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叔叔潔身自好。”◎
宋野笑了兩聲，“抱歉啊小妹妹，我不知道，那你再夾我盤子裏吧。”
謝雲骁面無表情地吐出了兩個字：“不用。”
然後就把她盤子裏的毛血旺全都倒地上的垃圾桶裏了。
雲也一臉懵，同時還覺得氣氛有些尴尬，于是默不作聲地小口喝果汁。
果汁是溫熱的，剛才謝雲骁特意讓服務員拿去熱了熱，這些小細節比她注意的都多。
她偷偷地扭頭看了眼他，心想，真是莫名其妙。
他明明是一個不喜歡讓別人處在尴尬境地的人，非常照顧別人的感受，可是今天為什麽這麽做呢......
是跟宋野有過節？
剛才宋野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下，但也沒黑臉，像是沒發生過一樣，立馬就笑着說起別的了。
謝雲骁用公用筷子，給她夾了兩塊毛肚，現在吃辣的會不舒服，不能吃太多，然後又挨近她一點，把音量放低，“別随便吃陌生人夾的菜，不衛生。
雖然她覺得這話莫名有點幼稚，但還是忍着笑，回他：“知道了叔叔。”
謝雲骁這下滿意了，警告地看了眼宋野，手指點了兩下煙盒，從房間裏出來了。
宋野明白他的意思，過了幾秒也跟着出來了。
謝雲骁站在有吸煙标志的走廊盡頭，抽出一根，先遞給宋野，然後又放自己嘴裏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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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說吧，哥。”
兩人關系好，謝雲骁開門見山，“她年齡小，別打主意。”
“不是19了麽，成年了。”
謝雲骁吐出一個煙圈，想到那小姑娘前兩天快疼哭的模樣，極力忍着，可眼睛是通紅的，不知為什麽，他也有點喘不上氣。
“還上着高中，你說小不小。”
“哥，你不知道現在的小孩都早熟麽，我表弟才17，就跟女朋友上......”
“那是你表弟，”他打斷宋野，“她不一樣，總之，你不能動。”
宋野哼笑了兩聲，“我這麽跟你說也不是想幹什麽，哥，我是覺得，順其自然最好，而且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麽，我什麽時候虧待過女朋友。”
謝雲骁望着遠處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燃了半截的煙摁滅在垃圾桶裏，說：“喜歡你的女孩那麽多，找別人不一樣麽。”
“怎麽你說得我像個玩弄人女孩感情的渣男呢，雖然我談過不少，但一段都認真對待了，還從來沒有出過軌，你就說今天在座的人裏吧，有哪個比我靠譜。”
“所以這些人都不行，”掃他一眼，“包括你。”
說完就往前走了。
“哎，哥，別走啊，單純的談戀愛都不行嗎，我保證她畢業之前不動歪心思……”
謝雲骁的臉色一點一點黑下來。
宋野改口：“那認識認識總行吧，就交個朋友，朋友都不行啊哎我說你......”
