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五個宿管阿姨
第84章 八十五個宿管阿姨
如果只是如月一個人在那裏吹大隕坑，蘇睫是絕對不會想去看的。在她的想象中，那不過是一個由樹木圍起來的巨坑而已，就算原生态了一些，植被茂盛了些，坑不還是坑，更何況其中還可能存在未知劑量輻射呢。
但讓蘇睫想不到的是，就在如月說出帶她繞路的真實目的是去看大隕坑後，奧格斯特的态度竟有了松動。
“如果是那裏的話……”紅發的少年以手捂唇，沉思片刻，臉上浮現出掙紮的神色，“如果老師想，确實可以去一下。”
“嗯？怎麽連奧格斯特也這麽說，難道大隕坑真的很值得一看？”看到奧格斯特的表現，蘇睫被勾起了好奇心。
奧格斯特點了點頭：“說實話，看到的時候真的很吃驚。它并不像普通的樹林，而是……有點綠，又很剔透，總之很好看，像是一只寶石皇冠。”
很顯然，比起卓越的戰鬥天賦，少年的文化課水平很一般，看他憋得耳尖都發紅了，才擠出兩句幹巴巴的形容，蘇睫覺得或許對奧格斯特來說，像寶石皇冠已經是他能想出的最高格的贊美了。
語文很差的男學生什麽的，這種設定還真可愛。
蘇睫暗笑。
一方面不忍心拒絕兩個少年期待分享的目光，另一方面考慮到都已經走大半路了，不差那一會兒，畢竟星際時代也逃不過“來都來了”那句魔咒，因此，并沒有猶豫太久，蘇睫就拍了板：“行，那就去大隕坑看看吧。”
“好耶！”原地複活的如月歡呼一聲，一下子蹦到了隊伍最前面帶路。蘇睫和奧格斯特落後一步，并肩走在隊伍後方。
林間陽光正好，鳥鳴幽幽，草木争妍，因為己方戰力足夠，三人并不需要像之前那樣掩藏行蹤，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一邊行進，一邊交流着這兩天的經歷，間或停下來收拾一下不長眼撞上前的其他學生，隊伍氣氛相當融洽。
大約半小時後，他們走出一片樹林，來到了一塊像犬牙一樣向外突起的山丘邊緣。沒有了遮擋視線的植物，四周視野為之一闊，站在斜坡上方向前眺望，蘇睫終于看到了不遠處大隕坑的真容。
那是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巨大凹坑，因為實在太大，蘇睫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參照物去類比，想破了腦袋也只能擠出一句幹巴巴的“好大”而已。凹坑的邊緣弧度比較平緩，最深的位置，目測也不會低于地平線超過20米、也就是前世一幢六層大樓的高度。但從距離圓心約三分之二的位置起，陷坑的坡度陡然增加，自上而下看去活像一個大漏鬥，到了漏鬥中心，地面已經消失，那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黑黢黢大洞。
蘇睫猜測大洞下面應該就是蟲族的巢穴，看那深度，不難想象當年入侵地球的究竟是何等可怖的巨物，憑借當時的科技水平，人類居然能夠成功趕跑它們，無論怎麽想都很不可思議。
大隕坑外圍坡度比較平坦的那一圈生長着沒見過的植物，鑒于整個大隕坑除了這種植物外稱得上寸草不生，蘇睫有理由相信那就是傳說中的建木。
和想象中不一樣，建木長得非常奇特，除了一根像利劍一樣直指天空的主幹，它的周身光禿禿的，看不到任何樹枝和葉片，換個場景說它們是電線杆子蘇睫都願意信。樹幹的顏色也很獨特——準确來說，建木的樹幹并沒有顏色，它的表面類似玻璃，是透明的，樹幹中央則是許多絲線一樣向上纏繞延伸的纖維，和密密麻麻分布在纖維四周的淺綠色小圓泡——這些小圓泡就是大隕坑從航拍圖上看顯示為綠色的原因。
