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損招
損招
白一書能挑中大胖，顯然是陳露和魆狗的故意計劃。
玩家挑選引路靈的流程是副本日程規定的，輕易改變不知會發生什麽後果，因此難以把大胖直接送到白一書身邊。如果讓大胖主動湊過去，白一書說不定會懷疑它的熱情。
相反，如果大胖表現冷淡，白一書卻有可能主動争取它。
這就叫做欲擒故縱、欲拒還迎。
不愧是一個上午狂攬兩千貢獻值的人——魆狗感嘆——對人類的心理把握得精準極了。
“地宮裏可能發生的事情太多。”陳露搖搖頭，不像魆狗那麽樂觀，“我也進去，找個地方看着白一書。”
地宮規則的狠辣之處并不在于引路靈的飽腹感設定，在後期，玩家經歷數個房間，精疲力盡之時，才會發現還有更大的危機在等待着他們。
說起來，造成這個危機的東西還是陳露送過去的。
魆狗感激地點點頭：“我回中控室，那裏能看到所有參與者的位置，如果有什麽異常，我就派引路靈去提醒你。”
說完，兩個人各自上路。陳露悄悄走進地宮，抖出一份地圖——
這份地圖上标注了迷宮的所有路線、員工通道以及暗門，有了這個，陳露跟蹤白一書就變得方便多了。
……
此時，地宮中。
迷宮的入口通道狹窄，岔路卻很多。引路靈似乎有意把玩家全部分開，不多時，白一書已經獨自一人，站在一扇門前。
一個破損剝蝕的門牌，沾了不知什麽東西的污垢，字跡依稀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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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料供給點。”
這大概就是系統說的，給引路靈們提供腐肉的房間了。
白一書看了看橘貓，它正蹲在自己腳邊不遠處舔爪子，看起來心情很平靜。系統顯示的飽腹值是80。
看起來不缺吃的。
但白一書還是決定現在就進房間裏看看。他已經度過四個副本了，雖然每次都九死一生，但應該已經是這個副本最有經驗的玩家之一。他清楚副本的陰險，越想逃避，後期越會處于劣勢。
不如現在就進去看看。
他這麽想着，謹慎地推開房門，向裏看去。
“嗚”地一聲，一道寒如利刃的黑霧尖嘯撲來。
“！”白一書驚險避過，左手一振，看清房間情況後又遲疑放下。
……一邊的大胖收回了蓄勢待發的小腳。
這個房間只有一團狀似人臉的黑霧，按一定規則游走，白一書在中央一個大箱子裏取出腐肉，很快就順利離開。
“給，吃吧。”白一書把肉放在地下。
在他緊張的眼神下，大胖掃了幾眼那團猩紅軟爛，幾乎分辨不出來部位的肉，不情不願地吃了。
【引路靈飽腹值+10】
白一書摸摸大胖的頭，笑了。
大胖發出虛情假意的喵喵叫，眯縫的目光悄悄落到一處開着縫的暗門裏，極力展示自己的冷淡和可靠。
陳露在黑暗裏比了個大拇指，表示再接再勵。
大胖喵喵兩聲，示意白一書繼續深入。
大胖的飽腹值起初被維持在90左右，但慢慢地，門的顏色越來越深，白一書的體力卻不支起來。
他暼了一眼系統屏幕——
【第一天賦技能“招魂”，消耗積分：200。】
【第二天賦技能“魂附”，消耗積分：1000】
……積分倒是還夠，可是白一書現在手上唯一能施展技能的載體只有那塊肉，他想到地宮中的引路靈，如果找不到明确線索，他實在不想在這裏冒然使用那塊肉。
大胖的飽腹值降到了60點。
他強定心神，望向眼前深紅高大的舊門，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逃避進門了。
門悄然向內滑去，白一書卻一愣——
裏面除了放肉的箱子，什麽都沒有。他謹慎地靠近，多次确認，将手放入箱子內部——
“哈哈！上當喽！”
“砰”地一聲，箱子裏跳出一只紅綠油漆粉刷的發條猴子，僵硬的嘴唇一張一合，嘲笑道。
“肉被我吃掉啦，你也要被我吃掉啦！”
染血的兩面破鑼朝白一書夾來，白一書向後一躲，好險沒有被夾爆腦袋。
該死。
這猴子陰冷的意味極濃，一時找不出破局規律。白一書深吸一口氣，目光定到眼前的屏幕，略顯遲疑。
！
白一書要用技能！
大胖察覺他的視線，身體一僵，悄悄跳上腐肉箱，一口咬上發條猴子的尾巴！
“啊！”發條猴子吃痛地捂住尾巴，回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同事偷襲。
——搞什麽？小心我狀告魆狗你不團結同事！
——蠢猴子，你不懂我的重大責任。
一貓一猴的視線在空中交錯，而白一書注意到猴子的怪異動作，驟然反應過來。
這發條猴子的弱點就是尾巴！他咬牙掏出懷中匕首，手起刀落刺向猴子身後。
只見發條猴子“切”了一聲，竟就這樣失去平衡向後跌去。白一書抱起腐肉，一口氣沖出悄然開啓的大門。
……出來了。
