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篩選
篩選
半個小時後，陳露從餐廳中出來。
她的身後是那個信息販子喬琳，喬琳軟着腳，神情恍惚地飄出餐廳，被夜風吹得一激靈，目光才清醒過來，沖陳露點點頭。
“您放心，我一定把副本信息整理得漂漂亮亮的。”
這是她離開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接着，喬琳游魂一般失魂落魄的身影就消失在道路盡頭，顯然，剛才和陳露對話時的清醒只是一時的。
克萊梵卡重新出現帶給她的沖擊太大了。
噠，噠，噠。
鞋跟敲擊磚石的聲音，在喬琳的身影徹底不見後響起，路燈下，另一個悄然靠近的影子将陳露的身影遮蔽。
這個人披着長及腳踝的風衣，豎着領子、戴禮帽，墨鏡架在二者之間，把他的臉徹底擋了個密不透風。
“她答應了？”
“嗯。”
“那就好。”
一股些微的涼意貼近陳露的面頰。
“要嗎？”
“你為什麽不能多買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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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梵卡：“這就是多買的那瓶。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我就把這瓶冰可樂也喝了。”
陳露：“……我要！”
風衣下的人正是行蹤剛剛被陳露剛剛以“報酬”的形式提供給喬琳的克萊梵卡本人。
穿的這麽嚴實非他本意，而是，如果就那麽毫無遮蔽地在街上亂晃，他馬上就能被認出來，被崇尚他力量的狂熱粉絲或者心懷敵意的極端分子圍在原地，再也脫不開身。連一頭銀發都被他塞進風衣裏，漏不出一星半點。
但是，即便如此，克萊梵卡現身的消息在幾天之後也一定會被其他在古堡工作的NPC傳出來了。
克萊梵卡：“為什麽你那麽确定那個情報販子會因為這條消息就答應你？過不了幾天，所有人都會知道我現身的事情吧。到時候你的信息就沒有價值了。”
冰涼辛辣的口感順着食道下滑，很好緩解了和喬琳對峙一番的幹渴，陳露沖克萊梵卡搖了搖手指，嘿嘿一笑：
“那可不一定，就是因為過幾天所有人都會知道這條消息，我現在告訴給她的信息，才更有價值。”
克萊梵卡疑惑的眼神望過來，陳露咽下可樂液，望着喬琳消失的方向，輕聲解釋：
“信息是一種資源，掌握信息越多的人，越能夠在人群之中成為影響大家決策的領袖。但不同的信息，具有的價值是不同的。喬琳是個靠信息吃飯的人，對這一點更加敏感。”
“只有準确、真實、時效性更強的信息，才能給他們帶來最大的價值。”
“再過幾天，你現身的消息可能就會完全傳開，是沒錯。但到時候這條消息已經不知道是幾手的了，你現身的時間、地點、各種細節，也早就會因為人雲亦雲模糊。到時候她在拿到這條消息，對喬琳來說毫無意義。它最有價值的時候就是現在。”
“只要喬琳能夠趁這幾天讓一些人知道，她已經知道了這條消息，等到過幾天事情發酵，她在那些人眼中，就會是最先掌握情報的人，她在那些人心中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脫穎而出。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
克萊梵卡：“喬琳可沒有那麽相信你。”
陳露打了個哈欠：“信不信我是她的事情，她也可以把這條消息壓下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只不過沒有風險就沒有收益喽。”
“不管她有沒有得到好處，喬琳已經從這條消息裏确定了我的身份不簡單，而且地位不低，即使她兩手空空，也得把允諾好的信息給我們送過來。”
陳露笑道。
“咱們等着就好了。”
說話間，一瓶可樂被她咕咚咕咚喝完，瓶子反手投進路邊的垃圾桶。
副本需要NPC來打掃，這裏卻反而不需要，鬼怪們在中轉平臺産生的垃圾全都由系統進行回收。如果不是貢獻值用完後，在這裏生活不下去，一定有鬼怪會不進入副本，把所有貢獻值都留下來享樂，長期賴在這裏。
可樂瓶撞上垃圾桶裏小山一樣的垃圾，叮鈴咣啷滾進深處。
克萊梵卡：“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陳露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面色沉重地吐出兩個字：
“睡覺。”
她都要累死了！！！
在黑桃伯爵的副本裏，她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驢累，有時吃得還比豬差，等到副本進入運轉周期，那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如果不是想要快點拿到副本的彙總信息，她已經癱在床上再起不能了！
