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天掉馬了嗎?——沒有
第2章 今天掉馬了嗎?——沒有
意外發生得太快,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聞末擋在行李箱前,後背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
小臉瞬間雪白,聞末痛得蜷成一團,身體像被砸穿了一樣。
人群自動朝兩邊分開,球場上跑動的人全都停下來,不約而同地望向顧則。
“則哥…”
顧則脫掉球衣背心,扔給替補席上的隊員,對隊友說:“你們繼續。”
顧則在他身側半蹲下來,肩線很寬,隔絕了身後絕大多數窺視或好奇的目光。
散漫的雙眸微眯,聞末感覺自己像躺進了X光機,被人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
除了背傷,聞末的掌心和膝蓋也蹭破了皮,膝蓋流了點血。
腳踝被陌生人攥住,聞末有點難為情,輕輕掙紮了一下。
聞末的跟腱很長,在他的大手裏,踝骨顯得細小伶仃。
顧則并不把這點力氣放在眼裏,輕而易舉就握得更緊。
不羁的眉釘輕挑,聲線低沉:“還動,骨頭不要了?”
顧則随口一說,聞末卻覺得踝骨好像真的開始痛了。
聞末不敢動了,捂着臉,從指縫裏看出去:“很、很嚴重嗎?”
顧則打球磕碰習慣了,小問題自己就能看。
顧則抓着聞末的小腿:“試試看,還能動嗎?”
聞末試探地動了下,聲音軟綿綿,帶着點膩音:“可以。”
聞末的腿看着細,上手卻摸着有點肉,細皮嫩肉的。
顧則松開手:“應該沒傷着骨頭,但膝蓋的傷口還是去校醫院處理一下。”
天氣熱,傷口處理不好容易發炎留疤。
聞末被他從地上“提溜”上來。
顧則輕而易舉把他架起來,然後半跪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肩。
聞末咬了咬唇,小動物般的本能,讓他不想趴上去。
他好兇。
剛才還吓唬他。
聞末現在反應過來了。
顧則耐性欠佳,在腿酸之前,架起聞末兩條腿直接背上去。
聞末小臉一白,怕顧則把他摔下去,連忙抓住顧則的衣領。
趴在顧則背上,聞末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箱子,小聲提醒:“...箱子。”
顧則拉着行李箱拉杆,趁機打量了一下:邊角掉了漆,便宜貨,不值幾個錢。
顧則怎麽都想不通,這行李箱裏裝了什麽值錢的東西,叫他寶貝成這樣。
“麻煩。”顧則聲音不高不低,像是故意說給他聽。
人家好心送他去醫院,自己拒絕顯得冷漠又無情。
如果顧則嫌他麻煩就太好了。
聞末盯着顧則的下颚角,生出一點希望,語氣軟綿綿的,十分善解人意:“其實不用麻煩你的,我可以自己去醫院,你告訴我怎麽走就可以了。”
顧則嗤了一聲:“你準備怎麽去?蹦過去,還是跳過去?你屬兔子啊?”
要不是看他笨,不會騙人,顧則都懷疑聞末是故意訛他的。
先是碰瓷,現在又裝可憐。
聞末抿抿唇不說話了。
不小心被顧則扯到背上的傷口,聞末悶聲哼唧了兩下。
顧則停下來:“疼?”
