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時嶼換洗的幹淨衣服全都在自己房間。
他現在能穿的，只有酒店浴袍。
被顏瑾寧一說，他趕緊從衣櫃裏抓出一件浴袍，回到衛生間裹上。
出來時也不敢直視她，直奔沙發坐下了。
“你都聽見了？”
顏瑾寧小聲試探地問。
“聽到了。”
時嶼垂着頭，用手随意地撥動着濕發，像是在掩飾尴尬。
房間中一時間陷入沉默。
只有雨滴敲打屋頂的聲音，夾雜着從浴室傳來的嗡嗡作響的風扇聲。
顏瑾寧噌地一下直起身，跪在床邊，跟時嶼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
“聽到了你還不趕緊看手機，給你姐和你爸回消息？”
她表情嚴肅，怒目圓睜，語氣嚴厲，壓迫感十足。
她動作過于迅速，情緒起伏過于突然，讓時嶼猝不及防地往後躲了躲。
這态度，怎麽跟表姐姜雪發脾氣時一模一樣呢……
“被我吓到了吧~”
顏瑾寧收起剛剛的氣勢，身體向後一傾，坐回了床中間。
她臉上如班主任一般的嚴厲氣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幹壞事得逞的笑容。
“我只是代入了一下姜雪，她找不到你肯定很着急。你快回複——”
話還沒說完，時嶼已經從沙發上直接撲了過來。
她被他壓在軟塌塌的被子上，周圍都陷下去一點。
他的浴袍下擺垂在了她的小腿上，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
她的棉質寬松連衣裙被他壓出絲絲褶皺。
她的長發在白色枕頭上散成漂亮的弧形。
時嶼懸在她的上方，不動也不出聲，只是看着她。
這倒讓顏瑾寧更有一種說不清的悸動。
她覺得此時的時嶼就像一頭餓了許久的野獸，抓到心儀的獵物時并不會第一時間撕咬，而是先好好欣賞一番。
她也不怯，眨着眼睛與他對視。
心率已經直奔一百二了。
“你剛剛好兇。”時嶼開口。
顏瑾寧：“我哪有，你要是我弟弟，我還會更兇呢。”
時嶼無奈地笑着皺眉。
“讓家人擔心的小孩，”
顏瑾寧一邊說着，一邊用指尖緩緩劃過他的鼻梁。
“是很不乖的。”
“我又不是小孩。”
他一臉倔強。
“不是麽？”
她的眼睛如一汪春水。
那春水化成露珠又凝在指尖，滑嫩溫熱。
帶着純真的誘惑，亦有挑釁的頑皮，從他的皮膚上劃過。
微張的嘴唇無需更多言語，就讓他魂不守舍。
他繼續俯身，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的鼻尖幾近要蹭到她的鼻尖。
“乖嘛。”
顏瑾寧的手指點在他的嘴巴上。
“先給家人回個話。”
時嶼感覺自己原始的沖動被她封印了些許，心中一股暖流經過。
他的一片靈魂被她吸走了。
顏瑾寧又用指尖點了點他被浴袍裹着的肩膀。
示意他快點行動起來。
他賴着不動，想求個答案。
“那你先告訴我。”
“你以前，真的很讨厭我？”
顏瑾寧有點想笑。
她以前最多只是跟姜雪抱怨過，覺得姜雪的舅舅和表弟性格都蠻古怪，實在不好惹。
所以每次有表弟在的時候，她都會刻意避開，或者把姜雪叫到自己家玩兒。
這也……算不上讨厭吧？
不僅算不上讨厭，她經常聽姜雪講自己舅舅和舅媽離婚的事情，她對于“爹不疼娘不愛”的時嶼兄妹甚至還有些同情。
顏瑾寧腦海裏快速閃回了一下，又被眼前完全無法忽略的時嶼拽回了現實。
多年以前對時嶼的躲避，現在竟像是回旋镖一樣紮在自己身上——這小子仿佛開了什麽挂，渾身散發的荷爾蒙讓她避無可避，根本無法抗拒，以前的“躲避”都變成了現在的“想要靠近”。
時嶼的頭發還帶着些許潮濕，被苦鹹的“自來海水”沖刷後亂糟糟的，不那麽柔順。
“沒有讨厭啊。”
她笑眯眯地說完，手臂攀到他後頸，用她粉嫩的嘴唇在他的唇心輕啄一下。
“真的沒有。”
時嶼被她撩撥，便要吻回去。
可顏瑾寧卻靈巧地推開他一側肩膀，順勢一滾，逃出了他的掌控範圍。