蘇睫借助腕上終端的圖像放大功能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建木內部的纖維和小圓泡都是會上下左右輕微浮動的，頻率就和人的呼吸類似，她猜或許這些是建木光合作用的部位。奇妙的是，以大隕坑為中心，建木的形态與外觀還呈現出漸變規律，可能是受輻射濃度的影響，在靠近爆炸中心的地方，建木的高度普遍要低矮一些，樹幹中的圓泡顏色也比較黯淡，而外圍的建木則要高大很多，圓泡也是新芽一樣清新而充滿活力的綠色。想來也是因為這種差異，奧格斯特才會在描述大隕坑的時候脫口說出“寶石皇冠”的比喻。
不過，在蘇睫眼裏，比起皇冠，大隕坑更像是一只眼睛，一只鑲嵌在地球表面的、有着刺猬一樣冰晶睫毛的綠色眼珠子，當你注視它的時候，它也正一瞬不瞬盯着你，那種讓人心髒為之砰砰直跳的感覺震撼、迷人又危險。
這是經歷了數百年的時光打磨，科技與自然彼此交融、鬥争與妥協後，才誕生出的奇跡之地。三人駐足站立在斜坡上，沉浸在一種撼動人心的壯麗感覺中，許久沒有說話。
“要下去走走嗎？”最後還是如月先開口，打破了平靜。
“唔……可以嗎，不會有輻射？”蘇睫有些猶豫。說實話，在直面了大隕坑的恢弘壯美後，對這個建議她簡直不能更心動，但如果近距離接觸的代價是健康的話，那她還是敬謝不敏。
好在如月接下來的話打消了她的顧慮：“安心啦，學校都敢把這裏劃進生存賽的賽場了，怎麽可能會留下這樣的安全隐患。尤其是大隕坑這種場地，校方事先肯定都會勘測，确認沒問題才選作賽場的。而且啊，聽說大隕坑周邊還是幾百年來第一次解除區域封鎖對外開放，蘇蘇就不想趁機體驗一下嗎？”
——當然想了，這世上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呢？
蘇睫小小掙紮了一下，點了點頭。奧格斯特一向都是站在蘇睫這邊的，并沒有異議，三人當下一拍即合，調轉方向就往斜坡底下走去。
看得出來，當年爆炸的反物質脈沖炮對周邊的生态環境産生了很大影響，在接近大隕坑一定距離後，附近的植被逐漸變得稀疏，動物活動的痕跡也漸漸消失，四下裏除了風吹葉片的沙沙聲，安靜極了。
習慣了随時響起在耳邊的啁啾鳥鳴，行走在這片荒蕪的林子中，三人竟有些不習慣。走至半路，如月忽然停下腳步，小狗一樣抽着鼻子一通亂嗅，說自己聞到了一股臭味。
他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當下便改變方向，硬拉着蘇睫和奧格斯特拐了個彎，往另一邊尋去。大約走了幾百米後，三人來到大隕坑邊緣，在一株輪廓銳利的建木下方找到了一具腐爛的動物屍體。
“哇，好惡……”嘴上這樣抱怨，如月的身體卻很誠實。他有時候給人的感覺非常幼稚，就比如此刻，長相乖巧又幹淨的黑發少年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熏天的臭氣，從地上撿了一截形似碎玻璃柱的建木枝幹，蹲在屍體旁邊胡亂地捅。感受到他身上滿溢而出、藏也藏不住的盎然興致，蘇睫錯覺自己好像看到了穿越前鄰居家那個小胖墩——他平素最喜歡的活動就是淌着鼻涕蹲在樹樁子邊，拿棍子戳螞蟻洞。
唔……莫非男生都愛幹這個？
不、也不一定，至少奧格斯特挺正常的。
蘇睫瞥了眼旁邊正單手插兜，面露不耐的紅發小獅子，很快打消了腦海中的念頭。
“沒看錯的話，這好像是課本上說的野豬？看腐爛情況，應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它為什麽會來大隕坑，不是說因為輻射的關系，除了建木，這裏沒有其他生命嗎？”如月對着屍體一陣翻翻戳戳，奇怪地問。
