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驚叫鬼屋9
第13章 驚叫鬼屋9
這段劇情過後，窗外突兀地暗了下來。
屋裏的小孩不見了身影，只有一直坐在梳妝鏡前面的柳嬌娘。
許金藝看着她慢慢起身，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然後朝着院外走去。
這段劇情很長，很慢，許金藝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柳嬌娘走到了水井邊上，動作吃力地把圓木蓋搬下來丢在一邊。
木蓋丢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但是村子裏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聞聲出來查看。
月光下，她的唇色很紅很深，鮮豔的口紅把嬌娘印襯得格外好看。
她要跳井…！
許金藝意識到這件事後，趕緊跑過去，下意識地想去拉她。
但手卻穿了過去。
是了，這只是“柳嬌娘”的記憶。
只要她今天跳下去，那麽再次從水井裏爬出來的，就是水井鬼了。
可是她為什麽一定要跳井？
許金藝抿唇。
一定還有什麽是她沒有發現的。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段劇情并沒有被暫停，而是繼續進行了下去。
柳嬌娘的手扶在了冰冷的井口，她的身體前傾，黑色的長發垂落到井口裏。
……
……
……
“……我不要。”
‘柳嬌娘’咬着牙，從嘴裏擠出了這三個字。
許金藝：“！”
她看見‘柳嬌娘’的雙手死死地扣住井口的石頭，像是在與身後的力量對抗着。
“你想死，可我方雯雯不想！！”
‘柳嬌娘’慢慢地直起身，身體在細小的顫動着。
“我才18歲，我還有大好的時光！”她大聲地說着，語氣倔強又帶着不易察覺到的哭腔，“我才不要跳井死掉呢！！”
“你柳麗麗和我方雯雯有什麽關系！！！”
“你要是不想聽到流言蜚語，你就去罵啊！你要是不想成為紙新娘，你就去鬧啊！要是我，我肯定拿把鋤頭就去張家和他們當堂對峙！”
“那個狗屁張槐自己心懷不軌！把你騙到村尾，你當時就該在他崴腳掉下去的時候補上一腳！！”
‘柳嬌娘’，也就是被迫換了個身份的方雯雯每說一句，她就直起一點身體。
她越說越憤怒，越說越大聲。
“你是生來欠他們的嗎？！吃過他們兩餐飯就算把自己給賣了嗎？！那你吃的飯還是農民伯伯他們種出來的呢！你怎麽不把自己賣給國家！”
許金藝：“……？”
好家夥，這段詞洋溢着紅色的氣息。
柳嬌娘估計也沒想到，迫使她掉井的力量消散了不少。
“你有手有腳，哪裏不能去？非得凄慘跳井自殺嗎？非得腦袋長包給那個張槐償命嗎？！”
方雯雯嘴皮翻轉，一連串話就禿嚕了出來：“再說了，就算你當時救了他，他也不會感激你，說不定還要繼續進行施暴，你根本沒有做錯……這在法律上有個名詞的！叫……那、那個那個！”
關鍵時刻方雯雯卡了殼，她吞了口口水，倔強地說道：“你等我出去查了法典再告訴你！”
許金藝：“……”
救命，有點好笑。
“不行不行不行！”方雯雯感受到推力又上來了，她苦着臉大喊，“救命啊連帽衫救命！！”
許金藝：“你看得見我？”
“一直都看得見！是柳麗麗一直不讓我和你說話！”方雯雯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行行好，先別聊天了，幫忙救我小命！！”
她幾乎要把井口的石塊給扣下來了。
許金藝趕緊上前，試圖把她撈回來，卻依舊穿過了方雯雯的身體。
對方看不到她的動作，只是看見突兀從她肚子裏伸出來的手：“……”
她的身體瞬間被壓低了一大段。
這一對情侶怎麽都是被吓不會叫出聲的那種？
許金藝有些無奈，沉思一秒後，她将口袋裏的花簪拿了出來。
壓在方雯雯身上的力量瞬間消散。
身材浮腫，面容扭曲的綢衫女人從她背上爬了下來。
真正的柳嬌娘咧着紅唇，露出自己一口鋒銳的尖牙，它伸長被泡得浮腫有些脫落的雙臂，尖嘯着朝她撲了過來！
許金藝掄圓了右臂，把花簪朝着斜上方扔去。
精致的花簪高高地越過披頭散發的的水井鬼，在它驚恐的血目中落進了黝黑的井內。
直到井內傳來落水聲，它才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臉。
“啊啊啊啊啊—————！！！”
一霎白光閃過，當花簪落井後，水井鬼的支線正式結束了。
她們回到了若幹年後的，荒蕪的張槐村。
