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拿第一
拿第一
亞運會結束,紀山英跟胡帆都拿了獎,一個冠軍一個季軍,風風光光地回南春去。
回到訓練基地,一夜之間基地裏的所有人都仿佛轉了性,熱情似火,笑臉相迎,甚至以前跟在宋淩屁股後面的也來跟紀山英套近乎。
紀山英一頭霧水,盡力保持跟他們的距離,這時候有人開口道:“我早看不慣那宋淩,整天耀武揚威的,現在好了,惡有惡報,他高位截肢,他爸也被查了,財産全被沒收了哈哈哈……”
“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就他一個把我們賽場搞得烏煙瘴氣的,現在終于清淨了,能好好跑步了。诶紀山英,你怎麽那麽厲害啊!才進省隊沒多久,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就拿冠軍,這也太給我們長臉了吧!”
“就是就是!你這麽強,肯定被國家隊教練相中了,也不知道……”
“紀山英。”
教練敲了敲門,等鬧哄哄的房間靜下來,他臉上的笑也壓不住,“你看誰來了。”
紀山英順着教練指引的方向看去,一個面容和藹可親,穿着一身利落運動服的中年男人正笑眼盈盈看着他,說:“紀山英你好,我是田徑長跑國家隊教練劉建,很高興認識你。”
紀山英嘴裏說着你好,起身朝門口走去,同手同腳到了劉建面前,他激動得有些顫抖:“我,我可以……”
“你可以進國家隊了。”
劉建拍了拍他的肩膀,捏了捏紀山英手臂上的肌肉,又拍了拍紀山英的胸肌說,“你小子,省隊入隊測試比賽時我就記住你了,三省體育聯賽我也在場,雖然路不平,但你跑得很漂亮!這次亞運會給了你遼闊的天地,你真的飛起來了!來我隊裏吧,嗯?”
只要跑出山花地,就有無限可能。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即使入隊測試比賽跑那麽差,即使三省聯賽他摔在第一名外,但現在也撥開雲霧見天明,一切都值得。
“好……好!我要進國家隊!教練,我非常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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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山英開心得幾乎要蹦起來,胡帆發自肺腑地為紀山英高興,但又很傷心,紀山英走了,他在隊裏就沒有一起訓練的好朋友了。
“我在國家隊等你。”紀山英握住胡帆的手,眼睛亮堂堂的,“胡帆,你也可以!你一定可以的!”
胡帆唇角漸漸往上揚,他捶了紀山英的胸口一下,說:“等着吧!”
第二天一早,紀山英就收拾好了行李,跟劉建一道去了金北。
金北的訓練基地比南春的大了更多,更方面設備都更加齊全,他運氣好,其他宿舍都住滿了,暫時可以一個人住一間。
“剛帶你參觀完了基地大體的場地設施,之後你自己也可以熟悉熟悉,下個星期正式參加訓練也來得及。”
劉建看着勤快打掃房間的紀山英,繼續說,“紀山英,跑步和人際交往都不簡單,哪條路都不平,都很難跑。但要有克服困難的勇氣,才能掃清一切障礙,站到最高的領獎臺上去,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紀山英懵懵地聽着,點了點頭,說記住了。
他從小讀書就腦袋不好使,尤其語文閱讀理解更是令人堪憂,劉建這番話紀山英只讀懂了表面意思,等他正式進入訓練,面對在很多大賽中拿過無數冠軍的魏谌前輩,以及年少成名,家喻戶曉,稱得上是紀山英偶像的範思蒙時,從前跟宋淩對着幹的嚣張氣焰滅了個徹底,他斂去了鋒芒,使自己邊緣化。
只是在亞運會上拿了冠軍,這算不了什麽,這隊裏的人全是卧虎藏龍,他實在是不值一提。
而且他既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成績,又是新來的,其他人的交際圈已經形成,要融入進去,除非紀山英主動,否則就只能被迫處于孤立狀态。
但紀山英在這之前,已經在那小小的山花地體會過這種滋味,現在也談不上難過,他相信胡帆會來,等到胡帆來就好了。
一個人時間很充裕,于是他更加勤加訓練,風雨無阻,在第一次隊內競賽中,紀山英緊追在魏谌身後,與範思蒙并列第二。
這樣亮眼的成績,實在是讓魏谌他們無法再對紀山英視而不見。
劉建對紀山英的喜愛毫不掩飾,滿口稱贊:“你跑得越來越穩了,等再加強訓練,食療也跟上,以後會跑得更快,超越所有人的!”
