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被霸淩的少年8
第52章 被霸淩的少年8
第五十二章
望着眼前常常出現在噩夢中的臉, 司清汗毛豎立,頭皮跟着發麻。
近一個月金歲言都沒有來學校,他安逸習慣了, 竟然都快忘了學校裏還有這種魔鬼的存在!
他連忙垂頭,想要裝作不認識, 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惜他還是被發現了, 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讓他逃脫不掉。
“啧,這不是司清麽……”
金歲言臉上用油彩化妝成了小醜的樣子,嘴角一抹血紅,搭配上他兇狠的眼神, 看起來十分吓人。他生的人高馬大, 比司清要高上十公分, 居高臨下地看着司清。
“聽說你跟時淺渡好上了?時淺渡好像挺喜歡你的是不是……”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猙獰殘忍的笑容。
在時淺渡那裏吃了幾次癟,他爸是來學校幫忙讨過一次公道, 可後來一聽說時淺渡的背景,竟然叫他盡量跟時淺渡搞好關系,之前的事能算了就算了。
什麽叫算了?
從小到大, 他都還沒這麽憋屈過!
時淺渡他搞不過……既然她喜歡司清這小子,那不就好說了?
要毀了一個人,再簡單不過了。
蘭林校門口的安檢很嚴格,平時他也不能那麽明目張膽帶人進來。今天的萬聖節活動, 學校裏挺混亂的, 剛好趁機帶人過來找司清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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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還沒進宿舍就碰見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咱們要找的就是他。”
幾個流裏流氣的青年蜂擁而上,拉着司清就往宿舍後面拽去。
宿管老師在一樓看見這個情況, 拉開窗戶喊了幾聲:“有什麽事好好說,別打架!”
金歲言回頭一瞪他:“做好你自己的事!”
“放開我!”司清掙紮着,擡腳便踹在一人肚子上,“你們要幹什麽?”
曾經籠罩着他的陰霾又一次席卷而來,恨意從心頭湧出。
他本來能和時淺渡過上一個開開心心的萬聖節活動,可這些人為什麽……
“草,這小子看着瘦,踹人還挺疼。”被踹的小青年暗罵一句。
幾個人按着司清的胳膊和腿往偏僻處推,他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也無法反抗半分,只能被狼狽地推倒在宿舍樓後面狹小空間裏。
“幹什麽?”金歲言笑了,冷哼一聲,“給我錄像。”
“已經錄上了。”立刻有人回答。
兩個人從不同的“機位”拿着手機,鏡頭紛紛對準摔倒在牆角的少年。
其中一人還往前湊了湊,把司清的臉部放大拍攝了一陣。
“今天正好有東西賞你。”
金歲言從一個大袋子裏拿出一罐墨水,擰開蓋子就往司清身上潑去。
紅色的墨水迎面潑來,司清用身上的鬥篷遮在眼前,還是有些墨水濺在臉上。
裝扮小惡魔用的鬥篷頓時濕了一大片,好在布料是黑色的,并不太顯眼。
他一只手偷偷伸到口袋裏,憑借記憶用快捷鍵點開了錄音。
“按着他的胳膊。”金歲言吩咐。
幾個人立刻按住了司清的胳膊和雙腿,讓他躲無可躲。
金歲言解恨地哈哈大小,又擰開一瓶新的墨水,拿到司清頭頂上,眼見着就要轉着手腕順着他的頭頂澆下去。
司清在他翻手的瞬間,使出自己吃奶的勁兒往上一頂,一下子就把墨水打翻。
一股墨臭味頓時四散在空氣中,紅色的墨水被撞得撒了金歲言一身。
“我草!”金歲言大罵一聲,有一種權威被人頂撞的憤怒湧上心頭。
司清這小子,以前從來不敢反抗他,傍上了時淺渡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你身上的衣服是時淺渡送的?”見到司清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他得意地笑了,“給我扒,全扒幹淨了,時淺渡送他那衣服給我扯爛。錄得清楚點,一會兒還得給時淺渡發過去瞧瞧呢,讓時淺渡看看他……”
眼前是不壞好意的笑和粗魯的拉扯,耳旁是充滿羞辱的話語。
雙重的壓迫壓得人喘不過氣。
司清心中驚懼,因為剛才的話而更加劇烈地掙紮着,絕望又憤恨。他張開口就狠狠地咬在一人的手腕上,巨大的力道讓他咬肌和牙根生疼,嘴裏頓時炸開一股血腥味。
不能讓他們得逞。
不能……
“你他媽屬狗的吧!”那人立刻松開手,後退好幾步。
他手腕上留下兩道深深的牙印和血痕,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十分吓人。
司清得到一點空隙,又盡全力掙開了剩下的兩人。
他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極度的憤怒。
現在全校都在為一會兒的活動做準備,時淺渡肯定也正在一邊化妝一邊等他,恐怕不會像上次那麽幸運,剛好有她來幫忙解圍。
他得靠自己,就算豁出去了也不能讓金歲言他們得逞!
