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軍訓
軍訓
夏末蟬鳴漸褪,轉眼間到了初秋,江晚落踏着地上的落葉,提着行李箱準備入住高中的宿舍。
她在校門口遇見了孟徐然,孟徐然見狀幫她提着行李,她們邊走邊聊天,孟徐然問道:“說起來你假期去哪旅游了?”
江晚落聽了內心有些慌張,表面上不動聲色的說:“我爸在外地打工,我去他那看了一下大海。”
孟徐然信以為真,說道:“說起來我也挺想去看看大海的,不如以後等孟煥病好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江晚落笑了一下:“好啊。”
幸運的是她又和孟徐然她們分在同一個班,随着班主任走進班裏叽叽喳喳的聊天聲便徹底消失了。
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叫男女生站成兩排分座位。江晚落如願和孟徐然做了同桌,這次坐在倒數第二排,姜昕蔚她們坐在後面。
班主任講了一大堆,最後宣布過幾天就要去軍訓了,一共七天。班裏頓時響起一陣哀嚎,班主任見狀笑着表示理解,但無奈學校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去。
孟徐然嘆了口氣:“我媽要上班,我外婆一個人照顧我妹我有點擔心。”
梁雅琦出主意道:“要不像初一時一樣裝病?”
姜昕蔚搖搖頭:“裝病的話高二學校沒準會補訓。”
最後還是孟徐然的母親不放心請了一星期的假留在家裏照顧孟煥,孟徐然才勉強安心去軍訓。
她們坐上學校租的公交車,江晚落有些暈車,自上車以來就一直安靜靜的沒有說話,而是閉目養神。
孟然打量着她蒼白的臉色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
江冉強忍受着腹部的不适感道:“暈車。”剛說完,車一颠簸,胃裏排山倒海,攪得她腦袋一陣天旋地轉,直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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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吃點橘子緩解一下。”孟徐然遞過一個橘子,“我以前也暈車,所以一直準備着橘子以防萬一。”
江晚落吃過橘子後感覺好多了,眯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正在此時車一颠簸,江晚落的的腦袋歪向一旁的玻璃窗上,孟徐然發現急忙伸手墊在江晚落的側臉與玻璃窗之間,為防止把江晚落吵醒,她慢慢托着江晚落的腦袋枕在自己肩膀上。
姜昕蔚和她們坐在同一排,一轉頭正好看見江晚落枕在孟徐然肩上,梁雅琦見狀問道:“你捂着嘴在笑什麽?”
姜昕蔚連忙擺擺手:“沒事,想到了開心的事情而已。”
江晚落醒來後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枕到了孟徐然肩上,她有些懵圈的想:“我記得我睡覺時好像沒有往孟徐然這邊靠啊。”
對上孟徐然的眼神她有些慌張的解釋:“那個,我、我睡覺時不太老實,沒注意就倒到你這邊了……”
孟徐然見到她這副慌亂的樣子,心裏覺得十分可愛,便想逗一逗她:“我肩膀被你枕着睡了一路弄得很酸,你想怎麽補償我?”
江晚落為難地想了片刻,眨了眨眼睛說道:“要不你也枕着我的肩膀睡回來?”
孟徐然聞言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江晚落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也跟着笑了起來。
到了軍訓的地方,教官整好隊之後要分宿舍,由于身高差不多江晚落她們都排得很近,被分到同一個宿舍。
等到命名寝室長的時候,教官要大家推薦。孟徐然看向江晚落,江晚落連忙擺擺手,她們又看向姜昕蔚,姜昕蔚也搖搖頭,随後她們一起指向梁雅琦:“她。”
教官點點頭:“好,那就你了。寝室長每天早上都要負責打掃寝室衛生,調查床鋪整齊等等,你要做好帶頭作用啊。”
梁雅琦突然被命名為寝室長詫異的喊道:“不是,你們怎麽都推薦我呀?我不想打掃衛生啊!”
