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第 18 章
此時的二樓雅間外已空無一人。
樓下大堂,唐二舉了舉杯,朗聲道:“兄弟們都辛苦了,明日就能回京了,主子特意命我犒賞大家,今夜咱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醉不歸。”
随後,他還拿出幾袋銀子,挨個分發。
江肆放下酒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們此番身兼重任,還未回京,卻先行犒賞。
這不像主子的行事風格。
可唐二一向受主子看重,又是他們這些護衛的統領,并非不知輕重之人,更不會假傳號令。
畢竟唐二曾任禦前四品帶刀侍衛,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乘,是先皇駕崩前賜給主子的貼身護衛,已經跟在主子身邊三年。
而主子也格外信任唐二,不僅命他統領長公主府護衛隊,還多番對其委以重任。
思索間,唐二已經走到這一桌,遞給每人一錠紋銀。
江肆接過銀子,看了眼銀錠的底部,上面鑄印着“永盛”二字,永盛是先皇在位時的年號,新皇也沿用至今,這是官銀,似乎并無不妥。
不對,是官銀才不妥。
江肆猛地攥緊手裏的銀錠,眼神一凜。
先皇視長公主為掌上明珠,在長公主及笄那年便命工部督造了公主府,還破格允許長公主親自從禦林軍中選拔護衛。
江肆因表現優異被選中,是護衛隊中年紀最小的護衛,當年只有十五歲。
西島國女子也是年十五算及笄之年,長公主如今是二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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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唐二這個半路來到公主府當差的禦前侍衛,江肆在公主府已經待了十年,雖然先皇不舍得長公主出宮,又留了三年,但江肆追随長公主也足有七年了。
七年時間,他深知主子奉公克己,從不結黨營私,亦不暗中攬財,公主府所經手的銀兩都是來自內務府的俸銀。
主子深受先皇疼愛,俸銀是尋常皇子的十倍之多,并不缺銀子。
因而,以往的賞銀都鑄印着“內務府”字樣。
江肆眸光一沉,起身朝二樓走去。
雖然不應該懷疑唐二這個護衛統領,但他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他要找主子确認一番,哪怕領罰也認了,至少能心安。
唐二留意到他的動作,随手把銀子遞給身邊的護衛,快步朝江肆追去。
“江肆,怎麽不在下面跟兄弟們一起吃酒。”
樓梯轉角,唐二及時追上江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
江肆轉身,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我有事要找主子禀報,唐統領怎麽不在樓下陪兄弟們。”
或許是因為心中起了疑,看着比往常都要和顏悅色的唐二,他覺得更不踏實了。
唐二笑笑,哥倆好地摟着江肆的肩膀轉了個身:“主子今夜不想被人打攪,咱們做護衛的可不能不識趣,走,陪我喝一杯。”
手臂用力,被他摟着的人卻動也不動。
江肆掰開他的手,一板一眼道:“我就在門外守着主子。”
話說到這裏,他終于明白是哪裏不對勁了,就算是提前犒賞,也該留幾個人候在門外。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人留守,萬一主子有事吩咐,豈不是還要親自下樓找人。
憑直覺,江肆幾乎可以斷定,唐二有問題。
同時也就意味着,主子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思及此,他默默握住了刀柄。
唐二好似沒看到他充滿戒備的動作,臉上仍舊笑着:“江肆兄弟如此盡職,在下實在汗顏,那你快去吧。”
江肆點頭,轉身就走,握在刀柄上的手卻不敢松開,整個人也緊繃起來,身後卻沒有任何動靜。
