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姐,要做嗎?”
第3章 “姐姐,要做嗎?”
餘堇一腳油門踩下去,不到十五分鐘,車停在一家高級酒店門口。
泊車員立馬上前,餘堇根本沒往謝君瑜那邊看,把車鑰匙往泊車員懷裏一推,繞車半周,打開副駕駛的門。
“到了。”
謝君瑜昏昏沉沉,餘堇開得很快,酒勁加倍湧上來,她只覺眼前恍恍惚惚的,耳邊也是一會兒安靜一會兒嘈雜。
難受得很。
謝君瑜沒動,她只抱着手臂軟軟沖餘堇看了一眼,又将眼皮閉上。
泊車員站在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好奇心總驅使着眼神左右胡瞟。
餘堇漫不經心瞥泊車員一眼,吓得泊車員立馬挺胸擡頭目視前方。她彎腰探進副駕駛,解了謝君瑜的安全帶,将人拽出來。
泊車員依舊用餘光去看戲。
好粗暴啊……
謝君瑜腳下不穩,餘堇幹脆半環住她,帶着她去前臺。
“這是……哪裏?”謝君瑜掀開眼皮瞄一眼周遭,她看出來了,是酒店。她腳下一停,餘堇只能跟着停下。兩人站在酒店門口。
“不去……不去酒店。”謝君瑜在身上胡亂摸幾下,摸到手機後點開備忘錄,将一個地址舉到餘堇面前,“這裏……這裏安全。”
“呵,”餘堇直接把人從自己懷裏扯出來,甚至用力推到牆上,“經常帶別人回家?連地址都提前準備好了。”
餘堇推人的力氣挺大的,謝君瑜又沒防備,手肘直接撞到牆角,立刻浮出一條手指長短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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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瑜捂着手肘不說話,長發胡亂散開,将臉頰處的紅暈半遮半掩。她的眼睛濕潤極了,若是旁人見了,只以為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可餘堇知道,謝君瑜喝酒之後就會這樣,仿佛酒氣全都氤氲進她眼睛裏,喝的酒越多,眼裏的霧氣就越重,叫人望而生憐。
餘堇不再看她,抓着她的手腕,直接拽去前臺開房。
前臺在電腦前一頓操作,沖面前的兩人左右看看,然後說:“身份證。”
餘堇把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她沒帶。她現在身體不太舒服,能不能——”
“我帶了。”謝君瑜掏出身份證,在餘堇的注視下,遞給前臺。
餘堇将她看了又看,忍住沒說話。
一路沉默升到十三樓,電梯“叮”聲剛剛響起,餘堇腿一邁,自顧自往前走,留謝君瑜一個人在後面扶着牆慢慢挪步。
餘堇走得很快,謝君瑜不緊不慢地跟,她一路沒什麽表情,直到餘堇拐進一個彎,她才将眼睛擡起。
那雙眼睛裏猛然躍起的,是恨意,是得意,是必贏的好勝心。
和餘堇暧昧一年,哪怕餘堇沒有動過心,但謝君瑜知道,餘堇這人吃軟不吃硬,最受不了乖軟的性子。
她只要裝得乖一些,再乖一些,然後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今非昔比的改變,就一定能勾起餘堇的控制欲。
她曾經那麽喜歡她,而今卻對誰都笑臉相對,餘堇這樣玩弄感情卻享受追捧的人,怎麽受得了這樣的落差呢?
謝君瑜踉踉跄跄挪到房門口時,餘堇剛将窗簾拉上。
餘堇站在窗邊看着她将門關上,那雙總能騙過別人的無辜狗狗眼此刻滿是冷意。謝君瑜笑了笑,身體往邊上的牆一靠,正好将燈按滅。
黑暗中,兩人的注視仍未停。
“姐姐,要做嗎?”
謝君瑜往前,可還沒走出兩步,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砰”一聲,她被餘堇按在門板上。
太黑了,實在太黑了,她看不清餘堇的眼睛。
餘堇是不是也在恨呢?
呵,得不到愛,得些恨,應該也不算白費吧?
