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波提歐大殺四方之際,斐玥趁此機會操縱着的飛劍,載着自己飛向高處。
雖然大部分敵人都被波提歐牽制住,但仍有部分蟲子追擊斐玥。
面對窮追不舍的真蟄蟲,飛劍在斐玥的控制中上下翻飛。終于在幾個拐彎以後,她成功地在如迷宮的巢穴內甩掉了大部分追兵。
等到斐玥确定沒有敵人追着自己,她暫時放慢速度,重新調查先前向導金人做的地質掃描圖,并在其中鎖定自己當前的位置。
反複放大核對地質掃描圖上的高能量反應區域,再結合她當前的位置和先前通過尋物功能所找出的向導金人位置,斐玥赫然發現向導金人和伊凡就在高能量反應最強烈的區域中間。
一般來說,反應最強烈的區域就是力量核心所在的地方。
這令斐玥有些奇怪,從地質掃描圖上來看,她和波提歐都是在相對邊緣的蟲巢區,都被放在同化用的小格子裏。
但是伊凡和向導金人卻被帶到了繁育力量核心所在的位置。
然而按照一般情況,作為誘餌的伊凡應該沒有用了,向導金人更是工具,沒有特殊的地方。
那麽為什麽反倒是他會被帶到核心區域?
斐玥無聲地提出疑問。
幾秒後,她隐隐産生了一個猜測,會不會是伊凡和向導金人沒有辦法被納入以繁育之力構建的集群意識?
伊凡吞食過從存護星神神體上剝落下的石頭,向導金人則是純正的仙舟機械,由于仙舟經歷過金人叛亂,所以當前生産的所有機械都不具備完整的自我意識。
而從所謂的‘補全’方式來看,擁有自我意識是融入集群意識的必然條件。
如此一來,向導金人天然不可能被集群意識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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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集群意識根本沒有辦法同化一個意識不全的物品。
至于伊凡,他吞食的那些擁有存護力量的石頭,可能已經從根本上改變了他的體質。
假如集群意識先前放他離開是故意為之,那從他吃掉存護星神的神體碎屑以後,事情可能就超出集群意識的掌控了。
斐玥想到這裏,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如果說她之前還是決定賭一把,現在她只想說,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
這令斐玥笑了笑,随即她沒有任何猶豫,沖向了向導金人和伊凡所在的位置。
由于沒有蟲子的阻礙,斐玥很快就靠近了目的地。
然而當她靠近,鋪天蓋地的蟲子不知從何處撲了出來。
斐玥當即落地阻擋。
那把飛劍在她的手中舞出無數的劍花,蟲子帶着特殊氣味的碎片像是雪一樣在不算大的空間裏散開。
踩着蟲子身體的碎片,斐玥逐漸向着被蟲群保衛的核心區域靠近。
也就在這時,她又看見了那名在憶泡中見過的年老學者。
【你要如此執迷不悟?】
老人遺憾地問。
“執迷不悟是你們。”斐玥冷靜地反駁,“難道你們想看到的茨岡尼亞的未來,屬于蟲子?”
【蟲子?那不過是被我們馴服的工具。】
老人篤定地回答。
斐玥這下笑了,然後她試着問出一個問題,“你知道繁育的力量與艾吉哈佐人做了交易嗎?”
【什麽?】
老人愣了愣。
看着她這個反應,斐玥立刻意識到她猜對了,這群曾經留在茨岡尼亞,為了家鄉付出全部的學者根本不清楚繁育之力和艾吉哈佐人做的交易。
這樣一來,控制住伊凡和向導金人似乎也說得通了。
伊凡的那位老師開始‘親眼看到’了繁育之力與艾吉哈佐人的交易。
雖然不清楚交易的內容是什麽,但肯定不符合老人所屬的集群意識。
事實也正如斐玥所判斷。
老人很快質問。
【你是從哪裏知道與艾吉哈佐人的交易?】
在老人說話間,襲擊斐玥的真蟄蟲停止了攻擊。
斐玥見狀也放下劍,與此同時她感覺臉上傳來的疼痛。
那是一道沒有愈合的傷口。
而它的出現令斐玥再度意識到,繁育的力量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壓制住了仙舟人來自豐饒的賜福,令她身體的自愈速度變得緩慢。
這也提醒了她,她必須謹慎回答。
一瞬間斐玥慶幸在幻境裏,波提歐沒有把槍真正交給她,不然她可能會因為魯莽的自己給自己一槍而失去戰鬥力。
斐玥為此常熟一口氣,接着把她從伊凡老師那裏看到的視頻複述了一遍。
聽到艾吉哈佐人利用繁育的力量做實驗,創造出了伊凡和他那位與繁育力量做交易的哥哥,老人的眉頭緊緊皺起。
觀察着他的表情,斐玥認真地說道:“那份力量有自己的思考,它不甘心被你們操控。”
這一次老人沒有反駁。
斐玥趁熱打鐵,繼續講下去:“假如這就是你們要的未來,一顆蟲子肆虐的星球,那你可以告訴我那艘飛船在哪裏,我現在就帶着我的同伴走。”
“你倒是果斷。”老人嘲弄道。
“這本來就是我的目的。”斐玥用真誠的語氣說,“我從來不是來拯救這裏的神仙,能拯救茨岡尼亞的,只有茨岡尼亞人本身。”
“你們制造了幻覺,誘導我們留下,應當也看到了我們其他的記憶,知道當前生活在茨岡尼亞的人仍然以人類的姿态在掙紮地活着。”
斐玥說話間想起那些反抗的奴隸,想起埃維金人和卡提卡人的宿仇,想起對她不滿或滿意的人,縱使現實苦難,人們仍然以自己的方式求存。
醜陋與美麗,幸福與不幸,所有的好與壞,仍如過去一般在這顆星球上出現。
說不定有一天,茨岡尼亞上忘記了過去輝煌歷史的人,也能再次擡頭仰望星空。
向往星空是所有生靈與生俱來的權力。
茨岡尼亞人從未失去它,他們僅僅是忘了。
所以他們不需要被賜予自己本就有的東西,更不需陷入虛假的幻覺中,令家園成為蟲子的養料!