可是……奶奶該怎麽辦啊。
傷了人要賠錢,事情鬧大了必定會面臨退學,他不能指望別人來給他擦屁股。
被蘭林退學,恐怕再也沒有其他學校願意接納他,沒法讀高中、沒法高考……未來就更是沒有出路了。
誰能告訴他,到底應該怎麽辦……
他感到自己進退兩難,身上顫抖得更厲害。
出宿舍前他有多麽期待,此時就有多麽絕望。隐秘的歡喜已經消散得一幹二淨,只剩下痛恨,對霸淩的痛恨,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
“金歲言,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性子隐忍,又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從來不會罵人,能吼出這樣的話都是極其少見的。
“呵,多行不義必自斃?”金歲言猖狂地笑着,眉頭一擰露出幾分嘲弄,“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惡人自有天收?可惜啊司清,只有你這種loser才會希望老天的報應!你以為有誰能管得着我?有錢有權力,誰管得着我?巴結我還差不多!”
他說得頗為得意,大手一揮:“都給我上啊!有受傷的我給三倍醫療費!”
幾人聽了,一起上前撕扯司清的衣服。
拿手機錄像的人剛準備上前拍得更清晰些,就感到手腕上狠狠地一疼,新換的手機重重摔在地上,立刻就碎了屏幕。
時淺渡整個人很暴躁,拿着長長的掃把,用棍子那頭狠狠地“噼噼啪啪”打過去,抽在對方身上立刻就是一道大血印子!
兩腳把人踹的連連後退幾步之後,手上的掃把在空中轉了幾圈,兜出一陣陣風聲。
她穿着厚實的鬥篷,頭戴巫女帽,把擠在牆角地司清擋在身後。
“金歲言,你是不是賤啊,想讨打就直說。”
“草。”金歲言罵了一聲,“你他媽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今天晚上學校裏熱鬧得人聲鼎沸,這麽偏僻的地方,時淺渡怎麽可能找來的如此快?
白送到眼前的報複機會,他竟然沒抓住!
“時淺渡!你來男生宿舍後面幹什麽啊!”
熟悉的大嗓門傳來,接着是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你跑慢點,我們都跟不上你了!”
三五個女孩一轉彎,看到眼前的場景,紛紛怔了一下。
趙令曦的眉頭頓時皺起:“金歲言?你怎麽又回來了?”
“嗤,我又沒退學,想什麽時候回來不行?”
金歲言冷哼,視線掃過追過來這幾個女生的臉。在他的印象裏,這幾人的家世都還不錯,現在要是全得罪了又得被他老子罵了。
真夠煩人的,閑的沒事來這湊什麽熱鬧。
他心中暗罵幾句,後悔自己動作慢了點,盯着司清說道:“今天情況特殊,我不想掃興,就放過你一回……下次你就不會這麽幸運了。”他眼皮一挑,挑釁似的看着時淺渡,“有本事你就一直陪在他身邊,一分一秒也別離開。”
說完他裝得一副大爺的模樣離開了。
時淺渡眯起雙眼,不打算跟他浪費口舌、小打小鬧。
要來,就在今晚來個大的。
“金歲言是不是有病啊!”趙令曦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一個月沒來學校,萬聖節活動剛來學校就又來找司清的茬,真是無語了。
“我說,你沒受傷吧?”
