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1
高調又奢華的鑲鑽金表上，指針不停轉動，男人嫌手表礙事，從手腕上摘下，随意丢在銀白色大理石桌子上。“啪”的一聲，手表在大理石桌面上滑出一段距離。然後，整個人懶洋洋地躺進柔軟的真皮沙發裏，煩躁的扯了扯領口，“我昨晚連着轉了好幾個場子，累死了，這麽早把我叫過來有什麽事？”
胡家棟笑着看了眼半躺在沙發上的蔣子鳴，揶揄道：“蔣少，你可不是轉了好幾個場子，你這是縱欲過度吧。”
蔣子鳴擡眸看了胡家棟一眼，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吐出一個字：“滾。”
被喊“滾”，胡家棟也沒生氣，笑嘻嘻地問楊浩：“楊老板，今天把哥幾個喊過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先說好了啊，必須得是重要的事情。”
“不是重要的事我能這麽早把哥幾個喊過來嗎？”楊浩指了指桌子上的幾沓資料，笑着開口：“公司新簽了幾個女主播，讓哥幾個來看看。”
“行啊，不愧是好哥們，這種好事情的第一想着我們。”申躍随手拿了幾張印着各種女主播信息和圖片的紙，開始認真挑選起來。
“那可不，這個是學音樂的，你不是最喜歡聲音好聽的嗎，帶感。”将提前挑好的幾張遞給申躍，又将另一沓遞給胡家棟，“這個腿特別長，又直又白，棟哥喜歡。”
“行啊，還記得你兄弟我喜歡小夜莺。”申躍說着，笑着拍了拍身邊的胡家棟，“大長腿也給你挑好了。”
趁着胡家棟和申躍湊在一起欣賞美女的時候，楊浩把一沓資料遞到了蔣子鳴的面前，“哥，你看看？”
蔣子鳴接過那一沓特意為他準備的資料，随便看了幾眼，也沒說話。
看着蔣子鳴興致缺缺的，胡家棟笑着替蔣子鳴說話：“這次算了吧，咱鳴哥正和瑤瑤打得火熱呢。”
申躍看向胡家棟，“哪個瑤瑤？”
胡家棟看了一眼蔣子鳴，見他沒反應，才回答：“就前幾天在溫泉西路那家酒吧，跟在鳴哥身邊的那個小美女。”
申躍想起來了，依稀記得長得還不錯，拍了下掌，往沙發上靠，“那個小美女啊，有印象，可黏鳴哥了。”
下午兩點多，正是陽光最刺眼的時候，大落地窗安裝着單向玻璃，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平城最繁華的街道，樓下密密麻麻都是像螞蟻一般渺小的上班族。
幾個人正湊在一起讨論着晚上去哪個酒吧喝酒，說得正起勁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穿着低胸緊身衣和包臀裙的秘書敲門進來，“老板，外面有人要見你。”
楊浩頭也沒擡，直接說：“什麽人？不見。”
秘書似乎對楊浩的回答習慣了，也沒驚訝于楊浩的反應。但這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猶豫了幾秒，補充道：“是警察。”
“警察？警察來這裏幹什麽？”楊浩擡頭，一雙桃花眼看着秘書，眯着眼，帶着些不滿和戾氣。
楊浩整天在酒吧裏醉生夢死，對公司的事也不大上心，根本就不知道警察突然來找他是為什麽，直到秘書彎腰湊在他耳邊說“趙冬兒死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暗罵沒人告訴他。
“什麽時候的事？”
“我也是剛剛在茶水間聽說的。”
“知道了。”
平時秘書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不會在哥幾個聊天的時候進來，所以幾個人很識趣自覺起身離開，不打擾楊浩的正事兒，“晚上ONECLUB聚，先走了。”
片刻後，等辦公室空下來，楊浩對秘書說：“帶他們進來吧。”