紀山英從前不喜歡跟教練待在一起,準确來說是所有長輩,坐一起就總有種無形的壓迫感,還會被說教,但劉建給他的感覺很親切,這裏面他也只跟劉建相熟,所以他時常黏着劉建,問跑步上的問題,也問一些瑣碎的事。
這樣的場景在別人眼中,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十二月有一場冬季賽事,規模不亞于亞運會。在賽前,紀山英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
“太着急是會翻車的。”
語焉不詳,紀山英讀不懂,也沒放在心上,賽場上朝氣蓬勃,一往無前,幾度超過魏谌和範思蒙,直逼第一。
“你還不夠格。”
紀山英離終點線五米的時候,耳邊傳來範思蒙的聲音。
幾乎瞬間,範思蒙和魏谌超過了他,并列第一。
他沒有氣餒,面對範思蒙和魏谌這種強勁的對手,他輸得起。
當晚團建,飯桌上劉建誇完紀山英,又對魏谌和範思蒙說:“你們跑得不好,最後驅使你們跑向終點的不是對第一的渴望,而是不能讓紀山英跑第一,你們要保住自己的面子,這樣的想法會蠶食你們,讓你們忘記跑步的初心。要注意了。”
這樣一褒一貶,紀山英再傻也看得出來,魏谌和範思蒙跟他不對付。
團建結束,第二天是周末,隊友們打算在外面多玩一會兒再回基地。
紀山英打算邊散步邊欣賞金北的夜景,跟宋臨青同在一座城市,即使看不見星星,他也覺得夜色美。
走過轉角,是一片竹林。竹林邊的路燈接觸不良,滋滋響着,燈光明明暗暗,他剛轉身欲走,範思蒙迎面走來,跟他打招呼:“你好啊,紀山英。”
“有什麽事?”
紀山英本來對範思蒙很敬佩,但這麽些天相處下來,他并不喜歡他的為人處世。
範思蒙笑了下,說:“沒什麽事,找你聊聊天。”
“這種地方,不像是聊天的好地方。你想幹什麽?”紀山英警覺起來。
“弟弟,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在擔心什麽?”範思蒙靠近紀山英,在他耳邊輕輕說,“我來只是告訴你一句話,想待在國家隊,就得有眼色。這麽愛出風頭,要翻跟頭的。”
紀山英想起那條短信,他霎時胃裏翻江倒海,面前的範思蒙和宋淩重合在了一起,這些天他本來就壓抑得厲害,現在喜歡的偶像竟然是這種人,他揮起拳頭就往範思蒙臉上砸去:“老子來國家隊,就是為了拿第一!你算什麽東西?魏谌算什麽東西?老子誰也不怕,再敢阻攔我跑步,我把你們全殺了!”
範思蒙不還手,輕蔑地看着紀山英,用唇語說:“窮酸怪,滾回山裏去吧。”
“操你媽的!”
紀山英徹底被激怒,打了好幾拳後,突然察覺到不對勁,他轉頭看向一旁,還未看清錄視頻的人,那人一腳就将他踹翻,拉起範思蒙快步消失在夜色裏。
第二天,國家隊新隊員酒後毆打範思蒙的新聞上了熱搜。
紀山英被罵得體無完膚,範思蒙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長跑新星,長得又帥,講話還很有涵養,跟紀山英是兩個極端,輿論一邊倒,紀山英名不見經傳,誰也不在乎。
劉建問紀山英為什麽要這麽做,紀山英老實說了前因後果,劉建不太相信,因為範思蒙的口碑很好,到哪都是人人稱贊的優秀選手。
紀山英知道說再多也無濟于事,本來也是他先動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現在被欺負已經沒有從前被宋淩欺負那麽痛了,他已經看清了——
清澈無比的河流只在宋臨青身上流淌,世界混沌不堪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