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梨覺在鳐魚的背上安心地睡了一覺, 等到再睜開眼,王宮已經到了。
海底王宮和想象中不太一樣,或者說和以前見過動畫片裏的構造不相同, 既沒有龍柱神像和拱門,也并非遍地鋪着昂貴的珍珠貝殼,外牆上連珊瑚裝飾都很少見。
它看起來更像是常年下雪的陸地上那種很常見的木屋——一座坐落在海的最深處、卻不會被海水侵蝕的木屋, 仿佛走進去就會看見熊熊燃燒的壁爐和裏面劈啪作響的柴火, 富有聖誕氣息的紅綠間隔的毛毯搭在老式木沙發上。
飛花見小幼崽怔怔地盯着很不“海洋”的房子, 笑着解釋道:“這裏是陛下專門為您準備的, 希望小少爺有回家的感覺。”
梨覺是來自陸地,或者說來自現世的孩子, 此前無論是在芬克斯的星艦還是鱗城、又或者漁船上, 都是更加貼近人類習慣的住所。
潛杏怕他突兀地換到海洋裏會睡不好, 便在等待小系統到來的時間加班加點修建出這樣一棟小木屋, 希望寶寶崽在這兒停留的時間裏能享受每一刻。
海妖王在對待小系統時總是格外細心。
木屋有海妖之力施下的特殊結界,水流是靜止的, 在這裏既可以維持海洋生物的形态,也可以變回人形, 反正梨覺和绫希也不是那麽需要呼吸氧氣。
糖餅太大只, 有可能會擠壞門框或者撞到裏面的家具, 只好委屈地呆在院子裏, 像被限制進屋的小狗。
“小兄弟……啊不,小少爺,你要記得來找我玩哦。”它可憐巴巴地、又期待地請求。
小水母伸出觸手摸了摸它的頭鳍:“會噠!”
小海豹也從鳐魚身上下來:“覺覺,要變回去嗎?”
小水母看看自己透明的身體,能夠模糊地看見傘體之外的物體,這是當人的時候不會有的有趣體驗:“希希想變成人嘛?”
“嗯……”绫希還沒有忘記此前因為是海豹不可以牽牽的失落, “還是當人比較好吧。流螢姐姐說,會有好吃的呢。”
當水母可吃不下人類的美美味佳肴。
饞嘴的小幼崽一聽,立刻改變主意:“那那那,我也要當人!”
流光攏住他們,等到再消散,又是兩只可愛的人形小幼崽。
梨覺活動了下有那麽一會兒沒用過的雙腿,主動拉起绫希的手,歡快地跑進屋裏。
绫希看着他們能夠重新緊密地牽在一塊兒的小手,心裏很是滿足。
屋頂挂着精致的松枝花環,系有紅絲帶和金鈴铛,一支并不能點着、但依舊在明亮的鯨油燭臺擺在下面,彌補了壁爐不能真正燃燒的遺憾。
一棵高大的冷杉靠在房間角落,上面裝飾着玻璃貝殼、發光珍珠和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流螢告訴梨覺,每一個盒子裏都有真正的禮物,是給他的歡迎禮,等崽崽吃過飯可以慢慢拆。
窗簾是由一種特殊的柔光藻類制成,掀起一角可以看到外面院子裏堆滿的厚厚白沙,宛若真正的積雪;糖餅正在沙子裏快樂地打滾。
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張長桌,上面鋪着棕色的絲絨墊布,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往上面擺碗碟。
他有兩條長長的觸須,上肢、尤其是手掌比普通人類大了不止一圈,看起來原身應當是某種大型螯蝦。
螯蝦見幾人進來,放下手裏的工作,尊敬地行了個禮:“陛下,小少爺,小绫少爺。”
潛杏摸摸梨覺在靜止海水裏仍然軟蓬蓬的卷發:“這是你們在這裏的管家,有什麽需要跟他說就行了。”
幼崽抓住大人的手:“哥哥不住這裏嘛?”
