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路肆也沒想到自己的奢望居然真的會被眷顧。
哪怕是看見她被周圍或仰慕或友善的目光所包圍,他不再是她的唯一。
那時的他一身沉疴,哪裏再敢觸月光。
安知鹿伸手摸上路肆的眼睛,另一只手裏,掌心的戒指盒還硌着她的掌心,被她的體溫捂着溫熱。
撇了撇嘴,眼睛有點酸:“心機小狗,故意讓我心疼。”
路肆任由安知鹿的手在臉上游走,甚至還主動地蹭了蹭,勾唇。
“小狗只是你的小狗。”
“鹿鹿不用心疼我,都過去了。”
“我現在很滿足。”
正視了自己的心動,安知鹿對路肆的心疼也心疼得心安理得,聽見路肆還反過來安慰她,安知鹿頓時哭笑不得。
捏了捏他的臉,說:“那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不心疼你了,戒指也不要了。”
說着,安知鹿就要展開掌心,讓路肆把那個戒指盒給拿回去。
路肆連忙伸手按住:“那不行,一碼歸一碼,要不你還是心疼一下我吧。”
安知鹿笑了下,沒繼續說着要還給他,但也沒打開,讓路肆把那張照片拿了過來給她看。
沒了玻璃櫃的遮擋,那張照片更加清晰,相框鏡面上一塵不染,可以看出主人對它十分珍惜和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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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框背面寫着個日期,是她剛出國念書的那一年。
照片裏只有她一個人,安知鹿還是沒能看出來哪裏像她了。
印象中去那個海邊玩了不少次,每次都是和孟詩寧以及她認識的朋友烏泱烏泱地一群人過去瘋玩。
夕陽的光影下,海面泛着粼粼的金光,她只有一團黑色的輪廓,頭發被風吹得揚起,泛着一圈柔和的輝光。
“為什麽你拍的時候我沒有發現你?”
按照路肆說的,只是偶然間的遇見,連這張照片都是用手機拍的。
能拍出這樣的畫質,應該是在她視線範圍之內的才對。
路肆看向那張照片,還清晰地記得當時的自己。
笑了下:“幸好你沒看見。”
那時候路蘭韻消極治療,因為情緒每天清醒的時間并不多,渾渾噩噩地歇斯底裏着,甚至還将他看成了那個去世許多年的伯父初戀。
那時候的他一邊兼顧着學業,一邊照顧她,還強撐精神地去接受她的事業。
用着尚且稚嫩的手段,面對着一群如同惡狼一般想要從路蘭韻那具形容枯槁的身體上撕咬下一塊肉的對手。
狼狽、沉重又郁暗地掙紮在泥沼裏。
路肆仰着頭,注視着安知鹿的眉眼,溫聲地說着冷靜到近乎漠視的話:“那個時候的常相思,是不敢也不配,出現在已經不需要他的安知鹿面前的。”
安知鹿抿了抿唇,生氣他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更生氣他到現在似乎還堅持着這個觀點。
路肆就半跪在她面前。
他在她身邊好像總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極其的低。
安知鹿撲進路肆的懷裏,跪着跟他相擁,埋臉進他溫暖的頸側。
喉嚨發堵,哽得難受,“才沒有不配,你又怎麽會知道那個時候的我需不需要你。”
安知鹿用力抱緊路肆。
跨過時間去擁抱住那個瀕臨崩塌,只敢在暗處拍下一張照片的他。
安知鹿過去總覺得她的人生是一場連綿的雨,是那時候的路肆把她拉出來的,雖然他最後又把她留在了過去裏。
安知鹿的聲音裏藏着掩不住的哽咽和心疼。
“可是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能也成為你的晴天呢?”
頸側有着細微的濕潤,路肆呼吸微滞,伸手扶上安知鹿的腦後。
路肆沒有想到那段經歷會讓安知鹿心疼到這個樣子,笑了下溫和地拍拍她細微顫着的背:“寶寶,別哭啊。”
“怎麽能因為我這樣哭。”
路肆邊說着,邊探手去摸安知鹿的臉側,果不其然糊到了一手眼淚。
“唔—”指尖傳來輕微的痛。
安知鹿咬着路肆的手,溫熱潮濕。
聲音裏有些含糊不清,卻依舊能聽見她惡狠狠的恨音:“你再這樣說!”
咬完聽見他那聲悶哼,她又心疼起來了,下意識抿了抿,語氣低落:“我就是……聽着難受。”
“我們錯過了好多時間。”
如果不是那年他離開的時候,她說了那麽狠的話,路肆就不會不敢面對她了。
她明明也那麽需要他。
“3416天。”
路肆聽出了安知鹿的遺憾,“從我們吵架那天,到我們那天晚上在酒吧裏的遇見,一共是3416天。”
“不遺憾,我用3416天成為了更好的我,走到了你的面前。”
安知鹿往他頸窩裏埋了埋,哼哼唧唧地就是抱着路肆不放手,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寶寶,先起來?”
“哥哥……”
路肆側頭蹭了蹭她:“嗯?”
“我腿麻了。”
“……”
他的笑音落在她耳邊,安知鹿縮了縮手,更圈緊了一些路肆的脖子。
路肆直接将她橫抱起來,“想去哪?”
