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捉蟲)
第 84 章(捉蟲)
安知鹿很輕易就心軟了,被路肆故意放軟的語調哄得找不着北,跨坐在他腿上擡頭看着他。
路肆的眉眼其實偏向銳利淩厲,因而哪怕他平日裏姿态散漫,脾氣随和不羁,在他嚴肅起來時,依舊會令人寒噤。
只是路肆看向她的時候從來不會帶有壓迫感,更別說現在這會還在故意裝着可憐了。
安知鹿輕咳了一聲,在他微微‘破碎’的眼神注視下眼神閃了閃,羞惱的情緒像潮水一樣褪去。
下意識晃了晃垂在半空上的腿,她的後腰抵在了桌邊上,微微有些硌,安知鹿往路肆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一些的位置,算了下日子,“晚宴是不是就在這周六?”
路肆點點頭,眉眼間浮起細微地疲憊,下巴搭在了安知鹿的肩上,整個人喟嘆了一聲,放松了下來,将身體的重量微微壓了些在安知鹿身上:“周六晚上正式開始,周四和周五就得去那邊,現場測一遍光和機位。”。
聲音懶懶散散,像是省着力氣從嘴裏含糊說出的一樣,摩挲着安知鹿的耳朵,酥麻的感覺直接從耳朵傳到了尾椎骨。
安知鹿揉了揉揉微微發癢的耳朵,了然地點點頭。
今天周三,還有三天就是周六了,難怪他們今天這麽忙。
“寶寶。”路肆頓了頓,忽然出聲。
安知鹿條件反射地應聲,想要從他懷裏起身看他,卻又被路肆按住了後腦勺,按回了他懷裏。
這一刻的路肆褪去了上午她看見的那個會議室裏游刃有餘且嚴肅認真的模樣,也不像平時在她面前或是溫柔有條理或是吊兒郎當的那副性子。
整個人懶懶散散的,透着顯而易見的疲倦。
不知道是不是安知鹿的錯覺,她總覺得,回到工作室裏的路肆,一直有些緊繃。
最起碼,不像在之前那個輕松随意的他。
安知鹿拍了拍搭在她肩上的那個腦袋,路肆的頭發已經很久沒剪短了,不像他剛回來時微微刺手的觸感,微微蓋住耳尖的短發柔軟又無害,“怎麽了?”
他好像真的很累。
路肆輕嘆了一聲,不舍地揉了揉安知鹿的背,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之前腦子裏一晃而過的想法——想把她變成個小人揣進兜裏——又冒了出來。
“明天早上我就要去那邊的酒店了,你陪我一起吧,好不好?”
他的聲音有些不滿,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的語氣。
安知鹿愣了愣。
晚宴的舉辦地點雖然也在杜城,但是在城市邊快一個小時車程的鄉村裏的一處古堡,古堡連同周圍的一片地都是上世紀某位沒落貴族的財産,後來換了個主人後被維護了一番,成了個不太著名的小景點。
那裏的風景和氛圍都很好,只是離城市實在偏遠,除了一處古堡,幾乎就只是剩三兩戶農戶在那周邊。
除了古堡內可供參觀,唯一值得看一兩眼的也就剩古堡周邊的小草坡。
安知鹿知道那處位置,也聽得出來路肆語氣裏似有若無的不舍。
他鮮少有這樣明顯的情緒流露,安知鹿轉念一想,這似乎是重新和他重逢後,她們之間可能即将迎來的時間最長的離別。
盡管嚴格來算其實才不到三天。
安知鹿心裏頓時軟了下來,想要縱着他,揉了揉肩上搭着的腦袋,點了點頭:“可以啊——”
既然他都這麽向她撒嬌了,那就滿足他一下吧。
路肆卻率先笑了下,從她懷裏起身,臉上的疲倦消失不見,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縱容又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怎麽我說什麽你都答應?”
那處古堡周邊實在偏僻無聊,而整個古堡都被品牌方閉鎖起來,他又注定幾乎整天整晚在裏面打轉,顧不上她。
他哪裏舍得再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委屈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像今天這般,躲在房間裏悶着。
路肆看着安知鹿搖頭,否定了自己才提出來的請求。
“路女士去世後我就搬到了這裏來,一邊上學一邊開始着手籌劃團隊組建工作室。”
“像之前那樣吧,我去工作,寶貝去玩,等你玩得差不多了,我就忙完了。”
“乖乖呆在家裏等我,好嗎?”
路肆深邃的眼睛裏墜着溫柔,方才埋頭在她肩上時流露出來得疲倦像是沒存在過一樣。
路肆好像又重新變回了她游刃有餘的路肆哥哥,變回了受人矚目的大攝影師【Lu】。
安知鹿抿了抿唇,不想他在忙碌之餘還要操心她,也不想給他的工作添亂,應了他的安排。
心裏卻悄悄有了另一個計量。
*
挂念着路肆明天還要早起去工作,安知鹿早早地縮進被窩裏,等路肆也躺了進來,很是熟練地滾了一圈,滾進了路肆的懷裏。
柔軟溫熱的身體小鳥投林一般地,一下撞進了懷裏,像是撞在了他心上一樣,路肆呼吸微頓,垂眸看着懷裏眼睛亮晶晶的人,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安知鹿眼睛眨巴着看着路肆,“哥哥,晚安,今天也很愛你噢。”
說完,主動往他唇上貼了貼,飛快地親了一下,就自己乖乖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記得關燈啊哥哥,那盞臺燈還是有點亮了。”
安知鹿嘟嘟囔囔地吐槽了一句床邊櫃上的臺燈,很快噤了聲,安安靜靜地,全然沒有注意到路肆微微頓住的異樣。
路肆:“……”
感覺他被流程化地敷衍了。
見女孩眼睛閉得嚴實,連眼珠子都安安分分的,不帶滾動一下,路肆抿了抿唇,試探地揉了揉安知鹿的頭:“寶寶,今天午覺起得有點晚,會不會睡不着?”
