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靈

第35章 章

第 35 章

次日清晨，窗外傳來一聲很輕的貓叫，它慵懶的伸伸懶腰，在草地上打着滾撲蝴蝶，一片祥和美好。

屋內洛紅翹習慣性的伸個懶腰，悠悠轉醒，她甫一擡起胳膊就感受到一股阻力。

她閉着眼努力擡起左胳膊，迷迷糊糊間她終于憶起還牽着一個大活人，準确說來是大活人牽着她。

沒有伸成一個舒服的懶腰，她不高興的睜開眼，從軟榻上坐起身。

床榻上的衛玉仍舊安穩沉睡，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洛紅翹将身子向床榻那邊靠了靠，倚在床榻邊仔細端詳着衛玉的睡顏。

“這喂驢模樣生的倒是不錯。”她伸出手指拂過衛玉的雙眸，鼻梁，在他的嘴唇上停了下來，杏眼眨了眨，嘴角挂着一絲笑意。

洛紅翹的注意力全然在衛玉的臉上，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喉結微滾動了一下。

待到正午時分，太陽高懸在空中，陽光照射在樹梢上，傳來一聲聲清脆的蟬鳴，喚醒了墜入夢境的衛玉。

衛玉傾斜頭部，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眼睛緩緩适應着光線，他向空中吐出一口濁氣，雙手撐着床榻緩緩坐起身，他環視了一圈房間，只有他自己一人，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香氣。

衛玉輕嗅了兩下，不覺得氣味難聞，可以算得上是喜歡了。

他想起身走動一下卻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胸膛上纏繞的層層紗布透出幾滴血花，他吃痛的輕哼一聲。

方才躺在床上他已經想明白了，他還活着，剛剛的疼痛也做不了假，小娘子也活着，對，這裏一定是小娘子的宅子。

昏迷前隐約聽到小娘子的名字，原來她叫紅翹，不知是哪兩個字。

突然間他意識到什麽，匆忙的摸了摸腰間。

糟糕，玉佩不見了，那可是封印星隕弓的容器。

衛玉又将床榻摸了個遍，竟絲毫沒有玉佩的影子，他起身在房間裏放出神識方一掃視一圈一陣刺痛打斷了他，想來是傷勢未愈的緣故。

房間裏沒有玉佩，衛玉忍着胸口的痛跑出房門，竟連鞋也忘了穿，碎碎的石頭散落在地上硌傷了他的腳，堪堪束住頭發的發帶落到地上又被一陣風吹到樹梢上，微風帶走了一波熱氣，也帶着發帶飄揚，衛玉的頭發散落在背上，額前的發擋住了右眼，不知是天氣炎熱的緣故還是奔跑的緣故，竟讓他的額前覆上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衛玉停在幽靜曲折的花園中間微微喘着，身旁的花争相散發着芳香，那一瞬間他竟覺得沒有房間裏的香味好聞。

就在他打算前行的時候，旁邊傳來不大不小的交談聲，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

“明日就離開，怎麽這麽快”

“說起來我們出現在南都實屬是一場意外，本來就該早些回去的，只是被耽擱了。”一道男聲響起，剛好夠衛玉聽見。

“隴城那邊的情況十分危急，雖然之前已經告知了宗門情況，宗門也派了其他弟子前往接替我們，但他們這些天接連失蹤...”陳清霄的聲音越來越小，衛玉聽着聽着竟不小心踩到了一節斷枝，上面的刺直直的陷入腳心，他沒忍住吃痛一聲。

“誰在哪裏！”洛紅翹邊說邊向衛玉這邊走來，紅色的裙擺搖曳生姿，帶着一股香氣離衛玉越來越近，陳清霄跟在其後不緊不慢的走着。

“是你。”洛紅翹在距離衛玉五步遠的地方站住腳，引入眼簾的就是衛玉一副柔弱的模樣，散落在身前一縷長發增添了一絲溫柔，披着一件薄衫，雙腳傷痕累累的立在那裏，好不可憐。

見到衛玉這副模樣洛紅翹莫名的語氣放緩了幾分，“你怎麽跑出來了，還沒有穿鞋”随後幻化出一把椅子，讓衛玉坐下。

陳清霄站在洛紅翹身後，從她的頭頂上看過去，盯着衛玉的雙眸，衛玉看洛紅翹的眼神都要拉絲了，也就紅翹還傻愣愣的沒看出來吧，陳清霄雙手撫在雙臂上，饒有興味的看着。

或許是陳清霄的目光轉來轉去，引得衛玉也不由得看了一眼陳清霄，這一看可不得了，衛玉頓時升起一種強大的危機感，眼神暗了暗，坐在椅子上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後又擡起頭與洛紅翹雙目對視，開口道:“我的玉佩不見了。”

“是一枚镂空雕着梅花的青玉。”衛玉着急補充道。

聽到此話洛紅翹凝眉沉思了片刻，努力回想着，突然間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原來是你的玉佩，一會兒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衛玉粲然一笑，“小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他看了陳清霄一眼便不再開口。

洛紅翹有些疑惑，這喂驢要跟我說什麽啊？

但她還是答應下來，帶着衛玉去了花園一角，此處靜谧極了，安靜的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樹蔭遮到二人身上帶來一絲清涼。

