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神有囍(18) 鬓邊紅花
第19章 山神有囍(18) 鬓邊紅花
廚房四處濺着鮮血,地上還鋪滿了不知什麽東西的黑色泥腳印,仔細一看,散落兩具碎屍裏的東西已經被吃空,顯然嚷嚷着要肉蒸饅頭的怪物,已經取走了他想要的東西。
死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領了刺猬的那對小情侶。
謝慈一時分不清他們和小孫誰死得更慘,緊鎖着眉,臉色有些差勁,絲絲貼在他腕上:“嘶嘶……”
摸了摸它,其他人像是适應了,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那些東西不會徹底纏上我們了。”
“明明鎖住了門?它們是怎麽進來的?”
這個疑雲籠罩在衆人頭上,發生了這種事,有人看不下去想打掃,卻發現血仿佛凝固在了地板上,怎麽也擦不掉,這下廚房也不能用了。
于是這個早上,大家只好生吃食物,勉強填飽肚子。
謝慈便是其中苦手,他過慣了悠閑日子,皺着一張臉,勉強咽了下去,表情更加難看。
絲絲歪着頭看他,尾巴尖一搖一晃,謝慈沒好氣地捏它,它也就乖乖任他捏。
而小孫坐在對面,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顯然沒能緩過來。
“謝哥,我們是不是快要死了?”
謝慈擡頭,很想告訴他,不用這麽害怕,其實你已經死了。
他動了動嘴:“兩天了,一大半的人都死了,還死的這麽慘,這屋子也不安全了,越來越多的鬼怪行動自由了。”
這倒是說了個實話。謝慈心想,如果昨天不是絲絲在,可能他甩掉小孫,也得花很大的力氣。
也許是聽到了謝慈內心的想法,小蛇一下擡起了頭,貼過來使勁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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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沒推它,目光看了一圈聚在一樓的衆人:“這才第二天,死的人太多了。”
照理來說,新手副本應該都偏簡單為主,特別是前期,然而才過去兩天,就算隊伍再菜,也不應該死這麽多人。
還有一種解釋,便是七天期限,是假的。
吃完飯,謝慈挑了個大家都在的空當去找小酒:“之前我問出了去祭典的路。”
“你想提前過去?”小酒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轉彎也想明白了:“你是對的,這裏不能久留,不過你是怎麽問出來的?之前我也帶人去問過,求也好,威脅也好,基本撬不出這些人的嘴……”
“靠錢。”謝慈言簡意赅。
“……”小酒釋懷了,“直接去祭典,挖出山神詛咒村民的理由,我們就能直接通關了,不過村子裏還有遺留的線索嗎?”
“差不多吧。”謝慈道,“還有一個村民我得去見見,你們想來也可以,不過,有危險。”
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危險”就是會死人了。
“都聽到了吧?還有誰想跟我們一起的?”小酒忽然轉過身,偷聽的衆人被逮了個正着。
“我想問一下,我們直接去祭典處,還會回來嗎?不是說半夜最好不要在外面的嗎?”小孫抿着唇。
“你也可以選擇不去啊。”小酒便翻了個白眼,“這房子已經快漏成篩子了,可以通關了幹嘛還回來,或者說你也想上蒸籠?被吸幹成人皮?走廊那裏的東西這麽惡心,半天都沒人收屍。”
話是這麽說,一群人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有零星幾個人拒絕前往,他們表情複雜地看着謝慈一行人出門,也許只要謝慈随便掏出一疊錢,甚至是說幾句話,他們都會順臺階改變主意。
随着一樓的門“嘭”得關上,徹底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只是跟着謝慈走。
謝慈留了個心眼,才發現是小顧一直背着小酒,但他卻和曼兒坐在一起吃飯,人挺年輕,就是記不住臉。
他剛想去套套話,懷中絲絲卻不幹了,它蹭着衣服的力道都大了幾分,逼的他不得不低頭去看,便對上了睜得極圓的眼睛,不像小蛇,像小狗,一股委屈的樣子。
“嘶嘶……”
謝慈故意不理它,它叫的更委屈,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逗得謝慈一樂,将它挂在懷中,在他沒注意的地方,絲絲對着小顧的方向呲牙,無人在意。
村民給的路線也不知道正不正确,仍舊是秋日陰暗的天氣,黑雲翻滾,不知何時又下一場秋雨,寒風瑟瑟,壓得一行人喘不過氣來。
李嬸娘的家也是一座吊腳樓,竹棍插在水底,整棟樓淩空在水面上,比起他們住的地方,有些年頭了,木頭上點點黑斑,看起來搖搖欲墜。
謝慈回頭:“到了。”
衆人皆被釘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小孫說過他冒雨出去的經歷,便是被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頭發差點拖進了河裏,而這座吊腳樓直接建于水上,謝慈“有危險”這個說法未免也太輕松了。
“現在要走還來得及。”謝慈出聲。
“……”
沒人動。
謝慈:“不想進去的也可以在門口等。”
至于門外會發生什麽就不一定了。
“來都來了,先進去看看吧。”曼兒露出一個笑,其他人紛紛附和。
謝慈這才上前敲門,手指接觸的便是木板潮濕的氣息,并不清脆的“咚咚”聲回響。
“吱呀”一聲,房門終于被推開,女人露出半個身子,她身材很瘦小,全身都包裹在大花棉襖裏,只露出半個身子,頭發幾縷花白,已經上了年紀,眼睛轉了一圈,最後定在謝慈身上一縮:“……是你?”
