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
第14章 無
若能繼續讀書，趙晏華自然欣喜，但是想讀書，還是要先把眼睛治好。
趙晏華回憶一番，表情有幾分嚴肅，開口回答楚瑤光：“眼睛是在來冷宮之前，突然一日就模糊不清了，後來到了冷宮，便是越發嚴重。”
聽到趙晏華的說辭，楚瑤光不免有些皺起眉頭。
她還想是不是趙晏華營養不良，所以導致眼睛視力受損，若是營養不良導致，那楚瑤光想辦法給他補補身體，沒準兒就好起來了。
但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突然一日就壞了眼睛，再聯想被丢到冷宮自生自滅，很可能是被人陷害中毒。
“你當時吃了什麽或者喝了什麽嗎？”
趙晏華明白楚瑤光在懷疑什麽，這三年他也把當時的情況回憶個遍，心中自然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但是卻無可奈何。
不過現在有楚瑤光，一切的情形都不一樣。
趙晏華沒有隐瞞楚瑤光：“生母去世後，我被皇後養在膝下，當時我還住在皇後所在的鳳儀宮。後來皇後娘娘的孩子六皇兄突然惡疾，實則是中毒。有傳言是容貴妃陷害，容貴妃自然不認，一番查證之後......”
說道這裏，趙晏華突然噤了聲。
“查證之後......怎麽了？”楚瑤光輕聲問。
“查證之後，說是我給六皇兄下毒，因為怕皇後有了親生的孩子，以後就不會為我謀劃，心生嫉妒，于是殘害手足。”
“你父皇信了！所以此後你就被安排在了雲水閣？”
趙晏華點點頭：“毒藥在我的房間被找到，我辯解是被人栽贓，但沒人聽我的，畢竟我的一切都是皇後給的，身邊自然也沒什麽心腹之人。被扣起來後，還沒有被發落到雲水閣，先是被關了一日。等第二日才得到陛下口谕，發落雲水閣。那日早起，眼睛就這樣了。”
那定然是被關起來，吃食被動了手腳。
“可是你已經背鍋，幕後之人又何必再下毒呢？看你的樣子，這毒并不致命，那又何必多此一舉？”楚瑤光想不通。
楚瑤光低頭喃喃自語，趙晏華看不分明她的表情，但是也低下頭，把表情埋在碎發之下。
趙晏華突然補充道：“不過後來在冷宮也聽說過一些消息。六皇弟中毒之後身體受損，常年卧病，只能悠閑休養，否則享常人壽數。而容家也受了影響，因為她族中有人在太醫院做事。之後那個族人又墜井死了，整個榮家官員都多少被敲打貶谪一番。于是衆人都默認，我是受了容貴妃挑唆，從她哪裏拿了藥，給六皇弟下毒。”
聽完趙晏華的說辭，楚瑤光覺得這件事情發展似乎都很順暢，但是還是沒有解開幕後人為什麽讓趙晏華失明這件事。
而且若是下毒，楚瑤光又該如何給他治眼睛呢？
她不會醫術，去請太醫院的人，沒人看得見她。就算看得見，正常的太醫肯定不可能來雲水閣，除非不想要腦袋了。
那該怎麽辦呢？楚瑤光陷入了沉思。
“先不說這些，等我有空，就去太醫院翻翻醫術，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不過你眼睛受損越發嚴重，肯定也和吃不飽有關系。”
說完，楚瑤光站了起來，看着雲水閣有一大片荒廢的空地，突然驚喜道：“咱們把這裏開墾出來，種些時令的蔬菜，到時候就可以自己炒菜吃了。不過沒有肉......”
楚瑤光思索一番，猛地一拍手：“到時候我去禦膳房看看，有沒有養着的小雞仔和小鴨，圈在這裏養起來，等大了就給你炖肉吃。”
聽着楚瑤光為他規劃的日子，趙晏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那姐姐你繼續縫衣服，我去除草挖地。”
楚瑤光有些擔心：“可是你的眼睛......”