“你是叫紅翹，對嗎？”

“嗯。”洛紅翹猜不到衛玉想說什麽，但她還是耐着性子聽他說話，畢竟是救命恩人。

“是嬌俏的俏嗎？”

“是千步連翹不染塵，降香懶畫蛾眉春的翹。”她的樣子帶着些驕矜，下巴微微上揚。

“小娘子記得我的名字嗎？”衛玉眼帶笑意。

洛紅翹挑了挑眉，輕點頭“喂驢公子，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不是這麽用的，等等...你叫我什麽”衛玉的表情有些裂開，一時讷讷，“喂驢！”他的聲音突然放大。

洛紅翹略一遲疑，目光清澈“對啊，你自己說的，喂！驢！”不可能聽錯的，絕對不可能，她的語氣逐漸堅定。

不遠處的陳清霄聽到聲音向這邊探頭，但沒有走過來。

“咳咳咳！咳咳咳！”衛玉一口氣沒上來，咳得滿臉通紅，他輕撫胸口順氣，“我叫衛玉！衛！玉！”

“山似玉，玉如君的玉。”衛玉語氣平緩下來。

“居然不是驢。”洛紅翹小聲嘟囔，背在身後的手不停攪動着指頭，“好吧，衛玉公子，你到底要說什麽。”

方才一打岔竟差點忘了要說什麽，“你的傷勢如何了，嚴重不嚴重，我這裏有上好的藥。”衛玉憑借微弱的靈力幻化出一個小瓷瓶，向洛紅翹遞去。

洛紅翹俯視着坐在椅子上的衛玉，婉拒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傷勢已經大好，倒是你，傷勢如此嚴重，差點沒命。”

衛玉覺得洛紅翹在關心自己，唇角微微彎曲，耳部泛起一層紅暈，“我沒事！真的。”他故作證明的拍打着胸口，然後又咳了幾聲。

洛紅翹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她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道:“你在此地不要亂跑，我派人來接你。”

“紅翹！你是回去找那位公子嗎？”衛玉焦急的開口，樹蔭打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神色。

洛紅翹站在陽光下，聽到此話沒有再回頭走的幹脆不帶一絲留戀。

直到最後一片紅裙消失在視線裏，衛玉收回了目光，眼底盡是落寞。

數日後，衛玉傷勢痊愈，謝過洛紅翹後回到衛家。

“阿姐，阿姐！”衛玉邊喊邊不停的走向花廳，他一個健步跨了進去，發現阿姐不居然不在。

“翠竹，阿姐呢？”衛玉看向低着頭的小厮。

“啓禀少爺，大小姐她去監看靈礦了。”

“靈礦，又是靈礦，我這個親弟弟不見了這麽久她有沒有問過一句。”

“呃，小的聽說大小姐她根本不知道您“失蹤”。”

“什麽？！”衛玉氣的要吐出一口血來，可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免得阿姐擔心一場，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之前受傷的地方，松了一口氣。

衛玉腳步輕快的走到書房，書房一如他離開時的模樣，這讓他心情大好。

他走到書桌旁，拿起那副墨寶，眼中帶着暖意，随後又漸漸暗淡下來，輕嘆一口氣，畫上的紅裙少女久久難以忘懷。

傍晚時分，天色暗下來，繁星點綴在天空這個畫布上，一閃一閃。

衛玉坐在廊下擡頭看向洛宅的方向，那邊的星星少了許多，他抽下佩戴的玉佩，從中拿出星隕弓，只見他雙手拉弓，閉上一只眼，就在這時，一支又一支的箭如白虹貫日，飛向遠處的天空，箭尾似是帶着點點繁星，箭從天上劃過，留下長長的痕跡。

“快看，是流星！”葉微有些激動的跳着，伸手指向天空，她雙手合十閉眼許願，“快許願，很靈的。”

“很靈嗎...”綠蘿眼神微閃，一道道流星在她眼中劃過，“真漂亮啊...”

綠蘿也學着葉微的模樣，身側的陳清霄将目光從流星上移開，看向綠蘿，心中默念道: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洛紅翹也盯着陳清霄，悄悄許下一個心願。

我想與你，朝暮與共，行至天光。

衛玉放下手裏的弓箭，喃喃道:“你會看到嗎”

“看到什麽”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衛玉突然抖了一下。

“阿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吓我一跳。”衛玉單叉着腰，另一只垂下的手拿着星隕弓。

“剛剛。”衛瀾打了個哈欠，“你怎麽把星隕弓拿出來了，你現在能完全掌控了？”

“不能。”衛玉理不直氣也壯答道，擡手将星隕弓重新封印進玉佩裏。

星隕弓是在他剛出生時便認主的本命法器，說來也奇怪，別人的本命法器根本不用費勁掌控，偏偏他的星隕弓不聽話，若是一般法器還好說，可那星隕弓威力巨大，雖然在他手上威力不大...所以在不能完全掌控的情況下，衛玉都将它封印起來。

“好了，我有些乏了，要去睡一覺。”衛瀾一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衛玉看了一眼重新恢複寂靜的夜空，也擡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