孟徐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因為我們一致認為你是我們中最有責任心的人,這個寝室長的位置非你莫屬。”
梁雅琦聞言翻個白眼表示自己的無語,孟徐然她們則捧着肚子笑得停不下來。
晚上選床鋪時,孟徐然選了靠門的下鋪,負責在教官來檢查時給其他人通風報信。
江晚落選了跟她緊挨着的床鋪,原本的朝向是江晚落的腳對着孟徐然的頭,但江晚落把枕頭搬了過來,睡覺時她們的頭發并不可避免地纏到了一起。
江晚落閉上眼睛無意識攥緊被子心想:“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我無比的眷戀她身邊的那個位置,卻又不敢奢望留在她身邊,我可真是……貪心啊。”
早上到操場集合的時候,姜昕蔚和她們道別,跑向主席臺那邊。
等到所有班都集合之後,總教官在臺上講了一個多小時,江晚落睡意來了之後頭一點一點的,突然之間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有請這一屆學生代表姜昕蔚上臺演講。”
姜昕蔚的身影出現在了主席臺上,孟徐然轉過頭跟江晚落說道:“一般都是年級第一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講話,我記得你們倆的分數差不多來着。”
江晚落點點頭:“好像只差一分吧,原本的成績在一中可能是中上游,在二中沒想到居然直接是全校第二名。”
孟徐然惋惜的說道:“有點可惜啊,如果再多兩分你就能上臺當着全校人的面講話了。”
她又有些自豪地道:“那樣的話軍訓第一天就全校出名了,我同桌就是厲害。”
江晚落連忙搖搖頭:“我倒寧願少幾分也不想上臺講話。”
江晚落一邊聽着姜昕蔚在主席臺上的發言,一邊十分慶幸不是自己的心想:“幸好差了一分,不然讓我當着全校人的面講話還不如讓我在太陽底下站三個小時的軍姿呢。”
姜昕蔚的白發在身後一群黑發領導之中格外顯眼,江晚落聽到身後的同學小聲讨論道:“诶你看她的頭發是不是染的啊?”
另一個同學篤定道:“肯定是染的。我聽說她家裏有關系,不然昨天訓練的時候,為什麽她能一個人躲在主席臺那邊乘涼還沒人說呢呢,沒準她能上臺講話,也是因為家裏的關系……”
江晚落聽到後面女生的閑言碎語,皺着眉頭正要訓斥,身後的梁雅琦先忍不住怼了回去:“不是人家是天生的白化病你們在這裏酸什麽?人家能上去是憑實力,你們的分數有人家一半高嗎?”
那個講閑話的女生對上梁雅琦的眼神不自然地挪開,嘴裏小聲嘟囔了幾句,沒再說話。
晚上回宿舍時,梁雅琦跟姜昕蔚說起這件事,無語的說道:“幸好她不跟我們一個宿舍,不然我們肯定不得安生。”
梁雅琦又說起白天的軍訓,對姜昕蔚說道:“好羨慕你能在樹蔭下乘涼啊,站了一天的軍姿曬死我了。”
姜昕蔚聞言一笑:“我還羨慕你們能在陽光下自由自在的奔跑呢。”
夜晚熄燈睡覺後,江晚落想起白天那個講閑話女生醜惡的嘴臉,恍惚之間又置身于原來的回憶。
依稀記得七年級軍訓時,教官覺得她站軍姿很認真,想讓她當領隊,曾經排擠、欺負她的馬心悅和她的死黨便百般阻撓,甚至當着她的面跟教官講壞話。
最開始教官并不在意,還為她争辯,後來流言蜚語聽多了也逐漸開始疏遠自己。她本以為終于有人願意相信她了,最後結局卻依舊大同小異,她仍然還是孤身一人,不被世人接受。
江晚落看教官離去的背影想伸出手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從夢中醒來,四周靜悄悄地,江晚落沒有驚動別人,她動作很輕地下床,夢裏殘留的那種孤獨情緒仍然纏繞在她的心間。
江晚落其實一點也不在乎被孤立,就算被別人戳斷脊梁骨,她也依然可以從地上爬起來,但看到曾經堅定表示相信自己的人最後還是聽信了所謂的謠言時,她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江晚落嘲弄自己道:“你看,就算別人嘴上言之鑿鑿地說信任你,最後不還是信了那些鬼話嗎?這世上沒有永恒的信任,那些口上信誓旦旦的人都是騙子。”
她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聽見窸窸窣窣下床走路的聲音,孟徐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怎麽了,睡不着?”