“放心吧姐姐，我不是什麽都看不見，而且我在這裏帶了三年，無所事情之際，這裏的每一寸我都走過，不會摔倒的。”
說罷挽起袖子就去除草，看着趙晏華能夠自食其力，而不是什麽都等着別人幫忙，楚瑤光心中更加堅定，想要幫趙晏華擺脫這樣的生活。
其實楚瑤光的耐心不算特別好，能夠安安靜靜的坐上十分鐘縫制衣服就已經很不錯了，尤其是縫衣服這事兒又很枯燥。
可是每次擡頭，看着趙晏華還在努力的拔草，撥弄着瓦片松土，楚瑤光又讓自己耐心起來。
考慮到天氣熱，趙晏華一直在太陽底下做事，怕他也中暑，楚瑤光就給他折了一片荷葉當帽子，又燒了水給他補充水分，而後繼續縫制衣服，直到正午到來，趙晏華去洗了手，坐在了楚瑤光身邊。
楚瑤光擡眼一看，趙晏華已經清理出一塊小空地，她笑着放下衣服，給他倒了水：“已經不那麽燙了，快喝點兒水。”
趙晏華剛接過水杯，張全就拍了拍宮門，提着食盒來到了雲水閣。
見到院子空了一塊兒，張全先是詫異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來到趙晏華身邊，送上今日的午食。
“殿下在收拾院子？”張全問。
趙晏華喝了水，卻沒有回答。
“你還有事嗎？”
張全想到還沒有和那位王公公搭上話，對于趙晏華的詢問，自然心虛。
“倒也沒什麽事，就是如果殿下要收拾院子，吩咐奴才就是了。”
趙晏華之所以在張全到來之前停止收拾，就是不想讓張全知道，他身邊有“神仙”幫忙，卻還要自己做這種瑣碎事。這定會讓張全起疑，即便發了血誓。
現在聽着張全這樣說，趙晏華自然樂意：“好啊，那你去把院子剩下的地方收拾出來吧。”
說完，趙晏華開始用午膳。
張全看了一眼院子，沒有懊惱，也沒有谄媚，倒是動作麻利的開始做事。
或許是體能原因，他的動作就比趙晏華的動作快多了，趙晏華吃了東西的時間，整個院子已經被清理了三分之二，趙晏華終于叫停。
“行了，你可以走了！”
滿頭大汗的張全這才站直了身子，去收拾了空碗。
楚瑤光推了推趙晏華：“快去拿兩顆解暑丸給他，免得他一會兒又暈了。”
趙晏華有些不情願，但也沒有反抗，朝着張全說了句等着。
張全詫異，片刻後看着趙晏華遞過來的藥，有幾分不解。
“吃了吧，解暑的。”
張全這才謝過，吃了藥收拾了食盒離開。
楚瑤光看着趙晏華的樣子，開口道：“既然現在張全為你做事，你別那麽小氣，幾顆藥丸而已。”
趙晏華撇撇嘴：“那是姐姐給我的。”
“我也是從太醫院拿的，那裏多的是，你舍不得這點兒做什麽？行了，這衣服縫得差不多了，你也先休息一下，我去逛逛，看看能不能弄點兒種子回來。”
“姐姐快去快回！”
楚瑤光擺擺手：“知道啦！”
有些時代的皇帝會在宮裏親自種菜，但并不是每一個皇帝都會這樣，不知道這個皇帝有沒有這樣的喜好。
楚瑤光先去禦膳房游蕩一圈，最後确定，這裏沒有種子，也沒有需要養的小雞仔小鴨仔。
但是想到趙晏華有需要吃這些東西長身體，便挑選了一些帶着根的青菜，又偷了些被砍碎的雞肉，四處找了些許調料，找到油紙把東西包好，兜進裙擺，楚瑤光這才提着裙擺朝着雲水閣走。
雲水閣院子只剩下三分之一沒有打理，但是楚瑤光不在，趙晏華收拾起來都沒有動力，時不時朝着宮門看一看，直到終于看到了楚瑤光的身影，他才激動的跑過去。
“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楚瑤光攤開裙擺道：“今天可有大收獲，待會兒咱們就把菜種起來，今晚還可以給你炖肉。”
聽到可以吃肉，趙晏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已經三年沒有吃肉了。
“那我幫你。”
楚瑤光點點頭，把一包油紙遞給趙晏華：“這些菜種起來，其他的摘好，一會兒炒着吃。”
趙晏華欣喜之餘又有幾分遲疑，他并不會種菜，更不會摘菜。
似乎看出趙晏華的心思，楚瑤光道：“是不是不會？”
“姐姐我......”
“沒事兒！我教你。”
趙晏華頓時轉憂為喜：“嗯！”
“先挖個小坑，把菜根放進去，再把土蓋回來，稍微壓一壓，但是不要壓太緊，也不能蓋太多土。一排一排種整齊。”
楚瑤光示範了四五顆，便讓趙晏華來操作。趙晏華用手細心摸索着菜的根部，然後開始種菜，楚瑤光指點了幾次，趙晏華便上手了，而後又教他摘菜。
“厲害，這麽快就學會了。”
得到誇贊，趙晏華不由自主的笑了：“都是姐姐教得好。”
“行了別謙虛了，我去炖肉，一會兒張全來了，也請他一起吃肉。”
這一次趙晏華沒有遲疑，再次重重的點頭。
起鍋燒水把雞肉煮了一會兒，又用雞油爆炒一番，撈出後重新放在鍋裏開始頓，調料只拿到了鹽，不過配料倒是不少。
黃芪黨參當歸都有，雖是藥材，卻也是食材，所以禦膳房都有。
蓋上蓋子添火，不一會兒一股香味就飄入趙晏華的鼻間，誘惑着他也來到鍋旁守候。
“姐姐，什麽時候可以吃？”趙晏華咽了好多次口水。
“別急，還得多炖一會兒，你的菜呢？摘好了嗎？”
趙晏華點點頭，楚瑤光接過後，拿着白日的涼白開洗幹淨，想着待會兒用雞油把菜炒熟。
距離張全送晚飯的時間還早，現在炒菜一會兒肯定涼了，楚瑤光想着多燒些水，放着成為涼白開也好。
“你記着，以後都喝熱水，別直接喝池子裏的水。”
趙晏華點點頭，沒有反駁，不過想想之前的經歷，真的口渴的時候，還不是一樣趴在池子邊喝水了。
夜色逐漸降臨，張全再次來送飯，但這一次很不一樣，他聞到了一股肉香味。
坐在臺階上的趙晏華聽見推門聲，終于開口道：“你終于來了，把手洗一洗，過來一起吃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