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七個宿管阿姨
第46章 四十七個宿管阿姨
情況比想象得要糟糕。
新歷時代——也就是第一次大災害與第二次大災害之間的千年間,曾屬于內蒙的那塊領土剛好處于幾大勢力的交界處,光是資料中有記載的,就有過不下十次的勢力交戰。而位于內蒙西南部的鄂爾朵斯,也曾先後處于好幾股勢力的管轄範圍,城市的命名也跟着變來變去,難以捉摸。
距離二次大災害比較近的那些年,因為生活相對安定,留下的記載也多,翻閱了好幾份文獻後,蘇睫還勉勉強強能夠把地名與坐标對接上,只是,再往前推就有些困難了。尤其是第一次大災害爆發後的一百年間,真算得上群雄割據,硝煙四起,到處都是一團亂麻。在疲于奔命的年代,很少有人會去記錄那段歷史,而能夠留存到千年後的記載,更是少之又少。
不過,也不是沒有希望。在蘇睫找到的最貼合要求的一篇文獻裏,曾大篇幅引用過一本被命名為《特木倫手劄》的日記。按文獻的記載推測,這應該是第一次大災害後,一個名叫特木倫的男性alpha在家鄉輾轉流離時的所見所聞。
特木倫的故鄉就在鄂爾朵斯,關于此處的記載肯定有很多。蘇睫目前已經敲定了幾個肖似布爾墩圖村的可疑坐标,只待确定這其中到底哪一個是真了。引用那本日記的文獻寫于新歷3812年,那時第二次大災害已經結束,戰火不再,因此《特木倫手劄》很有可能還保留至今,如果能找到這本日記,說不定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轉換了調查方向,蘇睫開始在雲信息庫搜索關于《特木倫手劄》的信息。
不搜不知道,原來這本日記,在信息庫的論文中不止出現過一次。涉及新歷時代內蒙及其周邊地區的論文,有不止一篇曾引用過這本日記的內容。只是,這些論文最晚的一篇也寫于四百年前,從某個時間點起,這本日記就好像銷聲匿跡了一般,不再出現在衆人眼前。
蘇睫又不信邪地在外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特木倫手劄》。搜到的結果不多,除了雲信息庫的相關快照,只能查到在三十九世紀中葉,這本日記曾在一場古玩物品拍賣會上露面,至于之後究竟去了哪裏、被誰給拍下,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讓人犯愁……要不查查那些引用過日記記錄的作者是否留有相關備份?
“叮咚”。
正當蘇睫皺着眉頭,盯着屏幕上寥寥無幾的信息發愁時,觀察室的門鈴突然被按響。一個身穿軍裝的筆挺身影随後轉出,隔着觀察窗的玻璃,朝蘇睫招了招手。
“蘇睫。”
“薩、薩瑞納!”
認出來人是誰,蘇睫忙不疊整理好攤了一桌的電子彈窗,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從椅子上站起,因為起得太猛,還不小心撞到了小腿。忍着腿上的疼痛,她小跑到門邊,開門将薩瑞納請了進來。
似乎是剛從訓練場上下來的樣子,女alpha罕見地将一頭烈焰般的鬈發高高紮起,束在了腦後。緊貼頭皮的簡潔發髻讓女教官顯得精明又幹練,失去了長發的掩蓋,豔麗如牡丹的面龐整個暴露在空氣中,外部光線在深邃的面部打下淡淡一層陰影,起伏的輪廓隐含着山巒般沉穩又堅定的力量,習慣性抿起的唇角讓女alpha乍一看顯得有些冷漠嚴肅,但當那雙隐含暖意的棕眸落到身上時,蘇睫卻只覺心中如被人塞進了一顆糖,絲絲縷縷往外冒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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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瑞納,你怎麽來了?”她仰起頭,臉上帶着純然的喜悅與憧憬,眼睛閃亮亮。
女alpha略顯驚奇地挑了挑眉:“消息,沒看到嗎?”
“消息?”
蘇睫皺眉,忽然想起剛才埋頭找資料時,終端确實收到過一條消息提示。因為當時正看到關鍵的地方,她就沒及時看,結果轉頭就給忘了。
“是有什麽事嗎?抱歉我剛才手頭有事正忙,忘了看了。”
“沒關系,反正我已經來了,由我來告訴你也一樣。”看女孩着急忙慌地就要打開腕上終端,女alpha輕輕擡手,按下了女孩擡起的手腕,帶着繭子的溫暖手掌順勢在女孩纖細的腕上一拽,動作極輕,像對待某種易碎的瓷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不如邊走邊說?”
