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有人陪伴的日子,總顯得時間過得很快,白羽單調的生活,因為春雨的出現而變得燦爛起來,她甚至難以回想起,當初是如何數着羽片度過一百多年的時光。喜、怒、哀、樂…更多的情緒出現在白羽臉上,阿爾塞多人身上的灰白陰影逐漸離她遠去,在夢想的滋養下,她越發像個地球人了。
春雨關于奧特曼的劇情記憶很快便被被掏空了,可這并不影響白羽的熱情,她開始跟随春雨學習地球的文字,希望将來見到光之巨人的時候,可以好好的和對方打招呼。只是每當白羽興致勃勃的幻想着與奧特曼相遇的時候,春雨臉上的表情就會顯得很不自然,從她信誓旦旦的想要為白羽構建一個夢的時候,就代表着日後要不斷的去圓這個善意的謊。
為了擺脫現在尴尬的境地,春雨決定策劃讓白羽的注意力從奧特曼身上轉移,于是她開始和她講述超級英雄的故事,從DC漫威講到變形金剛,只可惜,受制于年齡、生活環境和文化差異的種種限制,白羽顯然對奧特曼的世界接受度更高。盡管現實如此,春雨卻沒有放棄,她開始借由白羽之毛,在阿爾塞多特有的花紙上繪制出超級英雄的圖像。
“這是美國隊長,二戰時期誕生的超級戰士。”春雨在虛空中畫了一下,白羽就在紙上跟着用羽毛畫出一筆,很快一個抽象的小人就出現在紙片上。
蘸着礦石磨成泥的粉,豎着一根羽毛的白羽歪頭問道:“二戰是什麽?”
“那就說來話長了……”作為一個歷史成績只在及格邊緣的初中生,春雨露出便秘的表情。
好在當春雨還在為科普頭疼的時候,那扇長期被封閉的大門傳來門鎖開啓的聲音,很快一個面容冷淡的美豔女人走了進來,她走到白羽面前問道:“你方才是和誰在說話?”說着她警惕的凝望着四周,又看着白羽手中的紙片皺了皺眉,她看出來,那是平時用來送飯的紙盒裁剪下來的。
“彩翼姐,這是美國隊長。”白羽捧着紙片道。
叫做彩翼的女人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追究白羽畫小人的怪異舉動,她道:“你快成年了,從今天開始,每月抽出幾天來練習飛行。”
忽來的消息讓白羽的嘴角綻出笑容,可随後她又想起什麽,小心的問道:“可是我沒有成年啊。”阿爾塞多的孩子,只有在成年後才可以離開地底。
“你是[白羽],應該知道自己的情況,想要飛起來就必須要提前練習。”彩翼冷漠道。
“好、好的!”白羽趕忙将紙片收好,跟着對方身後離開了溫室,還悄悄對春雨眨了眨眼。
離開了溫度适宜的保育房,通道內的熱度讓白羽不适的展開翅膀,盡管皮膚傳出被燒灼般的痛感,可她依然堅持跟着彩翼身後。地底世界的光來自于成年阿爾塞多人褪去的光羽,在寬闊的空間如螢火一般微弱,卻足以照亮前路。白羽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羽毛,在黑暗中也閃爍着光輝,光羽是族群為之驕傲的東西,也同樣因此慘遭殺戮,被宇宙定義為和螢蟲一樣的無智慧生物。
望着彩翼的背影,白羽鼓起勇氣開口道:“彩翼姐。”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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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宇宙裏也會有很多善良的人吧,只要讓更多人知道阿爾塞多的存在,告訴他們我們也是智慧生物,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閉嘴!”彩翼異常嚴厲的聲音打斷了白羽的話,她轉頭瞪了她一眼,斥責道:“再說這種蠢話,你就永遠呆在下面吧!”
“對、對不起。”白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消失,低頭小聲道。在她身旁,魂體的春雨握緊拳頭揮了揮:[這麽兇幹什麽,不會好好說話啊!]白羽聞言對春雨搖搖頭,後者才不情願的閉嘴。
接下來的一段路,三人都沒有再開口,白羽低着頭跟在彩翼身後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于被灑在頭上的昏黃色光輝喚回神來,她望着曾經無比向往的天空,這時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激動。
[這外面,好像是罩子啊?]