她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自家姐妹有事沒。
時淺渡感覺到自己的鬥篷被人死死地一抓。
她用鬥篷把司清遮在身後,伸手一攔:“不是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嗎?你們先去玩吧。”
“瞧你把他緊張的。”趙令曦白她一眼,“咱們先走。”
重色輕友的家夥,哼!
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消失在男生宿舍樓後面。
時淺渡轉過身,用寬大的鬥篷把司清整個遮了起來。
她低聲問:“沒事了,有沒有哪裏受傷?”
司清方才掙紮地用力很猛,直到現在身子還在打顫。被鬥篷捂住時,身體猛地一僵,繼而緩緩地松弛下來。
得救了,不用受那樣的侮辱了。
他重重地松了口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之前的畫面在腦海中一幕幕略去,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從頭到腳都是軟的,幾乎站不穩。
他扶着時淺渡的肩膀,沒有躲避視線,而是用霧蒙蒙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對方。盯了半晌,他吸了吸鼻子,沉默地伸出雙臂圈住時淺渡的腰,把額頭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不願在僞裝堅強,他願意把自己的所有軟弱都如實地展現在對方面前。
時淺渡輕輕地攬着瘦削的少年,感覺到少年顫抖的肩膀漸漸平複。
她道:“好點了嗎?要是不舒服,今天的活動咱們就不去了。”
司清搖搖頭,聲音濕漉漉的:“我沒事。”
他已經對今天期待很久了,不想因為金歲言而掃興,況且,他也希望自己能做點別的事情,轉移轉移注意力,開心一下。
“你為什麽……總是能發現我被欺負啊。”
時淺渡安慰似的輕輕拍打他的後背,調侃道:“因為我聽見你在心裏呼喚我,希望我出現?”
“這次沒有。”這次他以為,只能靠自己了。
司清用手指蹭去眼角的濕潤。
“哈?我才不信你呢,不然,我怎麽感覺到你有危險的?”時淺渡伸手擦擦他臉上的紅點,發現是墨水而不是血跡,這才放心。
司清也伸手蹭了蹭臉上和衣服上的紅色墨跡,低聲嘟哝道:“那可能是……你關心我呗。”
這種情況還能跟他皮一下,看來狀态确實還行,不算很糟糕。
時淺渡掐掐他的臉:“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司清鼓鼓唇,開始調整身上被拉扯地亂糟糟衣服。這幾件衣服的質量還不錯,剛才被那麽暴力地撕拽,竟然都沒有破損的地方,只是有一點點變形。
“你送給我的衣服,被我弄髒了,對不起。”
衣服上被潑的墨水漸漸幹涸,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墨跡。
“不是你的錯,是金歲言不幹人事。”時淺渡說的一點不客氣。
“我今天也潑了金歲言一身,還咬破了一個人的手腕,本來我想自己解決,不要麻煩你的,可是我……我一想到奶奶還要依靠我……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總要靠你幫忙。”
說着說着,司清的情緒又上來一點,聲音微啞。
“你不用跟我道歉。”時淺渡看着他的眼睛,說的溫和,“你能為了奶奶忍受這樣的暴行和侮辱,是很了不起的。”
人活着總要為了什麽。
要是為了自己争一口氣,那就跟金歲言玩命,結果大概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誰都好不到哪裏去。
要是為了自己唯一的親人,那就只能忍,用堅韌和毅力熬過一切。
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半大少年,也就只有這兩種選擇了。
司清眼底劃過意外,咬咬紅唇,低聲問:“你真的這麽認為嗎?沒有覺得我很懦弱嗎?”
