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塵埃漸起 沒有傳給另一個人的信件……
第57章 塵埃漸起 沒有傳給另一個人的信件……
黃石聚居地, 日上正午。
溫暖的陽光鋪灑大地,曬在人身上暖乎乎的。
然而?屋子裏卻充斥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崔止永把仇游帶回了自己?家,順便幫人重新?處理一下傷口。
因為房子是新?建的, 二樓還沒裝修完,以至于?看起來空空蕩蕩, 毫無生活氣息。
平時他一個人住也還好, 偶爾還會和某黑發小鬼吵到半夜然後去張淳家住宿, 但這會帶許久未見的好友回家——回的還是簡陋版房屋,莫名有種“同學聚會結果發現自己?過得最差”的尴尬。
……雖然仇游渾身血呼啦差,狼狽不堪,看上去過得更糟的樣?子。
這家夥還和以前一樣?, 戰鬥跟不要命似的,滿口說?着什麽“能留口氣爬回家就行”。
想到這,崔止永無意識下手重了點, 打了個很緊的繃帶結, 剛剛止住的血又緩緩流出, 染紅了繃帶。
他盯着那塊血紅, 沉默半晌, 攤手道:“我懶得再纏了,将就着用吧。”
仇游收回胳膊,打量纏在小臂上的奇醜無比的蝴蝶結,輕嗤:“這都快五六年過去,你怎麽還是只會打蝴蝶結?”
崔止永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到桌子另一邊, 随意道:“因為蝴蝶結和女裝很配。話說?,你這傷怎麽回事?總感覺你每次出現都是半死?不活的模樣?。”
仇游扯了扯嘴角,随手把長刀放置桌面開始擦血, 仿若漫不經?心地說?:“當?年光屁股玩沙子的小鬼如今也會裝出一副大人樣?教訓別人了。”
崔止永喝茶的動作一頓,幽幽道:“天氣很熱,而?且都是小孩子,又有什麽關系?對了,差點忘了當?時你還以為自己?是女孩所以害羞沒和男孩一塊玩。現在想想真詭異。說?起來,這把刀看起來挺新?啊,應該很貴吧,有沒有插過狗糞去威脅敵人?”
仇游慢慢擡眼?,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裏隐約含着涼意,毫不客氣地開始掀底:“你在沙子裏浸水結果把自己?困進去了三天,半夜嫌太熱住狗窩,用狗糞偷襲其他小孩結果誤砸到守衛軍身上,整整一年,整區都在流傳你的豐功偉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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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止永梗着脖子喊:“你三歲到十歲,女裝!白裙子紅裙子,長裙短裙,你甚至還有旗袍!”
锵!
長刀嗡嗡作鳴,渾身傷痕、體格健壯的高大男人單手按在刀柄上,注視毫無懼意的崔止永,皮笑肉不笑道:“出去打一架?”
崔止永撸袖子:“後山,走!”
他氣勢洶洶地起身,下一秒,不知從哪傳來一個幽幽的哀怨聲音。
“啊,真好啊。打打鬧鬧一起長大的幼馴染,真好啊,我也想要。”
崔止永渾身僵硬。
仇游情緒收的很快,轉身朝後面的天花板揚了揚下巴,問崔止永:“我之前就想說?了,那玩意是什麽?”
只見空空蕩蕩的房屋一角,幹淨潔白的天花板角落正倒挂着一個黑發少年,如蜘蛛般貼在牆上。
黑色的碎發擋住了猩紅的眼?睛,但纏繞在身體周圍的詭異陰森的氣息卻仿佛凝聚成型,不斷漫延開來。
“真好啊……我也想玩沙子。”
那道詭異的黑影随着話音的響起,開始緩慢移動了。
崔止永打了個哆嗦。
仇游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看着那道黑影越來越近。
咔嚓咔嚓的聲音不斷響起。
黑影往兩人上空的天花板緩慢爬去,兩只手深深嵌入牆壁裏,随着移動,不斷留下一個個漆黑的窟窿,牆皮和水泥塊窸窸窣窣掉落。
“真好啊,我也想用刀插着狗糞去找人玩。”
“好羨慕啊,為什麽我沒有能一起長大的幼馴染呢……我還可以騙他去女裝。”
“說?起女裝,好過分,明明是反派炮灰,為什麽會有女裝這種新?奇的潮流設定,這不是一下子就有了記憶點嗎……”
毫無波動的聲音,但充滿一股怨氣。
咔噠。
一小塊水泥砸在了崔止永的腦袋上,讓他瞬間回神,面露驚恐,絕望大喊:
“夠了啊!雲焰你又在幹什麽?好恐怖,快下來!”
