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當沙耶娜的呼聲落下,那些還未站到他身邊的侍衛終于看清楚擺在他們面前的現狀。
他們只有兩條路,生存或者死亡。
要麽繼續拼殺,要麽選擇站在新的族長身旁,與她一同為了卡提卡人的未來謀劃。
幾乎一致的,剩下的侍衛們在弄明白他們所面臨的未來以後,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與沙耶娜戰到了一起。
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一群想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族長是誰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值得多去考慮的事。
而沙耶娜看到越來越多的侍衛站在她的身邊,她逐漸放下心。
支持她的卡提卡人戰士越多,她接下來的行動就會越順利。
雖然她還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但是沙耶娜認為當前最重要的不是去考慮未來如何。正如她剛剛所喊的話,她必須完成老板的交給卡提卡人的工作。
只有現在的問題全部解決,她和卡提卡人才能有機會去看一眼未來。
就像剛剛年長的卡提卡人向長老拔刀一樣,為了達到未來,要解決當前的阻礙。沙耶娜盡量冷靜地分析,同時等待其餘的侍衛全部聚攏在她周圍。
當确定侍衛們都選擇追随自己以後,沙耶娜向最靠近她的侍衛問道:“你知道反抗者被關押在哪裏嗎?”
侍衛點頭回複:“我知道,我會為您帶路。”
“好。”沙耶娜說話間故意擺出滿意的笑容。
随即她不再耽誤時間,要求侍衛帶他們過去。
這場營帳裏的戰鬥絕對會傳到城中老爺們的耳朵裏,他們要趕在那些奴隸主動手前,先一步行動。
Advertisement
規劃着下一步要做的事,沙耶娜握緊槍走出營帳。
明媚的陽光令沙耶娜微微眯起眼。
而當她的眼睛逐漸适應光線,她赫然看見不少卡提卡人躲在營帳周圍偷偷打量他們。
那些暗中觀察的人裏還有她的朋友。
沙耶娜與朋友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裏,她讀到了茫然與錯愕。
這令沙耶娜很想對朋友解釋在十幾分鐘前的營帳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奈何時間不等人,她想到計劃,不得不壓下對朋友傾訴的念頭,深吸一口氣,跟随侍者的腳步,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關押反抗者的地方。
那裏位于空地邊緣,沙耶娜在侍衛的帶領下橫穿整個卡提卡人暫時栖身的營地,才來到那座破破爛爛的大帳篷前。
與沙耶娜同行的卡提卡戰士很自覺地為她撩開簾子。
沙耶娜想道謝。
可話到嘴邊,她咽了下去,選擇直接走進那座破營帳。
一進來,沙耶娜就對五花大綁的反抗者們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們要和你們合作。”說話間她示意侍衛把綁在那些反抗者嘴上的布條摘下。
随着堵嘴的東西消失,重新恢複說話能力的反抗者頭領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卑鄙走狗!想讓我和你們合作是做夢……”
“長老和族長已經死了。”沙耶娜不等頭領罵完就直白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們親手殺了他們,你可以摸摸我們的衣服,上面長老的血還沒有幹。”
頭領的聲音一下子停住,其他的不滿之聲也一并消散。
足足過了幾十秒,反抗者的頭領才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番沙耶娜和她身後的卡提卡人戰士與侍衛。
看到他們身上确實有血跡,頭領呼出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問道:“你們要做什麽?”
沙耶娜見他的态度有所松懈,立刻叫人把捆住反抗者的繩子也解開。
待所有被抓的反抗者都能自由行動,沙耶娜才說出她的目的。
“我是奉神明的命令,前來救贖此地。”
“那個把你們卡提卡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神?”頭領直言不諱。
沙耶娜坦然承認:“是的,我在那場亵渎的行動中被擊敗,但她寬恕了我,賜予了我與追随者一樣的待遇。”
“這麽說,她的心腸還真不錯。”聽到這裏,頭領客觀地評價。
然後在權衡過後,他又主動問:“你們要怎麽救贖這裏?我們又能做什麽?”
