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說來奇怪, 崽崽們的「第一次相遇」,的确是有兩次的。
對于梨覺來說,就是爸爸失蹤後被警察送回沈家才認識了绫希。
但從绫希的視角, 初遇比那早得多,要追溯到三年前梨覺出生的時候。
嚴格來說,是出生的第三天。
出生三天的新生兒對于普通訪客來說已經是很早的探視時間, 可對于孩子的另一個父親, 夠姍姍來遲了。
绫希仍記得那日神主的匆忙——他從未見過祂如此慌亂的樣子。
“我沒有趕上。”祂翻來覆去地念叨, “我居然沒有趕上那一刻。”
無限空間與現世的時間流速并不同步, 換算差還時有變化;更何況小孩子也不是掐點出生的,等主神從纏身俗務脫身、匆匆趕向現世時, 已是錯過了那最重要的一刻。
绫希蹲在高高的臺面上, 看着神明手忙腳亂地對着鏡子整理着裝。
雖然祂只要揮揮手就能夠完成任何想要的裝飾, 但祂還是鄭重地親自調整每一點細節。
小獸歪過頭, 靜靜地看。
他覺得這樣的主神很有意思。
不是往日那個寬仁、公正、威嚴的神明。
此刻,就只是一個急匆匆的新手父親而已。
這時候的绫希同樣年幼, 還在為自己究竟要不要化形而發愁。
不化形,能夠保存完整的原始力量。
化形更方便出入各種場合, 但同時也會損失一些源力量。
選擇, 總是伴随着代價。
主神摸摸他的小腦袋, 溫和地告訴他不用着急, 有大把的時間慢慢考慮,等決定了再告訴祂。
绫希的确猶豫了很久,直到看見搖籃裏的小嬰兒。
好小。他想。
他躍上狹窄的圍欄,輕盈地停在上面,伸出爪爪試探性地比劃了一下嬰兒和自己的大小。
看起來一爪子就能拍扁。
绫希冒出危險的念頭。
好在下一秒他就把這個邪惡的念頭摁了回去。
不可以拍的,這是他要守護一輩子的人類呢。
或者, 不全是人類?
在绫希和新生的小家夥(單方面)面面相觑的同時,主神慢慢走向另一張病床上的人。
祂的神色凝肅,那是和平日的悲天憫人全然不同的、近乎苦澀的嘆息。
盡管完全沒有必要,祂仍在俯身看向人類時屏住了呼吸。
沈煙打了止痛針,也用着鎮痛泵。
然而再多的藥效都無法緩解他這樣異于常人的體質所承受的折磨。
男性的身體構造本就不适合孕育生命,更何況是神之子。
他看起來是睡着了,也可能疼暈了過去。
面色蒼白如紙,雙眸緊閉,太久沒剪的黑發淩亂地散在枕頭上,看上去十分脆弱。
绫希上次見到他還是冬天,不知是否是衣服的緣故,現在的沈煙遠比那時消瘦得多。
“藥太多了,對他身體不好。”
主神把手放在他腹部上懸空的位置,金色的光芒自手心向下滴落,覆蓋在人類的傷口上。
沈煙緊蹙的眉心舒展些許。
然而祂可以治愈他身為人類那部分的患處,卻無法緩解他為了誕下神之子所經受的傷痛。
“早知道要受這麽多苦的話……”
神明自言自語。
後面半句會是什麽呢?
绫希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于是道:“能平安出生,很了不起。”
小孩——或者說這時候還是小獸——神态寧靜,語氣平和,講着完全不像才出生兩年的幼崽會說的話。
神先是怔了怔;這樣太過鮮活、太過……人類的表情,同樣不該出現在一個神明身上。
接着,祂慢慢笑了:“你說得對。很了不起——他們兩個都是。”
绫希看見神在睡着的人類額頭上克制地、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看起來還想要有別的親吻,但祂終究沒有這麽做。
那個吻大概,不,一定是有魔力的。
片刻後,沈煙的眉頭徹底舒展開,陷入溫和的睡眠之中。
小獸好奇地問:“您不怕他醒來嗎?”
