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064章 第 64 章
辛願遲疑了一下:“那就多謝了, 日後若有機會,我定結草銜環,報答丘大人。”
抛開初相逢的激動,冷靜下來, 辛願也不再叫什麽學姐了, 畢竟這裏是古代。
聽到她改了口, 丘涼狀似随口道:“你穿來還沒到一個月吧,說話倒是跟古人沒什麽差別了,比我們倆适應得都要快。”
辛願尴尬地笑笑:“古代文學研究多了,适應起來還可以。”
丘涼沉吟了一下, 語氣嚴肅了些:“辛願,作為過來人,我想提醒你一點,既來之則安之,入鄉随俗并沒有錯, 但有些觀念萬不可抛棄, 比如,你打算怎麽處置那幾個眼線。”
她很樂于對這位新來的小老鄉施予援手, 甚至于若辛願能力不錯, 捧到高位也不是難事。
但她也有自己的顧慮, 人一旦走得高了, 走得快了,就容易忘本。
所以,她不得不提前告誡一番,以免日後難以收場。
辛願看着面色嚴肅的丘涼, 眼裏有些不解:“丘大人的意思是?”
她明白丘涼是在提點自己,但她不明白丘涼在意的是哪一點。
丘涼正色道:“我們能早些融入這個環境是好事, 但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人,生而平等。”
不要變成徹頭徹尾的古代人,去分什麽三六九等。
辛願這次懂了,忙表明态度:“丘大人放心,我并沒有傷害她們的意思,我會永遠敬畏生命。”
湘竹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奉命行事,哪怕是在對立面,也罪不至死。
丘涼這才緩和了臉色:“你不要怪我說話難聽,我這麽做也是希望能與你長長久久地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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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一天,彼此的價值觀不同,也就做不成朋友了。
因為丘涼很是珍惜來自現代的老鄉,看她一手把唐槿扶持到做樓上樓大掌櫃就知道了。
也因為珍惜,她才不願看到有倒戈相向的那一天。
早點把話說明白,也算是給辛願提個醒,免得日後再壞了關系。
辛願笑笑:“我明白丘大人的苦心,若我因此而怪你,豈不是不知好歹。”
一旁,唐槿大笑兩聲,拍了拍辛願的肩:“你別理她,她這人啊性子直爽,簡單來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家都是老鄉,有話直說也好,免得以後淡了關系。”
丘涼見辛願也是坦蕩的性子,便直言道:“你若放心,此事就交給我來處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聊,我該回府了。”
說罷,她匆匆走了。
唐槿看得直搖頭:“知道她這麽着急去幹什麽嗎?”
辛願茫然搖頭。
唐槿啧啧一聲:“丘涼的夫人是國子監的祭酒大人,丘涼這個人啊哪都好,就是熱衷于撒狗糧,這會兒該吃午飯了,她這是着急去給送祭酒大人送飯菜呢。”
辛願默了默:“丘大人真是我輩楷模。”
原來丘涼學姐的妻子也是女子,嗯?她為什麽用也?
唐槿眉毛微挑,佯裝随意道:“忘了跟你說,我家娘子也在國子監,丘涼每次都會幫我帶些飯菜給我家娘子,這個不厚道的,讓我幫她管着酒樓,她卻天天蹲着飯點跑去國子監秀恩愛,以前都是我一個人吃狗糧,現在好了,你能幫我分擔一點了,咱們真是苦命人啊。”
辛願:“…”
苦命人好像只有她一個,這位唐學姐也是在撒狗糧吧。
這哪是分擔啊,分明是全撒她一個人臉上了。
見辛願沉默,唐槿不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臉上似有期待。
辛願愣了愣,忽地福至心靈,忙開口道:“唐掌櫃也是我輩楷模,跟丘大人一樣,都是愛妻重妻的絕世好女人。”
唐槿頓時眉開眼笑,直接笑出了聲:“哈哈,你很不錯,有眼光,以後叫我唐槿就成,叫什麽掌櫃,聽着多見外。”
話音一轉,她拿出一枚印章,遞給辛願:“對了,你就住三樓吧,挑個合心意的房間,拿着這枚印章去櫃臺簽個字,在任何一家樓上樓都吃住全免。”
“使不得,我有帶銀子的。”辛願受寵若驚,老鄉也太大氣了,她受之有愧啊。
唐槿不容分說地把印章塞到她手裏,認真道:“讓你住在三樓是有原因的,那位西島國長公主可不是個好應付的,我跟丘涼都在她手底下吃過虧,這三樓有人守着,等閑之人上不來,你住這裏,我們大家都能安心。”
對于秦慕秋,唐槿的第一印象是美得不可方物,剩下的就全是忌憚了。
那位長公主殿下不僅人美,智計也過人,狠起來更是吓人。
不然就憑西島那麽一個小島國,怎麽也不會逼得百钺交糧。
見唐槿一提起秦慕秋便心有餘悸的樣子,辛願好奇道:“你們當初是怎麽跟她交手的?”