江晚落看向她,嘴角扯出一個與平常無異的笑容:“沒事,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明明是和往日一樣的笑容,但是孟徐然看着江晚落的眼睛莫名覺得她在難過。
孟徐然牽住江晚落的手:“你是不是想到以前的事了?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跟我講講吧。”
門外夜晚查房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們倆連忙躲在床上假裝睡覺。
孟徐然看着教官離去的背影,跟江晚落說起悄悄話:“反正睡不着,要不我們兩個聊天吧。”
東扯西聊一會兒後,孟徐然牽住她的手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
江晚落看着她們交握的雙手,低低的“嗯”了一聲,突然問道:“如果有很多人在你面前說另一個人的不好,你會覺得那個人就是他們說的那樣嗎?”
孟徐然說道:“當然不會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單純只靠道聽途說來作為判斷一個人的标準,不就和那些以貌取人的人一樣了嗎?”
江晚落垂眸想道:“雖然這世上不會有永恒的信任,但至少現在還有孟徐然願意相信我。”
想通之後,她感覺內心頓時湧入一股暖流,充滿了難以言狀的感動:“謝謝你。”
孟徐然輕笑一聲:“我們倆什麽關系,不用這麽客氣。”
原本彷徨的心情安定下來,聽着對面的人慢慢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也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睡在對面的姜昕蔚從夢中醒來時看到她們倆交握的雙手,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原本還迷糊的思緒突然清醒起來,那一瞬間她腦補出了一部十幾萬字的小說,激動得都快睡不着覺。
第二天一早,姜昕蔚跟江晚落結伴出宿舍道:“你昨晚是做噩夢了嗎?我好像隐約看見孟徐然牽着你的手安慰你。”
江晚落想到她們倆現在的關系,勉強一笑:“你們要是做噩夢的話她應該也會這樣吧。”
姜昕蔚搖搖頭:“如果是梁雅琦的話,她第一反應肯定是嘲笑,關心是不可能的。何況梁雅琦性格那麽單純的人,我覺得她應該沒有什麽煩惱。”
“如果是我,我願意說的話,她就會靜靜的聽着;我不願意說的話,她就會和梁雅琦一起逗我笑。對你,感覺她像對孟煥一樣,特別的耐心溫柔,可能是因為她怕一不留神就失去你吧。”
“每次我們難過的時候都是她勸我們要樂觀一點,但她總是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留給自己。”
“現在想來,孟徐然好像從沒在我們面前露出過她脆弱的一面呢。我以前時常擔心她這樣下去情緒堆積在一起會不會逐漸崩潰,不過自從遇見你以後,我感覺她至少情緒比以前放松多了。”
“是嗎?”,江晚落垂下眼眸想道:“原來第一次在河邊見到她時,露出崩潰的情緒并不是昙花一現,而是一直存在啊。”
突然孟徐然的聲音從後面響起,江晚落感覺她勾上自己和姜昕蔚的肩膀道:“你們倆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嗯?”
江晚落急忙否認:“沒有,你剛聽到了什麽?”
孟徐然說道:“四周都是人太吵了聽不清,我就只聽到了我的名字。”
江晚落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讓孟徐然知道自己剛剛覺得孟徐然對她和其他人都一樣而暗自吃醋。
孟徐然見狀盤問:“看你這心虛的樣子不會真的在講我的壞話吧!虧我還覺得你不是那樣兩面三刀的人呢,沒想到你居然還跟她們一起吐槽我,嗚嗚嗚~太讓我失望了!”