聞末紅着眼圈,怕他又生氣了,搖搖腦袋,小氣音道:“...還好。”
顧則薄唇微抿,把聞末背到一棵大樹下:“在這裏等我。”
聞末躲在樹蔭下,看見顧則一路跑到最近的學生宿舍,學生宿舍樓下的街道旁停滿了共享單車和電動車。
恰好有車主準備去上課,顧則走上前,沒說幾句,回頭看他,那名女生一齊看過來。
聞末紅着臉點了下頭。
車主把車鑰匙給了顧則。
顧則微勾唇角,:“謝謝學姐,用完馬上送回來。”
顧則騎着小綿羊停在聞末面前,一雙大長腿被迫屈在坐椅前小小的空間裏,顯得很違和。
聞末抿了抿唇角。
偷笑被顧則發現。
顧則用舌尖抵腮,語氣很兇:“上來。”
聞末咬了咬唇,乖乖繞到顧則身後。
顧則騎車,他坐在後座,拖着行李箱。
這樣奇異的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聞末捂住臉,默默祈禱沒被他未來的同學們看見。
電動車停在校醫院門口,幫人幫到底,顧則本來還打算送他進去,聞末一臉認真地搖搖頭,“不用了,你趕快回去把車子還給學姐,別讓人家等着急了。”
聞末說得有道理,顧則也沒堅持,他打開微信:“看病花了多少,看完告訴我一聲,我賠你。”
聞末搖搖腦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幹淨,他慢吞吞開口:“不用,本來這件事也不能全算你的錯,我也有不對。”
如果不是怕球砸開了行李箱讓人看到裏面裝的東西,他就不會撲上去擋在前面,如果他不撲上去,這顆球也砸不到他身上來。
而且他已經交了大學四年的醫保,在校醫院看病很便宜,換藥只要幾塊錢。
顧則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想要我的錢,還是不想加我微信?怎麽,不想和我扯上關系?”
聞末心虛地低頭看着腳尖。
從來都是別人主動加他,顧則氣極反笑了:“随便你。”
目送顧則走遠,車子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聞末才小聲松了口氣。
他真的很怕和這樣的陰晴不定的人打交道。
聞末慢吞吞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蹦上臺階。他趴在正門玻璃上往裏瞧,大堂的燈暗着,自動玻璃門打不開,挂號窗口也沒有人。
雪白小臉懵着,聞末乖乖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個過路的同學可以問。
聞末咬着唇,蹦蹦跳跳地在周圍轉了一圈,才在正門旁邊不遠,發現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門上貼着一張公告。
「工作時間:上午8點~12點,下午14點~17點。其他時段,僅限急診。」
推門走進去,是一間登記室,入口有登記表、自動測溫儀、免洗消毒液,角落放着三個座椅連在一條的金屬長凳。
右邊第一個位置已經有人。
男生很高,黑發不長不短,修剪得很利落。體格偏清瘦,比例卻很好,腿長且直,散漫支着。
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聞末小心翼翼拖着行李,盡量不發出噪音,他移動到椅子周圍,特意隔了中間的位置,坐下來。
聞末偷偷打量着旁邊的男生。
普通的白t,在他身上也有種幹淨随性的好看。何況這牌子的衣服并不普通,只是設計低調,沒有滿印的浮誇logo。
家裏條件尚好時,父親也給他買過幾件。
單品價格每件都貴到令人咂舌。
聞末眼眶一酸。
突然有點想家了。
他的傷在膝蓋,腿打彎只會更疼,剛摔破時感覺還好,可拖的時間越久,傷口反而越疼了。
他也不敢靠在椅背上,輕輕一碰,後背就有種鈍鈍的生疼。
聞末委屈地撇了下嘴角。
他也不想哭的,可他覺得自己好沒用。
入學第一天就成了瘸子。
登記手續都還沒辦,可他現在連宿舍樓都沒法爬,只能一蹦一跳地走路,還有好多東西好多事情等着他處理,一點頭緒都沒有...換藥好疼...幾天後的軍訓該怎麽辦?
聞末越想越難過,眼圈一紅,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蘇遲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抽泣聲,還以為是自己痛出了幻覺。
可那哭聲又很真實,好像就在他耳畔,細細軟軟的,含着無盡的委屈。
聞末措不及防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睛裏,怔住了。
男子眉眼偏淡,眼皮較薄,淡顏系的長相,容易顯得冷淡而疏離。
睫毛還挂着淚珠,鼻尖紅着,聞末臉一熱,低下頭,吶吶地說:“對不起...”
