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校霸
校霸
“照下來了嗎？”光頭推了推帶着黑色禮帽的男人，“你他媽的快點啊！一會兒被人家發現了。”
“照了照了！你看一下，行不行？”他把手機遞給光頭看。
光頭照着他的腦袋就是一下，“跟你說讓你帶個相機，你這是什麽爛手機，你自己看，那臉能看清楚嗎？”
黑色禮帽的男人憋着嘴，“相機多沉啊？再說的，這不是能看清了嗎，這女的我照的不清楚嗎？”
“你他媽的！老板讓你照的是男人！這女人是老板的女人，這還用你照！”
光頭邊走邊罵，“回去換個好點的手機！你個爛賭鬼，除了賭錢，還他媽的能幹點什麽？！”
黑色禮帽坐到駕駛座上，惴惴不安的發動車子，“游哥，那現在怎麽辦？”
游哥瞪着他，“跟上啊！老板不是說了，得教訓教訓他。你趕緊把手機準備好，別到時候又拍不了照片。”
東城市南河區明日置業的辦公樓裏。
電梯裏紅色數字在跳動着，面容姣好的女人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再次捋了捋自己微卷的長發，用手按了按手包裏的東西。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了十四層，門開，她邁了出去。
袅袅婷婷的身姿搖曳多姿的出現在前臺，那裏的工作人員站了起來，“你好！”
這前臺唇紅齒白，年輕靓麗，一看就是那種剛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女孩。呂欣欣心裏泛着無限的酸意，說出來的話語也帶着些和以往不同的傲氣：“我找史哲明，跟他約好了的。我姓呂。”
前臺女孩拿着自己的記錄本翻了翻，“好的，請您稍等，我打電話确認一下。”
很快，電話接通了，前臺女孩端莊的和電話那頭說了幾句，挂下電話，漂亮的女孩子挪步走出辦公位。
呂欣欣這才看見，她穿着齊腰的西裝上衣，下身的西裝裙将将遮過膝蓋，一雙傳統的黑色皮鞋，鞋跟的高度也就三四厘米。典型的職業化女性。
呂欣欣心裏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高興的是這家公司連前臺的打扮都很專業，生氣的是史哲明居然把自己和這些普通來訪者的名字放在一起。
前臺自然不知道她心裏所想，只是客氣又禮貌的将她請到會議室裏，“您請坐，我給您倒杯茶。”
她帶着禮貌的微笑關門走了出去，看着她窈窕婀娜的身姿，呂欣欣不禁開始自我聯想，她借着會議室玻璃上的百葉窗縫隙，将辦公室裏能見到的身影一一過了一遍。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史哲明的公司找他。
以前他總說公司是辦公的地方，不方便談私事。呂欣欣總覺得那都是借口，現在他和葉清晨已經鬧掰了，自己也不用跟她虛情假意了，面子上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她覺得史哲明應該沒有理由再拒絕她了。
看着緊閉的總經理辦公室，她心裏有點說不出的着急。
她是在廣告公司工作，今天是請假出來的。最近公司正在開展末位淘汰，她這個月的業績雖然完成了，但是下個月的幾個客戶都還沒談下來呢。
公司裏的幾個競争對手都十分強勁，她這個團隊裏只有她一個女人。幾個男同事常常調侃她讓她早點嫁人，“銷售這工作不是女人應該幹的！我們能配合客戶吃喝玩樂，能大保健一條龍，你行嗎你？”
雖然呂欣欣極不服氣，但是她知道這個行業裏就是這個風氣，有些客戶看着一板正經，可是說到真格時，就是暗搓搓的讓你做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她曾經在公司裏開碰頭會時抱怨過幾句，公司的銷冠嘲笑着她，“自己不想上那就找人幫你上，不然你就別幹好了，你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
有時她也真想不顧一切的一走了之。
可她沒法做到那麽潇灑，她家裏原本不是東城市本地的。母親早早去世，父親帶着她來到東城市打工，她小時候因為學習夠好，在父親的奔走之下進了南河區的實驗二小。
她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同，于是她用盡全力的拼命學習。
她在這所城市從小學上到高中，直至高三那年，學校告訴她，因為她不是本地學籍，要回到自己的戶籍所在地去高考。
本來以她的水平來說這也不算什麽，只要她好好複習，回去考試，考出自己的真實水平也就是了。
她也曾經天真的想要和葉清晨考到同一所學校，兩人經過多年的相處，早就是交情匪淺的好姐妹了。
臨別前，她們特意在葉清晨的家裏相聚，葉母給她做了很多好吃的，讓她以後考上大學以後還和葉清晨在一起做好朋友。