潛杏回答:“嗯,我住另外一邊。”
那個真正的,和動畫片裏差不多的海底王宮。
崽崽的嘴角撇下來,改為雙手握住他的手,垂着眼睛輕輕晃了晃,小奶音軟綿綿:“可是崽想跟哥哥一起睡……和咪咪都是一起的……”
潛杏每次聽到他這麽喊芬克斯都要噎一下,而且不自覺想象了一下他們三個一起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樣子——算了,還是別想了。
面對寶寶崽的甜甜撒嬌攻勢,就算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海妖王也不得不敗下陣來:“我習慣睡在水裏,你也要嗎?”
梨覺回憶裏下剛才以水母形态在鳐魚身上睡的那一覺,好像也沒什麽不适,點了點頭,金色的眼眸中盛滿亮晶晶的期待。
潛杏嘆了口氣:“那先在這裏睡,如果睡不着再來找我,好嗎?”
拿到了随時可以待在家長身邊的特權,小崽崽揚起笑容:“好噠~!”
潛杏戳了戳他的小酒窩,也沒忍住自己的微笑。
總是拿這個小寶貝沒辦法。
*
晚餐豐盛而甜蜜,肉桂蘋果派,嘗起來像是桂花的蜜醬,奶油蘑菇酥皮湯,紅莓布丁,還有堆着小兔子形狀棉花糖的熱巧克力。
海底的水溫冰冷,光線有限,叫魚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得吃些甜甜的東西才有活力。
用餐過後潛杏帶着流螢和飛花先行離開,房子裏只剩下崽崽們和管家。
老管家性格沉默,除了剛來時的問好,幾乎沒有再說過話。
兩小只也不覺得無聊,反正他們有彼此在,又還有這麽大的新房子可以探索。
盡管木屋的整體裝修都很陸地,卧室裏還是為他們準備了兩張風格迥異的床。
一張是協調于背景的木床,而另一張則是顆大砗磲,表面磨得非常光滑,還泛着淡淡的紅藍珠光。
既可以讓小崽崽們挑選自己喜歡的,如果嫌擠也可以一人一張床,考慮得很周到。
梨覺還從來沒有睡過貝殼,這比最夢幻的兒童房裝修還誘人,果斷抛棄了普通的那個。
潛杏的确想得全面,給了崽崽們兩種選擇。
但他沒料到的是,梨覺和绫希從來沒想過要分開。
怕人類幼崽睡不習慣太硬的殼,砗磲裏鋪了厚厚的棕色海綿,梨覺歡呼着撲上去,比兒童樂園裏的蹦床還有彈性,再加上海水本身的浮力,要绫希在拽着他才不至于“彈飛”到天花板上去。
等梨覺掉下來,海綿的彈力又把绫希抛上去。
這出乎男孩的意料,讓他露出猝不及防的驚愕,在半空中手忙腳亂調整姿勢。
幼崽很少見到小哥哥這麽慌亂的樣子,在下面拍着小手直笑。
绫希降落之後,海綿又再一次高高舉起他。
……
崽崽們玩累了,并排趴在一塊兒,叽裏咕嚕講着大人聽不懂的話。
雙手托腮,晃着小腳丫,時不時碰到對方,講話也停下來,望着對方莫名其妙地開始笑。
他們講過去,講沈煙,講現在,講boss們和新世界。
講着講着口齒不清,困得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幹脆翻身躺下來。
海底的水溫恒定,身為系統對溫度的變化也并不敏感,但梨覺還是和所有常規人類幼崽一樣,睡覺時一定要蓋好肚肚。
就算只有一枚小貝殼,也要遮住肚臍眼才行。
绫希平躺着,睡姿很規矩。
梨覺蜷起身,連夢裏都活潑,一會兒鑽到绫希懷裏,一會兒咕嚕咕嚕差點滾下砗磲。
沒辦法,只好睡覺也手牽手。
小幼崽的長卷發鋪散在深色的海綿上,像一朵盛開的、淺金色的花。
崽崽們相擁着睡去。
*
半夜,绫希忽然被熱醒。
他模模糊糊醒過來,見梨覺像個小樹袋熊一樣挂在自己身上,以為這就是自己熱出汗的原因。
他試圖和崽崽分開點兒距離,不然翻個身就會壓到他;碰到梨覺的手才覺得不對勁。
