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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盡管方山先生是第一位從地球防衛軍手中得到拍攝授權的導演，可也改不了賽文劇組貧窮的現狀，籌備來的資金都被用來定制皮套和制作場景道具，這也導致原本談好的演員因為沒有片酬而中途解約去了別的劇組。失去了主角賽文，片場的一切工作也只能暫停下來。

也不是沒有演員毛遂自薦，想扮演曾經守護過地球的英雄，可即便劇組工作因為失去主角而停滞，方山導演依舊沒有放松他的選角條件。

尋找賽文合适的飾演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必須有硬朗的身板，俊朗的外貌，可氣質上又不能夠過于陰柔，他的笑容得像太陽一樣有溫度，可以打動身邊的人。他看起來得是可靠的，溫柔的，并熱愛生活，充滿正義感，不然他就無法成為導演心裏的賽文。

賽文劇組臨時搭建的地球防衛軍基地中，方山導演對着諸星真的腹肌露出蕩漾的笑容，這讓少年覺得背脊發寒，拿起演出服到更衣室去換衣服。

“現在的年輕人，可很少有這種會好好鍛煉身體的了，瞧這身材，可比之前來的那些明星好多了！”武術指導在得知諸星真有習武經歷時笑容便沒有斷過，他可是一直提心吊膽，害怕方山導演承受不來壓力妥協，用那些腹肌全靠人體彩繪的家夥。

“當時倒也沒有想那麽多，只是看到那個小夥子注視人群的目光，就覺得他能夠勝任賽文的人間體。”方山導演露出笑容，但心裏也有一股隐憂，他擔心處于叛逆期的少年無法配合拍攝。

“皮套演員不是也沒有找到嗎？不如也讓他試試吧，至于怪獸的扮演者，就交給我了。”武術指導提議道。因為劇組太窮了，他們這群人就是賽文粉為愛發電，通常是一個當十個用。比如給主演化妝的化妝師，和給怪獸化妝的是同一個，都是導演親戚。

“我會和他說的。”方山導演點點頭，又忽然想到了什麽，拿着一個塑料袋跑進更衣室道：“當時的地球防衛軍不是現在的MAC而是UG，隊服款式也不太一樣，你現在穿的還是我特別找防衛軍借來的。這套衣服對比現在的款式有個缺點，就是太貼身了，下面會比較突出……”說着他将手裏的東西扔進去道：“所以當時男性隊員都會穿女士底褲，我給你帶來了！”

諸星真又從門縫裏給他扔了出去。

由于主演和配角們都強烈抵制，方山導演只能苦着臉給全員買了同色調的運動褲來替代，還好稍做修改後倒也看不出太大區別。

白羽蹲在角落裏看劇組裏的人忙忙碌碌，她努力降低存在感，顯然不太适應這種充滿陌生人的場合。好在拿到新的制服後，諸星真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他看了白羽一眼正要說話，便被激動的方山導演扯到一邊，激動的搖晃道：“真不錯！太合适了！你就是我要找的諸星團啊！真是有緣，你們還是同一個姓氏！”

平地一個驚雷，把白羽和諸星真吓得瞪圓了眼睛，這導演知道賽文人間體的身份？！

尚沒有察覺到兩個孩子的異常反應的方山導演，笑眯眯的解釋道：“是不是很驚訝，主演的名字和MAC的隊長相同啊？其實這也是我們和地球防衛軍合作中的一條，用來做正面宣傳，吸引更多年輕人加入MAC。況且，賽文奧特曼在地球的時候每次都可以及時趕到，我怎麽想都覺得他可能有內部消息，于是我在當時的防衛軍隊員中挑選了最帥的一位來做賽文的人類化身！”

“……”

因為人間體太帥而被識破身份，這還真是萬萬沒想到的展開……

諸星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世無二出的英俊臉龐。

“本來我們和地球防衛軍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諸星團隊長是堅決抗議的，他說他只是個瘸子，承擔不了做賽文的責任，讓我們另請高明吧。”方山導演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道：“然後我就開玩笑說[你該不會是真的賽文吧，不然為何如此抗拒呢]，然後他就同意了哈哈哈！我就說嘛，當初和賽文一起戰鬥的防衛軍怎麽會拒絕代言奧特曼呢，隊長還真是害羞的人。”