“懦弱和隐忍是有區別的啊,笨蛋。”時淺渡揉揉他的發,幫他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
接着後退兩步,歪頭看了看司清這一身。
他穿着小惡魔的衣服,肩膀上披着短款披肩,大大的帽兜搭在身後,露出了頭頂上帶着的惡魔小尖角,臉上的紅墨汁已經幹涸,有點擦不掉,但意外的符合萬聖節的主題。
被時淺渡這樣明目張膽地大量,他有點害羞,臉上露出淡淡的紅暈,漂亮的桃花眼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等了好幾秒,他實在是害臊,伸手擋在時淺渡眼前:“你看好久了,就……別看了吧。”
“女巫抓到了一只小惡魔,當然要多觀察觀察他有沒有危險了。”
時淺渡抓住擋在眼前的手,懶洋洋地低聲笑起來。
她往前湊了一點,在司清的耳畔說道:“好了,現在這只漂亮的小惡魔被女巫抓走了,小惡魔要不要反抗一下?”
嘶──
司清心裏默默地抽了口氣。
明明對方的話裏沒有刻意說得暧昧,可他怎麽就……忍不住悸動呢?
他長睫輕顫,掀起眼皮,快速地瞥了時淺渡一眼。
“小惡魔就……認命吧?”
“很好!”時淺渡哈哈笑起來,“是一只識時務的小惡魔。”
她牽着司清的手,兩人一塊往學校圈出來的活動區小跑過去。
女巫霸氣側漏地舉着掃把,而小惡魔一路跟在後面,眼神憧憬地追着她的背景,身後細細的小尾巴晃來晃去。
活動區已經是燈火輝煌,人聲沸鼎。
幾條長桌上面鋪着圖案繁複的桌布,上面點燃着長長的蠟燭,一盤盤精致的小點心和一杯杯飲料擺在桌面上,任人品嘗。
裝扮成魔鬼、僵屍、黑白無常等等形象的學生們在一起聊天、拍照、相互惡作劇……
在活動區的中央,還有學校街舞社的學生在表演街舞,歡呼一聲蓋過一聲。
有幾個活動室都是留給學生們做南瓜燈用的,裏面準備了許多新鮮的南瓜,還有成套的工具,比如刀、鋸、鏟、耙子、勺子等等,一應俱全。
活動室裏很熱鬧,大都是三兩好友或者小情侶們一起來制作南瓜燈,留下回憶。
時淺渡牽着她的小惡魔走進房間時,很多學生都擡頭看他們,然後又快速垂下頭。
已經大半個月了,全校誰不知道時淺渡跟司清關系不一般?
要說他倆在一塊了吧,又沒讓人看見過什麽太親密的舉動;要說他倆沒在一塊吧,那這種關系又讓人很難以形容。
所以大部分人會在背後偷偷議論,卻沒有人敢拿到明面上來說。
“你們終于來了!真夠磨蹭的!”趙令曦坐在房間最裏面的位置上,沖他們招了招手。
她跟幾個小姐妹已經占好了位置,就等他們兩個來了。
時淺渡從來不避諱她的朋友,總是很大方地把司清帶到她們面前,絕不會遮遮掩掩。
這也是司清感覺到害羞又感動的地方。
“喏,你們的南瓜。”趙令曦把一個大南瓜推到司清面前,“交給你的小惡魔弄吧。”
啊……竟然連時淺渡的朋友都這麽叫他。
難道說,她一直在朋友面前這樣稱呼他的嗎?
想到時淺渡總在姐妹們面前“我的小惡魔”這麽稱呼,司清的耳根幾乎是瞬間就紅透了,羞答答地垂着頭不敢看人,眼尾發燒。
“給我們留這麽大的南瓜,你是生怕我們做的比你們快吧?”