那不是崽崽正常情況下的溫暖,而是燙。
自己在夢裏感到的不尋常的熱度,是崽崽身上傳來的。
基于安全考慮,睡覺時砗磲的殼是閉合的,鑲嵌在頂部的瑩亮礦石是唯一的光源。
绫希借着那微弱的光亮起身查看,梨覺緊緊閉着眼,小臉潮紅得很不正常。
他吓了一跳,摸摸梨覺的額頭、臉、脖子,哪裏都滾燙。
很明顯,這是發燒了。
男孩感到一股難言的恐慌自心底竄起。
風寒感冒,發熱生病,對于體質較弱的幼崽來說是很常見的事。
但如果是系統幼崽,可就不對勁兒了。
梨覺在被中樞捕獲——當然,也可能是身為主神之子命中注定——進入無限空間之後,嚴格來說已經不再是人類。
進食是樂趣,休息是習慣,并非必需品。
其實只要他想,連呼吸和心跳都可以擯棄。
他沒有失去情緒和感情,是身為神子的特權。
他擁有超出溝通崗系統以外的治愈能力,則是神子對世界的恩賜。
總之,幼崽會發燒、會生病,但系統幼崽不會。
如果梨覺當真出現了嚴重不适,情況一定很惡劣。
又或者,有很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绫希再怎麽早慧,也只是一個六歲的小朋友,沒辦法獨立處理這件事,必須要求助成年人。
他爬起來,使勁兒轉動着枕頭前面的一顆大珍珠,那是砗磲的開關。
随着珍珠逆時針旋轉,貝殼緩緩張開,屋子裏的燈光漫進來,更清晰地看見梨覺眉頭緊皺、呼吸困難的模樣,似乎被噩夢魇住了。
绫希清楚現在應當立刻去找海妖王,可又放心不下讓梨覺獨自待在這兒。
敲門聲響起,管家恭敬的聲音傳來:“小少爺,小绫少爺,一切還好嗎?”
貝殼打開的動靜還是挺大的,螯蝦的那兩道可以感應木屋裏所有動靜的觸須捕捉到卧室裏的異動;大半夜的小朋友不乖乖睡覺,多半有古怪。
差點忘了還有人可以幫忙,绫希一喜,拖鞋都來不及穿光着腳跑過去開門:“管家先生,可以麻煩您去請陛下過來嗎?”
螯蝦的視力不是很好,沒開燈的房間只能看到砗磲裏的微光:“發生什麽事了嗎?”
绫希緊張道:“崽崽好像生病了。”
螯蝦一怔:“那我去請禦醫;請您相信老先生的醫術,他是王宮裏資歷最老的冠海馬……”
绫希搖搖頭:“恐怕不行,必須要陛下親臨才可以。”
螯蝦管家同樣是普通的npc,只知這個被君主帶回來、還大費周章接待的小幼崽地位斐然,并不曉得梨覺的系統身份,更不會明白普通的海洋生物醫生沒辦法醫治他。
見男孩的憂心真切,不像惡作劇,老管家咬咬牙:“好的,我知道了,我現在去請示陛下。”
潛杏的睡眠質量不是很好,還有起床氣,一旦入睡鮮少有人膽敢擅自打擾。
曾有過不聽前輩教訓的新魚擅闖寝宮,自以為有足夠緊急之時上報,被攪擾的君主心情差到極點,怒火将那魚當場震碎——是的,字面意義上的震碎。
那彌漫着整個寝宮、怎麽洗刷都弄不幹淨的血腥味,親歷過的魚至今回想起來都作嘔。
老管家出了木屋,化為螯蝦原形,向着君主的寝宮游去的路上,想到有可能面臨的盛怒,觸須都在發顫。
可是也不能放着小少爺不管。
一方面若是因自己的怠慢耽誤了小少爺的病情,陛下只會責罰得更重;
另一方面,他剛才跟着绫希去看了眼梨覺,小幼崽的情況看起來确實很不妙,對外界的呼喚沒有任何反應。
最近海底興起流言,說是出現了可以操控魚的魔鬼,能夠不通過任何手段直接在魚的腦子裏講話,凡是聽見祂聲音的魚都會疼痛直到死去;魔鬼的傳言弄得魚心惶惶,
停在木屋院子裏的那條鳐魚據說就犯過這樣的病,還是小少爺救回來的。
他和小少爺的接觸不多,那實在是個很可愛的孩子,笑起來眼睛彎彎,酒窩淺淺,像顆芝心軟糖。
自己在收拾桌子時,小家夥還會踮腳扒在桌沿,奶聲奶氣問,爺爺要不要崽幫忙呀?
