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開
離開
有人在歡呼分得的驚懼值，有人在咒罵黑桃伯爵，有人則迫不及待回房間收拾東西，要離開副本。
而城堡的原生角色們則可以通過表現一眼辨認出來——
他們都很沉默。
陳露一扭頭，無意間發現貝蒂。這位上等女仆靠在牆邊，手臂斷了一條，當時和她一起排擠自己的胖女仆正在給她上藥。藥一沾上去，貝蒂的臉立時疼得一抽，她撇過頭不想看手臂，結果好巧不巧把頭轉向陳露的方向。
貝蒂：“……”
她目光複雜地把頭轉回去。
總之，這些原生角色顯然并不希望古堡就此關停。
但這哪裏是他們想不關就能不關的？
NPC們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人群中間彌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氛。直到一股怒氣沖沖的尖叫響徹在古堡上下，才破開了籠罩的陰雲。
“黑桃伯爵，他個***，我****，他竟然敢這麽對你！我要*****！！”
說話的是希文。她和米娅兩個人從門外進來，懷裏抱着珍珠夫人。
——這麽說并不準确，應該說，是珍珠夫人摔成的爛泥。
陳露不清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推測一下她摔下來的高度，隐隐猜測是在鐘樓裏幫了自己的忙。被兩個人架着的珍珠夫人好像察覺到她的視線，在希文懷中微微擡頭，沖陳露笑了笑：
“謝謝您，陳露小姐。您得到讓您滿意的驚懼值了嗎？”
但她立馬就被希文尖叫着罵停了：“你還敢說話！！不許動！就是因為你太不顧自己的死活，才摔成這樣，我要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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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夫人無奈地對希文說了什麽，被她火急火燎地送走了。
但米娅卻和希文交待了什麽後，走到陳露的身邊。
“陳露小姐，多謝您為我們做的一切。”米娅輕聲說，這是在她卸任女仆長的位置後，陳露第一次見到她，“我們給您帶來了很多麻煩，尤其是我自己，關于這一點我很抱歉，懇請您的原諒。”
米娅的身份尴尬，如果她真得十分堅決地想要推翻黑桃伯爵，就不用等到現在，即使因為溫妮莎的緣故倒向了小BOSS們這邊，也仍然會想要為一直跟随自己的貝蒂等人留下一線選擇的空間。
另外，由她自己來做，也比陳露來做，要容易被發現得多。
選擇陳露，一來是因為陳露的特殊身份，二來是因為她表現出來的實力，三則是因為，米娅察覺到小BOSS們對這位外來NPC的注意。
她把這個外來NPC推進了火坑，這一點，米娅沒什麽要辯駁的。即使再來一次，她仍會如此選擇。
而陳露不期待她的解釋，也并沒有原諒她的打算。反正自己就要帶着克萊梵卡離開副本了，這幫NPC愛怎麽樣怎麽樣。她現在連以牙還牙的精力都不想分出來。
但令陳露意想不到的是，米娅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小冊子：
“副本剛剛建成時，我跟随黑桃伯爵進行NPC的招聘工作，因此也接觸了不少副本同樣負責招聘工作的NPC。我總結了一下他們的偏好、習慣、喜歡出沒的地方，還有其他一些關于NPC流轉市場的細節。”
“如果您還想去固定副本求職，希望這個可以幫上您。”
陳露驚訝的目光投過來。米娅竟然真得掏出了令陳露無法拒絕的東西。
驚懼值、財富、寶物，陳露都不感興趣，給她也沒有用。但是這本人才市場上的作弊手冊，她是真得很需要！
因為陳露馬上就要去尋找下一個沉睡在副本中的NPC了。有了這個東西，她也不至于像這次進入《古堡驚魂》副本一樣的艱難。
不愧是讓黑桃伯爵舍不得踢下臺的人。這信息整理能力！
不要白不要！
“哦，對了。”陳露收起小冊子，感受了一下它厚實毛燥的觸感，似是無意地提起，“……其實，我剛剛在考慮，系統從來沒有強制規定過，副本被打出TE，就不能繼續運營，對吧？”
米娅愣了一下，黯然搖頭：“對是對。但是……”
“您聽我說完嘛。”陳露笑道，“以前的BOSS黑桃伯爵不在了，但是他留下的陣法還在，說不定能繼續發揮效力。”
說着，陳露走到那顆被克萊梵卡弄爆的心髒旁邊，心髒內裏空空，還剩一個空心的外殼，可憐地留在原地，連接着城堡表面粉紅的肉膜。
陳露輕聲道：“只要……給陣法換一個能源。”
聽到陳露的話，空殼心髒突然蠕動起來，動作中充滿了恐懼的意味，但是現在的它只是一個儲存着冗餘能量的肉球，哪裏還能給別人造成什麽威脅？
陳露壞心眼地戳了一下它，故作驚訝：
“伯爵大人，您也有今天啊。”
未經他人允許，掠奪他人的生命，剝奪他人的自由，把其他人作為陣法的養料，來助力自己的進化，三次陣法的使用，都是黑桃伯爵累累血債的證明。現在，他自己終于也要被困在陣法中，并且成為陣法源源不絕的養料了。
如果心髒本身還留有意識，那就更好了。應該讓黑桃伯爵親自嘗嘗這種滋味的。
在陳露的動作中，心髒驚恐地收縮，簡直把陳露的手指視為了洪水猛獸。直到米娅再次開口，手指才放過了它。
“……但是，伯爵和管家都已經不在，副本哪裏還有什麽故事線可言？”
這就到陳露最想解釋的一部分了。