餘堇沒謝君瑜高,但力氣挺大的,抵在謝君瑜肩頭的手用力摳進去,疼得謝君瑜倒吸一口氣。
“姐姐……”謝君瑜伸出手指抹掉一半口紅,将塗滿殷紅的指腹按入餘堇唇齒,“姐姐,你想吃什麽都可以,我都願意的。”
餘堇捏住謝君瑜伸過來的手腕,雙唇湊到謝君瑜耳邊,輕聲呢喃:“我對你沒興趣。”
兩人湊得極近,明明是纏綿的姿勢與距離,偏偏都在說些傷人的話。
餘堇要開門出去,謝君瑜勾住她的臂彎,憑身高優勢,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身體與牆壁之間。
“還有別人要陪嗎?口紅也不要吃了?”謝君瑜埋進餘堇頸側,像只乖巧的小狗輕蹭,“姐姐,在酒吧時,你明明想親我。”
餘堇眼皮又在跳,竟然還在将她認作別人。
餘堇用力擡起謝君瑜下巴,正要發作,忽然收勢一笑,淡淡說着:“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那個姐姐,我是直女,去拉吧玩玩而已。”
餘堇拉着謝君瑜的手摸向自己中指指根,笑得愈發輕柔,“摸到了嗎?訂婚戒指,我快結婚了。”
意料之中,懷中人的身體僵住。
只輕輕一推,剛剛還乖巧的小狗失魂落魄地後退一步讓開。
咔噠——
餘堇把門打開。
“你好好休息吧。”
餘堇走出一步,半邊身子淋上走廊裏的亮光,可很快,房間內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的腰肢,狠狠用力,黑暗再次将她塗抹吞噬。
謝君瑜把餘堇壓在門上,甚至将門反鎖。她将整個身體都貼上來,咬上餘堇耳垂。
“如果我現在和你發生些什麽,那我是第三者嗎?”
謝君瑜的眼睛濕到波光晃起來,她捏起餘堇下巴,恨到聲音都在抖:“姐姐,好刺激啊,要做嗎?”
謝君瑜去親餘堇,可餘堇在躲,甚至用力去推。謝君瑜直接将人帶到床上,兩人一同陷進軟綿的床榻之中。
餘堇越推,謝君瑜越恨,她把餘堇的手撈起來,從指腹開始咬,一路咬到指根,最後叼起那枚銀戒,奮力往地上一扔。
“沒有別人了,只有我和你。姐姐,要做嗎?”
身下人沒有出聲,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出聲。
謝君瑜懶得再等,她低頭吻下去,卻是吻到餘堇嘴角。
她聽到餘堇的聲音,先是極輕極輕的笑聲,十分短暫,像是沒來得及掩飾完全的偷笑,之後才是冷冷淡淡的質問。
“你這張嘴,叫過多少人姐姐,又這樣強吻過多少人?”
你以前分明不愛叫姐姐,連接吻也總是羞成大紅臉。
小君瑜,究竟是你真的變了,還是說,你現在是故意的?
謝君瑜還在探究那一聲虛無缥缈的輕笑,餘堇輕而易舉就将她推開。
餘堇整理好衣領,依舊沒開燈,她将門打開,走廊的光亮洩進來,照進謝君瑜望向餘堇的眼眸。
眼波如水,晃晃蕩蕩,真像三年前的樣子。
可餘堇只望了一眼就轉過身,咔噠一聲,她将黑暗再次留給那雙亮起的眼眸。
謝君瑜翻了個身,平躺着,盯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緊那團黑暗,像是要穿透那片漫長無邊的黑暗,回到最初的光亮。
可她沒忍住,太疼了,實在太疼了,眼皮一眨,一滴淚掉下。
……
謝君瑜第一次遇見餘堇,是在跨年演唱會後臺。
那時的餘堇張揚又明媚,表情生動得像是默片演員。她只看了一眼,之後就總忍不住再去多看幾眼。
她的世界是孤單的、安靜的,父母離異,她跟着媽媽生活,可媽媽專注事業,長到十七歲,她得到的關懷與陪伴寥寥無幾。她的心在大海中沉浮,她無法自救,她只想要停靠的岸。
那時她太害怕了,也太渴望了,所以總抓緊好不容易得來的溫暖。她錯把将自己的心短暫托出海面的手當成歸途,可她不知道,有人能成為別人的岸,卻只能成為她的浮木。
浮木短暫,無歸屬,始終不屬于她一人。
那時她的浮木是她的高中老師,很溫柔的人,她想靠近她。可對方早已是另一人的岸。她的高中老師和炙手可熱的大明星是相伴多年的青梅,她只是她們的過客。甚至,身為大明星好友的餘堇,還一度對她十分警惕。
為了好友的幸福,餘堇對她很好,關心她,陪她打游戲,總是和她聊天……餘堇将她的空閑時間全部占據,她根本沒有餘力再去想高中老師。
可能餘堇也沒有想到,本是為了朋友愛情的仗義之舉,卻無意中勾走了謝君瑜的心。
有兩幅面孔的人很多,可怎麽會有人有那樣割裂徹底的兩幅面孔?
