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冷落
第30章 第 30 章 冷落
蕭河的冷淡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刀, 狠狠刺穿了時?钊寒所有的自以?為是。
他被釘在原地渾身僵硬,幾?次啓唇,才問出一句:
“你…你不信我?”
“信你什麽?”
蕭河冷笑?, 他看見時?钊寒臉上閃過的一絲不可?置信, 因他的漠視而神情變得越發?難堪, 似乎心有不甘。
“四殿下,親口說出你喜歡我這幾?個?字,對于你來說很難吧。”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信你的真心?”蕭河的話, 字字誅心:
“我從前是喜歡你,我為你做了一切我所能做的, 可?是又換來了什麽呢?”
蕭河的聲音并不重,甚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砸的時?钊寒頭痛欲裂,面色發?白。
“我做的任何事,都只?換來了你的輕賤。”
蕭河看向他,面色卻十分平靜:
“我又何嘗不知他們背地裏都在笑?我、辱我,覺得我丢了父親的臉面。”
“任何人都可?以?瞧不起我, 但是你時?钊寒不能。”
“而今夜, 你卻還能堂而皇之?的站在這裏羞辱我,質問我為何不信你的真心…..”
蕭河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他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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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钊寒,你又有什麽好不甘心的呢?”
屋外的雨還在下, 蕭河的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驟然亮起, 映襯着那人足夠慘白的臉龐。
沉悶的雷聲從遠方姍姍來遲,時?钊寒的嘴唇輕顫過幾?個?字,又全部被掩蓋。
雨, 越落越大?,聲音逐漸激烈。
他的眉眼不再是冷漠的、寡淡的不可?一世,而是輕輕的颦着,醞釀着難以?讀懂的苦澀與哀傷。
“阿鶴,我不是不甘心…..我只?是明白的太晚。”
“我不知道現在認錯還有沒有用,我想要我們重新開始。”
蕭河有片刻的愣神,從前他被傷到最深之?時?,也?不是沒有設想過會有一日等到那人的幡然醒悟。
也?許時?钊寒也?會為愛低頭認錯,也?會愛他如生命。
但當昔日的設想真的成為現實?,他卻沒有想象中?的絲毫喜悅,甚至算不上原諒。
他只?覺得有幾?分荒謬可?笑?,人總是如此,在不愛時?求愛,失去了又追悔莫及。
“沒有用。”
蕭河望向他的眼眸,說道:
“早就?沒有用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時?钊寒看向他,這樣的話他并非沒有聽過。
只?是這一次,要比以?往的任何時?刻都令人心碎。
出于本能,時?钊寒向蕭河靠近,但只?走了兩步就?停在了原地。
他看見蕭河十分防備的神情,如同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時?钊寒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倒顯得有幾?分難看。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都是真心的。”
“阿鶴,不要喜歡上赫連凜。”
蕭河垂眸,不去看他也?并不想作回應:
“你該走了。”
時?钊寒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頗為失落。
他轉過身去走至門口,外面的雨很快打濕了他大?半個?肩膀。
蕭河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眼裏沒有任何他為之?熟悉的情緒。
“就?這麽讨厭我嗎。”
時?钊寒喃喃自語,卻在話音剛落的下一秒突然轉過身走至蕭河的跟前,握住了他的手臂。
輕輕的一扯,蕭河沒有防備,兩人一下子貼的很近,蕭河的臉色頓時?變得格外不自然,低聲道:
“別讓我恨你。”
時?钊寒閉上眼睛,将?心中?的苦澀盡數壓下。
他沒有勉強蕭河,只?是在一個?吻将?落未落之?時?,極盡溫柔的輕輕碰了碰他耳邊的發?。
“阿鶴,不要喜歡赫連凜,算我求你。”
時?钊寒走後過了有好一會兒,蕭河才脫力?般坐回床邊。
他想不明白,時?钊寒的變化是因何而起,更想不明白,為何他們有朝一日會走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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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時?钊寒沒能來暮都府上學,蕭河以?為是他抹不開面子,索性也?就?不打照面。
誰曾想蘭延青告訴他,四殿下昨夜回去好像淋了雨,沒多一會兒就?燒起來了。
聽說天禦史連夜去宮中?請來了禦醫,禦醫到的時?候人都燒的神智不清了。
蕭河面色有些不自然,不過在蘭延青看過來時?又很快的掩飾了過去。
“昨夜的雨是大?,但以?四殿下的身子骨,淋了點雨也?不至于病倒吧?”
蘭延青撐着下巴,手中?的狼毫筆戳了戳面頰,忽而眼珠子一轉,湊過來小聲說道:
“阿鶴,高子瞻說昨日四殿下為你都和赫連凜打起來了,這真的假的?”
蕭河寫字的手一頓,蹙眉道:
“胡說,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争一把劍。”
蘭延青不信,語氣有些按耐不住的說道:
“那就是真的了?!”