江肆不由皺了皺眉,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他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眼唐二,就見唐二笑着站在原地,那張笑臉越來越大,最後甚至有了重影。
“砰!”江肆兩眼睜大,直直地栽到在地。
而樓下大堂也陷入詭異的寂靜,衆護衛七倒八歪地或倒在地上,或趴在桌上。
唐二掃了眼樓下,走到江肆身邊,擡腳把人踢出半米遠。
“不知死活,什麽銀子都敢拿。”
他冷笑一聲,盯着秦小姐和辛願所在的雅間片刻,站在門外閉目養神起來。
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到,還以為他有多盡忠職守呢。
對面的房間裏,郭小伍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地坐到了地上,不敢發出一點響動。
老天爺,她都看到了什麽,長公主的護衛好像起內讧了。
辛願和長公主不會有危險吧,她心裏擔憂,又什麽也不敢做,只能透過狹小的門縫盯着守在外面的唐二,提心吊膽地觀望下去。
而被她念叨的辛願此時确實很危險。
因為秦小姐見開門無望,竟從枕下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手。
鮮血如注,劇痛傳來,堪堪讓她保持住了理智。
辛願看得心驚膽戰,一時間,頭腦竟清醒了許多。
可這份清醒維持的時間并不久,不一會兒,她便又覺得全身發燙,如墜火爐。
她不由自主地朝秦小姐走去,好似那坐在床邊的人是荒漠中的甘泉一般,散發着致命的吸引。
秦小姐見辛願朝自己走來,冷冷地執起匕首:“站住,不然我殺了你。”
她眼神淩厲,奈何手腕直發軟,差點握不住匕首,就連聲音也綿弱無力,聽起來沒有一絲威懾力,更像是情/人間的耳語。
辛願無知無覺地向前,朝着坐在床上的人壓去,居高臨下,呼吸相聞。
下一瞬,她便感到脖間冰涼又刺痛,那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劃破皮膚,染上了熱血。
嘶……
痛感拉回了辛願出走的理智,她忙退後兩步。
“你冷靜一點,先把匕首放下。”辛願用力按了按鼻梁,艱難地組織着語句。
這個女人也太狠了。
她捂着脖子上的傷口,兩眼發沉地轉過身去,呼出一口濁氣。
到底該怎麽辦?又要忍到幾時?
她不想被那杯酒支配,成為別人的棋子,更不想再挨一刀,化作刀下亡魂。
秦小姐攥緊匕首,眸光渙散間又在自己的手上割出一道傷口,強撐起理智道:“你就站在那裏,不要過來,等我們都冷靜下來,再想辦法。”
她不知道那杯酒的藥力還要發作到幾時,門已被封鎖,窗戶雖然開着,她卻不敢貿然跳出去,也放棄了呼喊。
唐二定然是信不過了,護衛們肯定也都被支開了。
事已至此,外面不知是什麽狀況,以她眼下的狀态,待在房間裏反而是最安全的。
畢竟在房間裏,她只需面對辛願一個人。
可面對辛願一個人就安全了嗎?
叮當一聲響,她手指無力地顫/抖,匕首落地的一剎那,像某種信號。
那根叫理智的弦,徹底繃斷……
周遭的空氣瞬間升溫,像終于撕破雲霧的烈日,裹挾着熱/浪,肆無忌憚地席卷一切。
空氣,呼吸……
辛願怔怔轉身,腳步循着本能朝那唯一能解渴的甘泉走去。
白色的床幔下,女人臉頰潮/紅,黛眉輕展,紅唇微啓,眸中再無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柔情深深,是誘惑萬種。
秦小姐唇角微勾,在辛願來到自己身前時,她伸出雙手,微微仰頭,主動摟住了對方脖頸。
“辛願…”
輕輕一聲低喚,帶着似有如無的笑意,溫/柔/撩/人。
辛願眸光幽深又炙/熱,四肢百骸都被這一聲輕喚拂過,有如被烈日侵身,曬幹了每一寸水分,幹燥,荒蕪。
懷中的女人就是荒漠中唯一的生機,手指下的肌/膚清涼如水,似罩了一層清甜的水汽,誘人吮//吸。
仿佛只要将其含在/唇/間,便能得以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