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敞開心扉
敞開心扉
中考結束之後,孟徐然她們經常在群裏讨論去哪裏玩,連帶着把愛宅家裏的江晚落也一起拽着出去玩。
孟徐然覺得頭發太長很麻煩,想趁着假期剪掉,姜昕蔚她們沒空,孟徐然便拉着江晚落一起。
孟徐然坐在理發店看着眼前的長到腰間的頭發狠下心說:“剪到跟男生頭發差不多短的那種吧。”
江晚落有些驚訝的看着孟徐然新剪的齊耳短發說道:“從背影來看還以為你是個男生,不過還是挺好看的。”
她們倆一起在小吃街逛來逛去,孟徐然突發奇想說:“我有點想打耳洞。”
她們倆進了店,打耳洞的過程很快,江晚落問道:“疼嗎?萬一學校檢查耳釘怎麽辦?”
孟徐然看了一下鏡子裏愛心形狀的耳釘說道:“還好,我沒有什麽感覺。學校檢查的話……上學時我頭發應該長到過耳了,可以用頭發遮住。哎,我記得你也有耳洞來着。”
說着孟徐然湊過來用手撩開江晚落鬓角的碎發,目光落在她打的耳洞上。
江晚落看着孟徐然倏忽靠近的放大的臉,呼吸不由得緊促起來。
剪了短發之後的孟徐然看起來格外幹練直爽,三七分的劉海沒有剪短,欲遮不遮的擋了剛打的愛心形狀耳釘前面,笑的時候眉眼柔和,能看出是一個女生;不笑的時候面貌冷峻,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孟徐然突然擡眼看向她,江晚落感覺心跳不禁快了幾分,只聽見孟徐然興奮的問道:“你要不要也打一個耳釘?正好我們兩個可以帶相同的!”
江晚落回過神來,思索一番說道:“算了吧……打耳釘有點疼……”
“好吧。”見江晚落猶豫的樣子孟徐然也不勉強,拉着她的手繼續逛街。”
她們逛得差不多決定坐車回去,抄近路走一個小巷子時,江晚落偶然一瞟,瞳孔驟然收縮,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張讓她做了一年噩夢的臉,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孟徐然看到她臉色蒼白,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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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她在馬心悅身上的視線停留太久了,馬心悅轉過頭看向她驚訝的道:“哎——這不是江晚落嗎,好久不見啊。”
“聽說你一年前休學是因為得了抑郁症?我想過你能裝沒想過你這麽會裝,哈哈,連學校都能騙過。”
她身邊的朋友對視一眼也跟着一起嘲笑:“哈哈哈哈哈,給她頒個奧斯卡怎麽樣?”
馬心悅繼續道:“不過說起來還得感謝你,我正愁怎麽為我辍學找個理由呢,剛好你給了我靈感。”
“這個理由很好用,只要像你一樣作出一副不想活了的樣子,學校就急急忙忙把我的申請批了下來。”
馬心悅注意到江晚落旁邊的孟徐然,因為孟徐然剪了短發看起來很像男生,她抱胸上下掃視兩眼不屑的說道:“這是你男朋友嗎?沒想到啊,你這個綠茶婊居然有人喜歡。
又轉過頭跟孟徐然說:“我跟你說啊,江晚落這人就喜歡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博取同情,你別被她的表面給騙了,還是遲早分手吧!”
然後又跟她那群朋友旁若無人般議論起來,把她們從頭到尾都掃視了一遍,眼裏是遮不住的輕蔑和嘲諷。
江晚落攥緊拳頭想要上前,孟徐然捏了一下她的手,擋在她身前冷着臉說道:“不勞你費心,我覺得比起她,你這種喜歡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的人才不會有人瞎了眼看上你。”
“你覺得扮演抑郁症患者很好玩是嗎?像你這種膚淺的人永遠不會懂他們的痛苦,他們不是在裝,他們是真的每一天都生活在沼澤裏!你只知道他們表面一副不想活的樣子,但你知道他們私底下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精神上受盡折磨嗎!”
