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莓
第7章 第 7 章 初莓
我跟着梅仁騰在樹林中穿梭。
夜色很深,周圍靜的只有我們倆的腳步聲。
梅仁騰提着琉璃燈輕飄飄地在前面走着。
我落後半步,剛好看到他那一頭漆黑的發絲長短不一的垂在身後,像是拿剪刀胡亂剪過。亂糟糟的,上頭還沾了些灰塵草屑。
盯得久了,我腦海裏便自動播放起他的那些過往……
他這一生,被三個男人毀得徹徹底底。
——何其可悲。
但說正經的,關于梅仁騰,我心裏其實是好奇大過同情的。
他先前那麽執着的把我弄進東荒是為了什麽?
還有他現在到底是真瘋假瘋?
如果是真瘋,東荒教的上層又為什麽會允許他插手東荒選新的事。如果是假瘋,那他裝瘋賣傻是為了什麽,為了生存?
不對,梅仁騰這樣的人,胸中自有一根傲骨,自尊心極強,不然也不會只是因為被趙郵言語羞辱就精神失常。
他這樣的人,應該做不出為了生存,被一個自己所厭惡的人強迫上整整二十多年。
這是個什麽概念,想那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十年都被世人傳頌至今,他梅仁騰竟然可以二十多年來都清醒地任由自己活成了一個他人口中的笑話。
而且壓根沒采取過什麽措施去擺脫那藍玉使,相反逆來順受,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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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的魄力啊,非尋常男人能忍受。更遑論古代這些封建社會教養出的封建男子了。
我越想越唏噓。
這些虐文裏的主角,沒一個是簡單人物。
*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我們碰到了另一隊人,一共四個。
打頭的是一個腰懸黃玉的勁裝男子,手上也提着盞琉璃燈。
那男子經過我們時,将眼風略帶嘲諷地掃了過來,上下看了看梅仁騰,然後從鼻腔裏嗤出一聲,帶着人徑直走過。
他身後跟着的三個互相攙扶着,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有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側,好像是斷了;有的渾身濕漉漉的,一直在發抖;還有的頭發都被燒沒了,臉頰黑漆漆,衣服破爛,隐約能看到裏頭焦黑的紅肉。
怎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我打開瑞氣模式看了看,這些人呈現灰色調,看來都是路人甲、炮灰或者背景板。
我停住腳,又看了看前面仍在行走的梅仁騰,好家夥,那金燦燦的黃光差點沒閃瞎我的眼。
現在系統時間是23:30,子時已過,這個提着琉璃燈的勁裝男子,說不定才是真正的接引人。
反觀梅仁騰這家夥瘋得很,行事風格不按常理出牌,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跟着他有點冒險。
再加上梅仁騰是東荒教出了名的癡人,走到哪都會引人側目。
跟着他,勢必會被有心人注意。
初來乍到,我還不想被任何人盯上。
略沉吟片刻,我毅然決然地抛棄了梅仁騰,選擇跟在那四人背後。
梅仁騰沒發現後面跟着的人不見了,仍然在無知無覺地往前走着。很快,他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木間。
我放下心,埋頭跟着隊伍走。
中途也會遇到其他受傷的新人,勁裝男會站在原地等上半盞茶的功夫,如果那個新人爬不起來,或者行動不便,勁裝男會直接走人。
亦或者對方懷疑,遲遲不肯跟上來,勁裝男也會毫不遲疑地走人。
半句廢話都不帶多說的。
所謂機會只能自己把握,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有個上道的,見勁裝男走人,便颠颠地跟上來。一邊跑一邊小聲問隊伍最末尾的我:“他是接引人嗎?”
我笑了笑,誠實回答:“不知道。”
那人眼裏閃過失落,腳下步子慢了些許,等拉開一些距離,又忙不疊地跟上來。
這下他沒再說什麽話。
是了,大家都在賭。
我習慣性的打開瑞氣模式看了看,藍色,也不知道是哪本書的配角。
我不由地多看了他幾眼。
這人臉頰上有些灰塵,但總體看起來不錯,手腳完好,似乎沒受什麽傷。
他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警惕地回看了過來。
我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把頭扭了回去。
這人快走幾步,跟我并排,低聲問道:“你跟他們一起的嗎?”他用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三個互相攙扶的。
我搖頭:“不是。”
這人繼續沉默,過了一會兒又上下打量我一番,稀奇道:“你是怎麽進東荒的?”
是了,我要財富沒顏值,要武功沒地位,要啥沒啥,怎麽進東荒教的?
其實我也很納悶。
但沒啥好說的。
我學他的樣子上下打量他一番,這人生的單眼皮,高鼻厚唇,長得很有點韓式小網劇裏奶油配角的味道,不難看,但也不出圈。
就大城市街頭經常可以偶遇的普通帥哥那挂。
他穿着時下流行的圓領寶藍色錦服,看得出來,過去生活條件肯定不差。
“你是怎麽進東荒的?”我反問。
“花錢進來的。”這人撣了撣身上沾染到的灰塵,看着我笑道。
我繼續問:“花錢進來,為什麽?”
