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本來只是因為感到抱歉而提出洗衣服，顏瑾寧沒想到會讓時嶼這麽尴尬。
而且不說還好，他一這樣說，顏瑾寧腦子裏立馬就出現了畫面，頓時感覺自己像是個什麽流氓色魔。
她趕緊結束糟糕的聯想，回歸正題：“好餓，我們去吃東西！不知道餐廳在哪個方向，我去問問。”
她已經不是幾小時之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提到吃的神采飛揚。
時嶼見她如此，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他指了指木屋的右後方：“在那邊，跟我來。”
……
下午的天氣已經逐漸放晴，陽光曬得人睜不開眼，白色沙灘的反射更加重了眼睛的負擔。
顏瑾寧眯着眼睛，舉着兩只手，企圖遮擋陽光。
“戴我的吧。”
時嶼轉身看到她的動作，便瞬時将自己墨鏡摘下遞給她，“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不會不會。那你戴什麽…… ”
顏瑾寧本想婉拒，但她還沒說完，時嶼就微微欠身，雙手将墨鏡撐開，挂在了她的臉上。
男款的超大墨鏡幾乎遮住了她一半的臉。
随後，他直起身還欣賞地看看戴着自己墨鏡的姑娘，點點頭：“可能有點大，湊合一下，到餐廳就好了。”
藍到發綠的海水仍在一層一層湧向沙灘，繼而又退回大海。
涼爽的海風吹來，勉強緩和了一些陽光的炙烤。
兩人踩着沙灘上鋪好的石板小路，幾分鐘後終于來到目的地。
餐廳也是一座木屋，跟度假村整體的建築風格一致。
兩人走進餐廳後，看着空空蕩蕩的桌椅，才意識到正常人都不會在下午這個點兒來用餐，整個餐廳只有戶外的區域有一桌白人在喝啤酒。
顏瑾寧有些疑惑，時嶼難道也睡午覺睡到現在才起？不然為什麽不是辦理完入住以後就先吃飯呢？
“看看想吃什麽，胃好一點了嗎？要不要吃一點好消化的東西？粥應該不會有，不知道這裏有什麽湯……”時嶼将菜單放在兩人中間翻看，詢問着她的想法。
她睡了個午覺之後就明顯感覺自己的腸胃功能恢複不少，但畢竟是吐過之後的第一頓飯，還是要選一個保險的、胃更容易接受的。
“你說得對。我本來還想嘗試一下當地特色的美食，那今天先不了，我先保守一點。”顏瑾寧對時嶼的話表示贊同。
她挨個掃過菜單上的名字，然後毫不猶豫地指着一行說到：“就這個吧！”
時嶼看着一臉篤定的她，又湊近了看她手指指示的位置。
盯着“炸雞排與薯條套餐”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幾秒後，他疑惑地看向顏瑾寧：“胃不舒服，确定要吃這個？”
顏瑾寧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對啊，炸雞薯條，我的胃告訴我說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說完後遲疑了兩秒，又補充道，“單詞我還是認識的！沒看錯！嗯。”
“對了，再要一杯冰可樂。”
雖然從小到大學習到的常識，讓時嶼很想攔住她，但畢竟現在對于對方來說，兩人只是旅行偶遇的關系，自己也不好說什麽。
他開始在心裏默默祈禱，寄希望于顏瑾寧的腸胃能有強大的恢複功能。
時嶼選擇了牛肉漢堡，猶豫之後又加了一份馬來西亞美食中口味最接近中餐的肉骨茶。
顏瑾寧掏出手機準備點開付款碼：“這頓我請！畢竟之前吐了你一身……算是感謝加賠禮道歉吧！”
時嶼笑了笑：“不用。”
說完，搭着她的肩膀讓她轉了一百八十度。
“走，我們去找一個喜歡的座位。”
餐廳的室內部分因為顧客寥寥而放棄開燈。
深色的木頭房頂、木頭桌椅讓整個大廳裏顯得異常昏暗。
頭頂的風扇懶散地轉着，角落裏的空調吹得奮力，卻難以驅散這種悶悶的感覺。
兩人對視一眼。
一致認為，還是室外好。
他們選擇了與那桌喝啤酒的白人隔開兩桌的位置，前面不遠處就是一排椰子樹，往前是度假村提供給住客的沙灘椅，再往前一段就是碧藍的大海。
顏瑾寧對眼前這個帥哥充滿好奇。
她絲毫沒有克制眼神中的探索欲，笑着看他：“今天跟你聊天的那對日本情侶，是你的同伴嗎？”
他思索片刻，搖搖頭。
“我一個人來的。”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是臨時動議、重色輕友，抛棄了一起去吉隆坡玩的大學室友們，自己飛過來的。
