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陷入困倦的深眠
第34章 第 34 章 陷入困倦的深眠
砰——
炸彈在所有人尚未察覺之前爆炸, 小範圍內掀起了一陣煙塵,灰白的塵埃裏什麽都看不清,腳步驚慌而又雜亂。
而後才見到杜威被他的保镖七手八腳從爆炸的餘波中拉了出來。
嘉波信步從煙霧裏走出。
他的出現太過驚愕又突然, 保镖們忙着拯救他們的大金主,爆炸威力不大不代表人體就能承受這種近距離傷害,這次渾身是血的人換成了杜威, 嘉波還有閑心管呆愣的卡卡瓦夏問:“有紙嗎?”
卡卡瓦夏呆呆的:“……啊?”
“紙巾,手帕,或者把你的衣服脫了給我,”嘉波厭惡地扯扯領子, 血和雨水會讓布料粘在身上,變得格外不舒服。
“算了,埃德溫的也行,反正衣服也穿不了了。”
殘破的布料直接撕下來, 這些血當然不是他的, 嘉波細心地擦拭臉龐, 然後是手和胸口。他慢悠悠地做着自己的事, 閑适得好像是在自己家裏,而不是在人/口/交/易的現場。
“你!”
杜威睜開了眼睛。
他當然沒死。
炸彈就是吓吓他嘛, 嘉波都沒往裏面放多少炸藥,小朋友們離得這麽近,要是把他們一起卷進去了怎麽辦?
“我怎麽?”嘉波漫不經心地挽起袖口,他今天穿得很随意,沒有戴鑽石珠鏈也沒有披上最外層的披風, 僅有一頂鑲滿寶石的高禮帽還能勉強看出他魔術師的身份。
作為演出,太不正式,嘉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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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了敲帽子, 從裏面拿出了定位器,丢在杜威腳邊:“你的東西還給你。”
“我的東西也還給我。”
“拉帝奧,帶孩子們出去。”
拉帝奧是和他一起來的,雨天掩蓋了越野車行駛的車轍印,還是靠拉帝奧将發信器和手機連在一起,反推出接收信號的位置。
茨岡尼亞-IV沒有信號塔,除了公司的空港,唯一能接受信號的地方就是靠近空港的這間廢棄庫房。
“別走!誰都別想走!”杜威大聲喊。
這位來自茨岡尼亞-I的使節,此刻終于丢棄了一貫以來的優雅,他的心裏只有錢,他來茨岡尼亞-IV的目的也只有錢,死亡在這裏家常便飯,他絕不允許有人帶走他的搖錢樹。
臉上的髒污帶走了最後的教養,他氣急敗壞地從保镖腰上抽出手//槍:“老子給你們那麽多錢不是讓你們關鍵時候給我當個擺設的!”
“開槍啊!愣着幹什麽,這個人又不值錢,給我幹掉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嘉波面色一沉。
擋在孩子們面前:“愣着幹什麽,想試試子彈有多快?還不快走。”
砰砰兩下。
手槍的子彈直接擊中了嘉波的身體,他裝作沒事,用身體擋在孩子們之前,他看見卡卡瓦夏癟了癟嘴要哭,又忍住了,他一哭其他人也會跟着哭。拉帝奧快速解開了所有人的束縛,和奧羅拉一起駕着埃德溫向外跑去。
又是子彈激射的聲音。
屋內的保镖一共有五個,五個人,五把槍,還有一把小型的烏茲別克沖鋒槍,門外的卡提卡人和守衛都被嘉波解決了,所以孩子們是安全的。
卡卡瓦夏很乖,知道不該給他添亂,知道他一定會沒事,充分地信任他,僅僅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就抱着比他小的孩子沖向外面。
沖鋒槍也被舉起來,噠噠噠地響。
杜威喘了口氣,聚集的力氣一腳踹在使用沖鋒槍的保镖身上:“你他媽的,用手槍就算了,用沖鋒槍打死我的貨物怎麽辦?你他媽賠得起嗎你!”
“額,我只是想打死這個人。”
“傻逼吧你,他已經死了!”
普通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與子彈抗衡,更別提他還要掩護着他的貨物離開這裏,他不能躲避,可是人又怎麽能以□□接住一顆子彈?
血。
血和灰塵混在了一起,成了一種暗黑色的溪流,在小孩全部離開倉庫後,嘉波的身軀終于撐不住了,咚一聲倒地,眼睛睜得滾圓,臨死前還在用無法瞑目的視線注視着杜威的方向。
杜威這才注意到這個闖入者的眼睛,像是最純淨的藍寶石裏摻了一點心頭血,如果活體取出的話還能賣個好價錢,但是他死了。
瞳孔擴散,寶石也不再純淨,也就沒有價值。
于是杜威不再在意他,指揮保镖去追那群小奴隸,他們根本跑不遠:“還、還不快給我把人追回來!”