她從沙發上拿起他手機遞過來：“喏，上面應該有很多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
……
時嶼先從桌上拿了瓶礦泉水一飲而盡，似乎把炙熱的火苗澆滅了一些，這才開始乖乖拿起手機回消息、回電話。
“姐，我沒事，我剛在洗澡沒聽到。”
“嗯，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好吧。”
“知道了知道了。”
顏瑾寧側躺着，看着只披了一件睡袍的時嶼在跟姜雪通話，她心情十分複雜。
顏瑾寧啊顏瑾寧，你可不能太重色輕友！
怎麽可以就這樣荼毒閨蜜的弟弟呢！
時嶼挂了電話，轉頭發現她正在看自己，垂着眼角，神色凝重。
還沒等他問，顏瑾寧就開口了。
“弟弟，你跟姜雪打電話的時候，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時嶼腦袋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我感覺我好像是背叛了我的閨蜜。”
她皺着眉，眼神放空。
“背叛？！”
時嶼一臉詫異地坐到她身邊。
他思索片刻，試圖說服。
“我是你閨蜜的弟弟，又不是閨蜜的男朋友。”
“你和姜雪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不是情侶。”
“所以我們之間，沒有道德的枷鎖吧？”
顏瑾寧被他說得無法反駁。
她看着時嶼這副誘人的樣子，心癢癢。
想抱他，想吻他，想跟他貼在一起，想直接睡了他。
但她剛才只是輕輕地親他嘴唇，心裏就已經感覺是莫大的犯罪了。
“這件事，再議。你先給你爸打電話吧。”
說完她一臉惆悵地打開手機，找到姜雪的對話框。
「你弟弟怎麽樣了，找到了嗎？」
姜雪很快回複：「嗯嗯給我回電話了。還真跟你說的差不多，去洗澡了沒聽到。」
顏瑾寧翻了個身，背對着時嶼，鑽在被子悄悄打字。
她準備循序漸進，從姜雪口中多了解一下他。
「你弟今年多大了啊，還這麽叛逆，跟你舅舅關系不好？」
姜雪：
「比咱們小五歲，都上大三了！按理來說叛逆期早該過了，但也沒辦法，我舅舅那人就是很別扭」
「你知道我現在特別擔心什麽嗎……」
「我就怕我弟随了他那個別扭勁兒，以後別說結婚離婚了，搞不好連對象都找不到！」
顏瑾寧一看，頓時來了精神。
果然是親閨蜜，把話題直接過渡到自己最關心的部分了。
顏瑾寧：「那不能吧。你弟弟現在長什麽樣啊？你們家的外貌基因，根本不愁找對象吧？」
姜雪：「哼哼，我就知道你跟我玩這麽多年，就是因為我好看！」
顏瑾寧：「彼此彼此」
她剛回複完，姜雪就甩過來三張照片。
姜雪：「沒辦法，我平時淨拍他醜照了，能拿得出手的太少」
顏瑾寧仔細翻看着照片。
第一張看起來像是在給小妹妹過生日。
壽星帶着生日帽開懷大笑，時嶼坐在壽星旁邊，臉上被塗了幾抹奶油，表情冷漠。
第二張是在姜雪的姥姥家，時嶼正在穿着圍裙幫忙摘菜，一臉認真，手法熟練。
他精致的臉和周圍雜亂的環境組合起來，似乎并不太搭，可卻有着濃濃的煙火氣。
第三張應該是過年時候的麻将桌，穿着高領毛衣的時嶼在碼牌，手指纖細骨節分明。
手邊放着一罐開了口的汽水，和一疊鈔票。
她好像從照片中窺探到了時嶼的生活片段。
照顧家人的，孝順的，偶爾也會貪玩的。
“姜雪的弟弟”與“美人魚島遇到的crush”這兩個身份正在她腦海中慢慢重疊。
把圖片都保存下來之後放大縮小欣賞半天，顏瑾寧又切回微信。
「沒想到你弟弟長大以後還挺帥呢！你別擔心了，他這樣的應該很受女孩兒歡迎」
發送完這條，她的心都在滴血……
為什麽當初憑一面之緣就斷定人家小孩不好相處！
為什麽那麽多次見到他的機會，而她卻全部躲開！
悔不當初啊！
姜雪：「長得還湊合吧，也就比我差點兒。你這種顏控居然說他帥，要讓他知道了還不得驕傲」
顏瑾寧心說，他已經知道了，他都會拿自己的美貌來勾引我了。