“……”

不對，他就是真的賽文啊！

諸星真無語凝咽，心裏竟然出現了一絲絲對賽文的同情。

解決了隊服的問題之後，拍攝正式開始，而一進入工作中的方山導演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他變得極為挑剔一絲不茍，就算只是無關緊要的鏡頭，諸星真也要反複拍攝數次才勉強通過。

拍戲遠沒有諸星真想象的那麽簡單，他終究和賽文是不一樣的人，也無法根據劇本上的幾句臺詞來推測出諸星團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好在雖然一直無法過關，可方山導演也體諒他是純粹的新人，親自下場教導他該怎麽做，其他演員也一直在引導着他。

當然，這僅僅只是最開始，等衆人逐漸熟悉之後，方山導演的言辭也變得犀利起來。

“注意控制好你的表情！你只揚一邊嘴角是什麽意思，覺得自己很酷嗎？中二病！”

“別擅自加臺詞，賽文怎麽可能歪着頭比劃着奇怪的手勢對人類放狠話！”

“就算和女性意見不合也不能這麽嚴厲，你難道不能更溫柔更有耐心的去說服別人嗎？那就仔細想想你和小白羽的相處方式，尤其是倆人出現矛盾的時候……”

“和白小鳥？”諸星真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對着角落招招手道：“來來。”

“小真小真。”白羽抱着他換下來的衣服屁颠屁颠的跑了過去，接着就被對方抓着耳羽提了起來，諸星真還晃了晃問道：“這樣嗎？”

方山導演當場裂開：“快松手，過分！！”

諸星真松開手，白小鳥又抱着衣服跑回原地繼續蹲着。

并不順利的開拍第一天過去後，劇組成員在天黑前返回了自己的家，白羽和諸星真則被安排在劇組休息室內過夜。方山導演從家裏抱來被子被褥，仔細的鋪了好幾層，并吩咐道：“可不能因為是夏天就踢掉被子，入夜之後還是很冷的，年輕人更要愛護身體。”

“謝謝導演。”白羽跪坐在被子上點頭道。

“不客氣，本來就是說好的事情，不過抱歉沒有辦法像其他劇組那樣安排你們到更好的旅館裏住。”方山導演愧疚的說着，又拉來屏風隔在白羽和諸星真的床鋪中間，特別吩咐道：“就算是沒有分開房子的條件，也不準侵犯到女性的區域哦，諸星君！”

“你在說廢話。”正在用武指的游戲機玩超級馬裏奧的諸星真道。

“好好，那我走了，繼續關燈。”方山導演笑着揮揮手。

導演離開後，白羽關上了屋裏的燈，諸星真則躺在床上繼續玩游戲。結束一層後，他将游戲暫停，發現另一邊也亮着光，便推開屏風叮囑道：“你該睡覺了，白羽。”

“好吧。”白小鳥關上學習機蓋上被子。

見她聽話，諸星真又把屏風拉了回去，繼續躺回被窩玩游戲。只是他才剛吃了一個蘑菇，便聽到旁邊傳來掀被子的聲音，白小鳥拉開屏風探了個腦袋過來，道：“不行啊小真，我這一頁還剩下幾個單詞沒有背完，這樣根本睡不着啊！”

“……那你繼續背好了。”握着游戲機，諸星真用難以理解的目光看着她道。

得到允許，白羽迅速翻出學習機，找到沒有背完的單詞繼續念下去。

“打開燈讀。”少年提醒着。

“哦……”

…

基于第一天的不順利，方山導演暫停了文戲的部分，在諸星真同意兼顧皮套演員後，便直安排他化身為賽文和怪獸戰鬥，而出戰的怪獸小真和小羽都很熟悉，正是貝蒙斯坦。

“哇啊……”白羽圍着貝蒙斯坦的來回打轉。

“嘿。”皮套內的武術指導揮了揮手，逗小女孩開心。

“挺像的。”諸星真捧着賽文的皮套道，只是這玩意兒做的越真實，他心裏就覺得越怪異。

衆人原本以為，撇開需要細膩演出的文戲後，戰鬥的場面會很容易通過，畢竟諸星真有武術根基，做出設計好的動作不會是難事。但出乎意料的是，昨天還對少年的生澀有多方忍耐的方山導演，竟然在武戲方面和他爆發了激烈的沖突。