時淺渡擰起眉頭,別人的南瓜都腦袋大小,而他們的要大上兩圈,看着就不好弄。
她一眼就瞧出趙令曦是故意的,想要跟趙令曦換南瓜。
“不行!”趙令曦立刻用雙臂圈住自己的南瓜,“我們仨都弄很久了,好不容易把南瓜蓋弄出來了,你想搶我們的,沒門!”
眼神一瞥,就瞧見司清紅撲撲的耳朵,賊兮兮地一笑。
她伸手指向司清,故意提起他道:“你都有你家的小惡魔了,竟然還跟我搶一個南瓜!”
司清确實不擅長交際,但這不代表他聽不出趙令曦是故意的。
他快速擡眼瞥了下趙令曦切開口的南瓜和南瓜蓋子,輕輕牽住時淺渡手腕:“我們不用她們的,她們的蓋子切錯了,等做完後蓋子會掉進南瓜裏面。”
趙令曦:……
這小子是存心的吧!
可惡,時淺渡找的人,果然都跟她不對付!總是挑她的毛病!
她瞪了司清一眼:“我們怎麽就切錯了?”
“你們切蓋子時,刀是垂直往下的,沒有斜度,所以肯定會掉下去。”
司清把南瓜挪到自己面前,拿起鉛筆準備在南瓜上面畫蓋子。
他側頭詢問時淺渡的想法:“你想要什麽形狀的蓋子?方形、五角星或者菱形的都可以。”
“要五角星的,好看。”時淺渡喜滋滋地笑起來,炫耀地瞥瞥趙令曦。
這兩個人真是夠了!
趙令曦就差一拳錘爆對方的南瓜了。
她輕哼一聲,跟其他小姐妹道:“咱們不管他們,繼續弄自己的。”
一邊搞自己切錯了一點的南瓜,她一邊偷偷地觀察着旁邊兩人的互動,看着自家姐妹戳戳司清的臉,司清便微嗔地瞥回去一眼,滿面緋紅。
說真的,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容易臉紅的男生。
害羞臉紅這種事情,是生理反應,裝是肯定裝不出來的。
本來還害怕司清這種看起來不愛說話的、陰陰沉沉的男聲不是什麽好人呢,可這麽大半個月觀察下來,大概是她想太多了。
司清啊,被拿捏地死死的,完全翻不出她姐妹的手掌心啊。
還真是……小惡魔被女巫捉住了。
司清對萬聖節期待已久,還特意提前查了做南瓜燈地步驟攻略和注意事項,所以做得游刃有餘的,總是能提前幾步就想到後面可能碰到的情況。
他先是用鉛筆在南瓜頂端畫出五角星蓋子的形狀,接着用小刀按照痕跡以角斜插進去,順着畫好的痕跡一點點地将蓋子完完整整地切下來。
接着拿勺子把瓜籽和瓜瓤小心掏出來,選好準備雕刻的地方,把瓜皮慢慢刮薄,把南瓜內腔底側刮得很平很平,放蠟燭也不會被碰倒。1
“你選好臉譜紙了嗎?”他把南瓜洗幹淨後,問道。
“選好了!就這個吧。”時淺渡把選好的臉譜紙遞給司清,“小惡魔,這個是要粘在南瓜上照着模子刻嗎?”
司清彎彎唇角,笑道:“女巫比小惡魔想象中聰明很多。”
“女巫不聰明怎麽可能捉得到小惡魔。”時淺渡不樂意了。
“可能是因為……唔,女巫暴力吧。”時淺渡放下手裏的臉譜紙,眨眼間就把這只越來越調皮的小惡魔按倒在桌上。
她眯眯雙眼,有點威脅的意味:“女巫暴力嗎?”
房間裏還有好多同學呢!