斐玥堅定着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然後對老人說出她的判詞:“你們在剝奪這顆星球的未來。”
【苦難的未來難道值得留下?】
老人發出質疑。
正因明白未來晦澀難明,他們才抛棄肉身,歸為集群意識,為這片苦難之地尋找新的希望。
縱使他們所找到的希望是虛假的,但他們仍能令人擺脫痛苦。
然而斐玥卻說他們在否定茨岡尼亞的未來。
這無疑是一種侮辱。
老人感到不滿。
可斐玥沒有在乎他的心情,就像她莽撞地将槍對準太陽穴,用對死亡的恐懼喚醒自己一樣,她直白地回答:“苦難的未來若是真實,那它也是未來。”
“幸福的未來若是不真實,那它也稱不上未來。”
就像幻覺一樣,當支撐的幻境力量不再,人類所面對的一切終究會淪為泡影。
現實的世界卻不同,它變化無常,只要它能延續,總會有轉機。
斐玥握住拳頭,堅定地告知老人:“我佩服你們能留下,但是你們現在确實做錯了,那份繁育的力量已經逐漸脫離你們的掌控。”
“你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協助我擊潰它,或者拉着你們的家鄉一起成為蟲巢,最後被滅星武器徹底毀滅,防止繁育的力量外溢。”
把最糟糕的結局擺在老人面前,斐玥知道他會怎麽選。
【你能擊潰它?】
老人在沉默過後發問。
“我感覺我可以。”斐玥握緊劍,“在來之前,我就知道有人令繁育的力量不能放肆,所以在那時我就相信還會有人站在我身邊。”
“我不是孤軍奮鬥。”
斐玥一口氣說完,當初她選擇過來,就是在和刃交流過後,确認伊凡帶來的種子裏不含有繁育因子。
再加上從艾吉哈佐人發現地下鋼鐵森林到現在,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森林中繁育力量沒有外溢到整個茨岡尼亞,種種現象都表明落在茨岡尼亞的繁育之力沒有那麽強大,尚且能在她應付的範圍內。
目前來看,當前的情況和想象是有點偏差,但起碼沒有到絕境的地步。
斐玥樂觀地想,同時她再看向老人。
接觸到斐玥的視線,老人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謝謝。”斐玥松了口氣。
老人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惜不等他開口,屬于他的幻影就突然消失不見。
接着本被控制住的蟲群發瘋一樣地沖向斐玥。
“這是急了?”