無論賽羅承不承認，他都是一個奧特戰士，在面對怪獸的時候，就立刻想好了更直接且迅速的戰鬥方式。望着前方異常逼真的貝蒙斯坦，他立刻沖了過去，只瞬間便将對方撂倒。

看到這一幕，方山導演站起來訓斥道：“你在做什麽？為什麽不按照設計好的動作進行？”

“立刻就能結束的戰鬥，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啊？”諸星真反問道。

“不對！你這種莽夫的作戰方式，根本不是賽文！”方山導演沖入現場，激動的圍着他指點道：“他是智慧的，是會運用頭腦戰鬥的戰士。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動作幅度那麽大，都沒有考慮過四周的建築吧。在這裏奔跑跳躍是會出大事的，尤其是你踩着的位置，在劇情上這裏有學校和工廠，你要先把怪獸引開才能戰鬥！”

“不會有事的，任何一個奧特曼都能夠在怪獸露出明顯破綻的時候擊殺它。”

“可現實沒有後悔藥，如果你沒有做到呢？這根本就是拿人命來做賭，賽文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你要明白，你不是在演你自己，而是在演賽文奧特曼。”方山導演深吸一口氣，道：“你做不好表情，念不好臺詞不要緊，但如果抱着敷衍的态度對待賽文奧特曼，那就給我離開這裏。”他凝重的望着皮套內的諸星真，沉着臉道：“直到你改變心态為止，暫停拍攝。”

導演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片場，被丢下的人們面面相觑，也只能放下東西散開。在鋪展開的城市道具內，很快就只剩下了諸星真一個人，他望着方山導演離開的身影，煩躁的從皮套內出來，滿臉汗水的坐在旁邊生悶氣。他無法理解，為什麽對方忽然發脾氣。

“諸星君。”有人穿過道具，走到少年身後，按着他的肩膀道：“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嗯。”諸星真擡頭，發現來的人是編劇銀川先生。

“抱歉，方山導演太急躁了，他太想要拍好這部劇了，畢竟以人類的生命而言，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銀川先生望着少年的側臉，他看着他忽然睜大的眼睛，扯了扯嘴角，繼續道：“其實在你之前，導演也有看好一個演員。”

“那……”為什麽又找到他呢？

“可那個家夥，做了導演無法忍耐的事情，并且拒絕悔改。”銀川先生垂着眼簾，他不欲在方面多說，而是轉為問道：“諸星君，你覺得奧特曼的敵人是什麽？”

這個問題諸星真沒有想過，他猶豫道：“會傷害到人類的怪獸和宇宙人嗎？”

銀川先生點了點頭，又道：“是啊，我一開始也覺得是怪獸或宇宙人，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或許要加上人類吧。”

“什麽？”

“是的，沒有聽錯，是人類。像嬰兒一樣，懵懂無知，又需要摸索前進的我們。”銀川先生又重複了一遍，望着少年詫異的臉道：“我想，奧特曼或許就像是，陪伴在嬰兒床邊的父親一樣，溫柔的注視着我們前進，他不會事事幫忙，只有在我們即将跌出嬰兒床上的時候才會扶上一把。”他将手放在膝蓋上，笑容變得無比溫柔：“這一代的孩子，就是在奧特曼的呵護下長大的啊，我想他們可能是比人類更期待我們得到成長的人。”

諸星真注視着他，分明是簡短的幾句話，卻讓少年感受到前所未見的愛意。他作為奧特之星的人，在奧特兄弟的記錄中感受過他們對地球的感情，卻還是第一次接觸到人類的反饋。

這時候，銀川先生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道：“然而在成熟的路上，對未來充滿期待又恐懼未知的我們，也會迷茫，并且做出錯誤的選擇。可是認識到錯誤，并且改正它，人類才會得到真正的成長。”說完這句話，他抓住諸星真的手臂道：“諸星君，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堅持要拍攝賽文奧特曼嗎？”

少年搖搖頭。

“因為我們，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傳達出去，我想要告訴他，告訴一直在為我們戰鬥的英雄。人類在成長着，就算有不少人仍在執迷錯誤的選擇，可還是有人在前進着。”銀川先生站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希望你明白，這不僅是一部特攝，還是我們對奧特曼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