感覺到無數視線刷刷地投射到自己身上,小惡魔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白轉紅。
他低聲嗫喏道:“女巫對別人暴力,但是對小惡魔很……很溫柔。”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除了現在。”
“嗤……”時淺渡被逗笑了,松開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司清這個小家夥,真是比從前活潑多了。
司清的動手能力也不錯,主要是做事嚴謹認真,很快就把南瓜燈雕刻完工。
他仔仔細細地把南瓜擦幹淨,接着把蠟燭好好地放在中間,用火機點着,再蓋上蓋子。
暖橘色的光芒從南瓜的笑臉上透出來。
“哇塞,你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趙令曦她們還在打磨南瓜的表情,見到司清已經完工,雕刻得還很細致,一點錯都沒有,不由得有點羨慕。
司清這小子,學習成績好,動手能力竟然也這麽強!
他把雕刻南瓜的事都自己一個人包圓了,幾乎沒怎麽用她的好姐妹動手,不像她們幾個,自己苦哈哈地刻了半天。
該說她的好姐妹是慧眼識珠呢,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
“羨慕吧?”
時淺渡得意地笑起來,手臂搭在司清的肩膀上,炫耀似的輕拍兩下。
“我的小惡魔還是很給力的。”
“我說,你給我們兩個拍張照片吧!”
“啧,算你有眼光,拍照交給我就對了。”趙令曦從包裏翻出了個粉嫩嫩的拍立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找了個好看的角度,“你們兩個一起捧着南瓜燈,稍微靠近一點呗。”
時淺渡很配合的往司清身邊湊了湊,直接用手臂圈過他的脖頸。
“啊,對了。”
她忽然想起來什麽,手指在司清頭上戴着的“惡魔角”發卡上摸了幾下,按下個開關。
下一秒,尖尖的惡魔角立刻亮起了紅色的燈。
“這樣就更可愛了!”
司清第一次在衆人面前跟時淺渡靠地這麽近,不太好意思,快速地往旁邊瞥了時淺渡一眼。
正好在這時,趙令曦按下了快門鍵。
活動室裏的溫度比較高,拍立得的成像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打印出了剛才的照片。
照片上,兩人靠在一起捧着剛剛雕刻好的南瓜燈,時淺渡頭上戴着高高的女巫帽子,自然地圈着司清的脖子,畫着精致妝容的小臉直視着鏡頭笑得正燦爛,好像正因為把小惡魔拐回自己的地盤而洋洋得意;
而司清頭上頂着血紅的小尖角,微微側頭,漂亮的桃花眼中摻雜着憧憬和些許怯意,直直地望着時淺渡,完全暴露在鏡頭面前的右側耳朵通紅一片。
一瞧就是個沒見過世面、被女巫蠱惑了的害羞小惡魔。
“小惡魔,你怎麽不看鏡頭啊。”時淺渡撇撇唇。
“我覺得這樣也很好看啊。”司清拿着照片,笑起來時眼睛彎成了月牙。
現實就是像照片裏一樣嘛,他完全被眼前的人吸引着,連視線都騰不出空隙。
“你不喜歡的話,可以送給我嗎?”
“就是送給你的啊。”時淺渡站起身,“來來來,小惡魔,拿着南瓜燈,咱們到外面試試,看看它在黑夜裏管不管用。”
說着,牽起司清的手腕就往外走。
“哎哎哎,時淺渡!你真就一點也不等我了是吧?我是工具人嗎我!”
趙令曦在後面大喊。
她收回覺得司清還不錯的話,跟她搶人,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大半個小時過去了,活動室外面依然是一片喧嚣。
漆黑的夜空被燈光照亮,熱烈的音樂驅散寒意,讓學生們不由自主地跟着節奏搖擺舞動。
街舞社的成員正在battle,人群中一陣又一陣地傳來“唷唷”的籲聲。
正在地皮上跳着breaking的男生額頭上淌着汗水,轉了幾個風車後手臂用力直接推起來了個air flare,最後以一個漂亮的肘旋定格在原地,寬松地衣裳自然下垂,露出像巧克力塊一樣整整齊齊的漂亮腹肌。
“牛逼!”
“太炸了吧!”
“這誰掰得過啊!”