姜雪：「好像聽說學校裏挺多女孩兒追他，但他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估計人家姑娘們熟悉了就知道他不好相處，就不跟他談了。哎，也是愁人。」
顏瑾寧：「也許他談了不願意跟家裏說呢」
姜雪：「那不會，他談了肯定會跟我說。之前上中學的時候就告訴我說有喜歡的女孩子，問我怎麽追，結果後來就沒下文了。」
顏瑾寧陷入沉思，難道他真沒談過？
那位“喜歡的女孩子”，拒絕他的追求了？
她又打開相冊，點開剛剛保存的照片翻看。
怎麽看怎麽順眼。
這些生活照，讓他那張帥臉看起來，顯得不那麽有距離感了。
……
時嶼坐在沙發上猶豫許久，沒給爸爸打電話，而是選擇發微信，簡單說明了最近的行程，解釋說因為最近太忙所以沒有時間聯系，讓他不要擔心。
爸爸很快回複說知道了。
時嶼在想要不要再多說幾句，在手機上打了字，又删掉。
最後只是問妹妹最近如何。
「沐沐很好，成績穩定，日常生活有保姆照顧，你不用擔心」
「哦」
保姆照顧。
時嶼忿忿地放下手機。
他小時候受到爸媽的關愛就很少，有了妹妹之後，他知道爸媽指望不上，所以自己只要有時間就會多多陪伴。
還好有爺爺奶奶，和姑姑一家，表姐姜雪更是像親姐姐一樣對待他們兄妹，關愛備至，毫不客氣。
手機電量告急，讓他回過神來。
顏瑾寧的充電器應該與他通用，他起身去詢問時，發現她已經在被窩裏睡着了。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均勻的呼吸聲如此動聽。
她手裏還握着手機，指尖仍觸在屏幕上。
他輕輕把手機抽出，正要鎖屏放在床頭櫃上時，發現手機屏幕上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是那張妹妹過生日時表姐姜雪給拍的照片。
姜雪給她發的？
難道她已經跟姜雪全部坦白了？
他不敢過多察看她的隐私，鎖屏後乖乖将手機放回床頭。
他坐在邊上，欣賞着她的睡臉。
這一幕場景，是他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不只是此刻。
這一整天兩人的親密舉動，在以前看來都是奢求。
……
第二天早上，海島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幾縷。
顏瑾寧難得自然醒，看了看手機時間，八點出頭。
她惬意地準備翻個身再眯一會兒。
一轉身，下巴都要驚掉了——
距離自己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就是時嶼那帥得讓人迷糊的側臉。
顏瑾寧一度懷疑自己還沒清醒。
她的視線向下移動，看到他那流暢分明的下颌線之下，是白皙的脖頸，突出的喉結性感迷人。
往下看，凜冽有致的鎖骨更讓人心跳漏掉一拍。
祼露着的嫩白皮膚讓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沒穿衣服？
可惜被子蓋得很嚴實，看不到再往下是什麽情況。
顏瑾寧開始努力回憶昨晚上睡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嗯……你醒了？”
時嶼睡眼惺忪，剛醒來的鼻音顯得異常乖巧。
顏瑾寧剛想問他，就見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連脖子都蓋上了。
這讓她不免心裏打鼓：不會真睡了吧？這麽草率？但是完全不記得啊！
見顏瑾寧一手撐着腦袋在思考，時嶼也不敢動，繼續躲在被子裏。
“時嶼，昨晚上咱倆幹嘛了？”
她開門見山。
“你不記得了？完全沒印象？”
時嶼有些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