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色各樣的小狼狗
各色各樣的小狼狗
史哲明臉色未變。
幾年前，他在那個小圈子裏的聚會遇見了李晴，他助她一路走到城建局裏，又眼看着她和李局那一夥人打得火熱，他确實通過她獲得了一些有利的消息和一些常人不能随便獲知的秘聞。
李晴以為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解決了麻煩，鞏固了他在公司的地位，幫扶了他的事業，而史哲明覺得她不過是自己用金錢培養出來的一個消息的來源。
“卡地亞？城建局到底是風水寶地，一個小小的職員都能買的起這麽名貴的首飾。嗯，厲害！”
“史哲明，你要是這樣咱們可就沒法談了。你知不知道，李晴私下記了一本日記，裏面包含了她這些年接觸的人和事，還有一個賬本。我想，史總應該也是名列其中吧？”
“李局。”史哲明用詞很謹慎，根據他對李晴的了解，那本日記上應該不會寫有自己的光輝事跡，“我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麽意思，更不知道你說的那個賬本跟我有什麽關系！”
湖邊的微風吹過，李局平時一絲不茍的頭發都已經不太服帖。
史哲明有種站在高處往下看的感覺，他晃動着手裏的車鑰匙，“李局，我知道您最近很忙，可我最近也很忙，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史哲明！”李局看他要走，面上終于露出了焦急之色，“李晴把那個日記本寄給葉清晨了！”
史哲明頓住腳步回頭盯着李局的面部表情，他臉色嚴峻，神色難看，一點也沒有平時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度。
他心裏早就有了算計，如果李晴真的在舉報時把自己也算了進去，那麽紀委調查城建局時，警察同樣應該早就上門調查了。
“李局，如果我真的有什麽事情，也應該是警察來問我才對。可現在我明明好好的，所以，我真的沒辦法理解你所說的那些事情！”
“你就不想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史哲明黑色的發絲在風中飄動，插在兜裏的手指蜷縮一團，可他臉上依然毫無波瀾，“報紙上好像說了，不過我只看了一眼，具體的不大記得了。”
李局撇嘴哼笑，“咳！那史總應該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去哪裏了吧？據我所知，她現在正跟一個年輕帥氣的醫學生在一起呢！”
要說前面那些事情史哲明可以推的一幹二淨，畢竟李晴已經不在了，只要他史哲明不承認和李晴有過私下裏的來往，任憑誰說什麽，也都是空口無憑。
可這句話算是踩到了史哲明的痛腳，他将牙齒咬得死緊，可只是幾秒，他就反應過來，小小的葉清晨能讓李局這麽關注，很明顯，這不是一個不服從領導意願而演變出來的問題了！
“呵呵，小女生嘛！鬧了點脾氣，出去走走。她已經跟我說過了她的行程了！”
“哦？史總這麽大度？自己的女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都無所謂嗎？”
“呵！這是我們年輕人的事情！李局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他特意把“年輕”兩個字說的很重。
他輕捋了下自己額前的發絲，俊美的造型襯得他玉樹臨風。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頭發造型也是專門的托尼老師造型設計過的。
這幾年他掌控的公司雖然在鄭競賢的打壓下沒那麽順風順水，但是他們家族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已經耕耘多年，雖然吃不上滿漢全席但終究也能喝點湯湯水水。
現在終于最大的障礙已經被搬開了，他更是意氣風發了！
“史總真是雅量！以前總是李晴給你通風報信，現在換了葉清晨……啧啧，也是，一個女人而已！史總最擅長的就是把女人送到別人床上，想必又花費了一番功夫吧？！哈哈！”
“你什麽意思你？！”史哲明終于惱怒，直接将袋子扔在李局的懷裏。
李局将那條沒用了的卡地亞扔進身邊的湖水裏，挑釁的望着史哲明，譏笑道，“怎麽，史總不知道嗎？那個年輕男人是東城市公安局長陸盛文的兒子。不過我也有點奇怪，照目前的形勢，你應該把葉清晨送到我們局裏的老秦那兒才對啊？怎麽，史總有意進軍警界，是又想要開拓什麽新業務了？”
史哲明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才知道，原來跟葉清晨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誰。