觀戰的學生紛紛吹起了口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掌聲跟喝彩聲。
時淺渡也低呼了一聲,剛才的動作确實蠻漂亮,做起來毫不費力,一看就是還有更大的大招在後面藏着沒用呢。
要不是她現在的身體有點“鏽”,她都想上去跟他們随便玩玩了。
“你喜歡街舞嗎?”
司清見她看得有點入神,輕輕扯了下她的衣袖,握着南瓜燈手柄的手指緊了緊。
“還行吧,就是挺想上去跟他們玩玩的。”時淺渡回過神,摸摸他的腦袋,笑道,“啧,小惡魔怎麽露出這種表情了呀?”
“我、我哪有露出什麽表情。”
司清往後退了一步,這才恍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表情是多麽酸溜溜的。
他一連幾年不太運動,在這方便完全比不上其他大男孩。
“時──淺──渡──”
這時,一個壓着嗓子的低沉聲音從身後傳來。
時淺渡跟司清同時回頭,一眼就撞見了一個畫着血淋淋妝容的僵屍。他大概是特意從外面請了特效化妝師幫忙,用上了油彩等等顏料,妝容效果堪比院線鬼片。
司清怕鬼,頓時吓得肩膀猛縮,下意識地往後躲去,手指緊緊地抓住時淺渡的手腕。
他甚至感覺自己剛才心髒驟停了一下。
果然這中恐怖的節日活動一點也不适合他啊啊。
反觀時淺渡,面色不改,就連眼皮都沒跳半下。
她一臉淡定地舉起手上的掃把,雙眼微微眯起:“我倒數三、二、一……”
話音落下的同時,“僵屍”麻利地飛奔而去,掃把也跟着後腳落下,差一點就抽在他身上。
扮演僵屍的男生一路狂奔到自己幾個兄弟中間,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好家夥……剛才時淺渡那眼神吓死我了。”
他一邊說着,還用手拍了拍胸脯,有那麽一瞬,他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劈成兩半。
“你這妝都這麽吓人了,她竟然都一點不害怕?”
“哈哈哈哈,你們輸了,給錢!”
“靠,多少錢來着?”
“用這種方法勾搭她,一點也不靈啊。”
“不行,咱們換個目标試試!我不信我這扮相不吓人!”
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聊天打賭,鬧騰的不亦樂乎。
時淺渡放下掃把,回頭沖着司清揚揚眉頭,調侃道:“不應該呀,你這只小惡魔,怎麽連僵屍都這麽害怕啊?”
司清緩過來後,拍拍胸脯,假意嗔怒地瞪了她一眼──他真的怕黑也怕這些神靈怪異的東西,要不是想跟她一起,就算不學習,也絕不會參加這種活動的。
“你眼前的是只膽小的小惡魔呗。”
他鼓鼓腮幫子,松開時淺渡的手腕,忽然一轉身,小尾巴在空中甩了個漂亮的弧度。
“女巫不喜歡這樣的小惡魔就把他丢掉吧。”
呀,終于會跟她開玩笑了,氣鼓鼓地想要跑掉呢。
時淺渡覺得有趣,伸手抓住他屁股後面一甩一甩的黑色小箭頭,稍一用力,往後揪了一下。
“不行,女巫覺得小惡魔很可愛,還不舍得把他丢掉啊。”
司清的腳步微微一頓,因為她的話,耳根在微涼的風中染上薄紅。
他忽的一回頭,直視着對方的雙眼:“那女巫的舍不得,會持續多久呢?”