感覺兩位老鄉在秦慕秋手上吃了大虧,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從百钺籌到的糧。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唐槿心裏那叫一個憋屈。
“西島雖然地方小,野心卻很大,歷史上曾多次侵犯百钺的領土,雖然都是小打小鬧,但也足夠讓人膈應,關鍵他們最擅長海上作戰,百钺出兵追繳數次都沒撈着便宜……”
秦慕秋來借糧那次,手裏捏住了百钺一個郡王和一個知府的通敵文書,以此為借口出兵就算了,還心機頗深地繞到了南境海岸,不僅打了百钺一個措手不及,還抱着跟沿岸百姓同歸于盡的決心,逼百钺在一天內交糧。
唐槿越講越氣:“要不是那個叛國的知府暗中廣開方便之門,我們也不至于毫無準備,不然就算她再多帶一倍的人來,百钺也不帶怕的。”
可惜,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調兵了,要麽舍棄沿岸上萬名百姓的性命,要麽在一日內屈辱交糧。
唐槿和丘涼果斷選擇了後者。
因為她們都深知女皇的為人,比起朝廷的顏面,上萬名百姓的性命最重要。
辛願聽完,心情不免有些複雜,因為她比唐槿更知道西島在天災過後所面臨的絕境,所以秦慕秋只能事成,不能事敗,否則西島必将餓殍滿地,甚至于朝堂傾覆。
那個女人陰謀陽謀一起算,一開始怕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你說她可恨不可恨,所以你可要當心了,那個女人不好對付。”唐槿氣呼呼地拍了一下桌子。
辛願回神,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站在百钺的立場,秦慕秋無疑是可恨的,但站在西島的立場,秦慕秋又是可敬可歌可頌的。
她給百钺朝廷畫上了一筆屈辱,卻給西島數萬百姓帶去了救命之糧。
功過與否,立場不同,評價自然是兩極。
唐槿呼出一口濁氣:“不提那憋屈兒了,你來了就好了,以後我喝酒都多了個酒搭子,你是不知道丘涼有多過分,只要她家祭酒大人一個‘不’字,她分分鐘就抛下我這個老鄉不管,等會兒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一場,咱們不醉不歸。”
辛願笑笑應了下來,結果只是一個下樓接小惠鳶的功夫,回來就見唐槿急匆匆地往外跑,那速度比丘涼離開時還快。
“辛願,我家娘子傳話來,今天下衙早,她想去秦家酒閣坐坐,我就不陪你了,咱們明日再不醉不歸。”
辛願無語,真是鐵打的娘子,流水的老鄉。
她真是服了,這狗糧撒的,真是一點不給人留活路。
“師父?”小惠鳶扯了扯辛願的袖子,“你看那是湘竹姐姐嗎。”
辛願正望着唐槿的背影在心裏吐槽,聽到小惠鳶的話,不由看了過去。
就見幾個侍衛模樣的人,押着湘竹和馮角朝外面走去。
湘竹和馮角對視一眼,便各自收回視線。
“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抓我。”
“姑娘也是暗衛,應該知道暗衛辦事不容有失,還請不要讓我等為難。”為首的侍衛一開口便表明了身份。
湘竹愣住,這些人竟然是百钺的暗衛!
怪不得一招就能把她制服,不是,百钺的暗衛這麽厲害的嗎?
就算她這些年在武藝上有些懈怠,也不至于毫無反擊之力啊、
不過,知道了對方是百钺的暗衛,湘竹倒是不慌了,兩國之間雖然不和睦,但百钺自持大朝,一貫以禮儀相待,最多把她送回西島去,大不了改頭換面再來一回。
辛願只淡淡掃了一眼,便牽着小惠鳶的手轉過身去。
三樓的雅間很是寬敞,不僅有書房,裏間還擺了兩張床。
午飯後,辛願覺得疲憊,便打算先睡一覺,這三天應該都能睡個安穩覺。
出乎意料的是,她剛合眼不久就做起了那個夢。
秦慕秋靜靜坐在床邊,左手腕上綁着白色紗布,紗布下似纏着直木板一樣用來固定的東西。
面色蒼白,透着一股子羸弱。
一睜眼就看到這樣的秦慕秋,辛願先是一愣,而後心底升起歉意:“傷得嚴重嗎?”
秦慕秋聞言,緩緩道:“輕微骨折,并不嚴重,好生養兩個月便能好利索,本宮喝了藥,所以才睡下。”
頓了頓,她微微垂眸:“本宮收到了湘竹的回信,你既然想把她當作丫鬟使喚,有什麽事就盡管吩咐,湘竹可信。”
辛願并不打算提這邊的事,便語氣淡淡地“哦。”了一聲。
秦慕秋抿了抿唇,擡眸:“本宮讓人給湘竹帶去了五千兩銀票,你若是有花銀子的時候,就吩咐她來辦。”
湘竹說,這個人把她的銀子都搶走了……
辛願詫異了一瞬,而後心道失策,早知道就等銀子到了,再請老鄉把湘竹送走了。
五千兩,這個女人真是大手筆啊!
見辛願面露惋惜,秦慕秋不由誤會了:“若你想讓湘竹把銀票都給你也可以,她今後會聽你的吩咐。”
這一點,秦慕秋在回信裏給湘竹寫的是:若辛願喜歡讓你做丫鬟,你就扮丫鬟,哄她開心就是。
辛願在心裏默哀了一下錯過的銀票,轉而問起正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公主殿下昨日說,以後不會再對我有所隐瞞,那就聊一聊你試藥的事吧。”
想到那兩次不能動彈的感覺,她很不安。
“其實那不是藥,是蠱,柳老太醫說那蠱不傷人,只能讓本宮保持清醒,最多會壓制身旁之人一二,興許有讓夢境停下來的可能。”秦慕秋說着,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本宮決定與你開誠布公之後,這次便沒有再試,以後也會提前知會你一聲。”
她淺淺笑着,眸光溫柔又明亮,似天邊漾起了朝霞,讓那清冷如玉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豔色。
辛願卻無心欣賞美色,皺眉道:“不是知會。”
“嗯?”秦慕秋微怔。
辛願直視她的眼睛:“是商量,今後你但凡要做有可能影響到我的事,都得提前跟我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