蘇睫不關心屍體為什麽會在這，随着如月的翻動，野豬屍體散發出一陣強過一陣的臭氣，她的鼻端現在充斥着惡臭，再在這裏待下去，她覺得身上很快也要染上這味道，于是她有些敷衍地猜測：“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被什麽東西追趕，慌不擇路跑來了這裏。”
“有道理。”如月扶着下巴，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他看樣子對偵探游戲也很感興趣。當着蘇睫的面，他把野豬屍體翻了個個兒，拿棍子劃拉了一陣，在野豬腹部找到了一道撕裂傷，指着那裏興奮地喊：“蘇蘇你看，按書上的說法，這道傷邊緣呈撕裂狀，切口不規則，可以推測應該是某種大型野獸撕咬的——說不定真是你說的那樣。”
被喊了名字，蘇睫條件反射低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道血淋淋的傷痕開在已經有些鼓脹的野豬腹部，因為近期天氣炎熱，傷口早已腐爛，随便一翻動，便朝外淌出紅紅黃黃的不明液體，伴随着強烈的惡臭彌漫開來，猛烈的生化沖擊讓人頓生一種嘔吐的沖動。
“好了，別糾結這些了，森林裏有猛獸不是很正常嗎。這裏環境太糟糕了，還是快些離開，別給老師添麻煩。”奧格斯特向前一步，擋住了蘇睫面前的狼藉，同時眼含警告地橫了如月一眼。
如月撇撇嘴，雖然不那麽樂意，但還是幹脆地丢下了棍子，拍拍手從屍體邊站了起來，歪着腦袋朝蘇蘇軟聲道：“對不起嘛，人家只是第一次看到野豬屍體，有點興奮。既然蘇蘇不喜歡的話，那就不看啦，讓我們繼續大隕坑探險吧！”
說着，他模仿影視劇中的船長，舉手做了個誇張的動員動作。三人随後另尋了個方向，加快速度離開了發現屍體的地方——大家步伐都很幹脆，唯獨如月有些依依不舍。繼續往裏，他們走入林中，徹底被建木包圍了。
從外面看和親身在林子內部行走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半透明的建木像無數根巨型水晶刺直沖天際，站在樹下，要非常努力地擡起頭才能看到它的末端。樹幹最粗的地方常常有幾人合抱，底部的綠色圓泡尺寸也超乎想象，幾乎抵得上一顆籃球。圓柱形的枝幹扭曲了光的照射，每走一步，眼前的光線都會為之轉變，走在這裏，很容易産生一種身在水晶迷宮的感覺。
蘇睫邊走邊伸出終端拍照，幾乎沒有放下過終端。相比之下，兩個alpha少年就有些缺乏浪漫細胞了。除了開頭驚奇了一會兒，兩人很快就适應了周遭的環境，走到半路，如月甚至因為無聊，從口袋裏摸出了他的雷達把玩。
“哇，猜我看到了什麽？！這附近居然有三個人在——哎，傻狗，咱們來比賽誰搶到的號碼牌多怎麽樣？”黑發的少年指着雷達上浮現的三個小點，異常興奮地招呼好友。
奧格斯特老實搖頭：“不行，我們不能留老師一個人。”
“啧，就你會獻殷勤……”如月小小聲啧了一句，改道，“那我們一起走，去把他們挨個兒搶一遍怎麽樣？”
奧格斯特思索了一陣，偏頭看向蘇睫。可能是光線的問題，他那雙金色的眼睛濕漉漉的，有那麽一瞬間，蘇睫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小狗？
沒有人能拒絕修勾純真的眼神——沒有人！
于是，三分鐘後，蘇睫放下終端，含着面條淚跟在兩個好鬥分子身後，馬不停蹄朝同處一地的倒黴蛋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
老樣子留評發紅包，請你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