看着他臉上源源不斷的怒氣，李局心情大好，望着剛才項鏈掉下去的地方，嘴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女人這種東西，對你好的時候天好地好，真要是反咬你一口的時候，從來都是不留餘地！史哲明，做人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他先一步走到自己的車邊，拉開車門，隔着車頂冷冷的注視着還在那裏發愣的史哲明，“你最好想清楚了，就葉清晨那個性子，說不定就把李晴寄給她的東西捅了出去！萬一裏面有你的什麽光榮歷史，到時候，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望着遠去的黑色帕薩特，史哲明終于反應過來，他大步的走回自己的車裏，打火，熄滅，再打火，再熄滅。
他用力的在方向盤上錘了一下，掏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撥打葉清晨的號碼。可當他聽見電話裏的忙音才想起來，葉清晨已經把他拉黑了。
他把手機直接扔在副駕駛座上，快速的開車離開了這看起來就要完工的濕地公園。
據說這公園還準備參加評獎，他一眼望了過去，滿眼的郁郁蔥蔥，綠樹成林……
車子行駛在江橋上，夜涼如水的清風透過半開的車窗吹打在史哲明的臉上，一些回憶湧上心頭。
他不是不知道李晴對他的心意，可是那個女人對他來說跟葉清晨不一樣，前者不過是一個媚上讨好的工具，一個出錢，一個出力。
當李晴主動把感情提高到那個他給不了的層級，他只能假裝不知道她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只是在她的生活上給予了更多的照顧而已。
至于李晴的弟弟，他的身後事也是他一手操辦的。李晴知道後什麽也沒說，除了給他打電話說了聲謝謝，再就是告訴他，她可能以後為他做不了太多事情了。
那時候鄭競賢已經占據了東城市大部分的生意來源，而因為李晴的存在，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項目他的公司還能參與參與，而其他的民建公司，基本上連參與的機會都是見不到的。
五味雜陳的心情讓他無以複加，他将車一路開回自己的別墅裏。
抽屜裏有一個老式的諾基亞手機，他拿出來打開那泛着綠光的頁面，裏面只有一個號碼。也只有他知道，這個號碼永遠也不會再有人撥打過來了。
他将那手機裏的手機卡取了出來，兩只手指輕輕的就将它捏斷了。看着那電話卡掉落在垃圾桶裏，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沉思，“她不是這樣的人。”
這句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是在說李晴還是葉清晨。
他拿出手機給李晴弟弟生活過的福利院打了過去，“你好，宋院長。”
對方聽見史哲明的聲音，聲音瞬間提高了一度，“你好你好，史總。有事嗎？”
“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您，我有些關于李晴弟弟的事情想問您一下。”
自從李晴的弟弟入院以後，史哲明曾經在這裏捐贈了不少愛心物資，宋院長對他的印象深刻，忙說，“沒關系，您說！”
“我想問問，李晴最後去接她弟弟時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想必您也看報紙了，李晴她……”
史哲明的聲音低低的，宋院長馬上哀痛的回複他，“哎，天不假年，人不遂願啊，真是讓人痛心。她來接她弟弟的骨灰盒和遺物時确實很難過，但是史總您一切都安排得當，李晴還讓我們跟您說聲謝謝。”
“至于有沒有什麽遺留下的東西，”宋院長想了一會兒，“這樣吧，史總，我問一下照顧李晴弟弟的護士，然後再告訴你？”
史哲明：“那就先謝謝了。”
電話挂了沒多久，宋院長果真把電話又打了過來，“史總，照顧李晴弟弟護士休假回老家了，大概要下個月才能回來。不過我已經問過了，她确實留了一樣東西給史總你。好像是一本書，聽說是她弟弟以前經常看的一本書。”
史哲明心中一動，“是一個叫《小王子》的兒童繪本嗎？”
“沒錯！”宋院長笑笑，“這樣吧，您什麽時候有時間可以随時過來取。”
“好的，謝謝。”
兩人挂下電話，史哲明面色沉沉的望着窗外的街景，他當然知道這本書，這本書是李晴弟弟入院時，他買來送給她的。那個照顧李晴弟弟的護士為人不錯，李晴對她也十分友好，私下裏她還給過那個護士不少的好處。
那護士這麽盡心盡力的把東西留好，也一定是因為想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他知道李晴的死因一定沒那麽簡單，但他已經為她做不了什麽了，可還有一個人，她還好好的活着，她不能也跟李晴一樣，無緣無故的就消失在這片沼澤地裏。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明朗，伴随着夕陽的餘晖，一片豔麗的火燒雲覆蓋在東城市上空，昨天剛剛降落大雨，今天就出現了這麽完美的晚霞。