沙耶娜思索片刻,先回答了後面的問題,“你們需要掀起一場奴隸們的反抗。”然後她再說,“卡提卡人會協助你們,這樣我們就能一起救贖這裏。”
“為什麽你們信奉的神不親自來?”頭領突然想起這個細節,他不禁奇怪。
按照卡提卡人的說法,神能以一敵百,身邊還有高大的機械騎士和寵物坐鎮。
那麽神想要這座城,她直接出手,把奴隸主全殺死,取而代之,不更簡單嗎?
怎麽還要他們這群人反抗,掀起混亂?頭領認為這不合理。
沙耶娜也後知後覺發現這處盲點。
但她沒有迷茫,反而想起斐玥在把工作交給他們時說的話。
【讓那座古城,沒有奴隸,也沒有主人。】
回味斐玥的話語,沙耶娜自覺明白了她真正的意圖,這也令她知曉自己該如何回答首領的疑問。
“因為她不想成為這座城的主人,那樣她不過是新的奴隸主。”沙耶娜發自內心地說,“這也是為什麽她需要看見我們的反抗。”
人想要獲得拯救,就需要證明自身值得被拯救。
而這個證明的過程,其實也就是獲得救贖的過程。
年長的卡提卡人用死為所有的卡提卡人證明了,如今輪到這群反抗者。
沙耶娜望着他們,這次輪到她等到答複了。
沒有讓她失望,反抗者的頭領笑了。
大笑過後,他直言道:“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相信神,祂們從來沒有在我們最需要祂們的時候冒出來過。但是我們雖然不信,我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所以我們答應與你們合作。”
此話一出,沙耶娜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
接着不用她多言,頭領就表示他會立刻策動奴隸發起新的反抗。
“卡提卡人會協助你們。”沙耶娜再次重申先前的承諾。
“好,別辜負我們的信任。”首領嚴肅地回複,接着他招招手,叫上同伴向外走去。
沙耶娜與他們擦肩而過。
等被抓捕的反抗者全部離開,沙耶娜松了口氣,轉頭交代卡提卡戰士和侍衛,要他們去把營地內所有的卡提卡人都召集起來。
領到命令的戰士與侍衛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快速散開,将沙耶娜的命令傳達出去。
當身邊的人走得差不多,沙耶娜才略微感到放松。
“我去外面透透氣。”沙耶娜對身邊剩下的人說。
沒人敢阻攔她。
就這樣順利來到營帳外,剛出來,沙耶娜聽見有人用很輕的聲音叫她。
“沙耶娜。”
沙耶娜的神經一下子又繃緊,可當她循聲看去,發現喊她的人是自己的朋友時,她的臉上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驚喜。
“你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朋友小跑過來,關切地詢問。
面對朋友的困惑和關心,沙耶娜有很多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她的嘴唇動了動,發覺自己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明半個小時前她還想和朋友傾訴,此時到了真正能說的時候,她竟覺得自己其實沒什麽要說的。
好在朋友看出她心情複雜,也沒追問,反而安慰她,“沒事的,都過去了。”随後她轉移話題般的又對沙耶娜問道,“對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沙耶娜想了想,對朋友說出真實想法,她想要聽聽朋友的意見。
“我要告訴所有卡提卡人,協助城中的反抗者,同時盡力保護淪為奴隸的埃維金人。”
在埃維金人上,她加上重音。
先前她并不将兩族的恩怨太放在心上,畢竟她只是普通人,就算想改變你,也是有心無力。
可當她被推上卡提卡人族長這個位置,她就必須強迫自己直視那份血仇,因為她真的有能力改變了。
然而朋友完全不知道沙耶娜的想法,她聽聞要保護埃維金人以後,不由驚呼:“沙耶娜,你瘋了?我們為什麽要保護那群騙子?”