“你什麽都不懂,有什麽資格去評價別人!跟你這種智障說了也是白說,我們走!”
孟徐然拿着江晚落的手氣沖沖的跑出小吃街,留下氣急敗壞的馬心悅等人在原地。
江晚落看着生氣的孟徐然欲言又止,孟徐然深呼吸了一口氣說:“算了,不想那些煩心事了。下午我要去我妹的康複中心做義工,你要來嗎?”
江晚落點點頭。
下午她們倆來到康複中心,孟徐然熟練的跟那裏的義工打了招呼,帶江晚落穿上義工的衣服,拉着她走了進去。
屋裏有一群孩子,有一個義工正在給這些孩子分組,看到她們眼前一亮:“小孟你們來了。哎,今天來了個生面孔,是小孟的同學吧?你們去陪另一組孩子做游戲吧。”
她們走向那群孩子,孟煥也在裏面。她們陪着他們一起做游戲,一起做手工。江晚落剛開始有一些緊張和忐忑,直到有一個孩子對她喊了“姐姐”,她十分詫異的看着那個孩子在奶奶的鼓勵下遞給她一個糖果。
江晚落知道對自閉症患者來說開口有多難,她內心十分激動,笑着摸了摸那個孩子的頭,緊張感一下子沒了。
直到康複中心要下班了,她們才牽着孟煥一起回家。江晚落走在路上嘆道:“裏面有多少個孩子,就有多少個家庭經歷着痛苦。”
孟徐然聞言說道:“的确,中國這樣的家庭不在少數,我們能做的,只有盡力去幫助這些孩子。”
第二天孟徐然出去有事,她媽又去上班了,江晚落她們也剛好都有事,便托鄰居奶奶照顧一下孟煥,結果回去以後孟煥不見了。她給鄰居打電話,鄰居奶奶告訴她是她爸接走了。
孟徐然皺了一下眉,鄰居剛搬來不知道她爸媽已經離婚了。她在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寫着她爸把孟煥帶游樂場去了。
孟徐然飛奔過去,在離他們還有幾十米的時候停下來慢慢走過去。她父親身上還穿着工裝,和孟煥一起正坐在遮陽傘下桌椅前休息。
孟徐然的父親看到孟徐然想說什麽,但她沒有理會直接走到孟煥面前說:“走,我們回家。”
孟徐然的父親慌亂的抓住她的衣角,孟徐然看着他,平時總帶着笑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座冰山,冷冷的說道:“松開。”
孟徐然的父親眼睜睜孟徐然帶着孟煥離開,焦急的喊道:“我知道我這個父親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平時總是忽略你們,今後我想努力彌補……”
孟徐然猛地轉過身:“彌補?你怎麽彌補?!孟煥現在變成這樣你們都有責任,你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呢?當初你們吵架時有想過我們嗎?!!”
她想起了從前那些事情,紅着眼睛說道:“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要照顧孟煥,幫她做康複訓練,還要把家裏弄得井井有條。”
“每次我自己有想買的東西從不找你們要錢,都是自己在外面打零工賺的。奶奶重男輕女,不喜歡我和孟煥上學,每一次上學的費用都是我先拿自己攢的壓歲錢墊着。”
“你知道那天你打我媽的時候,我沖進廚房把菜刀拿出來時想的是什麽嗎?我想的是‘我不想再忍了,我受夠這一切了!!你要是再敢打我媽,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孟徐然說着說着情緒崩潰聲音越來越大,游樂場周圍的行人都望了過來,她大步抱着孟煥走開了。
她聽見孟煥艱難的說:“姐——不,吵架……爸爸,難……過。”
孟徐然停下來望向孟煥不可置信的問道:“你難道想留在他身邊?”