大胖矜持地吃起腐肉，引路靈的飽腹值再次回到90。白一書癱坐在牆邊，後知後覺地感到腿軟。
令人慶幸的是，越危險的房間腐肉越多，引路靈能維持多一點時間。橘貓也一直狀态平穩。
白一書長出一口氣，剛過一個轉角，眼前卻突然冒出來兩個人影。
“白一書？”兩人把他堵在路口，其中一個端詳着他，冷笑出聲，“你看起來狀态不錯啊。”
出聲的那個人臉上帶疤，渾身浴血，一條腿還有點跛。
“你根本不是個新玩家對吧？要不是文丹妹子提醒我，你經常離群，行動冷靜，我真還傻逼地信了你是個無辜的高中生！”
白一書皺眉，知道這是個第一次過本的新人，低聲道：
“抱歉，我只是不想表現顯眼。但是我覺得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
一聲悶響，刀疤男一拳揮在白一書臉上，揍飛他的眼鏡，白一書也跌倒在地。
“文丹妹子說你今天上午做任務之前就不在，說，你他媽去哪了？在背地裏幹什麽呢！”
文丹就是早上安慰白一書的中年女人。
說着，他壓到白一書身上，在他身上一通亂摸，注意到摸到某個地方時白一書不自然的眼神，心領神會，把白一書的口袋一扯。布料撕拉裂開，軟肉嘩啦啦掉出來。
“好啊！這是什麽？”刀疤男揪住白一書領子，質問，“你提前拿腐肉！你到底知道什麽，怎麽會藏地宮的東西，你是不是和那些NPC有勾結？”
白一書厲聲：“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你先把肉收起來我再和你解釋，不然我們可能都會死。”
可是刀疤□□本不聽他解釋，拿起軟肉一只手捏爆，猩紅的血水橫流，濃到令人作嘔的異香緩緩上升。
白一書瞳孔一縮，不詳的預感從他心中升起。
他的“招魂”技能就是憑借靠激發屍體活性，吸引附近的靈體，對屍塊施展技能後，幹癟的屍塊便充盈變紅，流出大量鮮血，産生吸引引路靈的異香。他是保證屍塊血液已經凝固，才帶過來的。
可是刀疤男捏爆軟肉，又讓其中的血液流了出來。
現在再用布兜住肉，也攔不住血液的味道，會不會發生什麽？
刀疤男見到白一書難看的神情，更是确定他的古怪，揚起手，威脅：
“快說，你早上到底背着我們調查了什麽，不然我就把你這塊肉踩到泥裏！”
在刀疤男的緊逼下，白一書步步往後退去，步入死角，他臉上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僵持之際，兩人誰都沒有注意，一團橘色，正挪動到刀疤男拿着肉塊的手下方，緩慢地調整角度……
“說啊！”刀疤男大聲逼問。
“嗷嗚！”
一輛橘色的重型卡車直直地撞到刀疤男胳膊，一口咬上他的手腕，刀疤男手上一陣刺痛，肉直直地掉了下去。
不用大胖招呼，其他兩只引路靈已經飛撲上去瘋狂撕咬起來。
“你還跟引路靈串通？”刀疤男揚起拳頭，卻臉色一僵。
……舌頭。那只引路靈在伸出舌頭，瘋狂舔舐他的手，唾液粘得他滿手都是，刀疤男被惡心的汗毛直豎。
“靠！”刀疤男想甩掉引路靈。
他的手上突然又傳來一陣熱意。
不是貓口水的熱意，是一種流動的，帶着某種騷味的熱意。
刀疤男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順着白一書幸災樂禍的目光，朝自己的手上看過去。
黃的，濕淋淋的，反光的。
橘貓在他手上，撒了一泡尿。
一泡尿。
……一泡尿！！
“……我要殺了你！”這一刻，刀疤男惱羞成怒，發出怒吼，他甩動胳膊，決心把貓甩下去，可是這一次，橘貓卻早有準備，自己跳了下去。
“喵喵！”它落地後不急着避禍，反而打了兩位同事一只一爪子，兩只引路靈用還沒清醒的目光傻看着陳露。
橘貓卷起尾巴指指刀疤男的手，一臉嫌棄。
當時是再撒兩泡尿把地上的氣味也蓋住啊！總不能都是它一只貓來吧。
不過它的絕對是量最大的。
兩只引路靈恍然大悟，有樣學樣。
香氣還沒來得及飄遠的走廊，尿騷味濃濃地升起來，除了它什麽都聞不到了。
路口的三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這一刻，白一書産生了一種古怪至極的想法——
難道橘貓在主動幫自己掩蓋肉的香味？
而大橘似有似無的小眼暼向一邊的暗門，好像在說——
我可不是偷吃，我是迫不得已。
這次陳露沉默地豎起了兩只手的大拇指。
不枉她走之前給大胖喂的水！
量大管飽！
反正沒加工的人魚肉只剩白一書身上那點，吃完就沒了，這幾只引路靈即使想找人魚肉吃，也找不到能吸引它們的地——
陳露還沒想完，一股熟悉的異香再次升起，這次甚至比剛才還要濃郁。
“嘿嘿，讓引路靈吃掉了肉，你以為就沒有證據了？”刀疤男惱怒于那些明顯和白一書一條心的引路靈，更加确信這人有鬼。
他洋洋自得地笑起來，一敞衣襟，異香竟然就是從他身上飄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