“他看不到我們。”神回答時,視線也沒有從人類那裏移開,手指留戀地撫過他的臉頰。
“這樣啊。”绫希點點頭。
不過——他琢磨着主神的神情,以觀摩人類的經驗來解讀——也許神明心底的某一處,是期待着人類醒來、并且看見自己的吧?
看見……嗎。
小獸再度低下頭,看着搖籃裏酣睡的半神半人新生兒。
在神明設下的結界中,既然父親看不見非自然生物,理論上兒子也是不行的。
绫希覺得有點遺憾,不過也只有一點點。以後他們總會相見的,那可是他的使命啊。
等小獸正要跳下圍欄,小嬰兒忽然張開了眼睛。
金色的。那是绫希的第一反應。
嬰兒的眼瞳是很淡的金色,像快要融化的奶油。
沈煙是純粹的黑發黑眼,那麽這種金色自然是遺傳自神明。
嬰兒來到這個世界才三天,胎毛像一層金色的紗。
他的神明父親的色彩是奪目的,而人類父親的色彩則是沉靜的。
他是神明父親的溫柔面,是人類父親的熱烈面。
他是他們愛的結晶,是融合,是最好的禮物。
此時的绫希還無法理解太多複雜的感情,他像每一個年幼的小動物一樣,通過學習和模仿來試圖明白別人在做什麽。
小獸低頭,看見嬰兒淺色瞳孔裏自己的倒影。
烏黑的、铠甲似的厚厚表皮。還有銀白色的、匕首一般突出的角。
和面前這個純潔無暇的小天使相比,怎麽看都是個不讨喜的黑漆漆小怪物。
绫希是由神主親自撫養的靈獸幼崽,哪怕還是稚嫩的年紀,依舊有着與生俱來的強大和穩定的內核。
小小的靈獸生平第一次感到緊張,擔心自己會吓到對方,和主神同樣在面對珍貴之人時選擇了屏住呼吸,扭頭就要離開。
然而嬰兒張開小拳頭,沖他彎起眼睛咯咯笑起來。
绫希吓了一跳,停下了動作。
嬰兒應該看不見自己才對。他在笑什麽?
小獸左右看了看,沒什麽別的東西。
再度轉頭盯着嬰兒,後者的視線很明顯聚焦在他臉上。
绫希試探地沿着圍欄向左挪了一步。
這麽點兒大的嬰兒還不會轉頭,可目光的确是在追随他的方向。
绫希又試了試往右,結果還是同樣。
他小心翼翼地在嬰兒眼前晃了晃爪爪,悄聲問:‘你在看我嗎?’
他甚至沒有說出聲音來。
嬰兒快樂地吐出一個口水泡泡,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感應到了。
“你和他之間有着獨一無二的、特殊的鏈接。”主神曾經這麽說過,被绫希一直記在心裏,“從他在小煙的身體裏成型的那一刻,你們的鏈接也就出現了。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的。”
神明戳了戳他硬邦邦的小腦殼,眼帶笑意,口吻像一個父親:“以後我的孩子就交給你來守護了,好嗎?”
——以後要是哪天我不在了,請你保護我的崽崽,好不好?
那個人類也說過同樣的話,在绫希僞裝成流浪小黑貓的時候。
那時候的绫希想,真是兩個奇怪的父親,怎麽能舍得把自己的寶貝拜托給別人來照顧?
很久以後绫希再想起這些話時,恍然意識到,神明也好,沈煙也罷,恐怕早就預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梨覺分開、無法陪在他身邊看他長大。
那分明是托孤一般的語氣。
但無論是哪一次,绫希都很鄭重地答應了。
這時候面對沖他笑的小嬰兒也是同樣,隔空握手般,對着那攥緊的小拳頭揮揮爪。
‘我會保護好你的。’他想。
嬰兒的淺金色眼睛望着他,像在笑。
是聽到了嗎?