斐玥操縱飛劍切開蟲子,緩聲問道。
這帶有挑釁的聲音更令四周的蟲群更加瘋狂。
可是斐玥滿不在乎,她能感受到臉上的傷口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愈合。
同時一股陌生的力量降臨到她的身上。
斐玥感覺此刻她像是吃了丹藥一樣,那把飛劍在她的手裏好似不是一件羅浮工造司的量産貨,而是一把頗有靈性的名劍。
操縱着它,斐玥如切一塊豆腐般切開了蟲群。
那顆深玫粉色,外形如心髒的核心所在之處在蟲子被掃蕩空出的間隙裏顯露在她的眼前。
斐玥沒有任何猶豫,在意識到前方就是她要毀掉的東西以後,她立即使得飛劍調轉方向沖過去。
可就在飛劍接觸那裏的前一秒,心髒似的外殼裂開。
一只外貌如人,卻長着蟲子翅膀的怪物一躍而出。
它一把捏住斐玥的劍,在發出一聲嘶吼後,将其輕而易舉地捏碎。
接着它沖向斐玥。
那駭人的口器頃刻間出現在斐玥眼前。
好快。
斐玥下意識的評價,并在同一時刻躲避,可饒是如此,她的脖頸處還是被怪物的利爪所劃傷。
鮮紅的動脈血頃刻間噴射而出。
怪物接觸到了斐玥的血,發出歡快的鳴叫。
聽着它的嘶鳴,斐玥馬上意識到,假如她輸了,怪物一定會吃了她,以另一種方式達到‘補全’。
而這也令她明白,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
伊凡和向導金人被留下不只是那股繁育的力量無法将他們納入集群意識,以及不想讓它與艾吉哈佐人做交易的事情暴露,還有引誘她來的意思。
通常人們都會潛意識地認為一個誘餌不會用兩次。
可事實證明,繁育的力量比預想中的還要狡猾和不按常理出牌。
斐玥忍不住學着波提歐的樣子啧了一聲。
随即她摸了一下脖子處的傷口。
血已經止住,綻開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上。
這些表現預示着以老人為首的,曾經的茨岡尼亞人還在努力地控制此地的繁育之力,令其不再壓制其他的力量。
斐玥自覺不能辜負他們。
于是她直接折了手邊從不知何時長如蟲巢的鋼鐵植物。
握住□□冷的枝幹,斐玥聽見了火燃燒的聲音。
【均衡——】
很輕的女聲在斐玥的耳邊響起。
她能聽出這和觀看憶泡時響起的聲音一樣熟悉,是屬于她自己的嗓音。
這令斐玥驚奇,只不過她明白當前不是思考這類小問題的時候。
她能看到如海的力量在她的眼前徐徐展現。
這通常被稱為命途。
擡起手中的劍,粉色的火焰在鋼鐵植物的枝幹上延展開,這一刻,斐玥走上了屬于自己的命途。
均衡。
斐玥默念,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的屬于均衡命途的力量,它調和着萬千融入集群意識之人借予她的力量以及來自豐饒和巡獵的賜福。
三種來自不同命途以一種奇妙的姿态并存。
作為操控這股力量的人,斐玥迎上了怪物的攻擊,與他纏鬥在一起。
可斐玥不止是與怪物戰鬥,她笨拙地運用着剛獲得,來自均衡命途的能量,平衡怪物身體裏人與蟲子的界限。
感受到來自內部的撕扯,怪物發出尖銳的鳴叫。
那銳利如刀片的叫聲沖擊着斐玥的耳膜。
但是她并未因此退卻,在又擋下來自怪物的攻擊,她開始用那把簡陋的武器反攻。
金屬枝條上的火焰落在蟲巢下,肆意地燃燒。
周圍的溫度逐漸上升。
斐玥好似又站到了熔爐旁。
好在作為一名入了門的工匠,她能适應這裏的溫度。
可怪物和蟲子就無法适應,在高溫中它們的身形開始扭曲,運動變得遲緩。
這令斐玥抓住機會。
當怪物沾上火焰,燃燒起來的時候,堅硬的枝條戳穿了它的喉嚨。
怪物想要尖叫,可它的發聲器官已然被毀掉,它能做的只有極度痛苦中張了張嘴。
沾染在他身上的粉色火焰瞬間包裹住了它的全身。
與此同時,更多帶着火的蟲子點燃蟲巢的各處,令整個空間都熊熊燃燒起來。
斐玥吸了一口含有特殊的,像橙子一樣酸甜的香味,在燃起的火中走向那個裂開的殼。
這一次沒有東西再能夠阻止她。
來到幾大塊包裹着一塊殘肢的琥珀色晶石中間,斐玥盯着它們思索片刻,随即她伸出手,令均衡的力量包裹住那些晶石。
當均衡之力完全覆蓋住晶石,蟲巢中四起的蟲鳴聲加劇。
無數尚且活着的蟲子在粉色的火焰中化為齑粉。
借助集群意識,斐玥精準地除掉了所有的蟲子。
這也是集群意識的弊端之一。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而之所以能這麽順利,全因集群沒有拒絕她。
斐玥為此在心裏對老人說了聲謝謝。
随後她感受到什麽,向前看去,只見一艘完整的飛船停在她的眼前。
這正是他們此行所找的東西。
欣喜彌漫上斐玥的心頭,她開心地睜大眼,想要告知波提歐,他們成功了。
可是不等她有所行動,她就感覺到有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跑過來。
斐玥下意識地想要防禦,可過來的人根本不給她機會。
或者說她并不覺得那人可怕。
“你沒事吧!”
在關切的詢問中,斐玥的肩膀被抓住。
她循着聲音擡起頭,看見了波提歐那雙有着準心的眼睛。
在其中她看到了關心,這也令她想起那個沒問出口的問題,波提歐在那場聯覺夢境中到底在渴望什麽?
是戀愛嗎?
不然怎麽會出現那些撮合他們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