孟煥點了點頭,孟徐然剛想拒絕,又想起離婚後孟煥很少見到父親肯定十分想念,攥緊了袖子,只能返回把她放在了原來的座位上。
孟徐然盯着父親惡狠狠的說道:“孟煥回去之後要是少了一根頭發,我找你算賬。”
回家的路上孟徐然意外遇見江晚落,江晚落看到她驚喜地打招呼:“我跆拳道課下了,剛想去你家找你的。哎,你眼睛怎麽紅了?”
孟徐然看到熟悉的人的那剎感覺眼眶一熱,她快步上前抱住了江晚落。
江晚落突然被抱住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她感受到有什麽液體滴到自己的肩膀上,驚訝的想:“孟徐然居然哭了?平時那麽樂觀的一個人怎麽會哭呢?”
江晚落手忙腳亂的從口袋掏出紙巾遞給孟徐然,孟徐然擦了以後紅着眼說:“抱歉,我一時激動失态了。”
江晚落急忙說道:“沒事沒事,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打他!”
孟徐然搖搖頭領着她坐在了街邊的椅子上,微風拂過發梢,孟徐然的眼淚被吹幹後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好似從沒哭過一般,惟有發紅的眼眶才能窺見她剛才哭得有多傷心。
孟徐然看着落葉說道:“我有時會想,要是我沒有出生在那個家庭就好了,也許我就能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有個快樂的童年,不用每天旁觀父母越吵越兇卻無能為力,不用每次聽到奶奶痛恨我不是男生時而懷疑自己,不用看着孟煥自閉症越來越嚴重但束手無措……”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有時候感覺……活着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江晚落看着她沮喪的樣子,有些心疼地說道:“如果累的話就放下一些擔子,休息一會也沒人會怪你的。”不知為什麽,江晚落覺得剛剛抱怨生活強加給她重擔時的孟徐然,才是真正的孟徐然。
孟徐然用平淡的口吻講出小時候的事情:“還記得小學三年級時,我媽讓我去工地上給我爸送飯,那個時候我爸操控儀器時不慎割斷了兩根手指,我當時看着我爸流血的手害怕極了。”
“因為我爸不堪的名聲給我帶來的影響,我一直很恨我爸。但是看到他為了給我們賺生活費失去了兩根手指,我又覺得他其實是愛我們的,只是不知道怎麽表達。”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對我爸到底是什麽感情。大概是又愛又恨吧!他在某方面不是個好父親,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愛着我們。”
“其實他就打過我媽兩次,後來被我和外婆罵醒之後很後悔,還專門買禮物我媽道歉,但我媽不想見他。”
孟徐然說完之後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道:“感覺說出來好多了,現在想起來,我每次崩潰時都是你在旁邊安慰我,感覺好麻煩你啊。”
江晚落連忙說道:“沒關系啊,不麻煩。我願意跟你一起承擔那些壓力,你總是像家人一樣照顧我,我卻無以為報,現在終于有機會了。”
孟徐然說道:“其實我不需要你們的回報,我幫你是因為你很像我妹妹,還有……曾經的自己。”
江晚落勸說道:“可是一個人苦苦支撐很累的,你習慣了一個人付出,為什麽不嘗試着放下僞裝跟人示弱呢?”
孟徐然聞言垂眸沉思了一會,眼睫毛垂下在眼睑處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她朝江晚落笑着伸出一只手說:“好啊,那就請多關照了。”
江晚落握住那只手,她們倆相視一笑。
這時電話響起,孟徐然接完電話,站起來說:“走吧,接我妹去。”去的路上,孟徐然把發生的事跟江晚落講了一遍。
她們把孟煥接回了家,坐在房間裏,孟徐然看着孟煥畫游樂場,和她約定今天的事不告訴媽媽,讓她操心。
江晚落看着孟徐然恢複了從前一樣的笑容,心裏那點擔憂随即煙消雲散。
傍晚馬心悅和朋友分別回家,她走在路上總感覺後面有人跟蹤自己,可每次回頭時卻沒人,她心裏疑惑:“難道是我太敏感了?”