史哲明站直身體呼出一口郁氣，他的眉目清晰了，神情也舒展了，他走到二樓的樓梯口處，沖着廚房裏做飯的保姆喊道：“王姐，你的手機給我用下。”
王姐聽見後幾步小跑了過來，遞上手機，“哲明，一會兒可以吃飯了。”
“好，謝謝王姐。我用完了還給你。”
“好的好的，不着急。”
他窩在自己房間裏給葉清晨撥過去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對面傳來一個他不熟悉的聲音，“喂？你好。”
這聲音聽起來沉穩，低沉，似乎很有陽剛之力，史哲明愣了一愣，心中想着那張照片上的年輕男人，似乎覺得不像是那個年輕男生發出來的聲音。
“這不是晨晨的電話嗎？你是誰？”
電話裏，史哲明聽見商場裏的嘈雜，嘈雜中還傳來一陣蒼涼的歌者聲音。
那邊的男人似乎将電話捂住，隔了一小會兒他才聽到葉清晨的聲音，“怎麽又是你？不是說不用給我打電話了嗎？這又是誰的手機？史哲明，你知不知道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再也不聯系的？你三番兩次給我打電話，到底想要幹嘛？”
史哲明回來時心中的郁氣被她的叫喊聲沖淡了許多，他似乎很喜歡葉清晨這種與生俱來的憨傻氣息，“晨晨，我剛才聽見什麽二道橋…你是在烏魯木齊嗎？剛才接電話的男人是誰，是你的新疆小狼狗嗎？”
葉清晨：“……”
史哲明：“聽起來比我還成熟一些，葉清晨，你這一趟出去到底找了幾個人陪你？”
葉清晨氣鼓鼓的，此時的她正和沈伯恩在運動專賣店裏購買東西，剛才她在更衣室裏剛剛換上衣服，就聽見手機的響鈴聲。
沈伯恩告訴她電話上顯示的既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陸與笙，她想都沒想的就讓他接了起來，誰知道讓這個狗男人撞個正着！
“沒錯，就是新疆小狼狗！你們平時不都笑話我嗎，說我幼稚，說我沒有女人味，所以我就多找幾個人出來玩，怎麽着，你嫉妒我了吧？告訴你吧，我找誰也不會再找你了！不要臉的臭流氓！”
一邊的服務員正在幫沈伯恩穿戴那套戶外套裝，聽見葉清晨中氣十足的訓斥，不禁捂着嘴笑了出來。沈伯恩又不好解釋自己并不是葉清晨的男人，他只好裝作聽不見的配合着服務員的指導。
葉清晨出了一口惡氣正打算直接挂掉電話，只聽見史哲明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正經，“葉清晨，真的是烏魯木齊？！好！我不管你在外面幹嗎，我告訴你，要注意安全，如果需要我的幫助，随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的。”
他的聲音不像剛才那般戲谑調侃，葉清晨似乎能想到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像她第一次與他在咖啡廳裏相親，有點紳士，有點文質彬彬。
她微微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來什麽多餘的言語，沈伯恩似乎看出來她的神情有點不同，突然出聲道，“小葉，電話打完了嗎？過來幫我看看。”
葉清晨慌忙的“哦”了一聲，對着電話裏的史哲明說：“我知道了，不過不用了，我有好幾條狼狗呢，各色各樣的，改天介紹給你認識。再見！”
電話這頭的男人和正在試穿衣服的沈伯恩都哭笑不得：小狼狗，還各色各樣的……
“沈哥，這套挺适合你的，我給與笙也挑一套。“
“小葉，這套不就是你剛才給與笙挑的嗎？我自己的已經試好了，在那裏！”沈伯恩指着沙發上的一套男裝對她說，他已經看出來了，葉清晨心神微動，腦子裏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樣的事情。
“小葉，剛才你前男友跟你說什麽了？”沈伯恩解釋道，“你知道，最近風聲鶴唳，我只是想知道他說的事情跟陸叔他們的事情有沒有關聯。”
葉清晨知道他指的是最近變化多端，迷霧層層的東城市政局，“他說……他說要我注意安全，有事給他打電話。”
葉清晨低着頭，輕輕說，“我感覺他說話時的口氣和以前不一樣，所以我覺得有點奇怪。”
沈伯恩“嗯”了一聲，“哦，好，沒事就好。”
他岔開話題，拿起衣服，“與笙穿這件應該差不多，你看顏色合适咱們就買了，好不好？”
葉清晨點點頭。
沈伯恩摸出陸與笙讓他代為保管的銀行卡交給服務員，“小姐，這三套，麻煩您包起來。”
葉清晨趕緊說：“沈哥，與笙這套我來買單。”
沈伯恩盯着她臉上迷茫的表情，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用了，與笙說了，他買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