姜昕蔚忍不住笑道:“你這演技也太假了。”
身後傳來梁雅琦崩潰的聲音:“人呢?說好陪我一起打掃衛生的,結果全跑了!啊啊啊——我要辭職,我不幹了!”
孟徐然聞言勾着江晚落的肩膀走得更快了:“剛才我和江晚落掃過地了,絕對不會再回去了。”
姜昕蔚嘆了口氣,認命折返回去幫梁雅琦打掃。
軍訓休息時,姜昕蔚拿着一個本子坐在樹蔭下寫,梁雅琦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好奇的問道:“你在寫作業嗎?這麽勤奮?”
姜昕蔚蓋上筆帽把本子遞給梁雅琦:“喏,你看。”
梁雅琦定睛一看,原來姜昕蔚寫的是小說,她粗略的浏覽了一遍說道:“文筆挺好的,不過為什麽主角的名字跟江晚落和孟徐然的一模一樣?”
姜昕蔚說道:“因為我寫的就是以她倆為原型的小說啊。”
梁雅琦詫異的問道:“啊?為啥以她們倆為原型?”
姜昕蔚捂着嘴有些興奮的道:“你不覺得她倆很好磕嗎?”
梁雅琦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孟徐然正閑着無聊,坐在原地握着江晚落的頭發編小辮子。江晚落則抱着膝蓋昏昏欲睡,如果湊近點就會發現她其實根本沒睡,耳尖還有點紅。
姜昕蔚道:“江晚落不怎麽習慣和別人有身體接觸,每次我跟她一起走想牽她的手時,她都下意識躲過,但唯獨孟徐然碰她時怎麽不會反感。怎麽樣,好磕吧。”
梁雅琦疑惑地問:“這不挺正常的嗎?她跟孟徐然認識的時間比我倆久,所以更親近些,沒毛病啊。”
姜昕蔚看着她一臉不解的樣子,放棄了解釋:“算了,你這麽粗枝大葉的人是不會在意細節的。”
姜昕蔚作為一名資深二次元,熟讀各種耽美和百合小說,看見兩個帥哥或者美女走在一起就會忍不住腦補。
從第一眼遇見江晚落結果對方因為害羞躲到孟徐然背後起,她就忍不住在腦海裏腦補了一部10萬以內的小說,用盡全力控制面部表情才沒露出姨母笑。
後來她去向孟徐然旁敲側擊了江晚落的情況,孟徐然只含糊地說江晚落以前遇到過校園欺淩,所以導致她變得很排斥別人,并且有了心理創傷,并且再三告誡她們不要提這些事情導致她想起不好的回憶,除非她自己提才行。
姜昕蔚和梁雅琦聽了連忙說:“OK, OK ,我倆的人品你還不信嗎?”
于是姜昕蔚萌發了寫小說的想法,為了打探她倆是怎麽相遇這件事,又不觸及江晚落的創傷費盡力氣,比如單獨聊天的時候發現江晚落這個人很悲觀,對正常人喜歡的吃喝玩樂沒興趣,跟她們一起玩只不過是因為內心渴望朋友。
“悲觀主義者、對什麽事都沒興趣、內心受過創傷……跟精神疾病中的抑郁症患者很像,不過她倆是怎麽相遇的呢?”
姜昕蔚有時會刷到抑郁症患者自殺的視頻或者新聞,她會在江晚落在的場合用她剛好能聽到的音量讀那些事。
在說到抑郁症患者跳河時,江晚落原本寫作業時低着的頭會突然擡起來,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姜昕蔚心中了然:“看來她應該跳河自盡過。孟徐然有時也會到河邊散步,她倆第一次不會是在河邊遇見的吧?”
姜昕蔚得出這個結論驚訝的捂住嘴:“一心求死的抑郁症患者遇到了救贖她的那束光,天吶,這是什麽絕美愛情?好好磕!!!我先磕為敬,她倆必須鎖死,鑰匙我吞了!”
然後她就會開始偷偷地寫以她倆為原型的小說,并且看她倆的眼神不自覺帶了一點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