沒有後代的螯蝦活了這麽久,還是頭一回被喊爺爺呢。
君主性格冷淡喜靜,王宮上下謹言慎行,平日裏連多餘的表情都要收斂起來,哪裏見過寶寶崽這樣天真甜蜜的存在。
他像是一只無辜的小白兔,掉進了黑漆漆的鴉群。
那樣格格不入,又那樣引人注目。
想起他的笑容,連心髒都會跟着變柔軟……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目的地。
螯蝦停下來,向守在君主寝宮前的兩位蜘蛛蟹守衛告知來意。
其中一個橫着爬進去通知流螢,另一個仍然舉着鉗子虎視眈眈。
不一會兒,流螢游了出來。
她魚尾的鱗片是胭脂紅,比孿生姐妹要透亮一些,也更符合本人溫和的個性。
她腰間那柄斬斷一切的佩劍可從來不溫和。
她蹙眉:“小少爺生病了?”
“是的。”螯蝦低下頭,“小绫少爺拜托我一定要請陛下親自前去。”
“我知道了,我現在去見陛下,你先回去照顧小少爺。”
“是。”
等流螢轉身後,老管家松了口氣,幸好不是自己去喊陛下,流螢小姐的生還幾率可比自己大得多。
*
他依言先回木屋,離院子還有幾十米,就看見在白沙上刨出個坑的鳐魚半插在沙地裏,試圖把腦袋擠到窗戶裏。
那扇窗戶正是小少爺所在的卧室。
螯蝦趕緊游過去,用觸須攥着鳐魚的頭鳍往外拔,壓低聲音呵斥道:“你幹什麽呢!”
糖餅的身體太大,原本是不可能塞進窗框裏的,這時候被老管家吓了一跳,反而捅破了木牆,整個魚卡在裏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螯蝦:“……”
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到底怎麽混進王宮來任職的啊?
還是說作為交通工具就可以不長腦子了?
他倆合力往外拉,鳐魚的頭鳍被勒得生疼,嗷嗷叫:“哎喲疼……疼疼疼!”
螯蝦冷漠:“疼也是你活該!”
鳐魚很委屈:“我就是想看看小兄弟怎麽樣了嘛。”
螯蝦舉起鉗子照着它的腦袋不留情地來了一下:“那是你能叫的嗎?要叫小少爺!”
“嗷嗷嗷嗷啊——”
這年頭,在海裏也能聽到殺豬般的嚎叫。
螯蝦總算用鉗子剪開牆上的部分木頭,鳐魚得以脫身的同時,君主駕臨。
一魚一蝦急急忙忙行禮,然而君主化作人形步履匆匆,壓根沒空分給他們哪怕一個多餘的眼神。
流螢和飛花跟在他後面,提起繁複的長裙加快腳步。
前者路過看到那邊木屋明晃晃一個大洞,眉毛都立起來了,對那邊呆愣的兩個做口型:‘趕緊修好!’
陛下現在心情非常極其以及特別不好,可別再火上澆油了!
潛杏推開卧室房門時,绫希正跪坐在梨覺身邊,邊握着幼崽的小手,邊用海底冰晶礦石削成的小長條放在崽崽額頭上,徒勞地降溫。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回頭:“陛下。”
正要行禮,潛杏擺擺手示意他無需這些繁文缛節,放輕腳步走過來:“崽崽怎麽樣?”