馬心悅從一個小巷子出來時突然有只手捂住她嘴把她拽到地上。
馬心悅摔到地上時痛得叫了一聲,看到來人驚訝地說:“是你,江晚落!”
她又看到江幻右手袖子裏隐約露出來的銀光,驚慌失措的喊道:“你,你要幹什麽?我不就說了你幾句你至于動刀嗎!你別過來,我報警了啊!”
江幻一腳把她的手機踢遠,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說:“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血跟你的心是不是一樣黑。”
江幻一靠近,馬心悅就尖叫地往後躲,平常高高在上的她現在卻渾身都是灰塵與泥土,風度盡失,江幻看着她冷笑一聲:“你也不過如此嘛,上午罵我綠茶婊的時候不是很有氣勢嗎?你繼續罵啊,我聽着。”
馬心悅驚恐的看着她喊道:“我錯了,你別過來啊啊啊——”
江幻看着她慌張的神情突然感覺索然無味:“困住我三年的居然是這種貨色嗎?我以為你至少會抵賴一陣再承認呢,你既然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馬心悅瞳孔放大的看着那把刀發抖:“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江幻朝她一步步逼近:“我問,‘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馬心悅用包擋在身前,顫抖的說:“因為、因為,你當衆朝我發脾氣,我、我面子挂不住,所以才帶着其他人一起孤立你。”
江幻蹲下來平視她:“朝你發脾氣是我的不對,對不起,但孤立我三年為代價是不是太重了?”
馬心悅點頭快點出殘影了:“對對對,是太重了,我也給你道歉。那個,能不能,先……先把刀放下,我們好好說話……”
江幻将刀收回去站了起來:“這次你認錯态度好,下次就沒那麽好運了。”
江幻放開馬心悅讓她走,馬心悅連手機都不敢回去拿,連滾帶爬的剛跑到巷子門口,卻又被江幻叫住:“慢着,我改主意了。”
馬心悅顫抖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你、你還想幹什麽?”
江幻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說道:“我還是不爽,你現在跟我去警察局自己承認你語言霸淩我了三年,不過最多也就關個十日以下,和罰款500元以下,根本抵不了我三年受到的傷害……”
江幻邊說邊盯着馬心悅的背影,一旦對方選擇逃跑,她就會不管不顧的用刀讓對方的逃跑停下來,然後看看傷口嚴不嚴重,如果對方實在記恨想去報警的話,那她就順手料理了;如果态度良好,那她就高擡貴手放過她。
語言欺淩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很難做出正确的處罰。說大也只是語言欺淩和孤立而已,可說小了卻是整整三年并且還導致她患上精神疾病。
其實江幻還挺想把那些欺負她的人都殺了,畢竟她早就抛棄道德底線和法律束縛了,但動手之後勢必就會牽連到江晚落。
馬心悅卻立馬答應,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好好好,賠多少關多久我都願意,只求從此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了!”
到了警察局,問到語言霸淩的證據時,馬心悅感覺冷汗都冒下來了,她自己說的話怎麽會自己錄下來留着把柄呢?
江幻拿出錄音機遞給警察,警察頭一回見到受害者押着施暴者來警察局自首的,十分驚訝,這個态度良好的施暴者是不是被威脅了?
不過證據确鑿,認罪者也态度良好,于是把馬心悅送去關了九天,罰款499元。
回家後江晚落驚訝的說:“沒想到你這麽驕傲的人居然還會道歉,我原本不知道的,但是你道歉的那一瞬間在心裏罵人的聲音我都聽見了。”
江幻無語的說道:“還不是給你收拾爛攤子,誰讓你躁狂症犯時控制不住自己發脾氣。”
江晚落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對不起,說起來都是我的錯……”
江幻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幹嘛朝不相幹的人發脾氣,你朝禍魁罪首發呀!你把李梓軒打進醫院我都沒意見。”
江晚落聞言說道:“以前不敢,現在的話,他要是出現在我面前我肯定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