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特殊啊
我特殊啊
到底不省心的是誰。都要比賽了,哪來的空閑時間管別人的事。
宋臨青皺起了眉,路過紀山英往前走:“我有自己的家,我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用不着你操心。”
好幾天不見,宋臨青又是這麽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無情樣,紀山英突然覺得自己的表白無足輕重,在宋臨青眼裏一文不值,他的話他也從來不聽,就算是表白也一樣,也跟平常沒什麽不同,他是石頭是流水,砸了他的心,流過他的身軀,把他泡爛,他卻還是原來的模樣。
于是他用了最好用的一招:“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覺得我想做的事你能改變嗎?宋臨青,你從來都不聽我說話,你說的話,我樂意聽就聽,不樂意聽的一個字也不會聽。”
他說完,出租車也到了。他把行李丢進後備箱,把宋臨青塞進車裏,陰沉着臉坐到宋臨青的身邊,緊緊攥着他的手,透過掌心的溫度,他才能知道他愛上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冰冷的器物。
宋臨青拗不過紀山英,也抿着唇不說話,就只是偏着頭看着窗外,倔強固執的神态讓紀山英又愛又恨,他喜歡,卻又不喜歡這麽堅硬的姿态,他沒辦法的話,就只能敲碎,去看柔軟的內裏,碎片紮進他的手裏,宋臨青也鮮血淋漓,誰都不好過。
紀山英租的公寓很大,裝修就是很冷清的灰白色調風格,只有陽臺上擺了一盆山茶花,已是花期末,只有幾朵挂在枝頭,綠葉在光裏微微發亮,也很漂亮。
“我問過周老師,你的論文都弄完了,只需要等六月答辯,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這裏養傷,我訓練任務不緊張的話,就給你做飯,沒空的話,我會讓你家的阿姨過來給你做,總之你現在什麽都不要動,就好好休息。”
紀山英絮絮叨叨說着,宋臨青已經神游到天外,他還不知道怎麽跟紀山英正常的相處,他已經習慣見到紀山英就提高警惕,紀山英一越界他就開始冷眼相待,冷冷的,毫無情緒的感情讓他不會處理紀山英這個棘手的燙手山芋,所以他一直被紀山英牽着鼻子走。
太可惡了。
宋臨青心裏這麽想,表情也好不到哪去。紀山英沒時間跟他講更多,叮囑了他幾句,鎖了門就走了。
空蕩的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宋臨青回了神,走到沙發旁坐下,茶幾上放了Switch、平板、電腦還有一部新的手機。
宋臨青拿起手機,把之前的電話卡插進手機裏,狗兒和岑林花的消息很快就跳了出來,他一一回複,報了平安,正要放下手機去洗澡,狗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哥,你現在在哪?我想來看看你。你已經一個月沒來這了,我很想你。你為什麽……為什麽不來見我?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狗兒喉間哽咽,在手機那邊的臉上已經遍布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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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關你的事。”宋臨青輕聲安慰,“我出去做調查,不小心摔下了山崖,手機摔壞了,沒法接你的電話,現在需要靜養,也沒辦法過去,等我好了,就來看你。”
“摔下山崖?!”
狗兒聞之色變,擔憂道,“哥你真的沒事嗎?山那麽高,怎樣都不會是小傷,你讓我見見你吧,求你了,我真的很擔心你。”
“新安。”
宋臨青隐隐有些頭疼,他聲音冷了幾度,“聽話。我知道你擔心,但我說了我沒事,現在要安心靜養,我誰都不想見,聽見了嗎?”
