武舒大人?”
武舒微微一笑,依然是那讓人親切的态度:“上等白。”
碧雲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從善如流地拈起紅繩白玉。
我咳嗽了聲,咽下口中未盡的血水,将戲演全套,狂喜地接過:“多謝大人!”
武舒笑呵呵地看着我,他眼神中透露着滿意,很有種隔壁單身王叔叔看別人家考了一百分的優秀孩子那味兒。
我汗顏,亞歷山大地轉身走到聶高明身邊。
聶高明湊過頭小聲道:“我就知道你能行。”
我看了他一眼,悠悠嘆氣:“某些人嫉妒得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莫慌莫慌,有我跟你一道分攤呢。”聶高明哈哈笑了起來。
我給了他一拳,開玩笑道:“聶哥到時記得罩我。”
“好說好說。”聶高明十分哥倆好地擡手搭上了我肩膀。
我跟他之間,差距不止一點兩點,聶高明是配角,我是沒見過哪本虐文中的配角起點低的(主角可以平凡普通,但配角一定不會是普通人,)他背後說不定靠着什麽勢力,沒那麽容易噶,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背景板,站在聚光燈下,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受日子過。
*
玉佩分完,接引人将我們帶到停靠在湖邊的馬車前。
一共三輛。我和聶高明獨享一輛大馬車,其他人分別擠上了另兩輛。我看到辛介也咳嗽不止地被擡了上去。
很好,看來他只是被小懲了一下,并沒有殃及性命。
武舒這波人,手段比起赫連明彩這厮,還是要溫和許多。
只威懾,不害人。
像兩個極端。
東荒教給我的違和感,更強烈了。
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系統并不打算解答:【你慢慢會知道的,飲沉。】
*
馬車走得還算平穩,舒适安靜的車廂內只有我和聶高明兩個人相顧無言。
他一反之前的吊兒郎當,坐姿板正地靠在車廂壁上,眼眸望着窗外沉思着什麽。
中途我熬不住睡着了,等到馬車停下,才被人給搖醒了。
“陸兄,到了。”聶高明指指外面掀着門簾等在那的白玉随從。
我會意,起身弓腰跳下了馬車。
這次我細心地去看他腰間,發現他系着白玉的繩子是白色的,不是紅繩,不是藍繩,更不是綠繩。
這又是什麽意思???
我撓了撓頭皮,百思不得其解。
這白玉随從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聶高明下來後,便一聲不吭地牽着馬車走了。
聶高明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這個院落的房屋比起最開始住的那個,要修葺得精致些,屋頂上鋪着魚鱗狀的密實青瓦,院落中有一口井,還種着幾棵飄香撲鼻的桂花樹。
其中一棵樹下擺放着一張矮幾,上頭架了一臺古琴,聶高明自然也看到了它。
他突然興起地走過去席地坐下,擡手擺好架勢,便信手撥動起琴弦。
行雲流水的琴音從他指下流瀉而出,令人心曠神怡。
我站在原地聽了會兒,見聶高明閉着眼睛沉浸在琴音中無法自拔,便沒叫他,顧自進了屋子。
不像我們最開始的大通鋪,屋子裏有兩張床,一左一右的擺放着,床柱上都吊着素白的紗帳,裏頭放着疊得整齊的被褥,摸上去很舒适。
除了主屋外,旁邊還有一間偏房,裏頭擺着一個大浴桶,三張圍起來的水墨畫屏風,還有一個木制衣櫃,打開,衣櫃中放着幹淨的白色裏衣,和灰白色雲紋外裳。
有兩套,顏色款式都一模一樣。
我提起旁邊的小水桶進院子裏打了幾桶涼水進來,關好房門,把身上的髒破衣服脫了,拿着布巾沾水胡亂擦拭一番,便算作洗過澡。
沒辦法,條件簡陋。
我開始懷念起現代,懷念我那一年四季穩定工作的海爾熱水器。
套上幹淨的裏衣,我回到主屋,随便選了一張床躺進去。
在外頭渺渺琴音的催眠下,我很快進入了夢鄉。
*
這一覺睡到了大晚上,我舒舒服服地醒來,起身一看。
旁邊聶高明的床帳落下了,裏頭模模糊糊地側躺着個人影。
我怕吵醒他,便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到堂屋,才發現桌上擺放着熱氣騰騰的飯菜,應該是剛送進來沒多久。
嗅到了飯菜香氣,我那不争氣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我沖到石井旁邊,提了桶水簡單洗漱一番,又火速沖回來,端起一碗飯就大快朵頤起來。
吃到一半,我才想起聶高明。
于是揚聲朝裏頭喊道:“聶兄,出來吃飯了!”
屋裏半天都沒動靜。
我疑惑,睡得這麽死?
仔細一想,也有可能是彈琴彈累了。
我沒放心上,低頭管自己繼續吃。
吃完一碗飯,肚子裏總算舒坦了許多。我抹了把嘴,走進裏屋一掀紗簾。
“???”
看清裏頭情形後,我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