朋友的反應完全在沙耶娜的預料之中。
這令她感到棘手和無奈。
但即便頭疼,沙耶娜還是盡力說明她這麽做的原因,“因為我們和埃維金人以後可能要生活在一起,對鄰居,我們總要友好一些吧。”
“生活在一起?所以神明其實願意接納我們?”朋友敏銳地抓到了沙耶娜話裏的潛臺詞。
朋友的話提醒了沙耶娜,她馬上意識到她可以從哪個方向改變族人的想法。
只聽她立刻點頭,“對,長老騙了我們,擅自拒絕神明大人的好意,才讓我們落到如此地步。”
“我們是來勸解他們,結果他們仍然一意孤行,還對我們動手,沒有辦法,我們只好反擊。”沙耶娜說到這裏還嘆了口氣。
朋友聽完先是沉默,接着發出嘆息。
“果然是這樣,先前從埃維金人營地跑回來的人也提到過,神明大人雖然選擇埃維金人,但是對他們也很好。”她擰起眉頭,陷入糾結。
看到她近乎是立刻相信了自己的話,沙耶娜心裏猛一喜,她沒想到之前從埃維金人營地逃回來的人還把真相也帶回來。
那樣一來,她就可以很容易說動族人。
突然間沙耶娜好像明白了什麽叫船到山前必有路,原來是個意思,是說轉機總會在不經意的地方出現。
不過即便沒有再質疑沙耶娜的決定,朋友還是有顧慮。
“但是埃維金人真的可以相信嗎?”
聽出朋友話語裏的擔憂,沙耶娜回過神,在沉思過後,她堅定地回複:“可以,我相信她,而他們同樣相信她。”說話間,她的目光微轉,望向埃維金人營地的方向。
明明隔着這麽遠什麽都看不見,她的眼前卻仿佛出現了那些過去的敵人。
只是從此以後,他們手中武器都将不再對準對方。
屬于卡提卡和埃維金兩族命運的新篇章要到來了。
願神明保佑。
沙耶娜最後一次在心中祈禱。
而被她心心念念的神,此刻站在高高的沙丘上,向下俯瞰,望着手持精良武器的埃維金戰士,他們整裝待發,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波提歐做着安排,向導金人在他的身邊。
看着游刃有餘的波提歐,還有那些久經沙場的埃維金戰士,斐玥不知道他們當前是什麽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十分緊張。
她還是第一次上戰場。
在仙舟的時候,她看過不少有關戰争的新聞,每一場都比今日面臨的情況更加危機和慘烈。
再加上先前仙舟多次遭到豐饒孽物的入侵,也都讓斐玥暗中下定決心,做好上戰場的準備。
可真到了那一天,斐玥不得不承認,不論做多少心理預設都沒有用,該緊張還是會緊張。
斐玥撫了撫胸口,試着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正當她幾乎要成功時,刃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響起。
“你要一起去?”