謝君瑜不明白,為什麽在她試圖再靠近餘堇一步之後,餘堇對她的态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餘堇拒接她的電話,消息再沒有回過,甚至偶然碰上,餘堇也只是冷冰冰的裝不認識。
她分明只前進了一步,一步而已。
怎麽會有這麽厭惡愛情的人呢?怎麽會有餘堇這樣的人呢?
她以為的岸,其實是一片更深的海。她浸在其中,沉浮漂泊。
她浸在名為餘堇的海裏,幾度溺斃。
……
當眨了一次眼,之後的眨眼便不再顧忌。
當流了一滴淚,之後的眼淚便不再收斂。
謝君瑜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壓抑的哭聲與黑暗融在一起,她的身體也被這片黑暗泯滅,分解成風,幻化成雨,只剩那份濃烈的恨凝在原地。
第二天,謝君瑜是被周沫的電話吵醒的。
“喂,怎麽個事兒啊?我可聽小季姐說了,你昨晚跟一個大波浪姐姐走了?”這話周沫早就想打過來問了,又怕打擾良宵美夢,特地憋到上午十點才打來。
謝君瑜翻個身,大長腿從被子裏伸出來,“嗯。”
“真的假的!誰啊誰啊,有照片沒有,長得是有多好看,能讓你忘了那個渣女?!”
謝君瑜睜開眼,被周沫這一鬧,怎麽都睡不着了,她幹脆坐起來,“沒照片。就是那個渣女。”
“……”
周沫那邊沉默了足足三分鐘。
最後,憋出來一句——
“謝君瑜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開這種玩笑逗我呢?!”
周沫的聲讨開始,謝君瑜把手機往床上一扔,下床換衣服。沒走幾步,“當啷”一聲,她踢到一個東西。
“謝君瑜你聽到沒有!!”
哪怕沒開揚聲器,周沫的嚎叫都傳了過來。謝君瑜心不在焉地應着,把剛剛踢到的那東西撿起來。
一枚銀戒。
內圈刻有兩個字母,一個Y,一個J,兩個字母并不是緊挨着的,而是分隔兩端,相對而望。
真有意思,訂婚戒指不戴對方的縮寫,反而戴自己的。
謝君瑜踢開垃圾桶,正要把銀戒給扔了,臨到頭,她摩挲幾下上頭的字母刻痕,最後把銀戒塞進衣服口袋。
換好衣服,謝君瑜拿過手機,周沫的聲讨竟然還沒結束。
“你啊,長點心吧,別再老傻不愣登地被她給耍了!”周沫沉默幾秒,“給你發了個文件,這學期國外訪學安排,你導和我導都要去M國交流三個月,他倆遠在天邊,就算想push,總比天天在眼前晃好。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和我出去實習?”
謝君瑜點開揚聲器,邊回邊看文件,“都行。”
訪學安排上還真有她導師。
周沫回得很快:“行,那我先看着,有好機會了跟你說。”
挂完電話,周沫在身邊的性感姐姐臉上親一口。
這姐姐可真對她胃口,自從前天在明日認識這姐姐之後,她簡直樂不思蜀,天天都想見面。
性感姐姐勾起周沫下巴,在她唇上親一下,問:“你要去實習嗎?”
周沫點點頭,和性感姐姐接了一個長長的吻,之後沖她揮揮手,抱着電腦去工位做牛馬。
直到看不見周沫的身影,性感姐姐挑挑眉,在手機上按幾下,撥出去一個電話。
“堇,她們在找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