“那把?劍可?是你送給赫連凜的,四殿下分明就?是吃醋了才去争的。”
蘭延青難得聰明了一回,卻又想起蕭河對自己說的,早就?不喜歡時?钊寒了。
便覺得沒什麽意思的蹙起眉,嘟囔道:
“那這算什麽呀?你都不喜歡他了,他這樣算什麽。”
蕭河聽他念念叨叨,不覺得煩,反而覺得有意思的很,沒忍住笑?道:
“你呀,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七月結業,你多上點心,我也?會好好抓着你的,別想讓我放水啊。”
一提起結業考試,蘭延青瞬間耷拉起臉來,沮喪道:
“哎呀,我真的有在好好努力?的呀。”
“好好好,我相信咱們延青呢。”
六月對于快要結業的暮都府學子來說,算是較為難熬的一個?月。
不僅僅是為七月結業考試提前做好準備,更是要為八月前往聖祖山的承君之?禮而争搶名額。
今年的世家大?族中?能挑選才情兼備的子弟并不多。
是以?天武帝格外開恩,允許旁系末枝有表現優異者兩人可?以?留名君臣禮冊,九月朝聖祖。
如此一來,多出來的名額反倒讓那些家族式微的子弟們,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來。
只?有在君臣禮冊上留名的世家子,才具備了最基本的輔君為臣的資格。
因是天淩的開國皇帝注重血脈傳承,當年跟随其打拼江山的文武能臣,永封爵侯,八代庇佑。
而這之?後的歷代皇帝,則必須迎娶八大?世族的嫡女為妻,否則不被正統所承認。
起初八大?世族的後人安分守己,盡心盡力?為時?家輔佐君王。
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仍舊能不忘初心堅守忠誠之?臣,逐漸的衰老、死亡。
久而久之?,這條祖訓反倒變成了每一代皇帝身上,難以?卸下的沉重枷鎖。
外戚幹政,結黨營私,八族鼎力?,真正的皇帝卻淪為幾?大?世族手中?任人擺布的傀儡。
直到平高祖登基為帝,苦熬四十載,這才打破了這一僵局,廢了這一祖訓。
自那之?後,遭受重創的八大?世族逐漸沒落,甚至有些已無?後人。
此後又經歷過幾?代皇帝的變更與努力?,還是有幾?條祖訓得以?保存了下來。
君臣禮冊,朝聖拜祖亦是其中?的兩條。
上一世蕭河也?是去過聖祖山才知道,有些古老的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蘭延青的父親很重視此次的朝聖拜祖,這恐怕也?是蘭延青謀取官職最為輕松的一條捷徑。
蘭家與溫家素來交好,溫皇後不會不賣這個?面子。
只?要蘭延青能順利的通過七月的結業考試,便會有他的一個?名額。
而同樣的,七月的結業考試對于赫連凜來說,反而沒那麽重要了。
無?論他通過與否,天武帝都不會放他回羌肅。
而聖祖山則向來不允許外姓藩王攀登其上,只?有時?家正統血脈,以?及時?家的後臣才有資格朝拜。
是以?近幾?日,世家子弟們為此而忙碌,赫連凜卻因朝聖一事而難免情緒低落。
為了輔導蘭延青的功課,他快有三四日未見到蕭河了,已是心中?想念的不行。
那就?更不要說朝聖的八月與九月,更是漫長難以?等待。
這一日,蕭河難得早早歸來,便見赫連凜捧着書坐在涼亭的石階上發?呆。
直到他走近,赫連凜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揚起笑?來喚一聲“阿鶴”。
“你坐在這做什麽?”蕭河抽走了他手中?的書,“夏天蚊蟲很多,進屋說話。”
進屋之?後,翹玉端來溫水,蕭河淨過手,才坐下說道:
“你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等太久?”
赫連凜搖搖頭,“我也?才剛到。”
為二人倒茶的翹玉卻忍不住笑?道:
“世子殿下您怎麽不和五爺說實?話呢?分明這幾?日都有來等,一等就?是一兩個?時?辰呢!”
聽到此話,蕭河端茶的手一頓,皺眉道:
“怎麽不和我說?”
見他有些不高興,赫連凜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連忙解釋道:
“是我不讓翹玉說的,我知道你這幾?日在忙,不好再耽誤你。”
即便他這樣說,蕭河的神情仍舊沒有緩和幾?分。
站在一旁的翹玉也?知道是自己多嘴了,連忙退了下去。
“抱歉,這幾?日為了延青的結業考試,确實?是我疏忽了。”
因自己的情緒不好,赫連凜的臉上露出一抹緊張與不安,蕭河的聲音放柔道:
“本也?該我去尋你,正好你今日也?來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至裏屋的閣子上取來一只?長盒。
蕭河将?長盒放至赫連凜的跟前,示意他打開。
赫連凜心中?卻已經有所預料,打開一看,确實?是那把?被時?钊寒拿走的流霜劍。
沒有太多的喜悅,赫連凜只?是輕聲問道:
“是他來找你了嗎?”
提起時?钊寒,蕭河卻不想再多說什麽,避而不答道:
“這把?劍,也?算是物歸原主。”
赫連凜低着頭垂眸,看着眼前的流霜劍卻有片刻的失神。
他何嘗感覺不到蕭河的疏遠,以?及他的冷淡。
過了好一會兒,蕭河才見他臉上勉強擠出一些笑?容來,說道:
“謝謝,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蕭河下意識跟着起身,挽留的話卻最終沒能說出口。
直到赫連凜走後,他才有些落寞的坐了回去。
原來,也?并非完全不在意。
只?是時?钊寒一事,讓他知道自己與赫連凜之?間的關系,已經不能再如此放縱下去。
他視赫連凜為摯友,亦是真心待他。
他們之?間,不該再有其他的感情。