“好巧，我也是。”顏瑾寧将墨鏡還給他。
辦理入住時，她從護照上看到了時嶼所在地是北市，同時也瞥到護照本上并不空白，簽證蓋章頁不比自己的少，心中對這個帥哥多少有了些正向判斷，起碼對方是個貨真價實的中國人。
她觀察着對面的反應，開始言語試探。
“本來是跟我朋友一起，她臨時有事，會比我晚些到。”
時嶼聽到這句話後，先是一愣，而後帶着僵硬的微笑點點頭。
“男朋友？”
顏瑾寧沒有正面回答。
她從時嶼的表情和回答中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是對自己有好感的。
看來拿下他，有戲。
“你希望來的是男朋友嗎？”她笑着問。
“如果你有男朋友，”
時嶼頓了頓，看着她的眼睛。
“應該就不會在下船的時候說要拿下我了。”
服務員的到來打斷了你來我往的對話。
出乎意料地，最先被端了上來的是肉骨茶。
時嶼倒是對這個上菜順序有些驚喜。
他先盛了一小碗，放在顏瑾寧面前：“先嘗嘗。”
為表誠意，他也趕緊給自己盛了一碗，喝了幾口，示意安全可靠。
盛情難卻，顏瑾寧接過碗來，濃郁的藥材味道混合着肉香味，奇怪的搭配讓她對這道菜持保留态度。
她不自覺地皺起眉，看在時嶼的面子上用勺子舀了半勺湯，準備象征性地抿一口就放棄。
“嗯？居然還不錯？”
溫暖鮮香，讓她有些驚喜。
繼續喝了幾口之後，感覺胃裏還挺舒服。
喝湯間隙，她擡眼發覺時嶼正在溫和地盯着自己看。
流露出的神情……像個慈祥的老父親？！
顏瑾寧動作有些遲疑，放下碗，忍不住問：“冒昧地問一下，你，今年多大？”
剛才辦理入住時，偷瞄他的護照只是一掃而過，重點全放在了他那張帥氣證件照和地址上面了，并沒有看清楚出生年月。
欣慰的笑容還挂在時嶼的臉上，畢竟熱湯解除了他對于她腸胃的擔心。
此刻，他的思緒正在被她顫動的睫毛、對着湯勺吹氣而鼓起的臉頰、撅起的粉嫩嘴唇所吸引，滿腦子都是“謝天謝地，她沒有不舒服就好”以及“她連吃飯都這麽可愛”。
被顏瑾寧這麽一問，他發散的思緒被扯了回來。
“哦，我21歲。”
“21歲？！”
顏瑾寧聽到這個回答之後，将嘴巴裏剩餘的一小塊肉咀嚼吞下，仰靠在木質椅背上深吸一口氣。
她猜到時嶼應該會比自己年紀小，但沒想到會小這麽多……
整整五歲啊！
這意味着自己都準備上幼兒園了，他才剛出生！
自己小學都要畢業了，他才是剛入學的小不點！
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被工作摧殘的社畜了，他還是個……清純男大！
炸雞排和薯條套餐、牛肉漢堡都先後端了上來。
服務員在場，兩人默契地保持安靜。
顏瑾寧看到炸得金黃香脆的大塊雞排擺到自己面前時，眼睛都放光了。
服務員一走，她扔出一句“我先開動咯”，便忍不住先動了刀叉。
兩人沉默地吃着各自的食物，海浪聲成為他們的背景音樂，時不時還會傳過來幾聲來自兩個喝啤酒老外的英語對話。
時嶼會趁她不注意時，偷偷瞄她，被發現後只假裝看她盤子裏的食物。
一陣沉默之後，顏瑾寧回過神來，突然擡頭看着時嶼。
“你也想吃炸雞排？還是薯條？”她将自己盤子往前推了推，“這邊的幾塊我沒有動過，你可以吃。沒關系，不用客氣的。”
“……”
時嶼怔住，不知是該吃還是不該吃。
顏瑾寧看他拘謹的樣子覺得好笑又可愛，明明就很想吃，卻不敢主動問。
“給你——”
她将一塊炸雞排和一小堆薯條放進了時嶼的盤子裏。
“剛才我也吃了你點的肉骨茶，旅行嘛，就是應該互相分享的呀。”
分享食物……
多麽親密的舉動。
時嶼看着被她填得滿滿當當的盤子，感覺臉上似乎微微發燙。
之前還明目張膽地制造禮貌範圍內的肢體接觸，這時卻害羞起來。
“……謝謝。”
顏瑾寧拿起可樂喝了一大口，冰冰涼涼，氣泡在口腔中炸開，解膩又解暑。
神清氣爽，思路也變得清晰起來，她意識到方才跟時嶼的聊天好像只進行了一半。
“哦對，你剛剛，為什麽沒問我的年齡？”
時嶼口中的炸薯條還沒咽下，心裏暗暗想：
啊……你的年齡我還用問嗎？
不光是年齡，我連你生日、星座、血型都知道。
你跟十年前都沒什麽變化，還是這麽漂亮這麽可愛。
可是，你真的認不出我嗎？
一陣哀怨的內心戲後，他淡然微笑開口：“其實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年齡并不重要。”
說完之後，他自己都被自己裝到了，要不是天氣太熱，他一定會打個寒顫。
在他看來，年齡确實不重要。