“在消息傳開之前，喬琳不會把東西交給咱們的。”陳露一伸攔腰，聽見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在發出不願工作的呻.吟，久被壓抑的困倦湧上來，“還是趁進入下一個副本之前，好好休息一下吧。”
陳露說到做到，回到她的豪華鬼王型套房，她立馬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接下來的幾天，陳露堪稱翻身農民把歌唱，再也不用伺候大爺，有空就去人才市場看看能否撞大運遇上可疑的副本，或者驗證一下米娅小冊子上的內容，簡直就是陳露從重生以來過得最舒服的幾天。
幾天後，陳露拎着兩大袋零食準備回屋時，聽到路上這樣的議論：
“聽說了嗎，那件事……”
“肯定啊，最近不是都在讨論嗎？弄得我都不敢随便進副本了，萬一‘無垢’手下的哪路大仙也還活着，我可一點都不想撞見。”
“嗐，不是說這個！我聽說啊——”發起話題的人蹲在牆根，示意幾人把腦袋湊近點，看四下沒有注意他們的人，才壓低聲音說了什麽。
幾個鬼怪立馬發出了“嚯——”的聲音，其中一鬼大叫：
“诶？我聽到的可不是這個版本啊！”
幾個鬼怪再次把腦袋湊近，在那個鬼怪說出自己聽到的版本時，發出更大的“嚯——”聲。
“千萬別告訴別人啊，要是讓那位閣下發現，咦——”
陳露：……
雖然他們自以為說得很小聲，但是她已經完全聽見了剛剛那兩個鬼怪所謂“不一樣”的兩個關于克萊梵卡的傳言。
第一個說：
“我聽說克萊梵卡是為情所困，在‘無垢’生前不敢袒露情感，在自己主子死了以後瘋狂地尋找ta的下落，找得筋疲力盡，被那個副本的BOSS趁虛而入，差點就隕落了！”
第二個說：
“不對啊，我聽說克萊梵卡和副本裏一個陌生的NPC走得很近，兩個人最後還一起從古堡上空雙雙墜落，那叫一個驚人。”
陳露：……
直到恰巧在陳露指定的送資料地點碰到喬琳，陳露還在用扭曲的表情喀啦喀啦捏着手裏的可樂瓶。
“大人，您要的資料，已經整理好了。”喬琳來時本來滿臉的意氣風發，暼見陳露的表情，語氣戰戰兢兢了起來。
顯然，最近這幾天她的生意發展得很不錯。對陳露當然更尊敬了。
陳露提供的信息很準确，也很及時，經過多放比對，她和她的客戶幾乎可以确定，這應該是最接近原本事件的版本。聽聽現在中轉平臺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版本，喬琳就覺得神清氣爽，慶幸于自己押對了寶。
陳露笑道：“好，辛苦。”
“……以後多多合作。”
她似乎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讓喬琳的眼睛亮了起來，連聲說好，在确定陳露不需要她送後，這才向陳露告別。
喬琳走後，陳露繞回房子，把一整箱資料搬進屋，查看起來。
——越看，她的眉頭皺得越深。
……這裏面，沒有符合條件的副本。
按照找到克萊梵卡的經驗，有鬼怪沉睡的副本有兩個特征，第一是在她死後不久開放的，第二就是背景故事會有和鬼怪特征相似的角色出現，這樣鬼怪才會正巧進入正在建造的副本之中，且對背景故事的形成産生了影響。
但是這些副本中，就連符合其中一點的都沒有。
……難道鬼怪可以任意進入副本，而且副本不會有相關信息顯露出來？
如果《古堡驚魂》只是一個特例，那這陳露來說無疑是個極壞的消息，這樣一來，她就失去了可以用來尋找有鬼怪在的副本的線索。
克萊梵卡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滿地滿床都是攤開的紙張，陳露坐在中間，愁眉不展。
“一個符合條件的都沒有嗎？”
陳露嘆氣：“嗯。要麽就是那些副本根本沒有共同特征，我們逐個篩選；要麽等等再靠後的副本，看會不會有希望——”
“陳露。”克萊梵卡打斷她，指着角落處的一疊紙，“這些是什麽？”
陳露看了一眼：“是喬琳送的。我篩過了，也沒有符合條件的。”
那些是已經運營很久的副本，喬琳送來時寫着“各類型成功副本範例”，大概是因為聽說陳露要建設自己的副本才添加的，不得不說很貼心。可惜陳露用不上。
克萊梵卡搖搖頭：“這裏面有一個副本……不太對勁。我這幾天在你的系統上刷到過這個副本，玩家們的評價和喬琳寫的對不上。”
他把那張紙扯過來，紙上寫着：“校園副本成功案例——《下面請聽題》。”
“運營者：章含。”
“背景故事：……”
“流程可游玩時間：30（天）。”
他又走到陳露旁邊，在她的系統界面上搜索，映入陳露眼簾的是一個帖子，上面赫然寫着：
【多長時間是某知名折磨校園本的極限？社長已經進去一個多月了還沒出來，懷疑他要在裏面讀博了。】
陳露的眼神微凝，立刻意識到克萊梵卡想讓自己看的是什麽——
“流程可游玩時間”，指的是理論上的最大可游玩時長，除非打開TE通道，否則玩家再怎麽磨蹭，要麽死在裏面，要麽通過，要麽副本的資源和一些規則不支持玩家繼續體驗某些環節了，被副本判定存活扔出副本。
如果玩家開啓了TE通道，雙方的鬥争白熱化，副本應該結束得更快才對。
如果喬琳的數據是最新更新的，且這個玩家話中的“一個多月”沒摻水分，說明這個副本出現了某些意外。
陳露滑動屏幕，繼續看下面的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