時淺渡歪歪頭,好像在認真的思考,接着懶洋洋地笑道:“可能會……等到小惡魔成長起來,覺得不需要女巫庇護為止吧。”
司清咬咬唇,轉身回去,低聲嘟哝道:“那小惡魔還是不要成長起來好了。”
他這話沒敢大聲說,讓別人聽見。
尾巴已經被時淺渡松開,在身後綴着,左左右右地輕輕搖晃,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麽活潑。
“你說什麽?”時淺渡跟上他的腳步。
“……沒什麽。”
司清沒好意思說出口,視線胡亂地往一旁飄去。
在略過一處時,瞳孔微微地一縮。
他低聲道:“金歲言在那邊。”
霸淩持續了很久,導致他現在看到金歲言,會下意識的有點想退縮。
時淺渡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真看到金歲言跟自己幾個狐朋狗友坐在一塊玩狼人殺,吵吵鬧鬧地,還有不少人圍着他們湊熱鬧。
四周的地上丢着一堆瓶瓶罐罐,果汁氣泡酒裏混雜着啤酒。
學校裏自然是不讓喝酒,為學生們準備的飲料也都是不含酒精地,但架不住有人從校外往裏帶,就算有老師提醒沒收,他們也會繼續買新的,根本管不過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行人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呼聲,好像是一局狼人殺結束了。
金歲言皺着眉頭,一臉不爽地把手裏的牌卡砸在地上:“啧,今兒晚上怎麽就這麽點背,一局他媽的都不贏,我不玩了,真沒勁。”
朋友看他要走,連忙追上去:“言哥,你這是要去哪?咱唱歌去嗎?”
“今兒個不得勁,飙車放松放松,你要去嗎?”金歲言從口袋裏摸出一把跑車鑰匙,上面的标志稍微懂點車的就知道這車得上百萬起步。
搭話那人臉色微僵,笑容變得有點假:“言哥,你今兒喝不少酒……”
一沒駕照,二喝了酒,這車誰敢坐啊!
他還沒嫌自己命長呢。
“那點酒算什麽啊,啤酒這種東西,來個瓶我也醉不了。”金歲言不以為意,不屑地說着,話語間有一絲諷意,“愛來來,不愛來就算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你沒準這輩子都坐不上這麽好的車。”
“是,言哥的車肯定帥啊。”那人賠笑着,表情算不上多好看。
另外一人提醒道:“言哥,今天是萬聖節,附近的游樂園還有好多商場都有活動,估計路上交警多,你注意着點啊。”
金歲言輕嗤一聲:“交警?你這麽一說提醒我了,上回我心情不好出去兜風,就闖了一個紅燈,有個交警說我差點撞着他老婆跟孩子,非得拿着監控查車主身份,你猜結果怎麽着?”他頓了頓,忽然爆笑道,“結果他被記過了一次!哈,誰讓他多管閑事的。”
他的笑聲回蕩在校園裏。
其他學生也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吹牛,還是在說真的,為了不惹到他,全都跟着賠笑。
“他算老幾啊,怎麽也管不到言哥頭上。”
“就是,咱們言哥是什麽人啊,輪得到他說三道四。”
金歲言被人捧得很得意,揚揚嘴角,大搖大擺地轉着車鑰匙離開了。
“我去飙車了,你們自己玩吧。”
司清全程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心中覺得荒謬至極。
金歲言無照駕駛、闖紅燈,交警要查,竟然反倒被記過?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他忽然覺得很壓抑很壓抑,胸口處說不出的難受,好像他們這樣身處底層地人們,永遠都只能被壓迫着,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忍不住憤懑地想──
都說“惡人自有天收”,如果老天真的會懲罰這樣的惡人就好了,狠狠地懲罰,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悔終生。
總是霧蒙蒙的桃花眼漸漸地,多了幾分陰狠。
時淺渡蹙蹙眉頭,心說金歲言市區裏飙車果然不是一次兩次的。
今天竟然還要在喝酒地情況下無照駕駛?
真是荒謬絕倫。
不過話說回來……這正好給她提供了個好的機會啊。
她有了思量,想先讓司清自己回去,擡頭便瞥見了一張陰沉的臉。
“小惡魔在想什麽啊,表情這麽凝重?”
司清回過神,因為自己剛才惡毒的想法而羞愧,快速垂下眼眸。
他低聲答:“小惡魔心裏好像真的住着一只惡魔……”
随着他說話的動作,頭頂上的血紅小尖角微微地顫動,張牙舞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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