“走?去哪裏?”
蘇睫既傻且乖地跟随薩瑞納的指引,往觀察室外走,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問。
“是每月一次的教職工會議。我擔心你找不到會議室,就過來看看,結果你居然連開會本身都忘了。”
薩瑞納說着,偏頭斜了蘇睫一眼,眼神顯得有些無奈。蘇睫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經由女alpha提醒,她這才将培訓時學過的知識想起。每月第二個工作日的例會,是阿特雷斯的傳統項目。會議将會對上月的工作進行總結,并通過票選的方式由教師們決定學校下一個月的重要事項,除了任課教師,基本全校教職工都需要出席。
“抱歉,我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多虧你提醒我。”
“不用太往心裏去,你畢竟還沒參加過例會,會忘記也是難免的。對了,我剛才看到你開了很多電子屏,像是在查資料?”
“啊,這個……其實是在找一本書。”提起這件事,蘇睫的情緒又有些低落,就連腳步也不由沉重了起來。
“書?”
“是的,一本實體書。裏面記載了一段我很想知道的歷史,所以想找到它借來看看,不過在幾百年前被拍賣以後,這本書就再也沒出現過,網上根本查不到相關的記錄。”
“是被私人收藏家收藏了吧。”薩瑞納篤定地說。
蘇睫無奈地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哎,要是知道它現在在誰手裏就好了。”說完,想起自己幾乎被黑子屠版的主頁,便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女alpha抽空瞥了女孩一眼,察覺到她的失落,沉思片刻,忽然問道:“那本書叫什麽名字?我剛好有幾個古玩界的朋友,也許可以讓他們幫你問問。”
“真的嗎?”蘇睫立刻停下了腳下步子,轉頭看向薩瑞納,棕黑的眼睛水汪汪怯生生,帶着些小心翼翼,讓女alpha聯想到剛出殼的幼鳥。迎着女孩閃爍的目光,薩瑞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自然。”
話音剛落,就好像發生了某種奇妙的化學變化,女孩眼中的膽怯不再,盈盈的光彩取而代之,煙火般從她的眼中綻放,那滿溢的喜悅與信賴,能讓任何看到的人都不自覺受到感染,與她一同微笑起來。
“太好了!稍等,我把名字發給你。那本書叫《特木倫手劄》,是新舊歷交界時期一名華國人寫的日記。”蘇睫大喜過望,當即打開終端,編輯好書名發了過去。
女alpha低頭查看一眼收到的消息,點了點頭:“收到。如果我有了消息,會立刻通知你的。”
“嗯嗯!太謝謝了!”
不管能不能找到,好歹不再是原地踏步,這讓蘇睫大大松了口氣,同時也給了她一點啓示。就跟薩瑞納和伊修塔爾曾說過的那樣,在遇到困難時,自己或許應該學着去向周圍的人求助,而不是一個人硬抗……
通往會議室的路需要穿過露天訓練場。正值課間,一波又一波學生從訓練場的各個角落湧出,匆匆趕往下一節課的場地。薩瑞納半側着身子,以護送的姿态同身側嬌小的女beta一同穿行在擁擠的人潮中,偶然一擡眸,忽然在斜前方看到一抹熟悉的紅色。
“奧格斯特。”
出聲呼喚的同時,少年剛巧擡頭,雙方眸光相觸的那刻,女alpha腳步一頓,就此停住,擺出了等待的姿勢。
“呀,是奧格斯特。”
蘇睫晚薩瑞納一步,也看到了迎面走來的紅發少年。他看起來才剛經歷過一場劇烈運動,白皙的臉透着運動後的健康紅暈,額角與頸側全是晶瑩的汗水,黑色的特制運動服也微微汗濕黏在身上,隐約勾勒着下方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年輕,強壯而充滿了蓬勃的青春氣,正是任誰看了都會為之怦然的美好年華。
“教官。”少年快步走到近前,首先垂首恭敬地向薩瑞納行了軍禮,然後才将臉朝向蘇睫,緊繃的表情驟然一松,“老師。”
薩瑞納冷硬地“嗯”了一聲,像每一個關心孩子的家長那樣問:“剛下實戰課?”
“是的。”
“如何?”