“閉嘴。”謝雲骁冷聲說，“什麽都不行。”
謝雲骁回來後，雲也問：“你剛剛去幹什麽了呀叔叔。”
他喝了口紅酒，說：“談了點事情。”
“噢。”
過了一會，小姑娘肩膀靠過來，小聲說：“叔叔以前參加飯局，都是一個人嗎？”
“不然呢，”他輕笑，“沒女朋友，可不是一個人麽，想問什麽？我有沒有找女伴，叔叔潔身自好，從來不找。”
雲也端正身體，憋着笑，臉有些紅，“那叔叔是個幹淨的好男人。”
“嗯，所以以後找男朋友的時候，不要把要求放低，得找叔叔這樣的。”
雲也害羞地看他。
可是他臉上只有笑意，沒有半分暧昧的意思，好像這話就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說出口的，很坦然，很理所當然。
是啊，有的父親也會對女兒說這種類似的話。
她覺得，他是真的很單純的在提醒她，勸告她，而不是那種少男少女的暧昧話語。
她也很想單純地說，我就喜歡叔叔這樣的。
可是她不敢。
他能這麽說，是因為不喜歡，而她不能。
宋野在一旁瞧着兩人。
心想，變臉倒是挺快。
剛剛還跟冰塊似的毫不留情地對他說出那些話，現在跟小姑娘倒是一副溫柔紳士的樣兒。
差別對待是挺在行。
“我的天啊好甜啊！我死了嗚嗚嗚，老男人真的太寵了！”
大課間，宋初瑤對着言情小說鬼哭狼嚎。
雲也問：“還是那本嗎。”
“嗯，就是年齡差那本。”
“你不是看完了嗎。”
“這是第二遍了，我的天啊太好看了，雖然劇情和文筆在我看過的小說裏算不上最好的，但這個男主真的太太太完美了，真是把女主寵成一個小公主了，誰不想要啊！”
雲也當時只看了三分之一，男主确實對女主很好，不過是那種嘴硬心軟型的，表面冷淡，背地裏把女主寵上天，這是前半部分，她不知道後面男主是什麽樣。
宋初瑤拉着她，給她看書中的描寫，邊用手指，邊讀：“念念，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永遠是你的靠山，只要你回頭，就能看到我。”
“還有這句，你贏了，我為你慶祝，你輸了，算我的。”
雲也點點頭，老男人就是會。
“哎呀我給你說，年輕的時候就得找成熟的，老男人不僅會疼人，還能滿足你所有的需求，更不會幼稚地和你吵架，惹你生氣。”
“你上次不是還說老男人不會有真心嗎，讓我別太認真。”
一本小說就讓宋初瑤變臉了。
“那是上次！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那些情情愛愛的啊都太虛無缥缈了，寵愛才是實打實的，看得見的，只要那男的會疼人，別說30了，就算是50我也要！”
雲也笑笑，“50還是算了吧。”
她突然想到謝雲骁那天為自己按穴位，熬中藥，煮益母草，心裏一陣暖。
18歲的男孩有幾個懂的，又有幾個願意去學的，多半十指不沾陽春水，可能連煤氣竈都打不開。
宋初瑤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說年輕的時候就得找老男人嗎，因為等咱們老了可以找弟弟玩呀，你知道現在多流行姐弟戀嗎，很多高中生啊，就愛姐姐。”
“我對姐弟戀不敢興趣。”
“所以你只喜歡老男人喽。”
她笑罵，“滾，上課了。”
她不是喜歡哪一類型，她沒有喜歡的類型，她只有喜歡的人。
今天的作業很少，宋初瑤在第二節 晚自習就寫完了，第三節課就又把那本小說拿出來了，壓在課本底下看，桌子前面還擺着向雲也借的筆袋。
老師第三節 課一般不坐在講臺上，偶爾進來溜達兩圈，所以她這麽擺也沒什麽用，就只是心理作用。
課桌一陣晃動，雲也的字寫歪了。
看向罪魁禍首，宋初瑤正激動地捂着嘴，渾身都在動，椅子都發出不小的摩擦聲。
宋初瑤一看到臉紅心跳地片段就想和雲也分享，之前幾次都有老師在教室，她不敢，今天終于可以給雲也看了！
宋初瑤指了個地方，然後把小說放到她課桌上。
首先入目的，就是好多省略號和嗯，啊。
還夾雜着，太快了。
她瞬間明白了。
然後開始從這個片段的頭上看起，逐字逐句。
看的過程中，她也忍不住心跳加快，臉頰發燙，跟随着裏面的女主，溫度逐漸攀升。
突然，一只大手把她胳膊下的小說抽走了。
雲也擡頭，“老師......”