聞末以為他睡着了。
蘇遲垂眸,看見聞末膝上的傷。
傷口不算深,但他皮膚白,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同樣的傷口,換成顧則,皮糙肉厚的,一點事沒有。
蘇遲捂着腰,走到對面房間,拿回一個支架,不高,和座椅高度差不多平齊:“架着會舒服點,腿放上來。”
男生的聲音很好聽,質地幹淨,像夏天冰鎮的原味汽水。
聞末咬着唇,小心地把腿支上去。
蘇遲只是為了自己耳朵清靜,聞末卻沒那麽怕他了:“…謝謝。”
男子的左手緊貼着腹部坐下來。
聞末偷偷瞥了一眼,他手很好看。
骨節分明,十指修長,膚色冷白,像彈鋼琴的手,本應是一雙斯文貴氣的手,手背暴起的青筋,卻張力而禁欲。
聞末鼓起勇氣,略顯生澀地挑起一個話題:“...你胃疼嗎?”
聞末看着他左手掌心握着的那瓶草莓牛奶,小聲提醒:“胃疼最好不要喝冰的哦。”
聞末發現他額角都疼出了冷汗,瞬間措手不及,他咬了咬唇,生澀地轉移他的注意。
“這個牌子的草莓牛奶真的很好喝,哈密瓜味的也不錯。”
蘇遲輕輕擰眉,垂眸看了一眼他買來止痛的冰飲。
他随手從冰櫃拿的,根本不記得自己買的什麽。
包裝過于可愛了,淡粉色的,還點綴着草莓的圖案。
聞末眼巴巴望着門口,祈禱醫生能快點回來。
值班護士接完電話,姍姍來遲,一眼望見聞末泛紅的眼圈,她先看到聞末腿上的傷口,而後不經意瞥見另一名男生,蹙眉,臉色微變。
他的唇色都有些發白了。
護士忙跑進去叫出值班的實習醫生。
實習醫生戴上聽診器,溫聲問:“同學,哪裏覺得不舒服?”
蘇遲撩起衣擺,尾音有點低,側頸青筋隐隐:“右下腹。”
聞末慢吞吞地移開臉,耳朵不争氣地紅了。
看上去清瘦的身材,人魚線和腹肌一個不少,清晰分明。
實習醫生很沉穩,繼續問:“還有沒有別的地方疼,什麽時候開始疼的?”
蘇遲閉上眼回想,喉結滾了滾。
“昨晚,昨晚疼的是左邊。”
“以前也這樣疼過嗎?”
“沒有。”
實習醫生又簡單給蘇遲做了下檢查。
大部分闌尾炎都伴有轉移性疼痛,痛感從臍周附近、左上腹最終轉移到右下腹,是很标準的闌尾炎症狀。
醫生溫聲道:“你這個情況,很有可能是急性闌尾炎,最好還是做個ct檢查,疼成這樣,應該是要手術的,校醫院做不了,我給你轉到最近的醫院。”
蘇遲情緒沒什麽起伏,淡聲點頭:“好的,麻煩醫生了。”
聞末圍觀了全程,一臉懵。
不明白情況為什麽突然急轉直下,從疑似胃疼變成闌尾炎,還要開刀做手術。
聽說急性闌尾炎,是可以疼死人的。
他居然讓一位急性闌尾炎患者給他拿支架?
醫生去辦轉院手續,值班護士對蘇遲說:“你就在這兒等一會兒,不舒服就去裏面病床上躺着,救護車馬上過來。”
囑咐完蘇遲,護士又望向聞末:“同學,你哪裏不舒服?”
得了闌尾炎的風輕雲淡,他卻在人家面前疼哭了。
聞末吶吶耷拉着腦袋,超小聲說:“摔破皮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醫學專業,情節多為虛構,生病請遵醫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