斐玥心漏跳半拍,随後她放棄一般地轉過頭,對不知何時停在身後的刃回複:“師傅,我不和他們一起去,那邊有波提歐先生就夠了,我要獨自上場。”
接着她頓了頓,對刃講出心裏話,“我挺緊張的,我之前對戰争的認知只有新聞,還沒有真正親身經歷過。”
“這不是戰争。”刃提醒。
戰争遠比這更殘酷,他經歷過,所以他清楚。
而斐玥也清楚,她又嘆了口氣,悶悶地強調,“我沒有上過戰場,所以戰争的規模是大是小,對我來說都一樣。”
可惜刃沒有被說服,反而進一步反駁,“你知道自己會贏。”
真正的戰争,沒人知道自己能勝利。再先進的武器,再精良的指揮,再充分的後勤,甚至是正義還是邪惡的價值觀,在戰場中都只是加分項,而非決定項。
真正的戰場上沒有所謂的邪不壓正,站在正義的一方一定會勝利。更沒有所謂的主角,面對敵人喊着熱血的口號沖上去就能全員無傷。
所以斐玥要面對的不是戰争。
但雖然反駁了斐玥,刃卻還是能理解她。在久遠的過去,他也為戰争緊張過,那時他甚至不是要親自登上戰場作戰,僅僅是他研發的武器要在戰場上正式投入使用。
因此他在反駁過後,又對斐玥近乎安慰般說道:“至少你很幸運。”
“啊?”斐玥微妙地愣住。
刃見她不明白,便進行補充,“你知道自己能贏。”
“這也是。”斐玥小聲贊同,确認自己能贏,對一名戰士來說,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事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放心。
看出她還沒有緩過來,刃在話說完就離開,留下斐玥自己想,還是再安慰她幾句之間産生了猶豫。
他一直都不怎麽會安慰人,但斐玥再怎麽說也是他時隔幾百年新收的徒弟,縱使只是臨時的,可作為師傅,他多少要積極主動一點。
不由地刃開始試着回憶當他還是‘應星’的時候,他對于這種情況是怎麽做的。
刃本以為自己想不起來,或者就算是想起來,也會被負面的情緒占滿內心。
誰知結果出乎預料,無數堪稱鮮活的畫面浮現出刃的腦海。
受到那些深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影響,他向斐玥走去。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刃低聲念道,“不用太緊張。”
說話間,他有些僵硬地擡起纏滿繃帶的手,輕輕拍了拍斐玥的肩膀。
這是他過去安慰徒弟時常用的方式。
縱使在工造司他總被說心高氣傲,脾氣古怪,做他的徒弟很難畢業,但每年總有那麽幾個自覺年齡長,延畢幾百年也沒事的長生種申請要當他的徒弟。
然後他們一次次受到打擊,有的離開,有的堅持下來。
就這樣周而複始,對他這種短生種來說,時間長了,多少也意識到在徒弟鍛造失敗以後,最好對他們說幾句好聽的話,讓他們別太難過。
也是這時,刃猛然想起來當他第一次試着安慰徒弟,誰知他那個大徒弟認定他被氣糊塗了,要拉着他去丹鼎司拿點藥……美好的回憶在去丹鼎司的路上戛然而止。
刃回過神,他果斷收回手。
此刻刃希望斐玥不要說出他那個大徒弟一樣的話,讓他吃點降壓藥。
畢竟這顆荒星上可沒有丹鼎司。
沒有辜負刃,斐玥确實沒想到丹鼎司和降壓藥,她只是說起另一件事。
“謝謝師傅,不過我們還是不要說會贏的這類話比較好。”斐玥說到這裏咽了口口水,“一般說自己會贏的人最後都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說話間一些印象深刻的畫面出現在她的腦海,讓她感覺到不妙。
而完全沒有考慮到這方面的刃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複。
不過他本來話就不多,斐玥沒有發現他的無語,她繼續說下去,“我還是拜一拜吧。”
刃一瞬間就想到斐玥會拜誰。
這令他當即轉身就要走。
可惜斐玥一眼看出他的意圖,先發制人,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角對他請求道:“師傅,我們一起吧。”
這麽長時間,刃都還沒有拜過應星師傅。
斐玥能察覺出刃不喜歡自己的祖先應星,可她還是想給應星師傅再說兩句好話。
今天是個機會,她不會放棄。
因此她微微用了點力氣,好不讓那有着紅色裏襯的衣服從她的手中溜走。
刃能感受出順着衣服傳來的力道,那讓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走不了。
沒有辦法,他轉過身,用行動給出答案。
他會留下。
然後給自己燒紙。
刃想着斐玥接下來可能做的事,在麻木中他久違的感受到一絲鮮明的抽象。
值得慶幸的是斐玥沒有燒紙,她僅僅是當着刃的面又用投影儀投射出那張模糊的照片,香爐飛到照片前。
随後她在刃的注視中取出幾根虛拟高香,遞了過去。
刃默默接過那幾根虛拟高香。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說拒絕了。
看着虛拟高香在手中燃起,刃再看照片上模糊的應星,他難得慶幸自己此刻孤身一人,那些他在星核獵手結識的同僚全部都不在此地。
不然他一定會再度體會到瀕臨死亡的感覺,只是區別于□□的死亡,這次是社死。
刃面無表情地下結論。
在等斐玥對自己上過虛拟高香後,他也把手裏的香插進香爐。
上過香,刃平靜地問斐玥,“結束了嗎?”