這件事已經在她腦海中盤旋了很久，現在終于有機會得以嘗試。
“其實城堡裏的故事遠比副本展現得多。單說小BOSS們和伯爵之間的恩怨，就完全可以試做獨立的故事線。別說還有很多其他的支線，比如引路靈、小BOSS們生前和古堡的交集，甚至是愛德華少爺……”
玩家們可以體驗的劇情就比現在豐富多了，可容納的人數大大增加，副本的評級說不定也會水漲船高。
“既然有這麽多支線，為什麽不好好加以利用？把副本變成陣營本——玩家分為黑桃伯爵的殘餘心髒吸引來的‘偵探’，以及小BOSS們請來的複仇者，把BOSS的身份分散給十三位小BOSS，這樣，即使副本裏沒有對抗玩家的‘最強力量’，也并不算劣勢，因為陣營本裏玩家們的對抗可以彌補上這一部分。”
另外，這樣也可以算作是對小BOSS們的一種補償。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米娅的眼睛越來越亮。
——有時候米娅覺得，陳露有時候好像菜得離譜，缺乏一些基本常識，但又在某些方面極其了解系統，了解副本的建設和運行機制，比如現在。
最後，她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您提供了一個非常寶貴的思路。我會嘗試的。”
她知道，陳露只能提供給他們一個想法，但是副本流程到底怎樣設定，有多少人會同意，古堡要怎麽修繕，系統是否會通過……這些，都需要他們自己來完成。
古堡重建的道路還很漫長，但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可以為之努力的方向。
而且，沿着這條道路前進，古堡說不定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米娅心中重新燃起了動力，從未有過的熱情突然回到身上。她自然而然地把副本運營的擔子重新攬過來，但這次不是為了黑桃伯爵，而是為了他們自己。
此外，陳露在米娅臨走前還得知了一件事。這件事不大不小，但是解答了她心中的一個困惑。
“囚籠”降臨的時候，正是畫中詛咒快要複蘇的時候。
也就是說，在系統降臨之前，畫中的鬼怪們确實無法對伯爵造成傷害，甚至它們當時可能還沒有形成鬼怪。鬼怪們蘇醒後，伯爵第一時間把他們拉入副本，變成了NPC。
所以黑桃伯爵猜才無法在獻祭剛剛完成時就除掉他們，反而留下了這些隐患。
系統同意《古堡驚魂》繼續運營的消息很快傳來，比陳露預想得還快。
小BOSS們竟然不約而同地想要繼續留下來。
“黑桃伯爵死了，還能在他的老巢做老板，這種好事怎麽能拒絕？”
也有幾位非原生角色的小BOSS，升職成BOSS的機會一輩子裏都不一定遇到一次。他們哪舍得錯過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唯一一個沒有留下來的是愛德華。
父親死了，照顧他的懷恩也死了，再怎麽叛逆，他究竟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在衆人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小少爺已經通過系統悄悄離開。
房間人去樓空，還帶走了一地的書和畫。
仔細算算，在這次的副本裏，雖然陳露被迫沾染上一堆麻煩事，但也因禍得福，在“納垢”卡出BUG後，順利讓克萊梵卡恢複了全部實力。
本來，她只覺得能把克萊梵卡帶出去就不錯。
和克萊梵卡感嘆這件事的時候，他正在吃主廚特意為他烹饪的小蛋糕。
某位吸血鬼不僅在玩家中間名氣響當當，鬼怪之中聽說過的也有不少。有鬼怪知道克萊梵卡的長相，認出了他，“神秘降臨副本的吸血鬼就是克萊梵卡”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克萊梵卡出門都有鬼怪争着給他擦靴子。
——慕強的本性體現得淋漓盡致。
“我告訴他們我在逐個副本尋找‘無垢’的下落，找得筋疲力盡，才被黑桃伯爵趁機而入，你應該不會介意吧？陳露。”
克萊梵卡慢條斯理地嚼着蛋糕上的巧克力棍。
陳露：“……你吃完了沒？吃完了我們快走吧。”
再待下去，一定就有更離譜的說法傳出來了！
于是，還不等過24小時，陳露就已經帶着克萊梵卡落荒而逃。在這之前的幾個小時，她特意讓克萊梵卡高調地告知衆人他要離開，制造出一種兩人不熟的假象。
眼前的空間在剎那間扭曲，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被水打濕的油畫，抽象成色塊，攪拌在一起。然後——
陳露的眼前出現一片血色的世界。
渾濁的絮狀顆粒在空氣中漂浮，粘稠蠕動的空氣攀附着她的手臂。陳露的懷裏揣着愛麗送的針織兔子、魆狗送的鐵錘、溫妮莎派米娅送來的畫……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這裏不是中轉平臺。
“克萊梵卡？”
沒有回答。
空氣裏飄來微弱的甜腥。接着是小心的喃喃：
“您是‘無垢’，對吧？”
“我……找了您好久。”
仿佛什麽失蹤已久的東西，在此刻現出行蹤。陳露沒有回答。
她終于确定，這裏的場景，明明就是自己在“終極副本”中所見到的景象！
而這個聲音，她也曾經在終極副本裏聽到過——
是終極副本那個奇怪的BO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