可回去之後，她才發現一個問題。
縣裏的那些學生學的好不好不說，單單是紀律和素質，就比她以前的那些同學和朋友差的多了去了。
高考時，她的後桌是一個男生，那個男生肥頭大耳，身體健壯，總是在她寫完一些考題後開始踢她的椅子。
她開始還只是瞪他幾眼，可第一科考完之後，那男生單獨找了她，“我知道你是省裏重點學校回來的。”全身名牌的男孩一股社會氣，“你寫完了就往一邊挪挪，我要看。”
她聽得出來，這句話絕對不是跟她商量。
她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有好心的同學告訴她，“這人是我們學校的校霸。他家裏挺有錢的，各個方面也都認識些人。平時欺負人欺負慣了，老師就是知道也不會說什麽的。”
“那就沒人管嗎？”呂欣欣常年在東城市的重點學校裏學習，她從來沒見過嚣張到這種程度的學生。
好心的同學言盡于此，“那你自求多福吧！”
呂欣欣找到了班主任，把事情告訴給他。誰知班主任愣了幾秒，只是說，“他就是身材高大了點，你也知道，咱們現在的學生身體素質都好，可能課桌有點坐不太下，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老師，可是，他真的打擾到我了，我沒法好好考試。萬一監考老師以為是我在做小動作，那可怎麽辦？”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的嘿嘿兩聲，“小姑娘家家的，想的真多。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高考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我能有什麽辦法！”
直到此時，呂欣欣才知道，原來靠着自己的本事，有些事情也是解決不了的。
為了能正常寫完答完，她不得不答應那個男生的要求。
考試的過程中，她提心吊膽，生怕監考老師和流動監考老師會把她抓出去。
高考是什麽？對于那個男生來說，可能就是一場考試，只不過考的好點壞點，他去的地方不同而已。
但是對于呂欣欣來說，這是人生的機會，她不能浪費了她多年的寒窗苦讀，她要力争上游，改變自己的命運。
考到最後一科時，那男生放肆的不得了，他邊抄邊踢她的凳子，直至自己将答案全部填滿整個試卷。
等他交了卷時，呂欣欣才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她認真檢查做過的試題，可是時間不等人，她因為被他無休止的騷擾，很多思路都是混亂的。
考試結束後，她灰頭土臉的走出考場，她知道，這場考試已經決定了她那個飄渺的未來。
分數出來後，她考上了一個東城市的二本。
她打聽了一下那個男生的成績，那男生分數比她還高，不僅把她寫過的答案全部抄了過去，那男生家裏還找了人做了體育特長生的加分。
葉清晨知道她只考到二本時極為驚訝，按照呂欣欣的原有的成績，即使上不了九八五學校，可是上個本省的一本實在是沒什麽問題。
葉清晨自己考到了鄰省的一個九八五大學，在她的父親母親的幫助下，選擇了城市規劃專業。
兩人分別時，葉清晨大哭了一場，她為好友的失利感到傷心，也為兩人即将分開感到難過。
她甚至和呂欣欣約定好，讓她一有空就去自己的學校參觀。
呂欣欣後來如約去了。
她不止看見了珠圓玉潤的葉清晨，也看見了寬敞的校園，優雅的老師，整潔幹淨的圖書館，禮貌有加的大學同學。
她還跟着葉清晨一起擠在一張床上，兩人嬉鬧着，說笑着。偶爾有她感興趣的課時，她還跟着一起去聽。
這一切，都無聲無息的滲入到她的骨髓裏。
等她再回到自己的學校時，斑駁掉落的牆皮，狹小冷清的圖書館，無人上課的空教室……
這一切，在她眼裏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
等到她本科畢業出來找工作時，葉清晨還在上研究生。
她得知自己的好友研究生畢業就會馬上考公務員，于是，她也動了心思。可是幾番的學習之下，她都沒有上岸成功。
她的父親在她高中之後又組織了一個新的家庭，沒多久，她的後母又生了一個小弟弟。她不想每天看着父親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而自己只是個多餘的人，于是，她搬了出來。
神思之間，史哲明的辦公室裏傳出一陣陣的笑聲。
史哲明給父親倒上茶水，回答着他剛才的那個問題，“沒錯，這次的優質工程獎，咱們肯定沒跑了。二建集團下屬的幾個公司，就數咱們家的業務發展最好了。爸，您就放心吧！”
父親喝了手邊的茶水，“嗯，做事情嘛，總會有些一波三折，不管怎麽樣，這次的工程應該是沒問題了。你能做到這種程度，我很放心。不過，你也三十好幾了，該成個家了。男人不止要有事業，也得有家庭，而且要經營好，這樣人家才知道你是個能成事的人。”