男孩的表情很難過:“還是沒有醒。我喊他的名字也沒有反應。”
他和梨覺約定好的,念對方的名字時要予以回應。
每次喊了“覺覺”,小幼崽也會甜甜地叫一聲“希希”。
可今天不同。
直到現在梨覺依舊沒有睜開眼,更不會同他旅行履行約定的內容。
砗磲很大,绫希給潛杏讓開位子,換到梨覺的另一邊。
潛杏坐下,低頭盯着幼崽。
小家夥以往玩得開心時臉蛋也會紅撲撲得像小蘋果,但絕不是此刻這樣病态的潮紅。
總是東一句“幺幺哥哥”西一句“哥哥”,小尾巴似的歡快地繞着他打轉,乍一這樣安靜,還真是不習慣。
無憂無慮,靈動又絢爛,那才是更适合寶寶崽的模樣。
海妖王的指尖凝出一截尖細的冰淩。
見绫希一眨不眨緊張盯着自己的動作,平日裏從來懶得向別人解釋什麽的海妖王竟耐心地寬慰道:“就是檢查一下,不會痛的。”
男孩點點頭,仍是大氣都不敢出,尤其是在那冰淩的尖端接觸到梨覺的眉心時,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兒。
潛杏很篤定,接下來若是寶寶崽顯出半絲對冰淩的不适,眼前這個孩子都會完全無視實力差距同自己對抗。
一旦有了想要保護的對象,就會成為最最無畏的勇士。
他心裏覺得有趣,手上的動作仍然細致。
找準位置後,冰淩在接觸到幼崽皮膚的那一秒融化成幾滴深藍的光,漸漸滲進去。
起初沒有任何反應,幾秒鐘後,那些光重新浮出來,消散在靜止的海水中。
绫希猜潛杏是調取了梨覺的記憶、并且模拟了精神圖景,第一時間問:“覺覺他……”
潛杏并未回答,蹙眉吩咐侍女:“讓糖餅進來。”
“糖——”飛花快速反應了下這個陌生的名字,“是院子那條鳐魚嗎?”
流螢道:“陛下,它不會化形,原身擠進來的話恐怕……”
關鍵時刻掉鏈子,恐怕是那條魚的宿命了。
潛杏微不可察嘆了口氣:“我去吧。”
他走到窗邊,撥開紗簾,垂眸望着正和老管家一起縫縫補補牆壁的鳐魚:“我有事問你。”
糖餅見君王親自過來,驚得差點兒一頭再把木屋撞出個坑:“陛陛陛陛下您說!”
潛杏轉了轉手腕,自他掌心中飄起一個同之前深入梨覺腦海顏色相同的藍色泡泡,飄向鳐魚:“你之前聽到的‘魔鬼’,是這個聲音嗎?”
鳐魚來不及細想這話是什麽含義,泡泡已經在它耳邊炸開,與此同時那令它驚恐至極的聲音再度回蕩在耳畔。
‘……鹽……’
鳐魚渾身一個激靈,條件反射開始頭痛,尾刺不安地在沙坑裏甩來甩去,揚起漫天雪塵。
好在流螢早有準備,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光牆封住窗戶,隔絕了揚塵的襲擊。
飛花同時控制着院子裏纏繞成松柏造型的海藻捆住鳐魚。
“冷靜。”潛杏淡淡道,“這只是錄音。”
他的聲音有如高山冰雪,還真叫驚悸萬分的糖餅慢慢安靜下來,意識到那聲音其實并沒有真正的攻擊性;他以為的疼痛不過是條件反射的幻覺。
“是這個嗎?”潛杏再度問。
糖餅誠惶誠恐點頭。
“魔鬼”的聲音折磨了它那麽久,絕不可能認錯。
潛杏得了答案,轉身回到砗磲上,望着昏迷中的小幼崽揉了揉眉心:“……還真是同一個人在作祟。”
海妖王看起來仍平靜,實際上已然被怒火灼燒。
子世界中出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強大敵人,不僅能遠程掌控子民,甚至會傷害到在自己嚴密庇護下的寶寶崽——而他此前竟對此毫無察覺!
绫希心裏咯噔一下,焦慮更上一層樓。
最壞的猜測還是成了真,那個看不見的‘第三首領’,真的是沖梨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