“3分23秒反制。”
繃緊的唇總算有了松懈的跡象,又很快重歸僵冷。棕膚的女alpha擡手,在少年肩頭重重拍了兩下,語氣鄭重:“下次将時間縮短到3分鐘內。”
“是。”
這陣比起姐弟更像上下級之間才有的對答進行到這,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看兩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蘇睫只好接過話頭。
“奧格斯特,真巧在這遇到你。怎麽就你一個人,如月呢?”
說完,平視的目光恰巧看到一行汗水順着頸側起伏的線條,滑落進少年領口。某個念頭劃過腦海,蘇睫忽地低頭,翻找起了身上的口袋。
正是這一錯眸,讓她錯過了少年聽到好友名字時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
老師果然更喜歡如月……
兀自發熱的身體逐漸冷卻,垂落身側的指尖也因刺痛而難耐地勾起。努力隐藏着心底的失落,奧格斯特強作鎮定,聲音幹澀地回答:“如月身上的吊墜掉了一個,回去訓練場找,讓我先走。”
“這樣呀……啊,找到了!”蘇睫随口應和着,忽然小小地歡呼了一聲,從褲子口袋裏扯出了一方折疊成豆腐塊的手帕。這是用做娃娃的棉布邊緣裁下的碎布做的。本來也沒想好要用這些邊角料來做什麽,前天同梁吉颍約會,他那塊貓爪手帕倒是啓發了蘇睫。
在蘇睫幼兒園的時候,手帕還是上學必備品。方方正正的手帕疊成長方形,用別針別在每個小朋友的胸口,需要時候撩起來擦擦口水和鼻涕,或者無聊時取下來卷巴卷巴折成小青蛙,也曾是獨屬于蘇睫的回憶。
棉布本身就印有小碎花,蘇睫只給它用線收了一圈邊,花了一下午不到就做成了。做都做了,當然要拿出來用,這不,才剛揣進口袋半天,它就有了用武之地。
“這是我昨天下午縫的手帕。你流了這麽多汗,快拿去擦擦吧。”
她将手中的手帕遞出,少年卻睜大眼睛,愣在了原地,遲遲沒有伸手來接。
“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用完還能洗的,別不好意思呀。”蘇睫還以為奧格斯特是不想弄髒手帕,忙踮起腳尖,用手帕在他額頭擦了一下,然後順手抓過少年一條胳膊,将印着點點汗漬的手帕半強硬地塞進了少年虛握的掌心,“好了,它現在已經沾了汗水了,你不想用也得用了。”
說罷,便朝少年露出一抹略顯狡猾的笑。
“蘇睫。”還待說些什麽,手腕忽然被扯了一下,是身旁的薩瑞納,“時間不早了,我們應該走了。”
“啊,好的。那麽,奧格斯特,老師還要去開會,先走了。”
蘇睫朝依舊有些呆怔的少年揮揮手,然後任由薩瑞納拉着,繼續朝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在姐弟擦肩而過的那一刻,被嘈雜的環境聲所幹擾,她并沒聽到身旁女alpha略帶嫌惡的低語。
“收收你的味道。”
……
【小番外·奧格斯特】(兩人離開後……)
“收收你的味道。”
當薩瑞納的聲音響起時,少年渾身一震,如夢初醒。
不用轉頭看,他也能猜到,周圍經過的同學正在用怎樣的目光看自己。相較遲鈍的beta,alpha的信息素感知力要強許多。在大庭廣衆下、只有alpha學生就讀的校園中,僅僅因為心儀之人的一絲善意,因為手帕拂過鼻端時嗅到的那抹淡香,他便自顧自陷入了卑劣而肮髒的幻想,當衆發/情……無論在誰看來,這樣的行為都很幼稚可笑吧。
可是,誰都能察覺,誰都嗅得到,此時此刻,他的信息素瘋狂地湧出,沾染得到處都是,為她沉醉,為她狂亂,唯獨她……
渴慕的目光無望地追随着蘇睫在人流中逐漸消失的背影,胸口就像被重物壓上,沉沉的悶。
唯獨她,什麽也不知道。
因為她是個beta……
作者有話要說:
AB戀的萌點就是,任你的身體怎麽對beta的她發出盛情邀約,她卻是個遲鈍的信號接收器,很難接收到你的愛
她也無法被永久标記,哪怕一時染上了你的氣味,但這些氣味很快就會消散
讓占有欲強烈的你患得患失,永遠無法得到滿足
好磕,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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