史哲明低頭不語，父親詢問道，“我聽說你那個小女友就在城建局工作？嗯，不錯。既然我們介紹的你都不喜歡，自己找的總是沒錯的吧？什麽時候帶回來我們看看？”
史哲明無聲的喝着茶，父親把茶杯重重的放了下去，“怎麽了？別跟我說你又要換一個！”
“沒有的事。”
父親嘆息着，“差不多了就收收心吧！我和你媽年紀也不小了，她既然是公務員，工作又穩定，正好，趕緊結婚趕緊生孩子。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都滿地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少在這兒敷衍我！你要是還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小心我收拾你！”
史哲明站起來給父親敬茶，“明白明白！”
父親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盯着他，“我告訴你啊，你也就是個代理總經理。等你生了兒子，我才能把這攤家業全都交給你。男人無妻不成家，有妻有子你才有擔當。”
史哲明恭敬的把父親送了出去，一直到電梯門口，看着他下了樓，他才返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
門口的秘書敲門進來，“史總？”
史哲明指了指茶盤上的水漬，“一會兒讓保潔收拾一下。”他指了指剛才拿來招待父親的茶杯，”這個仔細洗幹淨，收好了，別碰壞了。”
“好的史總。不過，會議室有人等您呢。”
史哲明這時才想起來，今天呂欣欣會過來找他。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剛想找個借口推脫一下。突然，門口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史總。”
這聲音不回頭他也知道是誰，他撇撇嘴沒去看她，揮揮手讓秘書出去。
呂欣欣主動把門帶好，婀娜多姿的走了過來，“哲明，怎麽了，什麽事皺眉頭了？”
史哲明拿起桌上的鼠标動了動，呂欣欣轉過辦公桌靠了過來，蔥白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臂，輕輕的晃了兩下，“還生我氣呢？”
史哲明擋開她的手臂，揚了揚下巴，“對面坐着去，這裏是公司，你注意點。”
看他面色不豫，呂欣欣略略尴尬的走到對面，她安靜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有事嗎？”
呂欣欣以為他會跟自己發脾氣或者罵上自己兩句，畢竟，她那天那麽做就是故意的。她想從他的反應中尋找機會，甚至連葉清晨有過相識多年的網友這種最私密的事情，她也告訴了他。
“那天，是我不對。”史哲明的沉着冷靜讓她有點無力，她來時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子找不到機會表述。
史哲明撐着下巴看她開始表演。
呂欣欣有點慌了。
可是多年的摸爬滾打讓她知道，面對“客戶”時自己一定不能露出怯意。
她開始低聲下氣的訴說：“哲明，我就是實在太愛你了，我受不了你跟別人在一起，哪怕……哪怕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還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啊？”
史哲明突然出聲，呂欣欣趕緊住了嘴，只聽他又說：“你想要客戶我介紹給你，你喜歡什麽我也可以送給你。葉清晨，她除了吃飯看電影是我掏錢的，我給她買過最貴的好像就是一支口紅。”
他雙手随意的搭在辦公桌上，注視着眼前貪婪的女人：“所以，你還想要什麽呢？”
“哲明，我懷孕了。”她從包裏拿出那份B超檢查單，“所以……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才會那麽着急的讓她知道。”
“別逗了你！你之前不還有個男朋友呢嗎，我怎麽知道這是誰的？”
涼薄的話語讓呂欣欣的心情陷入谷底，“你怎麽能這麽說？我跟你在一起之後，沒再跟他聯系。”
史哲明一腳蹬開轉椅，轉身望向落地窗外，嘴角輕輕彎起，“呂欣欣，我沒你怪你攪了我的姻緣，你自己還找上門來了，你覺得你能從我這兒能得到什麽？”
呂欣欣嫣然一笑，既然他無情她也不必有義，“不多，一套房産和一百萬元現金。”
“你瘋了吧你？”
史哲明看得出來她眼裏決絕的目光，他漸漸的眯起了眼睛：“你憑什麽？”
呂欣欣拿起桌面的中性筆，在他面前那份文件空白處上寫了兩個字。
史哲明瞄了一眼，猛然擡起頭，只見呂欣欣笑得極其和煦，“史總，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