班主任紀芳把小說拿起來後，也沒翻頁，就這麽看起來了。
雲也尴尬地站起來了，無措地擡起手，想拿過來，但又不敢從老師手裏搶東西。
宋初瑤的尴尬程度不亞于她，這會兒根本不敢擡頭。
老師剛剛來的時候她也沒看見，因為走路沒有聲音，等看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兩人坐在倒數第二排，後門敞着，宋初瑤挨着牆，雲也坐外面，老師一進來就能看見，這個位置很不安全。
紀芳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問：“這是你的書？”
她不想讓宋初瑤受連累，就點頭了。
紀芳把書合上，“你跟我來下辦公室。”
其實她一開始就覺得紀芳是個很負責任，很有師德的老師。
雖然在重點班擔任班主任，教的數學成績級部第一，但從她進這個班，從來沒看到過紀芳差別對待學生，或單以成績來區分他們，給了每個學生應得到的尊重，然後又非常負責認真。
她很喜歡這個老師，但她真的聽不懂數學。
成績是一方面，紀芳倒也理解那些數學不好的學生，但态度又是一方面了。
帶小說和看小說，她一直是不允許，沒被她逮到還好，既然被她看見了，這事就沒這麽簡單了。
紀芳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把小說放桌子上，問：“覺得這本小說好看嗎。”
雲也實話實說，“好看。”
“雲也，先不說在課上看小說的事，就說這本小說的內容，你覺得現實嗎？”
“不現實。”
“我沒仔細看，就剛剛随便拿起來一看，就看到大段的情澀描寫，你覺得這種內容健康嗎？”
“不健康……”
“那為什麽還要看呢？”
她在心裏說，因為好看。
“雲也，我知道你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呢，是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但一定要有個度，況且你還不到年齡，起碼也得考上大學了再考慮感情方面的事，現在呢，就應該一心把學習搞好，把成績提上去。”
“而不是看這些，”指了指小說，“對了，我最近發現你的數學成績變動很大，有些題你思路是對的，但還是出了些小差錯，但也已經很好了，比剛來這個班時進步了不少。”
“我以後會細心一點的。”
“嗯，不過這個事呢，還不能就這麽算了，這樣吧，你給你家長打個電話，等會兒來一趟。”
把手機給她。
雲也攥着手機，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撥通了謝雲骁的電話。
很快就通了。
“叔叔，你能來一躺我學校嗎？”
“好，我現在就過去，10分鐘就能到。”
然後問：“是受欺負了嗎？”
先是二話不說地答應下來，然後又擔心地問她。
雲也沉默了兩秒，只說：“是班主任找你。”
她有點感動，但同時又隐隐擔憂，好像白費了他的關心。
他本來是擔心她在學校裏被別人欺負了，卻沒想到其實是她上課看小說被逮到了。
還不到十分鐘，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不輕不重，有規律的三下。
紀芳：“進。”
“您好紀老師，我是雲也的家長。”
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
雲也回頭，就見臂彎搭着一件黑色西裝的謝雲骁，正慢步走來。
他嘴角帶着禮貌的弧度，但又疏離的恰到好處，她能分辨出來，這是給外人看的一面。
如果是熟悉的人，那他眸子裏也會有笑意。
紀芳站起來，推了下眼鏡，“您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太過好聽，讓辦公室的另一個老師也回頭看他了。
幸好到晚上了，就剩一個老師，不至于讓更多人看到雲也尴尬的一面。
謝雲骁走到雲也身旁，面對着紀芳，“紀老師，您把我叫來是因為什麽事。”
“是這樣的，我發現雲也的數學成績很不穩定，忽高忽低，今天晚自習的時候，我發現她在課上看小說，不知道這種事情持續多久了，但是看課外書确實會影響成績，而且現在都高三了，應該都以學業為重。”
謝雲骁聽後垂眸看了眼緊張得不行的雲也，然後說，“您說得對，讓您費心了紀老師，雲也轉來還有點不适應，新的環境新的同學，包括每位老師的講課方式也不同，這些确實需要點時間。”