人們總是過于放大年齡差帶來的障礙，其實根本沒必要。
所謂的“年齡差”只不過是因為社會閱歷和生活經驗上的不對等而已，這種不對等在同齡人之間也經常會出現。
愛一個人，是不會在意年齡的。
他說完之後，顏瑾寧微微點頭，沒有立刻接話。
她眼神中沒有過多情緒，看着時嶼。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所謂的“年齡不重要”，不就是不挑嘛，老少通吃、來者不拒的意思咯？
不過反過來想，既然來者不拒，那就說明拿下他應該也沒什麽難度……
顏瑾寧思考一陣兒，驚覺自己的腦子裏又開始堆滿黃色廢料，趕緊收斂。
畢竟時嶼看起來确實是個純情男大，根本沒有那種玩咖散發出來的特有的渣男氣息。
也許剛開始他說的那句“要不要拿下我”，只是為了緩解當時尴尬場面開的小玩笑。
見顏瑾寧不說話，時嶼的心又懸了起來。
難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
要怎麽開啓另一個話題呢？
現在兩人雖然已經經歷了“分享食物”這樣氛圍暧昧的事情，但他連她的聯系方式都沒有要到。
如果之後的行程不一致，還得預留足夠的時間來訂房間改行程……
所以到底應該怎麽開口呢？
可惡，室友那幾塊料果然都是騙子，天天說什麽：
“咱學校女生不是都在悄悄打聽你聯系方式？”
“你就把手機放在那兒，不就是妥妥的暗示了？”
“就憑你這張臉，只要稍微施展魅力，根本不用追，對方一定不會拒絕的！”
“女生都喜歡氛圍感，一定要時刻營造浪漫氛圍！”
哦，還有最經典的那句“高端的獵人總會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他到現在也沒搞懂，自己到底是獵人還是獵物。
如果是獵人，到底如何發起進攻才不會打草驚蛇？
如果是獵物，那對方對自己有沒有興趣還是個未知數……
他有些懊悔，早知道就應該鼓起勇氣，早早問表姐姜雪要顏瑾寧的聯系方式就好了，不然不至于這麽大費周章地裝偶遇。
其實在時嶼心裏，一直有一個困惑。
明明顏瑾寧是姜雪形影不離的好閨蜜，可為什麽除了第一次見她之外，自己後來每次找表姐玩，都沒再見過她……
他打聽過幾次，顏瑾寧不是去上補習班了就是去親戚家，反正就是碰不上。
現在終于有機會可以跟她單獨相處，可是總感覺一聊天，場面都會陷入尴尬。
明明在沙灘上走路時感覺氛圍還挺融洽的。
到底是哪個步驟出了錯呢？
時嶼在心裏默默嘆口氣，回想着以前看過的愛情電影，企圖從中找出一套解題思路。
不行，猶豫就會敗北！
他決定主動出擊，打起腹稿：島上人少又分散，如果想要一起吃飯或者出來玩，總不能每次都敲門，還是有個聯系方式會比較方便，所以……
“我們加個微信吧！一起玩兒啊！”
顏瑾寧說話間已經打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愉快地向沉默的時嶼展示。
“你掃我吧。”
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了上來，時嶼腦中一片混沌。
自己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無數版本的要微信環節，竟然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不，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她主動提出加微信，還說要一起玩兒……
那說明，最起碼她是不讨厭自己的，最壞的結果也可以當朋友！
濃烈的幸福感快要沖暈他。
但他的最後一絲理智還是跳出來拉響警報：
不要興奮得太明顯！她不喜歡輕浮的男人！
他保持着不過分的微笑，克制着內心的激動，掏出手機，掃碼後添加好友。
打招呼的信息只寫了簡短的一句：我是時嶼。
顏瑾寧看他發出的好友請求，忍不住笑出來。
随即在手機鍵盤上打出一行字。
時嶼手機一震，點開看到顏瑾寧通過好友請求之後發送的第一條消息：
「你好啊，我的旅行搭子」
時嶼将顏瑾寧贈予他的炸雞排吃掉，平複了心情。
他笑得有些腼腆，自我感覺對于「旅行搭子」這個身份适應良好。
他盡量掩飾着語氣中的期待問到：“那作為旅行搭子，可以問一下你的行程安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