接收到老板的指令，秘書立馬去帶人。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陶樂都記得姜文文對楊浩辦公室的形容，她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到了什麽私人俱樂部，辦公室門口的巨型玩具發着光，裏面裝修得像皇宮一樣，乍一看好像進入到了澳門新葡京，沒見過世面的我竟然不知道進門要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警察進門之後就看見跷着二郎腿半躺在的楊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見一行人進來，從沙發上緩緩直起身，擺了擺手，示意秘書倒茶。
秘書低胸緊身衣，一彎腰，基本上沒什麽遮擋可言，事業線展露無遺。
陶樂尴尬得急忙往姜文文身邊挪了挪，像是躲什麽洪水猛獸。
要是往常，碰到一直往她身邊蹭的陶樂，姜文文直接一巴掌就上來了，但看着陶樂這副樣子，簡直忍俊不禁，也沒嫌棄，暗笑一聲，視線瞥到桌子上還未被收起來的資料上。
沒看幾眼，就被秘書收了起來。
即使面對警察，依舊是一副二世祖的樣子，吊兒郎當地跷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狀似有禮貌地讓秘書端上茶水來給各位警官，招呼着警察喝茶。
幾個人沒碰桌子上的茶水，而是直截了當說明今天的緣由。
楊浩聽見趙冬兒死亡的消息，整個人猛地站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瞪着眼睛，眉毛橫飛，大聲問道：“什麽？趙冬兒死了？！”
尖銳的聲音在偌大的辦公室裏響起，甚至還帶着些絲絲縷縷的回音。
姜文文和陶樂對視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這戲演過了。
還沒等姜文文和陶樂問話，楊浩就自己為自己解釋起來。
“警察同志，我和趙冬兒就是普通的老板和員工的關系。至于你們說的年會抽到的獎品，我更是不知道了。年會抽到什麽是什麽，我沒那麽多心思去管我的員工在年會抽到了什麽獎品。更何況我們根本就不熟，她死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既然已經到公司來找楊浩，自然是不會空着手來，陶樂将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楊浩的面前，“這就是你說的不熟？”
楊浩的視線落在照片上，是之前摟着趙冬兒進出酒吧的照片，行為舉止很親密，完全和“不熟”搭不上邊。
知道對着警察拿過來的照片撒謊也沒什麽用，幹脆直接承認，“是，我們确實是有關系，不過這個關系只是簡單地發生過關系的那種關系。”
他睡過那麽多的女人，難道誰死了都是他殺的嗎？這未免也太好笑了。
楊浩冷笑看向面前的幾個人，滿不在乎道：“我們發生過關系，這我承認。至于她是怎麽死的，誰殺了她，與我無關。”
“警察同志，趙冬兒是我公司的員工，你來詢問情況沒問題，但如果是莫須有的罪名，我可不認。”
陶樂和姜文文來這邊主要是了解一下基本的情況，趙冬兒死亡的時候，楊浩和朋友在酒吧裏喝酒，有不在場證明，自然懷疑不到他的頭上。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楊浩的秘書只将人送到電梯口。
天浩娛樂樓下大廳很大，咖啡、下午茶應有盡有。幾個人下樓，穿過大廳往外走。
樓下休息區域的沙發上有幾個女孩在聊天，說話聲音不大，但也沒避着人，經過她們身後，能聽到她們說話的內容。
“聽說趙冬兒死了。”
“天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
“怎麽死的？”
“誰知道，死在哪個老板的床上嗎？”
“說不定呢。”
“你們說她是意外死亡嗎？”
“誰知道呢，她得罪的人也不少。”
“前幾天楊少的現任女伴還拽着她的頭發發瘋。”
“對啊，她不止得罪了楊少的現任女伴，你看她和李曉夏的關系那麽差，水火不容，誰知道她怎麽死的。”
“李曉夏現在在哪啊？”
“今天我好像見到她了，在公司的直播間。”
“看着她像沒事人一樣。”
“也就看着沒事吧，其實心裏可高興了，她倆一個類型的，趙冬兒死了，那些土豪粉不都上她這邊了。”
