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可愛啊……”織田歸蝶手捧着一杯茶,面帶微笑的坐在走廊上看着那群正在庭院裏玩耍的短刀和肋差,情不自禁的低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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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全是,裏面還混了一個大太刀――螢丸。
螢丸每次被她抱在懷裏摸摸頭時都會不滿的撒嬌:“夫人,不要再摸啦!再摸就長不高啦!”
織田歸蝶雖然心裏知道付喪神的身形大概不會變了,但是沒有說出口打擊螢丸,反而低聲服軟:
“是是是,我的錯,以後不摸螢丸的頭了。”
“……其實也可以摸啦”螢丸聽了歸蝶對他的保證并沒有開心,反而鼓着臉有點小糾結,抱着面前女子的腰,把臉埋在她身上模糊不清的說。
眼神慈愛的女子聽着銀色短發的孩童稚嫩的聲音,心底酥稣麻麻的一片,再次溫柔的摸摸他的頭,又蹲下身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螢丸臉色因羞澀變得紅通通的,卻不肯松開手,更加膩歪在歸蝶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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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織田歸蝶旁邊的三日月宗近和莺丸憑借付喪神過人的耳力都聽到了她的喃語。
三日月宗近不動聲色的繼續笑眯眯的喝茶,好似沒聽到。只有含着新月的眼珠間或無意的瞥向他身邊女子,表明了他并不如表面那樣無動于衷。
莺丸坐在三日月宗近旁,一邊捧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一邊欣賞庭院裏盛開的絢爛櫻花,面上毫無波瀾的在心裏思索着兩人的表現,重點放在夫人身上。
正被這兩位付喪神觀察的女子卻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茶友正在觀察自己,她只是履行答應了身旁被譽為最美的刀的承諾――每天陪他喝杯茶而已。
雖然三日月宗近曾經提出過夫人不必勉強自己,只要她能抽空多陪陪他這個需要關愛的老人家就行。她當然拒絕了,只是一杯茶而已,灌下去幾口就沒了,更何況還可以用和果子搭配着喝茶。
有一件很奇葩的事情,她不喜歡茶的苦澀味,卻喜歡茶味的食物,比如和果子,冰激淩之類的,所以她在這方面和兩個莺丸倒是蠻有共同語言的。
織田歸蝶是很能和莺丸品論茶的好壞的,畢竟品茶也是她在閨閣時必修的技能,那個時代,上層階級崇尚風雅,為了更好的融入那個時代,她也是下了苦工的……雖然嫁給信長以後沒用上,但是并沒有遺忘。
女子眼神癡癡的追向那群小孩子體型的刀,喜歡、慈愛、渴望……千般滋味萦繞在心頭,眼神也複雜難言。
可這卻難不倒千年成精的刀們,只不過這兩個心思深沉的付喪神都掩飾的很好。
織田歸蝶的想法最開始只被三日月宗近和莺丸察覺到了,後來被整個本丸的刀們都發現了。
這要從戰場進度來說了,織田歸蝶是不管本丸事務的,因為她的自由度很高,不必向誰報告,而刀劍們又不肯讓她勞累,包攬了所有事,尤其是戰場方面。
她要是稍稍透露出有這個意向,就會被刀劍們勸阻,尤其是壓切長谷部的反應最激烈,真要死谏的架勢讓歸蝶再也沒提過想去戰場。
刀劍們集體對她隐瞞了他們早已經到達有信長公的戰場的事實,一方面擔憂夫人會激動的沖向戰場因此受傷,另一方面就是他們自己的私心了。
就連江雪左文字、數珠丸恒次等心性淡漠的刀都默認了隐瞞的事情。
但是刀劍付喪神們知道紙包不住火,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因此約定好等他們的級別都練到最高,連打敗檢非都綽綽有餘時再對夫人坦白。
刀劍們既想放慢戰場速度,可又不想讓夫人認為他們無能。
在這種糾結中,面對敵人往往會激起自己嗜血的本能,等清理完敵人,回過神才發現沒有拖延時間,這時候就會在心裏埋怨自己,為什麽不受個傷,拖延一下。
可下一次依舊如此,如此循環往複,惡性循環。
――坦白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
刀劍付喪神的眼神先是聚集在織田組上,織田組內部目光環視了一下,紛紛聚集在櫻粉色長發的異瞳付喪神身上。
宗三左文字額頭青筋跳了跳。
三日月宗近用寬大的衣袖半掩住臉,先開了口:“哈哈哈,宗三,夫人最信任的是你,果然還是你去說比較好。”末了還半真半假的感嘆了句:“可惜夫人最信任的不是我,要不然我就去了。”
藥研藤四郎和壓切長谷部眼神誠懇:“拜托了,宗三桑。”
鶴丸國永:“雖然人生需要驚吓,但這次機會就讓給你吧,不用謝我。”
燭臺切光忠有點尴尬的笑,眼神游移,轉移話題:“今晚做夫人愛吃的櫻花蝦,宗三桑也很愛吃的對吧,哈哈……”
……不動行光早就見勢不妙,喝醉了睡在一旁,跟死了一樣。
臉皮可真厚啊……你們…………哼!
