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施明月應該把她推開的,可那股花香在她心頭震蕩,好像成了某種藥劑,她一時沉醉……在看不到盡頭的麻醉生活裏找到了某種牽引。
肖燈渠在遵行某種約定,只是親她的唇角,舌尖也只在她的唇角游離,幾次試圖進入她的唇內,那舌尖又巧妙的離開了。
幾次,施明月的大腦在警鳴,這樣不對的,她是家教,她和肖燈渠沒有戀愛,她們這樣不對……
可是,身體被肖燈渠弄得很舒服。像是有了奇怪的化學反應,她并不讨厭這樣,于是,在拒絕的時候完全不專心。
倘若要論罪,也是肖燈渠的問題。
可這一想法出來,施明月覺得不對,她不能怪肖燈渠,她把肖燈渠稍微推開些許。
肖燈渠還要湊過去,施明月說:“夠了……”
老師低着頭,臉頰處是一片緋紅,肖燈渠看了幾秒撤回自己的動作,老師說的是“夠了”,不是“別這樣”或者“下次別這樣”。
肖燈渠往後退退,她趴在床上,自下而上的擡頭的欣賞老師,施明月的眸子微微泛着紅色,好可憐的老師,她問:“是被我親的嗎?”
“還是因為其他事情?”肖燈渠問,她說:“接吻可以分泌多巴胺,會變得很開心。”
施明月不回答,她自言自語起來,無比認真:“真的,不信你把手機給我,我給你搜。”
施明月并沒有拿手機給她,問:“你為什麽把花摘了,你家女傭說那株玫瑰很罕見。”
“它開在花房裏花期是幾天,到時間就謝了,摘下來也是幾天,老師喜歡,就給你看。”肖燈渠說:“玫瑰還會開花的。”
施明月被難以言說的東西戳中了心髒,“還會開花的?多久?”
“度過休眠期,把花房開到适宜溫度,它就又開了。”肖燈渠說着,她成了一個博學的人,“老師,玫瑰會反複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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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花瓣,顆顆晶瑩的露珠閃爍着微光,深邃而神秘,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河凝聚而成。
美麗昂貴的東西,看一眼就叫人很喜歡,花香四溢,溫柔着鼻腔,施明月低頭輕嗅。
“你回去吧。”施明月說。
肖燈渠說:“我再看會書吧。”
肖燈渠把書拿過來翻,躺着安靜的看,但,如果她不是枕在施明月腿上最好了。
施明月不适應這種親密程度,身體僵硬。
燈光之下,枕着她的大小姐一頁一頁的翻過書,施明月低頭看到她細長的睫毛和蓬松的頭發,她安靜起來總讓人生出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沖動。
施明月拿起手機搗鼓相機想給玫瑰拍照,她故意錯開肖燈渠,奈何肖燈渠和她挨得太近,次次都會不經意入鏡。
肖燈渠翻着書喊她,“老師。”
“嗯?哪裏不會?”
“不開心親一下就好了。”肖燈渠仰起頭看她,燈光下漂亮的她最獨特的執拗。不知疲憊再一次提起這個話題。
“不會,好不了。”
“那明天再親一下,親到好為止。”
一直到淩晨肖燈渠才看完書回去,走之前肖燈渠手勾着她的脖子又親了下去,施明月小心翼翼把玫瑰拿到一邊怕把花壓壞了。
肖燈渠這次親的力氣很大,在她唇角用力咬了口,她意猶未盡不知足,舌頭伸出來,指腹在上面點點,“老師,這裏很奇怪。”
施明月餘光掃到,沒敢徹底去看。
肖燈渠說:“總想被你咬一下,怪怪的,就很想那樣。”
施明月沒有親吻的經驗,讀書時見過很多次,學校小樹林裏多是摟在一起親吻的情侶,能為困惑的肖燈渠解答,肖燈渠是想要她纏綿的回應。
肖燈渠舌舔舔唇,盯着她濕潤的唇角,“老師你開心了嗎?”
……确實沒那麽糟糕了。
施明月腿被她枕麻了,她坐在床上揉自己的小腿。
那株玫瑰插在床頭的花瓶裏,花瓶是肖燈渠又去拿來的。
幽靜的花香傳入鼻腔裏,施明月想了會兒程今說的留學,又想了會兒妹妹今天的話。
那個女人想她。
妹妹還小不懂這句話的重量。
妹妹生下來送到外婆那裏去了,只有施明月是一直跟着媽媽生活。
小時候她不懂,以為所有人媽媽都那樣挨打,後來有一次那個女人不在家,她被打了,女人看她沒有死掉給她上了藥,自那以後,只要不被打死,女人只會在上藥的時候心疼她。
那時候,外面喜歡說三道四的人都無比的有善意。
嚼舌根的女人會說:“哎喲,你這個女人也是賤,女兒都被打了,你還跟着他,不為你自己想想,為你女兒想想啊……”
又說:“明月,長大了你就跑,也別管你媽了,你媽就是個挨打的命,活該,你再也別管她了。”
還說:“這女人也是賤,不知道為女兒考慮考慮嗎,以後結婚婆家哪裏看得起,婆家還指不定磋磨明月呢,落在她肚子裏也是倒了黴,晦氣。”
女人會抱着鼻青臉腫的施明月不停的解釋,從她和男人相識的小學說到中學,說男人以前不是這樣的,“明月爸爸不是這樣的,他只是愛喝酒,只是喝酒這樣的……明月知道的吧。爸爸還給明月買小鴨子,是不是?”
好在,施明月讀到一年級換到鎮上,離家太遠她開始住宿,一周七天不用回家,初中換到更遠的縣裏,她每周都會收到信息:【明月,媽媽想你了,什麽時候回來了。】
女人也是真的想她,小學三天來看她一次,初中每周會來給她送雞湯送菜,給她買營養快線給她買牛奶,她家裏最窮,她家裏是最沒有愛意的,可女人來的比宿舍每一個同學的媽媽都勤,只要她回家,女人一定會帶她去買衣服買鞋子,給她做一堆好吃的帶到學校。施明月不愛回家,可是她回去的時候,總是看到女人被打得只剩一口氣,女人看着她就好像能活過來一樣。
施明月讀書的錢全靠女人賣炸串,後來女人懷孕了,她跟女人說:“等我高中了,我們就走吧……”
女人認真嚴肅的說:“你說什麽呢,去哪裏,你爸怎麽辦?你弟弟怎麽辦?我把弟弟生下來你爸就變好了。”
施明月依舊能收到那個女人的信息:【明月媽媽想你了。】
像是吊着一口氣,向她求救。
施明月不敢告訴她回去時間,只偷偷看過,女人的孩子被打掉了,躺在床上沒挨打也哭了,她身上的最後一口好像被抽幹了。
但是施明月再也沒開口同她說咱們走吧,從外婆那裏接回來的妹妹那麽小,自己還在念書,女人根本走不了,除非奇跡出現那個男人被車撞死。
高三那年施明月是她們小市的狀元,女人張羅着給她辦升學宴,施明月不想辦,她不想讓女人和男人知道她選擇哪個學校,女人卻笑着說:“你爸跑了,以後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今天晚上施明月做了個夢,夢裏還很漂亮的女人櫃子裏找到她,這次她聞到的不是刺鼻的藥味,是美好的花香,女人說:“明月,我們走吧。”
可是,睡夢中的施明月清晰的知道這是夢。
因為明月不是月亮,月亮從不曾過照亮六歲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