安知鹿緊閉着眼睛往他懷裏轉了轉,嗅着鼻尖沉靜溫暖的氣息,聲音滿足溫軟,
房子的地暖開得很足,安知鹿放棄了長袖長褲的睡衣,套了條昨天新買的短袖睡裙,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雪白|精致的鎖骨。
烏黑的發絲在深灰的枕頭上鋪散開,發尾搭在她肩膀的皮膚上,和雪白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對照。
她閉緊着眼睛說着,還不忘催着路肆趕緊睡覺,比他還要重視明天的工作。
濃密卷翹如同鴉羽的眼睫一動不動,整個人乖得不行。
跟昨晚的鬧騰形成了強烈對比。
路肆:“……”
他隐約覺得自己錯過了些什麽,昨晚他還憐惜着女孩要早起,沒想到,才過了一晚,角色倒是倒轉了過來。
路肆的手拘束地在安知鹿肩上虛虛放下又拿起,反複幾個來回,終于還是沒舍得鬧已經閉緊眼睛醞釀起睡意的安知鹿。
無聲地輕嘆了一聲,壓下心尖那股子隐約的燥意,認命地圈緊懷裏柔軟溫熱的身體。
路肆隐隐磨了磨牙。
*
次日清晨,安知鹿睡醒時,光線透過新換的米白的窗簾微微投進來,房間裏光線柔和,空無一人。
身邊的床鋪溫度已經微涼,顯然路肆已經離開了有一會了。
想起好像睡夢裏似有若無地,嘴唇被人輕輕吻了一下,顯然路肆有在離開前跟她告別,只是她當時睡得太深,沒有清醒過來。
安知鹿抿了抿唇,雖然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還是……有點不爽。
不是起床氣,只是她有點不習慣而已。
是這樣。
安知鹿重新躺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滾了滾,剛滾了半圈,身體一頓,視線落在床邊的櫃子上。
放在加熱墊上的牛奶微微冒着熱氣,旁邊碟子上還擺着一塊葷素搭配食材豐富的三明治。
“醒了?”
路肆的聲音忽然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安知鹿驚喜地回頭,卻是錯愕地愣了愣——門口處空無一人,驚喜的語調在半空中轉了個調,“哥哥!?”
“寶寶,起床了嗎?”
安知鹿看向聲源處——是枕頭邊放着的她的手機,上面顯然在通話中,已經通話了半個多小時了。
“準備起了……”安知鹿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感動,心裏暖暖的,那點子失落感被路肆透過手機話筒的聲音全然撫慰下去。
路肆沒聽出來小姑娘那點鼻音,卻還是聲音溫柔,“床邊上有我準備好的早餐,看見了嗎?”
“嗯。”安知鹿拿起了溫暖的牛奶杯子,應着路肆的話。
“冰箱裏有我們前天去買的菜和肉,有些我已經搭配好了的,你可以直接就做,如果不想自己做飯,冰箱上貼着幾家我訂得比較多的餐廳,可以自己出去吃或者訂來家裏,讓管家給你送上去。”
安知鹿乖乖點頭:“好。”
“書房桌子上有我這些年的游記,你如果不知道想去哪裏玩,可以參考一下。”
說完,路肆語氣微頓,輕嘆了一聲,終于從溫柔裏流露出來一些不舍:“這兩天我不在家,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什麽就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事無巨細地叮囑完,得了小姑娘乖乖巧巧地應聲,路肆幾乎能想象出來她才頂着剛睡醒的微微淩亂的頭發,小小一團坐在柔軟的被褥裏,抱着手機聽着他說話的小模樣。
輕嘆了一聲,終于是不舍又憂心忡忡地讓女孩挂了電話。
見路肆終于挂了電話,丹尼在他旁邊坐着,方才一直沒有出聲,見他把耳機收起來,才誇張地重重呼了一口氣,“路,不是我說,安這真的太黏糊了吧。”
丹尼邊說着,還邊害怕地不行地抱手抖了抖:“還好我交的女朋友都不這樣。”
路肆眼睛上還駕着副黑框眼睛,鏡片映着電腦屏幕的冷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氣質微冷,跟剛才通電話時溫柔含笑的樣子完全像是兩個人一樣。
輕掃了一眼丹尼的誇張動作,語氣平淡:“所以最後你的女朋友們都抛棄你了。”
路肆故意将女朋友們的語氣強調,輕嗤着的語氣裏含着毫不客氣的鄙夷。
“還有,是我比較粘她。”
去往鄉村的路沒有澆築水泥,路面有些抖,丹尼被他看的那一眼看得背後微涼,頓時想起他求得回來這祖宗這裏面還有着安知鹿的一半助力。
意識到方才自己的話裏顯然有些僭越,人家的感情和相處怎麽着也不該他來評價。
丹尼尴尬地摸了摸發癢的鼻子,讪笑了幾下,誠懇地雙手,舉起認錯得極快:“錯了錯了,等忙完了我請你們吃飯,你可別跟安說啊,我沒有什麽別的意思的。”
他算是看清路肆不怎麽樂意留在這邊繼續高強度工作了,還指望着有什麽重要的活動時再把人請回來呢,到時候免不得又得讓安知鹿幫着說點好話。
知道好友的跳脫性子,路肆不輕不重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鼻子裏輕哼了一聲,算作是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