崔止永跳了幾下,發現夠不着天花板上的黑發少年,于?是準備踩着桌子去抓人。
而?黑發少年如泥鳅一樣?滑溜,明明是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結果移動速度極快,靈活地閃避掉崔止永的捕捉。
仇游抱着自己?的長刀,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場混亂。
直到黑發少年越過崔止永,直接落在仇游身後時,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肌肉緊繃的下一刻,一只屬于?少年人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悄無聲息間壓制住他想反擊的動作,而?後是驟然湊近的陌生臉龐。
明明是極具威脅性的姿态,那個聲音卻依舊毫無波動,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你不在投票選項裏,死?心吧。就算有再特殊的記憶點,你也是不可能上榜的。”
黑發少年一字一句道。
仇游:“……”
像是遇到什麽無法理解的東西,他陷入漫長的思考,有些?不知該說?什麽,過了好半會,才斟酌着語句,道:“你們村裏最近在開展什麽關于投票的活動嗎?”
崔止永注視新?家天花板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窟窿,越看心底越涼,幽幽道:“很遺憾,沒有,是這小鬼自己?幻想的榜單。”
仇游沉思片刻:“那我怎麽才能上榜?”
崔止永:“……”
他想翻白眼?。
楚修宴一直落在仇游身上的視線突然移開,對崔止永說?:“我渴了,想喝水。”
因剛那番混亂,桌面的茶壺早已翻到,水流了一地。
崔止永嘆着氣:“行行,喝完水你趕緊去吃飯。這都中午了,你再不去蹭飯,就只能去啃番薯了。”
楚修宴發出一聲長長的“哦”聲。
崔止永留下一句“別打架”的警告,随即前往廚房。
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間,氣氛瞬間一變。
一把血色的長劍,一把隐隐浮現暗紅的長刀,驟然相撞,發出尖銳的聲響。
楚修宴站在仇游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那雙深藍色的眼?,手裏緊握一把血劍,刺向男人喉嚨的瞬間被另一把長刀格擋——血劍與其相交的那部分,隐隐出現裂縫。
而?仇游的那把長刀雙面開刃,蜿蜒着血色的紋路,有種邪惡的不詳氣息。
這是一把陌刀。
坐在椅子上的仇游單手持刀,輕松用刀刃抵住襲來的血劍,而?後在那短短一息,刀尖下落,在落地的瞬間向後劃去,取而?代之的是幾乎浸透鮮血的刀柄,以肉眼?無法?捕捉的恐怖速度,直往少年的脖頸而?去,最後停在了下颚處。
就算是并不鋒利的刀柄,依舊攜帶着恐怖的壓迫感,那是一人一刀在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氣勢。
楚修宴沒有後退,視線從仇游的臉上落到他手裏的那把陌刀,冷不丁問:“長刀好用嗎?”
明明是刀刃相對、本該劍拔弩張的場景,氣氛卻并不算僵硬。
仇游一直觀察着少年的動作,發現雖然攻擊速度很快,但漏洞太多,有些?詫異,道:“還行。你是單手劍?刀術不太行。沒經?歷過專門訓練嗎?”
楚修宴慢吞吞開口:“只要足夠花裏胡哨,敵人就看不透我的下一招。而?且我不用刀劍,我是遠程召喚師。”
“哦?”
仇游剛想嘲笑,下一秒坐着的椅子被踹斷,雖然反應及時沒有摔倒在地,但閃開的動作的确有些?狼狽。
因為并不想在這裏真正動手引起崔止永不快,所以在摔倒前險險控制住反擊的本能,把長刀也按在了地上。
他幹脆盤腿坐在了地上,望着一臉嫌棄的黑發少年,感慨:“你這性格,真的沒人組團套過你麻袋嗎?”
楚修宴轉了轉手腕,漫不經?心道:“我性格怎麽了?曾經?有人可是說?,我有一雙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單純清澈的眼?睛。”
仇游沉默良久,冷靜道:“那人可能眼?瞎了。”
正巧崔止永泡完茶走出來,看到桌子和椅子又裂了一地,以及旁邊開始扭打在一塊的兩人,瞬間青筋暴起。
“你們兩個混蛋!!”