“我還沒有祈禱。”斐玥雙手合十回複,“師傅,請再等我一下。”
聽出自己不用祈禱,刃沒再說話,站在旁邊等待斐玥。
想到斐玥接下來會說出諸如仙舟第一工匠應星師傅,告訴純美騎士不用找純美星神伊德莉拉了,鍛造屆的純美星神在羅浮之類的話,刃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死亡何時到來。
可惜死亡沒有到來,迎接刃的是新的抽象形容。
“如果有人問世界上誰是完美的,我會說最完美的人有三個,應星師傅是其中之一。”斐玥閉上眼念出新的句式。
刃皺了皺眉頭。
這是他這段時間表情最生動的時刻,可惜斐玥沒有看到,她自顧自地念着。
“應星師傅,請一定保佑我,就像你過去鍛造兵刃,希望雲騎軍們能以更少的傷亡獲得勝利一樣,雖然您最後走了極端,但您的真實想法,我們看過解密的卷宗後多少也都明白了。”
“我們都會記住您所做的一切,現在也有退役的雲騎軍說您改造過的兵器有多好用,您是天才工匠,是羅浮工造司的驕傲。”
刃聽到此處,忽然明白斐玥強行留下他的原因。
相處這麽久以來,斐玥所有對應星的誇贊都集中在鍛造技術上,偶爾不小心說到對方參與了飲月之亂,她都會很快糊弄過去。
似乎這是一個不可觸碰的話題禁區,她不想談論,也不表明态度。
至于刃更是不會多問。
所以這是斐玥第一次明确地說出她對應星參與飲月之亂的看法,或者說仙舟裏很多人的看法。
她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側面告訴他。
時間是一條無邊的河,沖刷着所有落入其中的歷史與故事,最終只留下一句話。
而那句話就是時間對那段歷史,那個故事最真實的評判。
仙舟之中終究有人理解了應星。
刃垂眸,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聽到一聲輕嘆,那來自過去的應星,也來自當前的他。
輕嘆就像風一樣吹走了積壓在他混亂不堪的靈魂中的濁物,令過去與現在的他得到了一刻的暢快。
突然間他慶幸自己留下來。
可也只是一刻的慶幸罷了。
下一秒,刃就聽見斐玥對着應星照片的投影抱怨,“上次朱明仙舟的人過來索要您的牌位,說要帶回去供奉,被工造司給糊弄過去了。”
刃隐約擡起的嘴角在牌位一詞出現後緩緩落下。
恰好斐玥也睜開眼。
完全沒發現刃神情上有什麽變化,斐玥長呼一口氣宣布,“結束了。”
“嗯。”刃冷漠地回應。
斐玥習慣了刃的态度,她沒太放在心上,擡頭望向西沉的太陽。
到時間了。斐玥在心中默念。
緊張又在她眼裏閃過,可也只有一瞬,她馬上就恢複過來。
“我走了,師傅。”斐玥再次回過頭對刃笑着說。
刃看了看她,下意識地思考該回複哪些話。
然而斐玥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把刃的沉默當作回應。在又笑了笑以後,她喚出長劍,側坐在上面,令其載着自己向與夕陽相對的方向飛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刃沒有和往常一樣返回帳篷,或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他邁開腳步,向東方走去。
他想要看看自己的這名新弟子在戰場的首秀會是怎麽樣。
而在行走途中,刃不知為何突然想,假如他還能打造武器,也許他會打一把劍。
斐玥的那把長劍是羅浮工造司批量生産的市場貨,太不配她了。
他的弟子不能用那種量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