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仔奮鬥記

第2章

莊路推開門時，客廳裏靜了一會。

他穿着暗綠色的絲綢睡衣，露出的手腳白得像瓷，整個人猶如一株豔麗的植物，令人不自覺屏息。

趁着這功夫，莊路打量了一下費楠的女友。長得還行，莊路給她打了六分，可惜腦子不好。

兩個人不知道莊路在家，也不曉得被莊路聽見了多少，一時誰也沒吭聲。

莊路裝作沒察覺客廳裏的暗流湧動，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做出一副無辜的神情，朝費楠說道：“我好餓啊，通宵加班，早上回來昏睡到現在，一口飯也沒吃。你昨天不是說給我留了餃子嗎？”

昨晚費楠朋友又來家裏聚餐，煮了許多菜，還包了餃子。莊路是晚上八點接到電話，臨時被叫去公司的，出門前費楠招呼他，說給他留一點，讓他回來吃。

費楠很熱情，每次他朋友來家裏做飯，要是莊路在，他總會招呼莊路一起吃，莊路不習慣跟陌生人吃飯，一般總是拒絕。可費楠下次還是照常招呼他，有時說給他留一點。如果是別人，很可能只是順嘴的人情，不一定真的會留。可費楠不是，他一定會留一份。

費楠總是很妥帖。

費楠點頭說是，餃子在冰箱裏。

莊路懶洋洋踱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餃子，裝模作樣在燃氣竈前打了幾次火，又關上燃氣竈，朝客廳喊：“費楠，你來幫我看看，怎麽開火呀？怎麽回事，怎麽沒火呢？”

費楠終于有借口離開客廳，松了口氣，立刻跑進廚房。他拿了鍋，熟練地煮起餃子。

“讓你見笑了。”費楠說。

莊路立刻回：“我什麽都沒聽見!”

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果然費楠苦笑了一下，說：“沒事，你不是故意的，我們吵你睡覺了吧？”

看看，這就是費楠，即使到了這時候，還在為他人着想。

“費楠!”他女友喊他。

“就這樣，再煮個十分鐘就行。”費楠說完，就想去客廳。

莊路趕緊揚聲說：“诶，你幫我弄個醬汁吧！你弄的特別好吃，蘸餃子太棒了。怎麽弄的？要加蒜頭嗎？”

老好人費楠果然又停下腳步，開始剝蒜倒醬油醋辣椒油，給莊路調起蘸醬。莊路不是随口亂扯，費楠調的醬料真的特別美味，好吃得不得了。

費楠弄完，餃子也熟了。莊路端起餃子跟醬汁，不客氣地在飯廳端坐下來開吃。飯廳跟客廳連在一起，費楠女友沒法在別人面前繼續剛才的話題了。她也是能忍，費楠一句不說，她也不起身走，大概想等莊路吃完餃子回房。

莊路偏不如她願，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綜藝節目，嘻嘻哈哈就着餃子看起來，大有要在飯桌邊待一個晚上的架勢。

費楠女友架不住，終于起身走了，走前可憐兮兮對費楠說：“費楠，答應我，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用什麽姿勢打爆你的狗頭嗎？

女友走後，費楠對莊路說：“謝謝你。”

莊路裝傻：“啊？怎麽了？這餃子特別好吃，你怎麽這麽厲害呢!”

費楠笑笑，轉身進了房間。

那笑容有點無奈，有點疲憊。莊路知道他傷心了，他是真喜歡那女的啊，都這樣了，也沒對她說一句重話。

這事轉頭莊路就抛到腦後了，畢竟他跟費楠只是房東跟房客的關系。雖然費楠是個好人，他也沒法上去對人家的感情指手畫腳，他相信費楠再老實也不會老實到這樣還不分手。

兩個禮拜後，莊路下班回到家，發現費楠女友等在門外。她擠出一個笑容，說：“太好了，費楠還沒回家，我等半天了。”

莊路看看手表，晚上八點多，這個時間通常費楠已經到家了，費楠公司幾乎不加班的。

“你沒給他打電話嗎？”莊路故意問。

她尴尬地笑笑：“沒接呢，可能在下班路上了。”

莊路沒接話，他蹬着小羊皮短靴，“嗒嗒嗒嗒”一陣風似的經過她身旁，掏出鑰匙開門。

他一眼看見鞋櫃邊整整齊齊擺着一雙運動鞋，是費楠常穿的那雙。這一整個春天，莊路幾乎就沒見費楠穿過別的鞋。費楠一定回來了，躲在家裏裝作不在，不想見這女的。

莊路反應快，立即回身擋住要進門的女人，假笑道：“诶……你還是給費楠打個電話吧。”

那女的錯愕，有些惱羞成怒：“我進去等他。”

莊路不讓步：“你問問他呀，萬一他晚上通宵加班不回家呢？”

“說了沒人接，他在路上了!”

“哦，那你還是等他回來再進來吧。”莊路說着就要把門關上。

那女的立即伸腳擋住門，厲聲問：“我是他女朋友，我還不能進他家等他了？”

莊路用他的小羊皮靴子一點點用力把對方的平底鞋擠出門縫，一字一句頂她：“第一，咱們孤男寡女不合适；第二，你以前是費楠女朋友，現在還是不是就不好說了。”說罷不等對方回應就把門關了。

那女的氣得在門外大罵莊路變态、娘娘腔、死基佬。

莊路咋舌，看着挺文靜一女的，怎麽這麽會罵。

“快回去吧單親媽媽，小心動了胎氣。”

門外頓時安靜了，估計被氣吐血了，消停了。

莊路瞄了一眼次卧，果然門縫裏透着燈光，費楠早回來了。他進了自己房間，沒去打擾費楠，知道費楠心裏正難受。

過了一會，莊路手機收到幾條信息，費楠發的。

“我在家呢，不想出去，見了面不知道說什麽，我說不過她。”

“不好意思，害你被罵。”

“鍋裏還有點老鴨竹筍湯，你喝嗎？”

這麽老實的好人，莊路真是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