一定聽到了吧。
回去的路上,绫希默默跟在主神的身後。
神明一直沉默着,大約不得不再度同愛人和幼子分開讓祂很煎熬。
但是沒辦法,此刻的現世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那個」蠢蠢欲動随時可能蘇醒的眼下,将他們帶在身邊才危險。
“……神主大人,我想……我還是想要學習化形。”
小獸忽然道。
神主低頭看他,看上去卻是意料之中:“怎麽改變主意了?”
小獸嚅嗫着:“我怕、我怕我的樣子會吓到他。”
“我的孩子嗎?”神主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來,“不會的。他一定是個勇敢的孩子。而且,他會同樣愛你,無論你是什麽樣子。”
是靈獸的形态也好,是人類的模樣也罷,都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
小小的绫希眨了眨眼,脆生生回答:“那,我也會一樣愛他。”
主神微笑着:“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
“——然後,就是這樣啦。”
绫希講完了這個故事。
梨覺不僅沒被哄睡着,還越聽越精神。
這些新生兒時期的記憶他不可能還保留着,不過小哥哥在講述的時候,他依舊覺得親切,似乎見證過一切的發生。
他趴在绫希懷裏,眼睛亮亮的:“神明大人,去看過我!”
绫希一愣。
他差點兒忘了,梨覺還不知道主神是他未曾謀面的另一個父親呢。
小系統在無限空間也算是工作有一段時間了,自然從各方各面聽說過主神的名號。
祂全知全能,神聖威嚴,是這個世界的創始者和至高領導者,在梨覺心中是個了不起的存在。
梨覺一直很憧憬着能與厲害的神明大人見上一面,卻沒想到希希居然說,自己出生的時候神明大人就探望過自己呢。
小朋友的語氣失落又疑惑:“那為什麽後來神明大人都沒有再來看崽崽呀?”
沈家有人信教,祈禱時口中喃喃着請神明保佑。
幼崽似懂非懂,隐約明白在祈願的時候也要如此虔誠。
可是,他孤身一人的時候,獨自捱着寒冷和饑餓的時候,想爸爸的時候,為什麽神明大人都沒有出現呢?
他應該有很聽話,有在當一個很好的小朋友呀……
绫希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更無法說出神明的真實身份。
他可以告知一千個、一萬個人,但不能是梨覺。
主神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神明,唯獨對梨覺來說是父親。
父親是一個不能替代的角色,甚至不該從他人口中得知。
“神主大人……很忙。”绫希只能這樣模棱兩可地解釋,看着梨覺失望的小臉,自己的心也揪成一團,“等祂有空的時候,就會見到啦。祂一直很挂念你呢。”
小幼崽一聽他這麽說,心情立刻變好不少:“真的嘛?”
绫希點頭:“祂和我說過很多次,很想要見你的。”
這些可不是為了哄崽編出來的,都是主神真的念叨過的話。
只是,還沒等到可以再去見梨覺的合适時機,祂已經深陷任何人都無法施以援手的終極困境。
無論是和祂血脈相連的梨覺,還是自小在祂身邊長大的绫希,都感應不到祂的存在。
祂當然還活着,不然無限空間早就徹底崩塌了。
可是能确定的,也只有這個了。
梨覺徹底睡不着了,趴在藻叢上雙手托腮,晃着小腳丫充滿期待:“希希認識神明大人?”
“嗯。”
“那能不能講講,祂是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
進入绫希腦海中的第一個印象就是,主神很高很高。
也許是因為那時候他還是一只小靈獸,總是要仰起腦袋才能看見祂的全貌,看見祂燦爛的、波浪似的金色長發,被聖潔的光暈籠罩着,再怎麽靠近也仍覺遙遠。
梨覺精致的五官很像沈煙,發色和瞳色則來自另一個父親,就是比主神淺淡許多。
绫希回憶着神明的同時看着他,崽崽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迷你號神明。
“主神大人……很好。”绫希絞盡腦汁,只給出了這樣一個沒新意的回答。
沒辦法,突然讓他去描述,實在有點難嘛。
梨覺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更多,不解道:“沒有了嘛?”