“別這樣說，被別人聽到了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我又沒說是李曉夏殺了趙冬兒。”
無意中聽了這麽一段話，陶樂和姜文文對視一眼，心想：今天還真的是來對了，省得再跑一趟了。
來到天浩公司直播部門，這個時候正好是各位主播來上播的時間，進進出出的人特別多，聲音嘈雜。
走進去之後是一排一排的格子間，玻璃門不隔音，有的甚至是連個門都沒有，主播們架着直播工具，對着鏡頭又唱又跳。
角落裏一個精神小夥正在“喊麥”，嘴巴裏唱的什麽東西，陶樂也沒聽清楚，滿腦子一嗡嗡的，朝得他腦殼疼。
工作人員領着他們來到了裏面的一個直播間，和剛進來看到的格子間有些不一樣，半透明的門，進去之後，裏面的空間很大，有一排化妝鏡，各種化妝品淩亂擺放在桌子上，幾個人零散地坐在椅子上聊天。
看見突然進來的人，好奇地看着他們。
姜文文頂着這些打量的眼神，暗道幸好他們出任務都穿便服，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被怎麽打量呢，面對這些直白赤裸的眼神，她有些不舒服。
屋子裏還有一個透明的門，裏面是一個直播間，有人在說話。走近之後，聽見裏面的說話聲。
“夏夏姐，今天的直播效果很好。”
“之前同時段的趙冬兒一直和您競争，現在只有您一個人，流量上來了不少。”
“最後結束的時候榜一還送了個保時捷呢。”
“今天打賞的人都變得多了起來。”
“如果每天都這樣就好了。”
似乎沒想到能被人聽見裏面的說話聲，工作人員輕聲咳了咳，直接開門，打斷了裏面人的對話。
門一被打開，屋子裏的說話聲瞬間停了下來。
李曉夏真的像是他人口中說的那樣，和趙冬兒是相同類型的女生。
美豔，濃妝豔抹，上挑的黑色眼線，做着相似款式的長美甲，穿着緊身長裙，如果趙冬兒沒死，把兩個人湊到一起比一比的話，還真的比不出誰更勝一籌。
得知了警察的來意，李曉夏很驚訝，臉色很難看，十分抗拒，顯然是不想談這個問題。
姜文文安撫李曉夏的情緒，“我們只是向你簡單了解一下情況。”
雖然性格跋扈任性，但也知道現在自己應該配合警察的工作，耐住性子回答警察的問題。
在李曉夏的口中，趙冬兒是一個極容易被人激怒的人，平時與工作人員相處時态度特別惡劣，每天就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似的，覺得其他的人都要和她搶東西，什麽都得和別人比一比，大到直播間的粉絲數、打賞數、男朋友的質量，小到日常的穿搭和飲食。
李曉夏提到趙冬兒就生氣，恨不得她趕快去死，沒想到真的死了。
“她整天覺得我學她。”李曉夏輕笑一聲，“真是開玩笑，明明是她一直在學我，我怎麽可能學她。”
“警察同志，确實，我平時經常擠對她，我看不慣她，但我可沒蠢到要去害她。”
“她這個人平時自私虛榮得很，和好多男人都有往來，誰知道她平時都做什麽，反正只要是有錢的男人，她都喜歡。”
“警察同志，你們可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別查不出來大家都覺得我有嫌疑。她沒了，她的粉絲都來了我這裏，這是事實，但與我又有什麽關系，我什麽也沒做。”
陶樂耐心詢問各種信息，姜文文打量了一下屋子裏的各種設施。看見桌子上有電腦直播回放，助理在一旁統計禮物的數量和金額。
視線落在電腦屏幕幾秒鐘，開口說了句題外話，問了李曉夏一個問題：“你們每次直播完都會統計打賞金額和數量嗎？”
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麽行業機密，姜文文問，李曉夏就回答了：“是的，我們這樣的主播是簽在公司旗下，打賞金額和數量需要上報，我們拿提成。”
姜文文：“我看你們打賞金額不少。”
李曉夏：“收入确實還行，比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族好多了。”
近幾年，直播行業興起，各種公司創立，網絡上各種類型的主播層出不窮。這個時候的他們還并不知道，流量與金錢畫等號的時代即将來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