“嗯，我就是比較擔心這個問題，其實現在已經沒有老師會把家長叫來了，最後一年了，我是怕雲也和你們這做家長的以後會後悔。”
雲也剛剛還皺着的眉毛立馬撫平了。
謝雲骁沒有說關于小說的話題，她真的太興奮了，現在就希望紀芳也不要再提起，這樣他就不會看到那本小說了。
紀芳：“我也不耽誤您的時間了，雲也這孩子能看得出來挺聰明，你這當家長的得多花點時間在孩子身上，對了，”把桌子上的小說給謝雲骁，“這是我課上沒收的，別再給她了，以後給零花錢的時候也別太多，不能再讓她買這種課外書了。”
謝雲骁接過來，“好，我以後注意，給您添麻煩了。”
兩人走後。
辦公室的另一位老師說：“你這學生家長太年輕了吧，應該不是爸爸吧。”
紀芳整理着桌子上的試卷，“嗯，是她叔叔。”
“氣質真好啊，一進來我吓一跳，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任紀芳見多識廣，也确實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雲也這個叔叔，長相氣質确實是一等一的，那副優雅矜貴的模樣，是別人身上少有的。
不過她已經過了花癡的年紀了，只有另一個年輕老師會激動地談論。
雲也從辦公室出來後一句話都不敢說，害怕多說一句他就會注意到那本小說封面上羞恥的書名和對話。
謝雲骁雖然沒有養過小孩，但略懂一些心理學，最是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了。
其實大部分家長從辦公室出來最先做的事就是責怪自己孩子，而不是分析整件事情，這樣做反而不好。
還沒下晚自習，校園裏很安靜，路的兩旁亮着燈，蟬鳴聲不太明顯，其中還夾雜着遠處街道的嘈雜聲，不過很小。
謝雲骁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高興。
他嗓音淡淡的，“我上高中的時候，也在課上看過小說，我記得是本推理小說，同桌借我的，還不小心被老師發現了。”
“然後呢。”她問。
輕笑了聲，“然後讓我拿本子抄一遍。”
“啊？你不是成績很好嗎，難道不應該很受寵嗎。”
“成績是挺好，但我們那個班主任一視同仁，犯了錯不管你成績怎麽樣，都罰。”
“那你最後抄了嗎？”
“沒有，我給別人講題，讓別人幫我抄的。”
雲也笑道：“所以學霸還是不用自己挨罰。”
“對了，我下個月就不是很忙了，周末可以抽出時間給你補習。”
“那謝謝叔叔啦。”
雲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謝雲骁回到家後，竟然想起來了她的那本小說。
其實這本的書名還好，沒有那麽尴尬，叫《每天都想寵你》。
雲也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呼吸都變輕了，唯恐他會翻開看裏面的內容。
就算書名和封面上的小字被他看到了有些羞恥，但是他也不會多說什麽的，因為一個高中生看點這種瑪麗蘇的霸總小說再正常不過了，哪個女孩的青春沒有點白日夢呢。
但是，如果被他看到了裏面的內容，那她就完蛋了。
他肯定要認為她是個愛看不涼內容的不正經小女孩了！
然而就在她的內心在咆哮吶喊的時候，謝雲骁把小說翻、開、了、
她一邊跑上前，一邊結結巴巴地說，“叔叔這種書沒什麽好看的，你會覺得幼稚......的......”
她走近後，首先入目的，就是那一段描寫。
就是晚自習看的那一頁，正在看的時候被沒收的片段。
當時紀芳收走之後直接把書簽放在那一頁了，所以一翻開就能看見。
雲也一把奪過來，臉又紅又燙，四肢還很僵硬，支吾了半晌，極其不自然地說：“那個叔叔……這本小說不是我的，是我同學借我的，我都沒看呢就被老師沒收了……”
謝雲骁看她緊張得像只小兔子一樣，很可愛，忍不住笑道，“是嗎，那就好，你這個年齡，不應該看這些內容，”看了眼表，“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覺吧，別熬夜。”
這些內容......
也就是說，他看到了......
什麽叫她這個年齡，難道她還很小嗎，可是都成年了啊，她不開心地想。
成年了就不是小孩子了，他為什麽還老把她當小孩呢。
那她以後，還有機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