方雯雯首先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又摸了下自己的腦袋頭發，然後喜極而泣：“終于變回來了！”
穿着粉白色蓬蓬裙的女生高興地原地蹦噠兩下，然後看向了另一邊的許金藝。
“連帽衫小哥！”她快步走了過去，半點不見外地抱拳道，“謝謝謝謝！”
“多虧了你，要不然我真的要變成水井冤魂了。”
這NPC還挺活潑的，不過它真的是【田斯德】口中那個柔柔弱弱的【方雯雯】嗎？這濾鏡有點厚吧？
許金藝不置可否，只是問：“你就是方雯雯？”
這話一出，方雯雯瞬間警覺。
“你認識我？”
許金藝：“你男朋友田斯德在村尾等你。”
方雯雯一怔，想到了什麽，神情放松了些。
“小哥你是不是也幫斯德了的？真是太感謝了！我男朋友他膽子比較小，又想逞男子氣概，”一提到自己的男朋友，方雯雯話變得更多了，“不過你剛剛說他在哪？”
許金藝手指往青石板路那邊一指：“村尾，我剛給他送過去，他在那裏等你。”
方雯雯：“……壞了。”
她提起裙子，大跨步就往那邊沖，許金藝不知道她怎麽了，暫時跟了上去。
許金藝一邊跑還一邊問：“怎麽了？”
“那個狗東西就是嗆死在村尾的水田邊上的！”方雯雯快速說道，“真不是個人！”
“他把柳麗麗騙到村尾欲行不軌，沒想到自己先崴了腳滑進了半拉子深的水田裏，泥沙混水嗆進鼻腔，一個沒上來就淹死了。”
“死了以後也不安生，非認為是柳麗麗害死的他——柳麗麗當時看見他掉下去，慌不擇路跑了，再說了人家也沒義務去救他啊！先前還對人家動手動腳的，給他臉了！”
方雯雯喘了口氣，繼續奪命狂奔。
“這裏本來不叫張槐村的，就是平平無奇張家村，這家夥死了以後也為非作歹，把村子圈成自己的地盤。柳麗麗平常就只能住在那口井和自己生前那棟危房裏的。”
一腳邁進了青石板路，兩邊的黑色人影再度出現。
但是這次，許金藝聽清楚了它們說的話。
“看她那個狐媚樣子！勾引誰呢？咱們村子裏的人哪個不是給她碗飯救了命的？”
“一看就是狐貍成精，張槐怎麽看上她的？現在張家的獨苗苗死了，張老漢真是倒了大黴！”
“是張槐纏着柳麗麗呢，人有大本事，我看還叫什麽柳麗麗？那不是古時候讨的小老婆嘛！嬌滴滴的，喊她柳嬌娘倒是合适！”
“嬌娘嬌娘……嬌娘嬌娘……”
可我不是柳嬌娘啊？
我叫柳麗麗，這是我媽媽給我取的名字。她希望我漂漂亮亮的長大。
但是媽媽，你沒有告訴我，女孩子漂亮，也有錯呀？
方雯雯停住，深吸了口氣：“放你娘的屁！！！”
跟在她身旁的許金藝緩緩地打出了個問號，面色呆滞地看向她。
“你們那張嘴長了還不如縫上，多費你幾根針幾根線把你們那沒用的東西給揪掉！人家吃了你飯沒給你們做事啊？就瞅着那點恩惠死命地壓迫人家女孩子！”
“張口閉口叫人狐貍精，你禮貌嗎？！張槐那狗玩意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凡管的住自己的腦子和四肢也不至于掉下個水田就能被淹死！他要是安安靜靜地走了，我還能給他燒點香送他上西天。但他也沒想着做好人啊，死了以後還不安生，霸占村子，讓這裏都荒廢了。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個什麽心态，竟然還幫着這種人？說你們壞都侮辱了壞這個詞，壓根就是賤！”
“還小老婆？你的大腦就算不用，也沒必要給段臭長的裹腳布裹住吧？！大本事？這本事給你你要不要？真是髒人的心思，和你們交流我都怕污染了我的腦子！滿村子虛僞的人，打着仁義道德的旗幟把一個花樣年華的女性壓迫到跳井，你們村變成現在這樣我只能說，該！”
“柳麗麗！”
方雯雯深吸了口氣，大聲的，聲音洪亮地吼道：“我送你句至理名言！”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于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栀子花說！*[1]”
這個剛上大學，正身處于自由開放，力争平等的時代的女生握緊了拳頭，字正腔圓大聲道：
“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着嗎！*[1]”
“張槐管不了你！村民們也管不了你！我們更管不了你！”
“柳麗麗！決定你自己人生的只有你！從始至終都只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1]節選自汪曾祺先生《人間草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