謝慈也認出來了,是第一天他逮着問路的那個嬸娘,面色蒼白,嘴唇發黑,除此之外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仔細看去,五官的确和李潇有相似之處。
“嬸嬸,我們又來叨擾了。”
李嬸一看到他就要關門,謝慈伸出手硬生生抵住了門:“這不是嬸嬸的待客之道吧?”
見門關不上,李嬸沉下了一張臉,謝慈從善如流地從包裏掏出一疊錢,“嬸嬸,我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錢都好說。”
不同于臉龐的精雕玉琢,謝慈的眉眼鋒利如淬冰的刀,偏偏就是這樣更顯奪目,此時放軟語氣,便讓人忍不住投去視線。
身後的隊友也是第一次見謝慈這種模樣,一個個狀似尴尬的低頭,又忍不住用餘光瞄了又瞄,怪不得人家能拿線索呢,有這張臉做什麽都會成功的。
“……”
肉眼可見的,李嬸嘴角牽扯幾下,最後語氣還是緩了起來,“你們……都不是村裏人吧?”
衆人被她請進了樓內,外面看去便老舊,樓內空間也很狹小,乍一湧進一群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們勿怪,平時都是我一個人住。”李嬸歉疚地一笑,眼睛卻緊緊地黏在了謝慈手上一疊白花花的錢。
絲絲從懷中探出了頭,尾巴尖在衣服裏晃的厲害,上半身作攻擊姿态,看樣子對她很是不喜。
謝慈将衣服拉攏,揚起一個堪稱熱情的笑容,将錢遞在了李嬸手上:“你看我們,都忘記說來歷了,我們是受邀參加此次祭典的記者,這不也好奇雙囍村的風俗,才想到處問問。”
李嬸掂量了一下錢的份量,滿意地笑了:“我懂得也不多……”
其餘人對視一眼,便一個個上前開始問,五花八門的都有,謝慈給的的确夠多,李嬸也沒有敷衍,基本上都說了,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問題,便閉口不言。
趁他們聊天的空當,謝慈悄悄退後,繞着一樓轉了一圈,一眼便看到通往二樓的門,被堆得像山一樣高的雜貨掩蓋住了入口,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還挺掩耳盜鈴。
當着李嬸的面兒,謝慈也不好直接上樓,又沒興趣聽他們的對話,他便抱出絲絲玩。
許是之前強迫不讓它動的緣故,小白蛇一看便很氣惱,故作高冷地扭頭不理謝慈,謝慈也故意不理他,最後還是絲絲敗下陣來,一股腦兒滾進他懷裏。
豆大的眼睛仿佛下一秒便要蓄滿眼淚,巴巴地望了過來。
謝慈笑得開懷,帶着它繼續逛,窗邊望出去是顏色暗沉的河水,水面激起陣陣波紋,湧起一層霧氣,就像水裏藏着什麽,給人感官不太好。
霧氣裏隐隐傳來兒童的哭聲,似怨似喜,咿呀咿呀的尖銳嘈雜,他頭疼又犯了,視線不由得落在水面上,随着霧氣翻湧在表面上的,是海藻一樣的東西,黑糊糊的一團,還在瘋狂蔓延。
再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屬于女人的頭發。
哭聲越來越嘹亮,近在謝慈耳邊,就在蔓延的頭發纏上窗框的一剎,謝慈退後,下意識去抱懷裏的絲絲,卻摸了個空。
再一低頭,眼前的場景如水鏡蕩開波瀾,驟然變化,漆黑黑一片,只能有嘈雜的說話聲回響在耳邊,聽不真切。
“滴答滴答……”
謝慈聞到了一股潮濕的腥臭味兒,下一刻,頭就被狠狠按進了水裏,八爪魚一樣的水四下灌入喉鼻,窒息感上湧。
在水下悶了一會兒後,頭上的力道驟然消失,他破出水面,還沒喘息幾口,就又被按了回去。
如此反複幾次,謝慈只能趴在岸上,不停地咳嗽。
不知怎的,他好像完全沒了力氣,連手都擡不起來。
緩緩睜開眼,眼前是枯幹的差不多了的池塘,淺淺的河水是渾濁的黑色。
倒映在水面上的他,身着大紅嫁衣,鬓邊別了一朵假的大紅花,斜着插了一根木簪,黑色的水面上倒映着一頂劣質的花轎,紅的刺眼,身後則是一群在水中被扭曲的線條人影。
耳邊模糊的嘈雜聲逐漸清晰。
“真掃興,一個破鞋,還當自己是貞潔烈婦呢,生不出兒子連老公都不要了的玩意兒。”
“他不聽話,幹脆弄死他好了,再去弄個新娘給我們玩兒。”
再次有一雙手将謝慈的腦袋摁進水裏:“不聽話就死吧,陪你那晦氣女兒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