“是的,大人。”
就留下了一個人照顧受傷的使節大人。
原本的真皮高腳椅因為爆炸而變得支離破碎,杜威只能坐在地上,他綁架埃維金的小孩子們是暗地進行,公司不知情,但在茨岡尼亞星系氏族始終擁有自治的最高權力,只要他需要,公司就會派出醫生來為他治療。
他被炸傷了皮膚,胸口的肋骨也斷了幾根,不過沒有關系,以公司的醫療技術而言,恢複這種傷勢或許還花不了十分鐘。
“聯系上公司了嗎?”杜威問。
“茨岡尼亞-IV的交通不方便,他們趕到需要一定時間,請您稍等,大人。”
“該死。”他低聲說。
“不要動不動提死嘛,死亡比想象中更難。”一個不屬于杜威和保镖的聲音響起。
他的聲音透露着一股詭異的輕快,讓人聯想到斷落的雨珠,或是随風飄揚的春日花朵,總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的聲音。
見沒人接話,這個聲音繼續說:“受傷了很痛苦吧,使節大人,這時候就不得不說,複活真的是一個很棒的能力,你說是不是?”
——死人在說話。
杜威驚愕地擡起頭。
屍體,屍體還倒伏在地上,他的身軀的确被沖鋒槍打成了篩子,絕對沒有複蘇的可能。
在屍體的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青年,他與屍體擁有同樣的樣貌,同樣的神采,甚至連穿着的衣服也分毫不差。
但他是活着的。
一具明明打死,但是現在卻活蹦亂跳,還能喘氣的屍體。
“知曉我能複活的人不多,他們大部分都死了。”嘉波走上前,結果了保镖,用槍指着杜威,“但是我不會殺你,使節大人,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其實我是一個非常善良且會為他人考慮的人。”
他歪了歪頭:“所以我覺得,比起我,或許還有其他人更想和你好好地、深入地聊一聊。”
定位發信器在地上,頂部的紅點一閃一閃,它沒有被關閉,從始至終都在工作着,為需要的人傳遞位置信號。
茨岡尼亞-IV的雨是母神的恩賜。
茨岡尼亞-IV的雨是複仇的號角。
屋外不知何時,黑壓壓地積了一大片人,比之天上的烏雲更加漆黑,他們或許會遲來,但絕對不會屈服。
是埃維金部落的成年人們。
是杜威眼中連草芥都不如,沒有一丁點價值的埃維金的老人和女人。
他們手裏提着鐮刀和鋤頭,都是平日裏農活時的工具,沉默地魚貫而入,有些工具上面還沾染着新鮮的血,保镖沒能攔住他們,想也知道血的來源會是誰。
“交給你們了。”
嘉波操縱傀儡絲,讓新鮮的傀儡和自己一起退場,他把舞臺還給了埃維金人,只在經過的時候拍了拍族長爺爺和帕莉夫人的肩膀,安慰似地告知他們,埃維金的孩子們都還一切安好。
複仇就複仇,絕望就絕望,今天過後,沒人會知道倉庫裏發生過什麽。
如果有人來尋找,他們只會找到一個用血畫就的影子,并且知道惹怒一個窮途末路的氏族會付出的代價。
雨一直下,落在臉上。
嘉波擡起頭,發現孩子們并沒有走遠,拉帝奧帶他們回到了越野車上,雨勢太大,走回去還不如就近找地方避雨。
卡卡瓦夏這時終于忍不住沖過來,抱住嘉波的腰:“哥哥!”
他把臉埋在淋濕的衣服,積壓的恐懼和擔憂終于有了一個宣洩的出口,反正死都不肯把臉挪開,就算哥哥想要動手把他撕下來也不行,卡卡瓦夏也不知道從臉上滑落的究竟是雨還是他的淚水。
但是他感受到了掌心的溫度從眼角滑落至下颌角。
嘉波的語氣很嫌棄:“下着雨呢,貼這麽近好難受。”
就算這麽說了也沒有推開他。
卡卡瓦夏還記挂着剛剛杜威開的那幾槍,他平複着心情問:“哥哥沒事嗎?”
“我沒事,我怎麽會有事。”區區幾把破爛手槍而已,嘉波打了一個哈欠,“比起那個,我更想說,我現在好困。”
“真的太困了,卡卡瓦夏。”
嘉波嘟哝着拍了拍他的頭,他想往車廂的方向挪去,但是連這幾步路都嫌遠。
緩慢地眨了眨眼,閉合再睜開再閉合,嘉波努力地想要讓眼睛睜開,眼睛卻像被膠水黏住,無論怎麽努力都是徒勞。
砰地一聲。
他倒在雨水坑裏,連帶着卡卡瓦夏一起,在沒有停歇趨勢的大雨中,陷入了困倦的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