……
楚修宴端着搶來的茶杯往南山走去。
系統正以抑揚頓挫的語氣遠程播報南山情況。
【調酒師往山底走了,好!他停下了,他在思考。兩分鐘過去,他又往前走了——他繞了一個大彎,什麽!他走到了某位王之花園,觀察了一下屍體的生長情況,然後繼續往山底走……】
【我要給你打差評。】
系統恢複正常,【你似乎很讨厭仇游。】
【把似乎去掉。】
楚修宴抿了口茶水,神色有些?恹恹,【明明是水怪哥曾經?的好友,但我偏偏對他沒什麽好感……我第一眼?看到調酒師的時候,都還沒有這種感覺。】
系統翻了翻之前的記錄,思考片刻,猜測:【你是不是覺得崔止永會跟仇游離開,所以有些?難受?】
【或許吧。水怪哥身上也隐藏着秘密,藏得比大叔還深。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愛看小黃書的笨蛋水怪……上一個什麽都不說?全?壓在心裏的人,會大半夜瞞着所有人去後山自盡。那這一個呢?偷偷跟着來歷不明的家夥跑掉?】
【就像隐隐籠罩大叔的危機是血晶污染,而?會讓水怪哥陷入麻煩與危險的……恐怕就是那個仇游所帶來的東西。】
楚修宴開始抱怨:【系統你看看,先前我在的時候,那兩人的對話多普通啊,完全?沒有一點要透露其他信息的跡象。】
【既然他不說?,那麽我就不會理解,既然我不理解,就別希望我會安安分分地老實待着。所以就和上次那樣?,按照我的方式來吧。】
系統莫名有點感動:【終于?有點像熱血少年漫裏經?典的一根筋笨蛋主角。】
楚修宴:【金手指爺爺,請給我回檔,摩多摩多。】
沙沙的輕微腳步聲傳來。
楚修宴停止與系統的閑聊,擡眸,與剛穿過樹叢的調酒師對視。
以為找到條偏僻路線的調酒師:“……”
他平靜地拍去衣服上的樹葉和雜草,走到楚修宴旁邊,緩緩坐下,靠着樹幹呼出一口氣。
“走累了。”
調酒師等?待體力?恢複,冷靜地說?:“老樣?子,不準把我拖在地上走。”
楚修宴撐着臉頰,感嘆:“真好,你現在會說?話了。”
調酒師慢慢掀起眼?皮,注視旁邊的黑發少年,道:“安靜。”
楚修宴癟嘴。
……
時間一點點流逝,轉眼?夜已深。
沙沙沙……
筆尖在紙面移動,發出微弱的聲音。
仇游抱着長刀,背靠在牆壁上,注視桌邊寫信的崔止永,昏暗的燈光落在那人身上,在地面留下長長的陰影。
不知過了多久,崔止永寫好信,将其放置在桌面,用一支筆壓住。
随後深深呼吸,起身拿起已收拾好的包裹,對仇游說?:“走吧。”
燈光暗下,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新?家,最後合上門。
月光傾瀉而?下,照亮那一雙冰冷的青藍色眼?眸。
兩人并肩而?行,往後山走去。
深夜的森林幽暗而?寂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響。
同一時間。
南山山頂。
蹲在十幾米高的石柱上的黑發少年驀地睜開眼?睛,朝向後山方向,漆黑的眼?底一點點染上猩紅。
“竟然真的是主動跟人走的。這年頭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要和來歷不明的怪人走。”
“而?且還是不告而?別……更生氣了。”
“我要把他藏在床底的箱子全?燒了。”
他冷冰冰地說?完,瞬間消失在原地。
而?下一秒。
木屋裏的調酒師同樣?睜開了眼?,眼?裏沒有絲毫睡意,安靜地注視天花板。
借着微弱的光線,他看到牆角正不知何時出現一只蜘蛛,正在無聲無息地編織蛛網。
蛛絲顫動,閃爍着微弱的銀光。
調酒師輕輕阖眸,發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他緩慢起身,經?過睡得極沉的三個小孩,把另外的幾個成年人一一踹醒。
“有敵人入侵了。”
山腳的漆黑樹林裏,正不斷湧入一群陌生的黑衣人,大約三百人左右,而?他們的方向正是黃石村。
看樣?子是斬草除根。
調酒師轉身,先一步走出木屋。月光灑在他身上,覆上一層銀白色的光澤。
“跟上,掉隊了就滾吧。”
他對着從木屋裏一個個走出來的人影,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