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田玉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把自己的濕了的衣服脫下,換上沈書成給他的衣服。沈書成的衣服明顯大了一圈,田玉穿在身上,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田玉的臉又紅了起來,他靠着門坐下去,把頭埋在手臂裏面,閉着眼努力的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透過門,他好像可以聽到沈書成在廚房忙碌的裏面做飯的聲音,他好像還可以看到沈書成看着平底鍋裏的幹辣椒被熱油炸出香味時的眉眼裏的欣喜。
他把頭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胳膊上,反複默念着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真的有一見鐘情?一個學生怎麽可能喜歡上自己的老師?又怎麽可能沈老師也喜歡自己?更何況,自己怎麽可能喜歡上性別相同的人?
田玉輕笑着自嘲了一聲,給自己一個答案——不可能。
待田玉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門,沈書成已經把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放在高壓鍋裏炖着的淮山排骨湯盛了出來,排骨被炖爛之後的肉香味從餐廳裏飄出來,田玉這才發現沒有吃中午飯的自己已經饑腸辘辘。
田玉走進廚房,看見沈書成還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輕喊了一聲:“沈老師。”
沈書成回過頭看見田玉咧開嘴一笑,擡了擡手中的鍋鏟,指了指鍋中正蹦出油星子的炸辣椒,“你應該餓了吧,飯馬上就好了,你稍微等等吧。”說着又瞟了一眼田玉手中換下來的衣服,“你放我房裏就行,下周我洗幹淨了給你帶過去。”
田玉立馬把衣服藏到身後,往後退了兩步,搖了搖頭,“沈老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洗就行……你這裏需要我幫忙嗎?”
田玉看着沈書成熟稔的在廚房裏忙上忙下,嗯了一聲,出了廚房走到門口,從地上的書包裏拿出一袋月餅,心裏松了口氣,還好月餅沒有被壓碎也沒有被淋濕,又把衣服疊好收在書包裏面。
起身的時候沈書成剛好端着一盤剛出鍋的香辣牛肉從廚房出來,田玉拿鼻子嗅了嗅,不禁贊嘆:“好香……”
沈書成得意的嘿嘿兩聲,“我再炒個青菜,等蝦蒸好了,就可以吃飯了。”
田玉點了點頭,步子猶豫了一下,走到沈書成面前,輕聲說道:“沈老師,我給你買了一些月餅。”
從前家裏中秋節收到的月餅禮盒并不少,但都是給他父母的,送給沈書成倒還是頭一次。沈書成一愣,轉眼又喜笑顏開:“什麽時候買的月餅?真是太有心了,我都沒有想到。”說罷身體便非常誠實地接過月餅,從餐桌旁邊的置物架裏拿出一個天青色瓷碟,“那你能幫我把這些月餅擺好嗎?”
田玉嗯了一聲,把帶子裏的月餅一個一個拿出來,擺出好看的塔形。
待最後一個清炒小白菜大功告成,沈書成得意地将它擺在桌上,努努嘴忍不住對田玉得瑟:“想不到你沈老師還這麽賢惠吧。”
田玉也彎起眉目笑了笑,誠懇地附和着沈書成。
不知道是沈書成做的飯菜十分合田玉的口味,還是田玉吃了太久的食堂特價菜好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飯菜,田玉甚至還想再吃一點,卻又想着第一次來人家家裏做客就吃太多太不懂禮節了,田玉怕沈書成會覺得他太貪吃,又覺得貪吃向來和懶作連在一起。怕自己行為稍有不當就會讓自己在沈書成的印象分裏扣上幾分。
旁邊地沈書成若無其事的用餘光看了看田玉的碗,最後那明明一口就可以吃完的飯,田玉簡直是在一粒一粒米的扒拉着。
“好餓啊,我還想再來一碗,你要不要?”
田玉眼神裏閃過一絲期待,猛地點點頭。
第二碗飯下肚,沈書成又給田玉盛了湯喝,待二人把這三菜一湯吃完時,沈書成已經撐的有一些暈。田玉收拾好沈書成面前的碗筷,“沈老師,我來收拾吧。”
沈書成連忙拉住田玉的手腕,“別別別,扔這裏就行,我待會洗,哪有讓家裏客人洗碗的道理。”
田玉還想去拿沈書成面前的碗,沈書成起身輕輕推走田玉,用略帶命運的語氣說:“我都說了不用,怎麽還不聽老師的話了呢?!”
田玉放下擡在半空中的手,把頭低下去,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對不起……”
沈書成這才覺得剛才的語氣顯得有點重,暗自自責,松開抓住他地手腕,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是來叫你過中秋節的,又不是叫你來洗碗的。”
田玉聽到沈書成沒有怪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謝謝老師。”
沈書成拿着那裝月餅地小碟,領着田玉去陽臺賞月,他家地陽臺上有一個吊椅和一個小茶桌,當年裝修時候想着家裏人沒事可以一起喝茶聊天,但買來以後就荒廢了,今天剛好可以用。
田玉坐在茶桌的椅子上,一只手支在桌子上,用手腕托住自己的下巴,和沈書成聊着學校裏面的日常——哪個老師講課講的好,哪個食堂的菜好吃,哪個學生會的部門今年報的人特別多。沈書成嗯嗯啊啊的應和,田玉想着還有什麽話題可以聊,忽然沉默了一陣,似乎為什麽問題糾結住,皺着眉頭,然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咬了咬牙,問:“沈老師,我有沒有……師母啊?”
突如其來的詭異的沉默,伴着秋夜的陣陣涼風,叫人害怕。
依舊是,沒有回答。
田玉在這個問題之前思考再三,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做心理暗示,我只是關心一下沈老師,替他審核一下師母好不好看,是不是個好人。
理智如自己,沈老師又對自己這麽好,自己肯定要在沈老師墜入愛的懸崖之前拉住他不讓別人傷害他。
可是理智如他,沒有想過如果自己的師母是個花容月貌的窈窕淑女,與沈書成郎才女貌,自己要怎麽辦。
可是理智如他,也沒有想過自己不過認識沈書成二十多天,為什麽可以替沈書成審核師母。
田玉告訴自己,我就是問問,關心關心,聊聊天,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當這一句話真正從口中問出來的時候,田玉才切身體會了什麽叫做度秒如年。他垂下的手緊緊的抓着自己的褲子一側,透過那條單薄的牛仔褲,他感覺自己的腿抖得越來越厲害。
他有一點怕擡頭碰上沈書成嚴厲的斥責的目光,又在心裏演練了無數次被沈書成破口大罵趕出門去的場景,想象這自己要去解釋的言辭,像是要直面一個怪獸一樣緩緩地擡起沉重地頭朝沈書成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一點,嗯,喪。
周一起來的第一段悲劇。
也還好吧。沒有付出的話還想妄談收獲的話。
人生又不是網文。
還是自己太着急了。人生可以是一個狄拉克函數,經歷一瞬間的輝煌實現飛躍。也可以是一個L∞的函數,哪怕不能在一瞬間綻放,只要保證非負不幾乎處處為零,就靜水流深,在時間的積分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