绫希也不想看見他失望,眉毛垮下來:“等你見到祂,就會知道啦。祂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崽崽用手戳了戳他的眉心,反過來安慰他:“好叭。”
梨覺還記得绫希跟自己說過的,要集齊所有boss的喜愛,就能找到爸爸,而神明大人也許和爸爸在一塊兒。
所以,現在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做好小系統的工作哦。
等到一家三口見面,所有的謎底都會揭曉。
绫希衷心地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孩子們重新并排躺下,看着即将泛白的天空。
一個混亂的夜晚就要過去了。
绫希和梨覺在想同一個問題,究竟如何通過收集子世界的「核」來感應主神的所在地。
按照之前的思路,梨覺需要得到所有大boss的印記,可是子世界多如牛毛,全部集齊得等到猴年馬月?
有沒有什麽替代的方法,可以将全部「核」的碎片濃縮至其中一部分……?
他忽然想到什麽:“對了,覺覺,你爸爸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以前的事?——就是和神明大人有關的。”
沈先生是祂最看重的人,祂一定會跟他提及自己曾經的事。
而梨覺又是沈先生最重要的、與世界最後的聯系,也許會以同崽崽一起回憶的方式來靠近漸行漸遠的過去。
梨覺眨巴眨巴眼:“爸爸以前也認識神明大人嗎?”
“嗯……”绫希後悔給自己挖了個坑,但是沒辦法,事到如今也只能往下跳了,“是呢。”
好在崽崽沒有繼續追問,轉而認真思考起了他的問題。
爸爸的确講過一個和其他王子公主不太一樣的睡前故事。
了不起的神明統領世間,衆生匍匐,信奉于祂。
祂是英明無畏的,是公正嚴明的,卻也是孤獨的。所以需要自己創造子民。
世界存在着與神原生的怪物們。
神揀選了他們,馴服了他們。
“此後——
巨龍是祂的長矛;
海妖是祂的坐騎;
地獄是祂的花園;
魂魄是祂的權杖;
死亡是祂的王冠;
……”
小幼崽在這時表現出了驚人的記憶力,竟然将爸爸最後念的幾句詩一樣的話語一字不落地重複了出來。
绫希起初還在安靜地聽,到最後難掩激動,直接翻身坐起來:“巨龍、海妖、地獄、亡靈、死侍——就是他們!”
梨覺也爬起來,雖然很想跟绫希一起興奮,但确實不知道對方在興奮什麽。
绫希解釋:“既然能編進故事裏,肯定是很重要的。這幾個子世界的大boss,估計就是最初陪在神主身邊的那幾位。”
世界的原初怪物,主神最初的對抗和馴化對象。
他們所擁有的「核」,彙聚起來就足以感應神明。
幼崽還在試圖跟上小哥哥的思維,男孩已經抱起他轉圈圈了:“只要攻略成功這幾位,你就能跟你爸爸重逢啦!”
大概率還是兩個爸爸一起呢。
懵懵懂懂的梨覺總算明白過來,在绫希放下他之後掰着小手指數:“一、二、三、四……五!五個!”
“沒錯,五個。”绫希分析,“現在你已經集到芬克斯先生的印記了,潛杏先生的同樣不會有問題。接下來的三位首領先生一定也會順利的——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這母庸置疑。
梨覺正想問“印記”指的是什麽,被由遠及近的噪音打斷。
“你個混蛋放我下來……放我下去!!”
——主要是翻來覆去喊着這一句。
崽崽們驚得差點跳起來,绫希連忙擋在梨覺前面,一同看向聲源處。
這個世界的夜晚逐漸過去,蒙蒙亮的天色下有兩個黑影朝着他們走來。
一個應該是人。
另一個……大概也是?
在前面一點兒的、那個明顯是人形的家夥,逐漸走出朦胧的晨霧。
孩子們看過去,那是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明眸皓齒,神采飛揚。
說他是“人”并不準确,人類不該頭頂長一對血紅鐮刀似的山羊角,也不該身後有條長長的黑色尾巴。
他的打扮頗有特色,黑紅相間的露臍緊身衣與小短褲,很好地顯出少年人的身體獨有的纖細美好的線條;項鏈和褲鏈都綴有質感極為逼真的骷髅頭,衣料镂空的背後露出翅膀似的刺青。
誇張,迷人,大膽,還有點兒說不上來的邪惡,恐怕是所有人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印象。
像個會邊對別人甜言蜜語、邊拿對方磨牙吮血的小惡魔。
等等。
惡魔?