安知鹿看了眼時間,“不早了。”
“回房間?”路肆挑眉看她,眼裏含着暧昧不清的笑,看着邪裏邪氣的。
安知鹿平時沒少接一些瑟裏瑟氣的單子,看見他這笑一下就想到了一些不能播出的想法。
臉色頓時漲紅,一手糊在路肆那張堪比建模的臉上,氣惱地開口:“能不能藏好你這內容豐富的笑啊,咱還沒到那步好吧?”
路肆很想抖個機靈地提醒她他們的合法關系,輕咳了一聲,藏好這個會被家.暴的念頭。
忍着笑音地向她求饒:“錯了錯了。”
*
洗完澡才十點多,安知鹿濕漉漉的頭發還用毛巾包着。
想了想,直接一個視頻電話給孟詩寧點了過去。
意料之外的,看見她居然又跑臺球室裏玩去了,挑了挑眉,問她,“你的小尾巴沒跟着你?”
孟詩寧朝她眨了眨眼,鏡頭轉了下。
哦,人就擱那邊坐着呢,就是有些格格不入。
一圈穿得休閑散漫的人裏,就他穿着一身西服端方克制,連頭發絲都不帶亂的。
安知鹿笑了下:“怎麽盯你盯得那麽死啊?”
孟詩寧:“別說了,他怕我又亂來,真是的,要真那麽随便,哪裏還輪得到他。”
“不說他了,怎麽了?平時你可沒有打我電話打得這麽勤。”
安知鹿眨了眨眼,耳根有些發燙:“我應該是跟他在一起了,應該。”
“你這……該說你夠迅速還是夠磨蹭。”
孟詩寧撇了眼正一無所知地跟胡宇和打着臺球的羅維,不再糾結他:“你不是才還猶豫着?發生什麽了?”
“就是……知道了一些過去的事,有點點被感動到了。”
孟詩寧狐疑:“點點?”
安知鹿知道孟詩寧不信,坦誠:“好吧,不止點點。”
把路肆塞到她手裏就再也沒拿回去的戒指盒拿出來,“他還給了我戒指,不過我還不是很想戴上它。”
孟詩寧驚呼着隔着屏幕仔細看了幾眼,“鹿啊,他家我記得,不對外發售,之前我爸想給我媽訂一個都輾轉了好多圈才找到的關系。”
“挺好看的啊,你不戴是因為什麽?”
安知鹿詫異地看了好幾眼,相比孟詩寧,她對這方面只是略有耳聞,倒不知道這一層。
耳根有些紅,支支吾吾着:“就是感覺……怪怪的。”
領證的時候是事出有因,同居也是事出有因,所以她進行的自然又順暢。
可一旦涉及的只有她和他,只要意識到關系的悄悄變化,就無論怎麽做好像沒有那麽坦然的感覺。
“嗯……順其自然吧。”
孟詩寧想了想,倒是能理解,換做她,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那個天天跟着自己的小尾巴把關系推下去。
“叩叩。”
安知鹿正和孟詩寧聊着,房間門被敲響。
孟詩寧肉眼可見到安知鹿清清潤潤的小鹿眼亮了起來,“……得,我挂了,你們黏糊去吧。”
安知鹿點點頭,眸子裏閃着羞澀的光,手上的動作一點不拖泥帶水,一下就把電話挂了。
翻身下床,蹭蹭蹭地趕緊跑去開門。
路肆端着杯牛奶等着安知鹿開門,垂眸聽着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見到女孩的第一眼卻微皺起眉,沉聲道:“怎麽不把頭發吹幹?”
安知鹿順着他的目光下意識摸了摸頭發,包頭發的毛巾在她和孟詩寧聊天的時候無意識地摘掉了。
頭發已經幹了不少,散披着在肩上,沒有濕漉漉地滴着水,但也絕對趕不上半幹不濕。
觸感微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粘在後脖上的難受。
路肆把手裏的牛奶塞到安知鹿手裏,直接領着她到她房間裏的浴室。
安知鹿浴室裏的東西都是他親自一點一點置辦的,路肆了解安知鹿的習慣,沒兩下就找到了吹風機。
“過來。”
路肆的聲音平淡地聽不出情緒,明明一點也不嚴肅,但被那雙眼睛盯着,安知鹿還是縮了縮脖子,“你幹嘛那麽嚴肅?”
女孩委屈的聲音裏帶着點心虛,路肆擡眸看了她一眼,抿着唇,沒有回她的話。
像以前一樣,安知鹿拖了把椅子過來,在他面前坐下。
吹風機的聲音在浴室裏輕柔地嗡嗡響着。
他一直不說話,安知鹿本來就揣揣的心情更加忐忑。
知道他應該不至于為了這麽點事生她的氣,只是不理人的樣子還是很唬人。
伸手捏着路肆的衣角,也不說話,揪着卷着,弄出些細微的小動靜。
路肆耐心地一點點吹着她的頭發,直到安知鹿的頭發沒有明顯的濕意,才放緩動作——
“你現在的手一直很涼。”
“你以前沒有痛經的。”
“上次你也說了不會生病,但還是病了。”
……
路肆一條一條地數着,聲音在吹風機輕柔的聲音裏,清晰地透進安知鹿的耳朵裏。
最後,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手放在安知鹿地發頂,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鹿鹿,你沒有好好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