狗兒哽住,靜了幾秒,說:“好,我聽哥的話。”
宋臨青沒再回話,挂了電話就去洗澡了。
狗兒抱着手機一直在等宋臨青說話,握到手發酸,才發覺宋臨青早就挂了電話。
他緩慢地,猶如年久失修的機器,卡頓地放下手臂,扭頭看櫃臺上擺的觀音像,面容慈和,卻是瓷器做的,垂眸斂目,憐惜萬物,卻沒有自己的心髒,自己的血肉,誰都不會是被放在心上的例外。
好吧。
能得到垂憐已經是無上的恩賜,他知足了。想通了,他又釋懷了。
可他輾轉反側一夜,還是擔心宋臨青,于是天還沒亮,他打了車去宋臨青家。
地址宋臨青從沒給過他,是他死乞白賴從岑林花那裏拿到的。可他到了那氣派恢宏的小區門口,無論他跟安保人員怎麽好說歹說,卻都還是無法進入。
因為長時間營養不良,狗兒的身高比同齡人矮了一截,黑瘦黑瘦的,一時半會兒也沒養起多少來。他見了紀山英,也想長紀山英那麽高,所以拼命喝牛奶補鈣,保持鍛煉,但現在還看不出多少變化。也許是因為他跟這城市格格不入,其中一個保安譏諷道:“你看看你什麽樣,再看看我們小區什麽樣,你說你哥在裏面,誰信啊?”
狗兒無心挑他話裏的刺,只說:“我哥叫宋臨青,你查!”
“誰知道你是不是從哪看到的業主名字,就想趁機混進小區做壞事吧?我們可不敢把不清不白的人往裏面放!”
不清不白。
狗兒猛地一顫,眼前忽地閃過爸媽被他摳嗓子摳得直嘔的可怕模樣,他立即變了臉,兇殘嗜血的眼神在這樣一張稚嫩瘦弱的臉上,完全沒有威懾力,保安得了暫時的玩弄權利的快感,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笑嗎?”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保安和狗兒齊齊看過去,只見一個戴着吸汗發帶,身姿颀長的青年從裏面走出來,臉上含着笑,眼睛裏卻是滿是狠戾,“你們這麽高貴,怎麽還在門口給別人當狗呢?點頭哈腰當孫子的時候忘記了?現在欺負一個小孩是什麽意思?”
紀山英。
是紀山英。
他怎麽能進去?他為什麽從裏面出來?他來找誰?還是他住這裏?
狗兒臉色越發難看。
“呃這個,我們也是……”
“老子沒空聽你們廢話。”紀山英拎着不停晃動的寵物航空箱,厲聲說,“給他道歉!給你們三聲。”
“對、對不起。”保安見紀山英跟煞神一樣,哪敢惹,立馬就道歉了。
這樣的情形讓狗兒覺得越發憋屈,他擠開紀山英,要往裏走。
“想去哪?”
紀山英拎着他的後衣領往外拖,“不老實在家學習出來招什麽嫌?!滾回家裏待着去!”
狗兒拼命掙紮:“放開我!放開我紀山英!我要見哥!”
“你以為你進去就能見到他了?”
紀山英把人一把甩遠,嗤笑道,“他沒在家,別做夢了。”
“……那你進去幹什麽?你為什麽能進去?”
“我嗎?”紀山英勾唇道,“我特殊啊。狗兒,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讀書,不是來惹我生氣。我看在宋臨青的面子上,已經對你很仁慈了,要是不想我生氣揍你,宋臨青生氣不理你,就快點滾回去吧。”
紀山英叽裏咕嚕說了一堆,狗兒只聽見了“我特殊”以及紀山英把自己放到和宋臨青一樣的位置,好像他是,他是……
狗兒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他的魂仿佛被抽離,問出口的話都像摔在紀山英面前:“你跟哥……究竟是什麽關系?”
紀山英沒回答他,扭頭拎着□□離開。
第一縷晨光照到狗兒那張灰敗的臉上時,他聽見了紀山英拎着的箱子傳來幾聲喵喵叫。
是貓。
是他和岑林花都沒見過的貓,此刻卻被紀山英拎着,他肯定不止見過一次,那就是說……
他跟宋臨青也經常見面。
狗兒靠在牆邊,頹靡地低下了頭。他不明白,明明宋臨青說讨厭,卻又為什麽讓紀山英穿行他的人生,為什麽讓紀山英變得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既然是觀音,就應該一視同仁啊!狗兒無聲地流着淚,胸腔裏全是聲嘶力竭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