還披着绫希外套的梨覺從大一點的男孩身後探出頭,好奇地拽了拽小哥哥的衣袖,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道:“希希,他好像圖畫書裏的魔鬼耶。”
“是嗎?”
這話可不是绫希說的。
前一秒少年還離他們有二十米的距離,後一秒已經來到眼前,蹲下來對着小幼崽笑眯眯:“我很像魔鬼嗎?”
他的眼型上挑,笑起來的時候彎出明顯的弧度,小虎牙顯出幾分稚嫩,像個秉性很好的孩子。
绫希緊緊護着梨覺,皺眉對這個不速之客進行快速評估。
咦,這位是……
梨覺倒是不怕生,绫希的衣服比他大了幾號,整個人像裹在裏面的洋娃娃,眨巴眨巴大眼睛:“像的呀!長角角,還有長尾巴……”
說到尾巴,那根細長的、仿佛有自我意識的尾巴唰地伸過來,用三角形的尖尖調皮地碰了碰小孩子的手心。
小幼崽條件反射要去抓,可它靈活得很,根本不給他夠得着的機會。
少年幹脆把尾巴當逗貓棒,釣着小貓咪一次又一次跳起來追逐。
腳下的海藻團太過蓬松,梨覺滿心都在追尾巴上,一個沒站穩陷下去,差點兒摔着。
那長尾巴穩穩地裹住他,送回少年身邊。
“小甜豆,你就是寶寶崽嗎?”他問。
“是吶。”梨覺奶聲奶氣地問,“那你是誰呀?”
“我呢,就是魔鬼本人哦。”少年咯咯笑起來,“很快你就會見到我啦。”
這話說得太跳脫,崽崽歪過頭不解地看着他,然後又向绫希求助。
男孩走過來,輕輕吸了口氣:“這位是梅菲斯特先生,是地獄世界的首領。覺覺的下一個任務就該去他的子世界啦。”
梨覺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才和绫希交換過的詩句,“地獄是祂的花園”——就是面前這個看起來年紀還很小的哥哥嗎?
小家夥認真地鞠了一躬,臉都埋到寬松的外套衣領裏去了,小奶音糯糯的:“您好您好,我是溝通崗系統寶寶崽,請多叽教!”
這是他新學會的禮貌用語哦。
绫希戳了戳他,小聲糾正:“是‘請多指教’。”
幼崽軟軟地咬着音跟他學:“‘請、多、叽——教’!”
少年陶醉地捧臉,瞳孔變幻成了粉色的桃心:“天吶,小甜豆你怎麽這麽可愛?難怪大暴龍和小人魚都那麽喜歡你,真想一口吃進肚子裏……”
大暴龍和小人魚,是誰?
梨覺有些茫然,不過在那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他擺擺手:“不行不行,崽崽不好吃噠。”
梅菲斯特再度笑起來,尾巴尖兒戳了戳他布丁似的軟嫩小臉蛋:“那我可要先嘗一口才知道呢。”
梨覺苦惱地拽了拽绫希:“希希,你告訴他呀,崽崽不可以吃。”
绫希張了張嘴,到底是告訴梨覺對方只是開玩笑好,還是順着崽崽的意思進行聲明……嘶,有些玩笑話在這位這兒,可能就是真心了話了。
這可是大boss中最多變、最難以琢磨的一位啊。
“……我說你們,就沒有人想關心我一下嗎?”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伴随着大力搖晃鐵鏈的碰撞聲,“放我出來!!”
三人一起扭頭,看到那個漂浮在半空、由鎖鏈組成的囚籠裏,關着許久未見的萬年。
梨覺呆了呆。
哎呀,他差點兒把這個叔叔忘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