經過春雨的提醒,白羽才意識到,她并沒有真正接近天空,一層保護罩将這片區域隔開,就算是飛到上面,也碰觸不到雲彩。似乎是意識到白羽的疑惑,彩翼在旁邊道:“先在這裏練習吧,等你可以碰到頂端,這層保護罩就會消失。”
防護罩本來就是保護普通幼鳥的,等他們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飛上天空時,也就代表着羽翼豐滿正式成年,也沒有必要生存在保護中了。頓了頓,彩翼補充道:“可沒那麽容易。”
“是!”白羽乖乖的點頭。
“看清楚,我是怎麽飛起來的。”在彩翼說話的瞬間,她修長的手臂已經化為五彩斑斓的絢麗光羽,這才是正常的阿爾塞多人該有的色彩,像地球人傳說中的鳳凰一樣。
在白羽和春雨驚豔的目光中,彩翼展開翅膀沖上天空,即将碰觸到頂端的隔離罩時,她轉了個圓優雅的降落下來,此刻阿爾塞多人發光的羽毛,在昏黃的空中留下煙花般燦爛的軌道。将羽翼再次化為雙臂,彩翼鼓勵的對着白羽點點頭,自己則退到後方。
沒有阿爾塞多的孩子不希望飛行,白羽也一樣,在彩翼退開後,她展開雙臂躍起,使勁撲騰着羽翼。後面的春雨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現在的白羽看上去和她老家養的走地雞一樣狼狽。而彩翼沒有笑,這畢竟是每個年幼族人的必經路,她只是一聲聲提醒白羽去努力嘗試。
稚嫩的羽翼從沒有被如此頻繁的使用過,白羽很快便筋疲力盡的摔倒在地上,可是聽到彩翼的聲音,又再次強撐着站起來。春雨這時也收回了調笑的心态,她在旁邊暗暗着急,并提醒白羽應該循環漸進,只是這時候白羽顯然更聽彩翼的。
春雨氣悶地跺腳,回頭狠瞪了眼彩翼,卻發現對方在和陌生的男性阿爾塞多人說話,看到這裏,已經熟悉這裏語言的春雨走了過去,光明正大的偷聽起來。
“彩翼,根本沒有必要讓她過來練習,[白羽]是飛不起來的。”
“不用你提醒我。”彩翼沒有反駁,斜撇了對方一眼冷淡道。
只是兩句話,便讓春雨怒發沖冠,她沒有了繼續偷聽的心思,又跑到白羽身邊打氣道:“白羽!加油飛起來,你一定可以的,會比所有人飛的更高!”打那些毛色歧視人的臉!
“好、好的。”喘着粗氣的白羽趕忙點頭道。
彩翼和那位男性阿爾塞多人都不知道春雨的存在,兩人站在遠處,望着狼狽拍着翅膀努力往上沖的白羽,好一會兒,男人才繼續道:“我不能理解你這麽做的意義,就算是學會了飛行,[白羽]也不能離開防護罩,變異兒身體柔弱,根本受不了外面被污染的空氣。”
原來[白羽]并不是一個名字,而是對所有白化變異兒的稱呼。
阿爾塞多星的天空原本也不是昏黃的,只是淪為戰場後被污染了。
在春雨所在的地球上,孩子是被所有人看文就來群羊,依烏兒耳漆霧貳叭宜呵護的花朵,人們對于幼兒的善意,甚至可以跨越膚色國籍的限制。于是春雨天真的認為,人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要心懷希望,可對于阿爾塞多人來說,希望只會讓生活更加絕望,将孩子關在封閉的密室裏,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呵護。
男人的話讓彩翼沉默下來,她低垂着眼簾,輕聲道:“我知道的……”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想要給白羽一個飛起來的機會,畢竟沒有鳥兒,不向往天空。
望着在努力嘗試飛行的白羽,彩翼不由得又想起她在地底通道裏所說的話。
[宇宙也會有善良的人,他們會為阿爾塞多說話。]
這種想法,其實彩翼和他們的前輩都曾經擁有過,而宇宙聯盟确實也有很多人在呼籲保護阿爾塞多,并為幫他們争取平等權利而努力。
只可惜……這句話喊了幾千年,卻依舊沒有結果。曾經滿懷希望的阿爾塞多人終于明白,那些願意為他們發聲的善良人,其實也都是生活在不同星球的[阿爾塞多],他們其實也在被不同的方式折磨着。各大文明星球會為了阿爾塞多怒斥其他文明,卻不可能真正施以援手。
這是白羽不明白,春雨也想象不到的真相,彩翼和她身邊的男人,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防護罩中的白羽揮着翅膀,一次次的嘗試飛上天空,又一次次跌落後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可是失敗并不能奪走她看向天空中,眼中的光輝。彩翼只看了一會兒,便逃避般的和男人一起離開。
見彩翼姐不在,一直憋着不敢和春雨說話的白羽松了口氣,她正要為冷落對方道歉,便見春雨正愣愣的看向一處。白羽疑惑的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那個是…我的書包。”春雨指着防護罩外被白沙掩埋的一處粉色布料道。說來也是,發現自己死了的時候,也沒什麽悲傷的情緒,甚至連自己的屍體丢到哪裏都不記得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到書包,卻又遲來的難過起來……
魂體穿過防護罩,走到書包的位置,春雨蹲下身想要拿起它,手指卻穿過了布料。
白羽站在防護罩內側,望着模糊的穹頂,只要飛到上面防護罩就會消失,到時候她就能夠把春雨的書包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