這人打馬虎道:“不為什麽,想來。”
我點點頭,不說話了。
這人看着我,冷不丁問道:“你是被賣進來的吧?”
我繼續點頭,手指摳着褲邊布料承認道:“唉,是啊。”
這人看我一臉難以啓齒的喪氣樣,撲哧笑道:“別這樣,大家起點都一樣。”
我詫異:“為什麽這麽說?”這家夥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可他卻把臉轉了過去,不做聲了。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我們這小隊再次偶遇了一個落單者,我打開瑞氣系統查看,好家夥,金光!又一個金光。
這完犢子世界遇到主角的概率,可比X易的抽獎池高多了,我在現代要是有這手氣,非得氪到歐皇都黑着臉跪下叫爸爸。
回歸正題。
眼前這位主角生得很是好看,柳葉眉彎彎,鼻梁秀挺,菱唇飽滿,皮膚白白嫩嫩,吹彈可破。
最重要的是,他臉上還擦着脂粉,唇上抹了口脂。
這是女扮男裝吧,這絕壁是女扮男裝吧!!
沒人看出來嗎???
東荒教不是只收男弟子嗎???
我抽空看了一眼書架,果然,《致命黑白》那本書在角落裏閃着金光。我打開,一目二十行地快速浏覽。
主角名,初莓,本是名門後人,奈何一夜之間家門慘遭屠戮,唯她一人藏在茅房中幸存下來,據說她在慘案現場發現了用血跡畫下的瓊灩花圖案,這是東荒教的獨有标識,天下人皆知。
遂,女扮男裝,入東荒,只為報血海深仇。
我身邊的藍袍小哥跟得了白內障一樣,樂呵呵地蹲過去問道:“兄弟,能起得來嗎?”
初莓壓低嬌軟的嗓音,眨巴着水汪汪的明眸,粗聲粗氣道:“腳扭了。”
藍袍小哥趕忙抓住她一條胳膊繞到自己肩膀上,直接把人扛了起來。
我看着初莓腰間懸着的綠玉,心裏有幾分詫異:她不是新人?
那為什麽來望封林?
我正準備打開書再仔細把後面沒來得及看的劇情看完。
提着琉璃燈的勁裝男子冷不丁發話了:“我不是說過不許跟來嗎?”
初莓粗着嗓子弱弱道:“奕大哥,我……”
勁裝男子不耐煩地止住了她的話頭:“初莓,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住你。”
初莓知道這是放過她了,便眨巴了眼睛,甜甜道:“知道啦~奕大哥。”
勁裝男子收回視線,繼續帶路。
我放慢了腳步跟在隊伍最後面,悄悄把系統界面調出來,調好一個适當的高度,開始翻看《致命黑白》……
原來,初莓來望封林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積攢人氣。
書裏說,東荒教除了正規途徑和高位賜予提升地位外,還有一種途徑,那就是投票選舉。每半年舉行一次,得票最多的三位弟子可以進階一級(僅限橙玉及橙玉以下)。
提升速度相比較正規途徑要慢,但勝在安全,輕松,不會一不留神就小命不保。
初莓今晚,已經在望封林幫助了十位新人平安拿到東荒教白玉。
也就是說,等到半年一次的選舉大典,她會得到十票。
足夠了,選舉中的亂象往往是自己給自己投,或者好友間互投,抑或者被威脅性命不得不投(最後這種情況很少,假使某個人有了威脅別人生命的實力,那他還用得着投票選舉嗎,走正規途徑相反更快,但如果是背靠大佬的花瓶,那就另說。)
在東荒教,人人都渴望着往上爬,因為地位越高,你享受的特權就越多,權利也就越大。試想一下,一個你需要仰其鼻息,膽顫對待的高位,一夜之間你就跟他平起平坐,如何不叫人興奮?
甚至,你爬到了比他更高的位置,可以翻身農奴做主人,對他呼來喚去,頤指氣使。把胸中長久積壓的怨氣,狠狠釋放一番。
怎一個爽字可以形容?!
不過投票選舉,封頂是橙玉。大佬們都不太看得上,只有那些武藝不精,惜命,又貪圖捷徑的人會盯着這塊兒。
至于升階的正規途徑,書中沒說。
應該說初莓也不太了解,她畢竟才進東荒一個多月。升到綠玉,還是她使手段搶來的。
被搶的人死了,她栽贓的。
人也是她親手殺的。
給玉的大佬說,殺了他,這塊玉就是你的。
初莓眼也不眨地動手了。
是個狠人。
我把書合上,心裏仍然納悶,整個東荒教,就沒有人能看出初莓是女扮男裝?
她的扮相,簡直就跟那些把觀衆智商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女扮男古裝網劇如出一轍。
不說半斤八兩了,只能說相差無幾。
系統:【咳,一切為了劇情,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