宗三左文字嘴角上揚,做了個得意兼不屑的表情,語氣欠揍道:“是啊,誰讓夫人最信任的就是我呢。”一副真沒辦法的表情,用纖長的手指撩了撩劉海,被遮住的另一只顏色不同的眼睛也展露出了一瞬。
“噠”的一聲,一群付喪神用拇指把刀從刀鞘中頂開,目光也都要吃人一般火熱的射向站在中間拉仇恨的同僚。
宗三左文字有恃無恐,似笑非笑的環視回去。
再次“…噠”的一聲,刀不甘不願的回歸到刀鞘中,因為還要指望宗三左文字這把刀去面對夫人的怒火。
就讓這把刀得意一會――其他付喪神在心裏如此勸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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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歸蝶覺得刀劍們今天都怪怪的,對自己都欲言又止的樣子,尤其是宗三。
問宗三怎麽了,他又搖搖頭,露出個勉強的微笑,安慰她沒事。
歸蝶心裏知道肯定有古怪,但是不願勉強宗三,于是配合的叉開這個話題,等宗三願意說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一直到了晚上,大家都聚在飯廳,氣氛一直都很沉悶,比起早飯和午飯時,空氣裏又添加了許多焦灼的氣息。
其他刀劍都時不時看向宗三左文字,剛開始還知道隐晦點,到後來直接光明正大的用眼神催促了,視線火熱得讓織田歸蝶想當成沒看見都不成。
“宗三,你們是不是有事想對我說?”這話是問句,她說出時是肯定句,還用眼神對他示意了那一衆表現明顯的付喪神們。
“…是有點事,等夫人吃完了再說吧。”宗三壓根沒理那些沒耐心的同僚,眼神專注在手裏這一盤櫻花蝦上,櫻花蝦太小,對于人類來說很不好剝皮,但這對于身為刀劍的付喪神們來說,就簡單多了。
“我已經吃飽了,現在就說也可以。”其實織田歸蝶吃不吃都可以。
“夫人”宗三左文字眼神不贊同的看向她,看向桌上她面前擺放的幾近完整的飯菜,“您吃的太少了,起碼把這一碟蝦吃完吧。”一邊說着,一邊把一碟包好的櫻花蝦仁輕輕推過去。
織田歸蝶看到喜歡的食物,不自覺的把想問的事情放到一邊,聲音摻了蜜般甜膩:“宗三,你真好!”
吃完了蝦,她正慢悠悠地拿手帕擦嘴,剛想問到底是什麽事。
“其實,夫人,我們早就見到了信長公。”
宗三左文字說完就跪在地上,低頭看向地面,等待着夫人的怒火。
其他付喪神也都默契的跪在地上,低頭面向地面。
“你剛剛說什麽?見到誰了?”織田歸蝶語氣輕輕的問,消息來的太快,她反而有點不确定。
“…信長公。”
“是嗎?”她自己都不知道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沒有管還跪在地上的刀劍們,低下頭,吶吶道:“是嗎…”
空氣一片死靜,把這個可憐的未亡人的吶吶聲也放大到了全屋子。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織田夫人消化了這個悲喜交加的消息,後知後覺的怒火開始上升。
沒有刀回答。
她冷笑了一下,“宗三,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嗯?”
宗三左文字沒有擡頭,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麽扭曲,保持着緘默。
“為什麽不回答我!啊?”這個從未被違逆過的夫人因為怒火,雙頰都染上了薔薇色,眼睛也濕潤得晶晶亮。
不,真的是太濕潤了,因為織田歸蝶已經落淚了。
“為什麽不說啊……”聲音帶了哭腔,夫人現在的內心并不是真的想問這個問題,更多的是想起了信長――那個好久不見的人。
這麽多的思念又能對誰訴說呢。
“夫人…”這是被女子的哭音給驚吓到,擡起頭的付喪神們,又不知道應該安慰些什麽,于是只能一邊又一遍輕喚“夫人”。
“夫人,我先送你回去,還有交代一些事情。”宗三左文字果斷的起來上前打橫抱起了她。
其他條件反射要出刀的付喪神聽到後半句,壓下心底的不平,呆在原地目送兩人離開。
今夜,無人入睡。
第二天,織田歸蝶面色如常的出現在衆刀面前,早飯後宣布了一件事:“我要去本能寺,織田組都陪我去。”
出乎織田組的意料,夫人并沒有反應很大,也沒有靠近信長公,只是站在山坡上遙望着本能寺。
夜幕降臨,火光熊熊燃燒着她思念的人葬身之地,火焰跳動在她眼底,只在這時,她才有些脆弱的依靠在宗三左文字的胸前,一邊流淚,一邊眼都不眨地看着這場改變了她命運的叛變。
“夫人,需要救下信長公嗎?”最先開口的是壓切長谷部,天知道他有多不情願說出這句話,但他最難以忍受的還是夫人難過。
“……不用了……我們回去吧……”織田歸蝶再次留戀的望了一眼信長所在的方向,就堅決的回過頭,踏上了回本丸的道路。
回到本丸後,刀劍們對她都小心翼翼的,歸蝶心底有些好笑,又實在打不起精神來打趣他們。
于是過上了一段安靜的日子。
這個作了不知幾個世紀的未亡人時不時的會去看望亡夫。
每去一次,心底的一個念想就越強烈幾分。
對于三日月宗近和莺丸以外的刀來說,夫人只是最近越發寵愛小孩子體型的刀了,沒看出其他的什麽。
可是夫人最近表現越來越明顯了,無論是低頭失落的撫摸自己的小腹,還是摸着亂藤四郎的頭說:“要是亂是女孩子就好了,那樣我也能有個女兒疼了。”
這都只是讓付喪神們模模糊糊有個想法,沒有确定。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是壓切長谷部驚恐的喊了一句:“夫人,你受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證明一下,我還活着,沒有坑
我提醒的這麽明顯了,各位小天使應該猜得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